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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这么凉?”他问。
“嗯,入秋之后,身体是容易凉,加着今日咳嗽,所以才这样。”即墨回他,语气尽量压着,不让他听出任何一丝情绪在其中。
“小即墨,就知道犟,不好好养身子,打算咳到什么时候。”难得温柔地,他数落着。
即墨低下头,将脸埋到他胸前,想要掩住脸上异变,却因那里空气稀薄,逼得自己又是一阵咳。
“睡吧!”他说着,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呼吸均匀,竟然已经沉沉睡去。
即墨睁开眼,透着夜色,看他睡容。
刚才有瞬间,即墨以为,他又会强迫她与他缠绵,不想,竟是楼她安睡,并无其它。
难得地温柔让人有些心软,自从他与即墨再见,很少见他给过即墨什么好脸色,除了夜晚的疯狂,便是白日的冷淡。
淡便淡了,就让过去的过去,也当什么都未发生过就好,只是与他越近,即墨越是心有不甘。她知道过去,他瞒她太多事情,这些日子,她铁了心地查着之前朝廷的卷宗与一堆现在还能寻着的奏折,试着将混乱的一切理清。
大致,她也得了些体悟,对于宁远曾经在这宫里与朝堂上作下多少努力,废了多少心思,如何行事、如何挑拨,一点一点地整理思索。
越看越是发现,如果没有宁远的努力,这朝廷不会崩坏地如此迅速。
如她所料,蒙古人当年还在关外苦战之时,他宁远便已经在这宫里落地生根。而与即墨预料地不同,他所做最多的,并非讨好主子公主,而是不惜花费巨资,派了不少细作,接近收买京城权贵、太监、各级各类官员,布散谣言、动摇人心意志、策反、战时内应等等。
与其说,他花了许多时间厮混宫中,不如说宁远其实早就处心积虑,捉住了帝国官场上那些说话的喉舌,为他以后所作所为铺垫太多。
还差最后一点卷宗没有阅完,即墨
27、我在找真相 。。。
又抬眼看了看面前沉睡的面容,轻声唤他:“可汗?”
宁远依旧睡在那里,并未说话。
她将腿从她两腿间抽出,轻抬起搁在身上的臂膀,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回身披好外衣,将他被子掖紧,不让细风从他颈间钻入,以免床上的男人着凉。
正要下床往桌边走,手臂又被他一把攥住,拉回床上,只是这次,即墨再看他眼神时,望见那眼里已有怒意:“偷偷摸摸去哪里?”他问着。
“我以为你睡着了。”
“本来是睡着的,你一离开,我便醒了。”他似是抱怨。
越过她身体,侧头看见桌上依旧卷在那里那本前朝卷宗,宁远的眼神再次凌厉。
“这些天你阅了这四年多的卷宗奏折,到底想知道什么?”他边问,边将即墨向床内拉,手上的力道重了许多,看出他怒意浓浓,不与他角力,即墨顺势被他拉得跪坐在床上。
紧咬这牙关忍住即将滑落的眼泪。
他,刚才还暖意浓浓,温柔将她搂入怀中,短短一瞬,变了脸色,声色俱厉。
“说!”一声低吼,手上的力道更重了些。
“我在找真相!”即墨哭了,边说眼泪边从眼底滚落。
“你说什么真相?”他问。
“咳咳咳~~~”又是一阵咳嗽,这一次,她咳得厉害,咳红了小脸,而身体却因外衣滑落而冻得瑟瑟发抖。
无奈地拿起外衣,裹在即墨身上,再将被子重又覆盖在她周围,围紧一圈,依旧怒火满面地瞪着她。
“你如何骗我,骗启明,骗了全宫的人。我就想查查看,看你如何像个蛀虫一样进了我的国家,将这里变成你的天下的?”
他一拳捶在床上,发出闷闷一声响。
“就为了这个,你废寝忘食,也不好好养病?”
侧开头,不想看他,沉默着就算是承认了一切。
甩脱即墨的手,宁远躺下,双手枕在头后面,问:“即墨,你到底在想什么?”
即墨也不语,一样躺□,背对他,将一半被子枕在头后,沉默不语。
气氛变得乖戾起来,两人各自怀揣着不满,等着对方开口。
“人被骗了,总要明白自己是怎么被骗到的,总比稀里糊涂地要好得多。”安静的夜里,最终还是即墨先开了口。
宁远不语,他在骗她么?那个时候。
起初是的,存了心骗那个傻丫头,不过也就是一时冲动,觉得她不过如此,现在想想,她比之启明,多了一点执着而已。
那傻丫头会为了她硬啃看不懂的兵书,为了他一点小小的皮肉伤,哭得一塌糊涂。
“别去研究这些卷宗了,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他硬着口气,心里不忍她日日咳嗽,伤了肺。
“你会说?”
“免得你还麻烦地去察。”
是啊,他也嫌麻烦,即墨
27、我在找真相 。。。
苦笑。
“当时你派了多少人造了穆将军的谣?”她淡淡问。
穆老将军,是帝国镇守边关何其重要的人物,在民间,曾有南杜北穆之说,到现在为止,宁远都没有过黄河,只因杜将军还在江南坐镇一方,他有所忌惮,不敢擅动。
因着这个,宁远还依旧以可汗自居,而没有称帝。
想着他是铁了心要将江南收入囊中之后,才登那个帝位。
而穆将军,有着与江南杜将军齐名的赫赫战功,镇守宁远二十多年,蒙古人始终未得其门而入,当年也是听他提过。
不知为何,在弟弟登上皇位后的不久,各种官员纷纷上疏弹劾,直指穆老将军虚报军功、冒领军饷,且言之凿凿。
太监们中盛传,穆老将军痛恨阉党,预备率兵回京以兵谏清君侧。
还有军人家书,言之穆老将军克扣军饷、贪暴残民。
于是,朝堂言官、监察官员真真假假地义愤填膺。
一班老臣叹息着一代名将晚节难保,害得穆将军终于受不了朝中来的猛烈攻击,挂冠而去。
即墨细细读了那时的一段弹劾奏折,这些消息竟来得如此突然和毫无理由。
必然是有人在其中活动作用,而一切的一切,似乎就是从安明在那宫里消失开始,也太巧合了吧。
微微扯了嘴角,宁远笑了一下:“不错,挺用功地,看出来这是我事先布下的局,那些谣言都是我找人造的。”
“够卑鄙了!”即墨咬牙切齿。
“没有办法,从我出生前,穆将军就是我们的心头大病,如果这么多年,都打不下宁远,那便是再花二十年,也是打不下来的。当年父汗与兄长在前线浴血,我便寻了这皇宫,外面打不进去,我便从里面将穆老将军扳倒。”
“只是为了扳倒穆将军么?”即墨问他。
他却心情颇好,又将即墨搂回怀中:“即墨,不光如此。朝廷上,多的是大臣,结党营私的不在少数,真正有用能打仗的却不多。后来去接替穆老将军的那人,到了宁远,才发现穆老将军非但没有虚报军人人数,冒领军饷,点下人数反而比上报朝廷地多了些,共有十二万人。不过他只向朝廷要了四万人的粮饷。结果只能将边关军士的军饷减半再减半地发放。”
“是么?真的够混账的。”即墨冷哼。
“这样正好,边关官兵愤恨,多人逃离,这又为我们扫清不少道路。”
“哦~~~”即墨有些伤心。
“怎么了?”他在背后抚着即墨手臂。
“没什么,只是觉得~~~”即墨不语,她说不下去。
“是不是觉得很丢人,竟然有这样的官吏?”他问着,直指在即墨心里想的那个点。
将头埋进他怀里,即墨不想说话,蒙着头,模糊一句:“你也够狠毒的了,穆将军最后
27、我在找真相 。。。
郁郁而终,死于京城。”
宁远笑笑,将即墨楼得紧了些:“知道么,翻拣史册,总能发现,在这种朝代更替的时代,总会出各种各样的乱相,你读了卷宗,看到的是这些,我亲眼所见的,比你见的多得多。”
“咳咳咳~~~”又是一阵咳嗽,即墨心情起伏,宁远温柔将手置于她背后,轻轻拍着。
“还有什么?你见过些什么?”即墨问。
“即墨,你想听些什么?”
28
28、孙子兵法 。。。
“我想听那些案卷上找不到的,国亡了,我不想稀里糊涂。”即墨抬头,凝眸看他。这男人,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她都迫不及待,想要知晓,却又不敢露出一点声色。
他微微一笑,手指抚上她侧颊抚摸,无意间发现这几日,她又瘦了不少。
“即墨,知道攻下宁远那会儿,蒙古军队里的战士们有多高兴?”宁远问着,即墨不语,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如小猫一般,挠痒了他,也顺便无声催促他说下去。
“你知道我为何叫宁远,对么?”
微微点头,即墨知道,他曾亲口与她说过,只是当时,即墨并未意识到,他说的,便是他自己。
“父汗与兄长在宁远城下,多次强攻,皆未成功,最后,穆将军用红衣大炮炸死父汗与大哥。这仇,每个蒙古贵族与兵士都记在心里,我若不想出办法将宁远拿下,很难设想后果会是如何。”
即墨不语,知他所言是实,于他的立场,便是做了万分对的事情,于自己,却是国仇家恨。
“当我攻下宁远时,宁远便已经不是当年穆将军镇守的宁远了,也难得见个有骨气的将士。你们汉人有时真是活该,才让我们取了这大片的天下。”他说着,皱着眉,即便知道那话会刺伤即墨,依旧残酷吐出这些话语。
“就没有一个有气节的么?”即墨苦笑着问。
“也有,穆将军的儿子当年依旧守在宁远,虽不受器重,但也苦战至最后。进城之时,他不愿投诚,身着汉人官服,宁愿死在我的刀下。”
“于是你就杀了他?”即墨在他怀里不自觉地耸起肩,作出一身防备的姿势。
“没有!我不杀这么有气节的人,况且他是名将之后。于是便差人将他送走。”
“那他是怎么死的?”
“我说了,他不愿投诚,所以自裁于宁远府中。这事至今想来,还不甚唏嘘,如果穆家能够归顺于我,现在该是另外一番局面。”
“穆家不会归顺你的,这我肯定。”即墨淡淡说着,边说,边感觉宁远又将自己搂紧,还在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
酸楚的感觉竟到了眼底,她有些害怕,若他只是如之前冷冷待她,或在床上强迫她,即墨还能硬下心来,这样的动作,会让即墨有时会忍不住将之前所有的都全数原谅。
“可惜,守着气节的也就只有他一人。我入城之时,宁远城中的百姓,似乎完全忘记了前不久的血腥屠戮,夹道欢迎,还山呼万岁,彷如受过训练一般,跪拜如仪。有时真让人不敢相信这两个截然不同的态度,竟会出现在同一族人身上。”
“是这样么?”即墨推开他,不想再在他怀里窒息,却又被强拉了回来。
宁远脸上表情自若:“你可知,我手下那些蒙古将士刚刚杀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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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手软,就要面对关内女子花枝招展的温柔款待,这种事情,即便是我,也是至今不太能理解。”
感觉到怀里的即墨微微颤了一下,随即身体僵硬了下来,宁远噤声。
他的即墨有时是极度敏感的,不知这话,又触到她心中哪里的难受。
今夜,他很是享受将即墨搂在怀中的触感,她的顺从难得一见,不想再因什么口角,徒增麻烦。
“在你眼里,我是否也是那样的女子?”即墨颤声问。
“什么?”
“如同那些对你手下兵将投怀送抱的风尘女子一样,处心积虑地接近你,然后勾引你。”
宁远沉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