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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姬文央在山洞中默默用功,想能重练神功,但每到某一层地方,便始终不能通过。每当剑宁瞧见他那既失望而又决不屈挠的面孔时,心中不知为何总是生有一种极端悲伤的感情。
这种感情到了极致,剑宁本是很易冲动的人,有好几次几乎当着姬文央流下泪来。
时间一久,他和姬文央之间的隔膜,似乎已逐渐消失无形。
本来,唐剑宁对于姬文央,纯粹是存有敬畏之心,渐渐的,他在这种敬畏心中加揉了一些亲切的感觉,姬文央的冷淡,不再是一种可怕了。
这一天,唐剑宁已将六阳炁功的收发力道,练习得十分熟悉,就只有在招式变化方面,尚未能演变的得心应手。
姬文央照例又在洞中运功,唐剑宁也不敢去打扰,一个人独自盘膝而坐。
先运了一回功,将真气贯注全身百骇,他自从习六阳炁功以来,内力造诣猛进,其实这乃是由于另一个原因,他没有注意到。
平日练功,真气每运回一大周天,至少要费时两个二个时辰,但现在已可在半个时辰中完成。
他缓缓睁开双目,双目中精光内敛,一片英华内蕴的现象,真气运转的顺利,他自己也有所感觉,心中也十分高兴。
他一个人呆呆的沉吟,过了好一会,只听身后一声低低的干咳,才惊醒过来。
回头一看,原来是百步追魂姬文央。
剑宁恭身站了起来,姬文央点点头道:“好!好!”
剑宁见他面上一片灰败,神光全无,身上汗渍斑斑,显然经过了一番很费神的内力。
剑宁的眼光已非昔比,一眼便知姬文央又遭到挫折,心中不由暗暗难过。
姬文央似乎身心交瘁,停下身来,呆呆的望着远方,那威猛之态,竟然荡然无存。
剑宁忍不住道:“姬老前辈——你——你——”
姬文央低下头来,瞥了瞥剑宁那欲言又止的神态,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唐剑宁叹了一口气,不再作声。
姬文央沉思良久,忽然说道:“那六阳炁功,你务必练至十成,依老夫之见,那百残的功夫,和六阳炁功,必然大相庭迳!”
剑宁不解的嗯了一声。
姬文央又道:“百残和尚的功夫,纯粹以诡异见称,而这六阳炁功,也是怪中之怪,愈是怪的功夫,越是稀见罕有,是以这两门功夫,或许是殊途同归,也或许大相庭迳,不过老夫认为后者较为可能!”
剑宁忽道:“这几日晚辈有时想,姬老前辈的六阳炁功,每发一掌,等于两个人前后进攻,威力何止增强一倍——”
姬文央笑笑,剑宁倒有点不好意思,说道:“只是——只是——这等神功,可否应用它到兵刃上面?”
姬文央一怔怔面色一寒,沉吟一下才道:“当年老夫创这功夫时,也曾想到这一点,只是老夫生平不用兵刃——”
他顿了一顿,剑宁哦了一声。
姬文央又道:“只是,倘若想移此功力于兵刃上,这一点想你也知道,威力简直出奇!”
剑宁忍不住插口道:“倘若能随剑发出,则剑上威力范围立刻增至十丈,而且加上前后夹击……”
姬文央忽然不自然的笑笑道:“那——岂不成了御气的飞剑?”
剑宁脱口呼道:“是啊—但………”
他忽然想到姬文央的话中,口气似乎不对,心中一怔,立刻停了下来。
姬文央沉吟不语,好半天才道:“不成!”
这二个字,将剑宁的一腔热望,完全打入冷水,他唉了一下,便不再言语。
姬文央低着头,一言不发,对于剑宁的表示,一点也没有注意,忽然他喃喃道:“不是不可能,只是,功力不足以胜任!”
剑宁斗然一震,高声道:“前辈,晚辈的功力,尚差好远?”
姬文央吁了一下,考虑半响才道:“功力?老夫不得而知!”
剑宁咦了一声,姬文央明知他必不了解,是以立刻又解释道:“你可知道,在兵刃上能发出内力,这种功夫,举世有谁能成?”
剑宁茫然摇头。
姬文央应了一声道:“这不是功力高低的问题,主要的是,普天之下,无人能有这种功夫。”
他一停又道:“在剑上*出真力,叫作剑气,这个你是知道,但老夫敢断言,你功力再高十倍,也作不到这一层!”
剑宁哦了一声。
姬文央又道:“昔年神州武林七奇的雷公程璟然,有一种‘万流归宗’的心法,可以作到这点。而普天之下,仅此一法,能作到这点!”
剑宁的目中,忽然射出一线光亮。
姬文央声调突然一变道:“雷公和那擅长霸拳的斑焯并世而立——”
他忽然一顿,又改口道:“只是,这心法失传整整数百年啦!”
剑宁忽然颤声道:“倘若能习得此心法,施出这六阳炁功,是否——可以击败百残?”
姬文央神目一掠,稳定的注视着剑宁,那双神目中,忽然闪过一道神光,他缓缓的说:“不但能击玻百残,而且可以称霸天下!”
剑宁忽然吐一口气,道:“倘若不能习得此心法,功力再高,是否也是无能为力?”
姬文央不置可否的吁了一声。
忽然,剑宁沉默了,姬文央仔细的看着这个少年,但是第一次,他发现这个少年的面上,一点也没有表露出他心中的思想。
姬文央缓缓的踱了开去。
X X X
剑宁再也忍不住久藏在心中的言语,终于他鼓勇问了姬文央:“姬老前辈,您的功力,已到这等地步,仍不能在兵刃上*出真力吗?”
他小心翼翼的瞧姬文央的反应。
姬文央忽然一抬眼,望望他,慢慢道:“你……要知道?”
剑宁虽然不十分明了这一句话的全部,但他肯定的点了一点头。
“假若老夫的六阳炁功不废,虽不能*出真力,但,也已足够啦!”
剑宁不知道他所说的“足够”,到底包涵了什么意思,到底有多大范围。
于是,他又问道:“老前辈的炁功,什么时候可以恢复?”
姬文央覆然摇了摇头。
他并不为剑宁的直问感到烦恼。
于是,他摇了摇头又继续道:“除非一个内家高手,能在老夫自行用内力过开之时,渡入外力,打通老夫脉道!”
剑宁心中一动,又道:“这个,是否很危险?”
姬文央点了点头道:“外力不继,内力则不散,其中危险,可想而知。”
剑宁目中斗现异光,但没有作声。
姬文央又道:“当外力攻入老夫体内,由于老夫久习炁功,脉道有异寻常,是以这施外力者,必须谙熟必有异寻常的脉道,也就是说,此人必要是炁功之高手。”
剑宁缓缓道:“这么说,天下会六阳炁的人,只有老前辈和晚辈——”
姬文央微微一笑道:“你想一试吗?不成,一不成功,万事俱毁,非但是老夫,就是你,也决计抵不住老夫内力反抗之劲,一定身受重伤!”
剑宁脸上现出一个极端犹疑的表情。
姬文央又是微微一笑道:“这几日老夫从你的行动中,已猜到你必预备如此做——”
剑宁面色微微一红,姬文央又道:“老夫也更仔细考虑过,也更仔细观察你的功力,虽然已达可能边缘,但却不能冒这个险!”
剑宁静静的聆听,忽然他的面色一变,神情异常平静的道:“老前辈的六阳炁功早一日恢复,那剑气上的功力便有一日的希望。”
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变得万分平静,但却遮不住那激动的喘气声。
姬文央的面上,斗然出现了一丝古怪的神色。
剑宁又道:“晚辈的功力虽则不济,但勉力一为,或可成功,只是——只是——”
姬文央维持那个古怪的神色好一会,然后逐渐恢复平静。
剑宁看在眼中,心中一急,忖道:“糟糕,我非得提起他的激动。”
心念一转,说道:“只是……老前辈倘若不肯冒这个险,晚辈再也无能为力!”
姬文央怔了一怔,剑宁也自觉自己的话太过显露,慌忙又加了一句:“晚辈倒不在乎冒这个险。”
姬文央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明知剑宁在激自己,他心中也不由微微一动。
剑宁又加了一句:“晚辈一定全力以赴!”
姬文央的脸上净起了一丝笑容,他缓缓踱了两回,忽然一个起身,掠向大石洞,口中道:“小子,来吧!”
剑宁心中放下一块石头,仰天吸了一口真气,紧随而去。
这时候正是黄昏时分,天边晚霞当空,血红似的夕阳,仍能照到山顶来。
太阳旁边的云,也被那血红的光芒,染上了一片红色,令人有一种刺目的感觉。
渐渐地,夕阳挟着光芒,落到地的那一边,当最后的一丝光芒闪去时,天边已升起了第一颗星星!
当最后一颗星儿隐去了它的光芒,朝阳又闪出了万丈金光,又是黎明—
山洞中走出来两个人,当先的是一个威猛的老头子,他的面色红润,神光四足。
后面的一个是少年,脸上微有疲倦之态,但英挺之气,仍隐然可见。
老人走到山边,闭目养了一回神,将体内真气仔细运行一番。
少年不敢惊扰,也盘膝当地,缓缓运功。
老人待真气运转了一周天,转身瞧了瞧坐在地上的少年。
只这一利时间,少年的面色红润,气色似已完全恢复。
老人脸上微微掠出一个笑容,不自觉的喃哺道:“是那百阳朱菓;这孩子,功力确实够了!”
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目。
老人对他微微一笑道:“老夫不料你服下的百阳朱菓,竞发生如此大效力,不伹有力打通老夫闭脉,而且可将老夫生出相抗之力运入你的身中,对功力又自有益。”
少年点点头道:“姬老前辈一言顿启晚辈茅塞,晚辈心中也正奇怪,为何恢复这等神速。”老人颔首不语。少年用心的又提了一口真力,飞快的在体内打了一个转,没有一点不适的地方。
老人瞧了瞧他垂目的脸,仰天轻轻吁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三个月,只要三个月,这六阳炁功又可练回啦!”
旭日缓缓的上升…………
轻风拂着杨梢,天上的白云像一只大白狗。
唐剑宁带着白虹剑离别了一代怪杰姬文央,他原是轻松而洒然的,但是此刻,他有重担上肩的感觉。
白虹宝剑的剑穗在肩上随凤飘荡着,他的脚步如行云流水一般,他自己不觉得,他的速度已是十分惊人。
山中静极了,只有剑宁自己的脚步声,他默默无聊地数着步子:
……九百九十九……一千……一千零一……
走到前面,是一个分岔的路口,他迟疑了一下,正在这时,他听得一阵马蹄之声,他正自奇怪怎会有人骑马到这等地方来,那马来得好快,竞已到了他的身后,他正待侧身,忽然一声尖叫,那匹马正跃将起来,剑宁伸手一抓,一把*住马辔,此时他双臂信手一挥,便不下千斤之力,
那匹马虽然冲劲极足,但是吃他铁腕这么一抓,立刻分毫难以前移,只唏呼呼地直喷白气。
剑宁轩眉仰起头来,立刻觉得双目一阵晕眩,他眨了一下眼睛,再仔细看上去,他心中大大一震,原来世上竞有这等美丽女子!
那马上骑士是一个明艳万分的少女,剑宁只觉这女子身上没有一处是不美的,她的头上戴着一顶小帽,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