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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僧人连说“不敢”,随即匆匆往殿后而去了。
不久——只见那灰衣僧人领著一个身材高大的僧人走了出来,那僧人年约五旬左右,合掌当胸,堆著满脸的笑容,从殿后转出,步履甚是沉稳。
灰衣僧人一指罗通,说道:“这位就是罗施主!”
高大僧人连忙趋前一步,合什道:“罗施主莅临本寺,贫僧广慧,有失远迎,还望施主见谅是幸!”
罗通忙还礼道:“大师父好说,在下…………”
广慧不待他把话说完,含笑道:“此地并非谈话之所,罗施主请到里面奉茶!”说话之时,连连抬手肃客,自己则侧身在前面领路。
罗通随著他穿过大殿,从长廊折入第二进右边的一道月门洞,那是自成院落的一排三间精舍,小天井中放著两排花架,十数盆幽兰,长蕙迎风,清香沁人。
广慧大师把罗通请入一间陈设精致的小客厅,分宾主落座,一名身穿鹅黄僧衣的小沙弥,立即奉上香茗。
“罗施主请用茶!”
罗通点头道:“大师父不用客气,在下远上宝刹,是求见老方丈来的!”
广慧的脸上仍然堆满著笑容,说道:“贫僧刚才已听敝师侄提过,罗施主此来是为了求见方丈的!”
“只是方丈年事已高,平日除了静坐,久已不问尘事,自然也不见外客了,罗施主如有什么见教,不知贫僧可否效劳?”
罗通正色道:“劳谢大师父的厚意,只是在下奉家祖之命,远从中原赶来,自然非面谒老方丈不可了!”
广慧陪笑道:“不知令祖如何称呼?”
罗通答道:“陆地神龙!”
“哦!”广慧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住了,起而代之的是一种肃然起敬之色。
“原来施主的令祖乃是罗大侠罗老施主,贫僧失敬了!”
陆地神龙罗赖八誉满天下,威震武林,难怪广慧要这般崇敬了。
罗通缓缓从衣袖中取出那柄通天犀角折扇,然后放在桌上。
“这是家祖要在下特来求见老方丈的信物,烦请大师父转呈老方丈,看看他老人家是否能够赐见一面?”
“是,是!”广慧忙起身道:“贫僧这就去,贪僧这就去………………”
他以虔诚之色,双手恭捧起犀角折扇,然后陪笑道:“罗施主且请稍坐,贫僧去去就来!”话声甫落,转身匆匆退出。
罗通拿起茗碗,轻轻地啜了一口,接著放下茗碗,然后站了起身。
他背负著双手,看著壁上悬挂的名人书画,心中却止不住地暗暗思忖道:“不知这栖霞寺的老方丈,和我爷爷是什么样的关系,只要听爷爷临行前嘱咐我的口气,彷拂我一生的成就,全在此行似的……本门开山祖师依山大师,当年怎么会不远千里,到栖霞寺剃度出家的呢?莫非栖霞寺和太极门有什么关连?
对了!方才毒华陀曾说:本门每一位传人学成之后,都必须前来金陵栖霞寺叩谒祖师,那么自己前来金陵,也只是例行的叩谒祖师的遗像罢了!”他心中转动著念头,脚下缓缓地循著粉壁看画,似已看得有些出神。
蓦地——他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快且又急促的脚步声,当下忙转过身去。
只见广慧和尚匆匆走入,合掌道:“方丈有请罗施主!”
罗通大喜道:“老方丈答应延见了?”
“是的!”广慧和尚笑接道:“罗施主请随贫僧来!”话声甫落,转身走在前面领路。
罗通跟著他走出客厅,折入另一条走廊。
廊外遍植梅花,此时寒萼争放,繁花满枝,人行廊中,颇有暗香浮动,气息煞是清馨极了。行不多久,当前又有一道月洞门,跨出门外,但觉豁然开朗。
那是一座相当宽敞的院落,庭前两棵老梅,古干临风,苍劲有如铁骨,一树绿萼梅花,疏而不繁。
迎面三间精含,当中的一间门楣上,有一扇形扁额,上书“玄通太极”四个大字。
罗通心中暗自一动,忖道:“看来这栖霞寺与本门渊源极深了!”
广慧和尚走到阶前立即趋上一步,恭声道:“启禀方丈,罗施主来了!”话声甫落,只见棉帘掀处,走出一个身穿鹅黄价衣的小沙弥来,合掌道:“方丈请罗施主入内相见!”
“是!”广慧忙退了一步,说道:“罗施主请!”
罗通举步跨上石阶,小沙弥已侧身掀起棉帘,等罗通进入屋中,才又放下门帘。这里当然就是方丈的起居室了。
一间略呈长方形的屋宇,正中间设有一神案,只见古铜香炉升起袅袅青烟,弥漫著一股扑鼻的檀香气息。
两边放著几把紫檀雕花椅几,上首的一把椅子上,端坐著一个身材高大,身穿青灰僧袍的老和尚。
他一边拨弄十八颗檀木念珠,一面打量著罗通,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施主就是罗通吗?”这老和尚两道白眉垂下来足足有两三寸长,白眉底下一双细长的眼睛,却清澈如水,湛然有光,看他的年纪,少说也有八九十岁了。
罗通心知这老和尚就是老方丈慈云禅师,他记得出门时爷爷曾再三交待,老方丈是当今神僧,辈份极尊,绝不可失礼。
于是,他那敢怠慢,急忙走上前几步,跪了下地,恭声道:“弟子罗通,奉家祖之命,叩见老禅师!”
慈云禅师端坐不动,只是徐徐说道:“小施主请起,令祖可好?”
罗通站了起身,恭敬的道:“家祖幸托粗安,要弟子向老禅师问好!”
慈云禅师蔼然一笑道:“老纳与令祖已有数十年不见,今天总算见到他孙子长成了,哦……这叫做有其祖就必有其孙!”
罗通躬身道:“老禅师夸奖了,晚辈怎敢和家祖他老人家相比?”
慈云禅师道:“施主人品如玉,英发有为,将来的成就定不会在令祖之下,正是太极门之幸!”
“只可惜小施主杀孽太重,唉!这是天道轮回二十年一转,莽莽江湖,乱像已萌,浩劫重现,小施主岂不正应运而生…………”
罗通因老禅师语近禅机,因此不好作声。
慈云禅师站了起身,肃然道:“小施主远来,还不叩见祖师?”
罗通怔了怔,忙走近佛案,举目望去,只见中间壁上,悬挂一幅身穿杏黄价袍老和尚的画像。上面还题著一行恭楷,赫然是依山大师之像。
画像的两边,尚有一副对联。
“存心皎若青天白日,行道在能寿世拯民!”字体苍劲有力,笔意纵横,下款题著:“武当后学紫阳子沐手恭书!”
哇操!武当紫阳子,岂非就是武当派前代掌门人最著名的一位紫阳真人?罗通见到祖师的神像,就立即跪到佛案前面,恭恭敬敬地拜了几拜,这才又站了起身。
慈云禅师回到上首椅坐定,抬手道:“小施主请坐!”
“多谢老禅师!”罗通依言在他下首的一把椅子落座。
慈云禅师道:“小施主大概已听令祖说过,太极门始祖,依山大师是在本寺剃度,也在本寺圆寂的,寺后舍利塔中,藏有祖师的舍利子,达摩洞壁间,有祖师手书遗迹八个字‘皈依三宝,玄门太极’!
“寺后的千佛岩和太极门也有极深渊源,小施主要多加留意才好!”
罗通恭声道:“是!”
慈云禅师又道:“自从依山祖师圆寂之后,太极门每一代传人,世代相传,都得前来叩谒祖师!
“本寺每一代方丈,也恪遵遗训,必须面授依山祖师的遗训,令祖要小施主携扇前来,就是要老纳面授遗训了,小施主还不跪下听训?”
“噗通”一声。
罗通忙跪了下地,恭声道:“弟子恭聆!”
慈云禅师附在他耳旁,低声道:“依山祖师圆寂前的遗训只有四字:‘数、数、数、数’。小施主勿必切记在心,用心去揣摩,有多少成就,那就得看你的造化了。小施主都记下了?”
罗通道:“弟子自当谨记在心!”
“那就好!”慈云禅师点了点头,一面抬目向外叫道:“一善!”
小沙弥急忙闪身而入,躬身道:“弟子在!”
慈云大师道:“叫广慧进来!”
小沙弥道了声“是”,随即转身退出。
不久,只见广慧和尚掀帘而入,恭声道:“弟子广慧,听候方丈吩咐!”
慈云禅师道:“罗小施主是太极门的传人,你可领他去客房安顿,然后再领他去参谒舍利塔、达摩洞,和后山千佛岩等处,俾可使小施主领悟太极门与佛门渊源极深,每一代太极门传人,都是与我佛有缘之人!”
广慧和尚躬身道:“弟子遵命!”语音一顿,他转对罗通施礼道:“罗施主请随小僧来!”
罗通站起身,朝慈云禅师恭敬一拜道:“弟子告退!”
慈云禅师蔼然道:“小施主好走,老僧不送了,小施主居留敝寺,如对经义有什么不解之处,随时可来找老纳!”
罗通唯唯应是,随著广慧和尚退出方丈室,出了月洞门,从另一条横廊上走去。
这条横廊两边各有一排僧房,肃静无哗。
广慧和尚一直走到最后一间,这才伸手推门而入。
“罗施主的住处,就是这一间了,方才罗施主一来,贫僧已命人打扫干净了!”
罗通随他走入,目光一瞥,顿时傻了眼。
但见这间所谓的“客房”,地方并不大,除了前面有一扇纸窗,一道木门,三面俱是砖墙,没有一扇窗户,而且房中除了西首壁下的地上,放著一个蒲团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哇操!这算什么客房?”
广慧和尚似是看出罗通的心意,含笑道:“罗施主大概还不知道,这间客房是专为太极门的传人,来敝寺参谒祖师住的,自从令祖住过之后,已经封闭了近一个甲子之久,直到今天才开启。这也是太极门老祖师所规定的,简陋之处,罗施主也只好忍耐了!”
既是祖师所规定的事,自然只好忍受。更何况只有一个晚上,很快地就会过去了。
“没关系,在下打扰一宵,随便就好!”
广慧和尚微微一笑道:“贫僧听方丈的口气,罗施主可能要在敝寺盘桓一段时日才会走的呢!”
“哦!”罗通怔道:“是吗?”
广慧和尚道:“这是惯例,贫僧曾听方丈说过,当年令祖就在敝寺住了三个多月才离开的!”
罗通心里暗暗嘀咕,心想自己怎么从未听爷爷说过呢?就在自己动身之前,爷爷事事都叮咛得很仔细,只有说到栖霞寺,就说自己到了那里,老方丈自会有所安排,又说自己的成就,全在此行。
如今想来,爷爷好像是故意含糊其词,莫非其中另有什么隐秘不成?思付至此,广慧和尚已说道:“贫僧现在就领施主去看膳堂!”
两人退出禅房,广慧和尚领著他看过膳堂,又去寺后参观了舍利塔,然后参拜了达摩洞原来,这栖霞寺后面山壁上怪石耸立,全是洞穴,每一个洞穴皆凿著佛像。
其中以达摩洞最为奇险,洞窟也较大,凿著达摩祖师佛像,在佛像两边,是依山大师用金钢指写的一副对联。
皈衣三宝,玄门太极。
罗通心中忽然一动,暗忖道:“祖师用这八字,题在达摩洞中,那么太极门莫非也传自达摩祖师了?”
自达摩洞上去,是桃花涧和紫峰阁,再上去则又是一座山岭,佛像更多,便是有名的千佛岩了。
广慧和尚一直陪著他登上千佛岩,溜了变圈,这时就已是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