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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扶摇道:“聂先生也是这样赞誉华羽的?”
聂缃道:“洞箫楼的十七郎华羽?他现在好象已经毁容了。”
俞扶摇道:“你记得就好。”
聂缃道:“我差不多已经忘记这件事了,也希望你们和傅大侠忘记。”
俞扶摇道:“你不用害怕傅大侠,因为你根本就见不到他。”
聂缃笑道:“俞公子你在威胁聂某么?”
俞扶摇道:“看来你我心有灵犀,我心里的想法你看得出来。”
聂缃道:“我知道俞公子想杀我,但我相信你不会杀我。”
俞扶摇道:“你这种自信心很没道理。”
聂缃道:“我今天是特地来告诉俞公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俞扶摇道:“究竟有多重要呢?”
聂缃道:“关系到俞公子的一身。”
俞扶摇越走越近,道:“那就请聂先生无论如何也要告诉我了。”
聂缃道:“这事也与傅应锋傅大侠有关。”
俞扶摇愣了一下,随即说道:“我很好奇傅大侠会与此事有什么关系。”
聂缃笑道:“俞公子的好奇心很重,这使聂某省了不少口舌。”
俞扶摇道:“别人的好奇心越重,聂先生‘毁人’就更容易。”
聂缃道:“这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聂某今天要告诉俞公子的这件事却是千真万确的。”
俞扶摇道:“我是打定主意了,但凡从聂先生嘴里说出来的,无论如何匪夷所思,我都完全相信。”
聂缃道:“盲目听信别人也不是做人的道理,聂某只希望俞公子仔细斟酌我说的话。”
俞扶摇道:“聂先生这句话我完全相信。该说傅大侠的事情了吧?”
聂缃笑道:“俞公子很性急。”
俞扶摇道:“因为这关系到我的一生,我焉能不急?”
聂缃正容道:“俞公子知道为什么傅应锋一直追着我不放么?”
俞扶摇轻笑道:“这当然是因为你‘毁人’太多了,我想现在江湖上有心思割下你这条长舌头的绝不仅仅是傅大侠一人而已。”
聂缃摇头道:“你错了,傅应锋之所以对我怀恨在心,是因为他有太多的把柄被我抓在手里。”
俞扶摇道:“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聂缃道:“我太了解傅应锋的底细了,所以我得警告你,一定要提防傅应锋。”
俞扶摇脸色微微变了一下,道:“这是什么道理?”
聂缃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傅应锋与你之间是仇怨的。”
俞扶摇沉默了片刻,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道:“不必聂先生如此郑重其事地提醒,这事我早就知道了。”
这下轮到聂缃吃惊了,道:“俞公子知道事情的原委。”
俞扶摇道:“我是当事人,自然知道什么人与自己有厉害关系。”
聂缃道:“看来俞公子内心精明得很。”
俞扶摇道:“我外表看起来也不傻啊。而且我要告诉你,我的精明并不只是体现在这里。”
聂缃道:“还体现在哪里呢?”
这时俞扶摇已经走到聂缃面前,他的手突然向前挥动了一下。然后,俞扶摇轻轻拍了拍手,对聂缃道:“还体现在聂先生你的咽喉上。”
聂缃看见一道绯红色的光亮在眼前闪动了一下,同时感到喉部一凉,他并未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茫然地问道:“俞公子,你这是干什么?”
俞扶摇道:“我好象说过要好好消遣消遣你。聂先生难道没感觉到喉部不舒服么?”
直到这时,聂缃的喉部才隐隐有一丝血线渗出。聂缃用手摸了摸喉部,然后将手举到眼前,不相信似地看着手上的血。
俞扶摇道:“我曾经说过,先让你说个痛快,然后在你自以为我已经被你言语蛊惑而暗自得意的时候出刀杀你,让你死得万分不甘心。我说到做到。”
聂缃道:“你不是说要细细地剐我么,你为什么不践行自己的诺言。”
俞扶摇笑道:“聂先生你也太迂腐了,现在还和我计较这个。我告诉你,事情的关键不在于怎样杀你,而在于我现在已经杀了你。”
聂缃愣愣地看着俞扶摇,眼中满是恨意,想说什么,却已经说不出话来。
俞扶摇道:“你能死在烟霞刀下,也不算委屈了你。”
聂缃眼里的光彩渐渐消失,一阵轻风吹过来,聂缃的身子簌簌抖动起来,在他身子朝右边稍微有些倾斜的时候,他的整个头颅从脖颈上滚了下来,跌落在青草丛中。旋即从他的断颈处射出一股浓浓的鲜血,直喷起两丈来高,然后飘飘扬扬地洒落下来。之后,聂缃的尸身重重地倒下。
龚氏兄弟见了这一幕,顿时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也算是江湖中使刀的好手了,但竟然没有看清俞扶摇是如何出刀和如何收刀的,他们甚至连那道淡紫的刀光都没能看到,他们只是看见俞扶摇的手挥了一下,然后正说着话的聂缃的脑袋就被轻风吹落了,就像是一片秋叶从枝头凋零一般。他们想起先前竟然不自量力来向俞扶摇挑战,真是越想越后怕。与结果聂缃性命这一刀相比,先前俞扶摇将龚涵明的刀“剖”成两片的那一刀还算是手下留了情的。
俞扶摇在聂缃的头颅将要从颈项上跌落时已经闪开,聂缃的鲜血并未飘在他身上。他第一次用烟霞刀杀人,方知这烟霞刀果然神奇。他刚才出刀很快,不过烟霞刀并没有接触到聂缃的身体,只是刀风割断了聂缃的颈项。由于速度太快,聂缃的颈项被割断之后,脑袋并没有立刻掉下来,聂缃甚至没有感觉到疼痛,还能和俞扶摇说上一阵子话。
龚涵明由衷地赞叹道:“俞公子这一出手,我们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刀法,什么是真正的刀客。”
俞扶摇也很满意自己的手段,道:“这个刀法嘛,我倒是不敢妄自菲薄。我父亲既有‘第一快刀’之誉,我当然不能隳了他的名声。而且聂缃只是一张嘴厉害,手底的功夫有限得很,其实我就算根本不用刀,也可轻松取他性命。我今日之所以要用烟霞刀对付他,无非是想看看烟霞刀到底是怎样‘杀人不见血’的。”
龚涵明道:“聂缃虽然身手很差,但一向自负口才,所以敢在江湖上独来独往。从他以往的所作所为来看,无论遇上何等棘手的问题,他总能凭三寸不烂之舌化险为夷、遇难呈祥。他也许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死在烟霞刀下。”
俞扶摇道:“我最看不起的就是只晓得耍嘴巴功夫的人,并且嘴巴功夫越好的人,我对他的厌恶之情就越重。聂缃既然是天下第一名嘴,打他几记耳光自然解不了恨,只有让他脑袋落地,他才会完全闭上臭嘴。”
龚涵明心想:“你俞公子的嘴上功夫也并不比别人逊色。”道:“聂缃这次得到的教训很深刻,足够他受用一生了。”
俞扶摇笑道:“你这话很风趣,颇有些聂缃言辞的神韵。”
龚涵明心中一跳,急忙说道:“我们兄弟四人都是笨嘴笨舌的粗人。”
俞扶摇望了望越升越高的日头,仿佛在自言自语,道:“听说聂缃和刀锋之谷的刀客们要一起到天然阁来碰头,不知为什么到现在刀锋之谷的刀客们都还没现身。”
龚涵明暗想:“这关我们什么事?”假装没有听到俞扶摇的话,道“俞公子,如果没有什么差遣,我们兄弟就要走了。”
俞扶摇沉默了片刻,道:“说不上‘差遣’,不过我倒是的确有一件事情要拜托各位。”
龚涵明道:“俞公子尽管吩咐就是。”
俞扶摇道:“就是今日聂缃死在烟霞刀下这件事。”
龚涵明急忙表白:“俞公子放心,我们也知道江湖上好多人都在打烟霞刀的主意,我们也知道轻重,绝不敢将俞公子拥有烟霞刀这件事泄露出去。”
俞扶摇呵呵笑了几声,道:“你没懂我的意思。恰恰相反,烟霞刀在我手里这件事,你们非但不必隐瞒,反而要大张旗鼓地替我宣扬。”
龚涵明狐疑道:“这是什么道理?莫非俞公子没听说过‘匹夫无辜,怀璧其罪’这句俗语?”
俞扶摇豪情万丈地说道:“我俞扶摇天生就不应埋没草莽,而该叱咤风云。”他紧盯着龚涵明的眼睛,续道:“老实告诉你们,我就是要尝尝‘树大招风’的滋味,看武林中有哪一只‘枪’敢来打我这只‘出头鸟’。红阳城现在已是风雨欲来之势,我正好利用这个大好机会一飞冲天。”
龚涵明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道:“俞公子放心,我们兄弟一定帮你张扬。”
俞扶摇道:“你们先走,我还要呆一会,准备再杀几个人。”他想到的是刀锋之谷的那些刀客们。显然,这时他已经完全忘记了父亲在临别时对他说的那番话。他本是投奔桂少微而来,但自从遇上傅应锋之后,他就放弃了这个打算。他不愿托庇于桂少微,他要靠手里的刀在武林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龚氏兄弟见俞扶摇说到“杀人”的时候竟然如此轻描淡写,都不禁心惊,寻思:“这俞扶摇比他父亲俞鉴杀气更甚,只怕这武林中又要添几许血腥了。”
龚氏兄弟走了,他们的身影消失在东边那片树林里。
俞扶摇没有去管青草丛中聂缃的尸体,他回到天然阁里,看看几乎触到他头顶的天然阁屋顶,又看看被龚氏兄弟砍去一截的廊柱,不禁哑然失笑。龚氏兄弟从内心深处畏惧俞扶摇,不然他们也不会虚张声势向天然阁拔刀了。不过,龚氏兄弟的刀法虽然无法与俞扶摇相比,但好歹还说得过去。不知是什么缘故,俞扶摇现在很焦躁,他只要一听到刀锋之谷这几个字,心里就有一种想杀几个刀锋之谷刀客的冲动。他以前伤过萧鹤龄,今天又杀了聂缃,但他内心的冲动还无法平息。他耐着性子等,等刀锋之谷的刀客们将大好头颅送到他的刀口上来。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除了俞扶摇,天然阁附近一个人影也看不见。俞扶摇寻思,水玄钰只是听说聂缃要和刀锋之谷的刀客在天然阁见面,而这非常可能是聂缃故意说来骗水玄钰的。今天聂缃独自前来,在丧生于俞扶摇刀下的时候,竟然没有人出来救他,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俞扶摇开始怀疑刀锋之谷的刀客们到底会不会来天然阁了,他决定不再等下去。他想,今后还有很多机会与刀锋之谷的刀客们交手,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就在俞扶摇打算离开天然阁的时候,东边行来了一个人。
俞扶摇眼尖,认出这个人是傅应锋。
傅应锋并未东张西望,而是径直向天然阁走来。
俞扶摇在这一刹那有些许犹豫,拿不定主意是躲藏起来还是继续留在亭子里。因为头天夜里傅应锋曾明言,不希望俞扶摇等人前来天然阁。但眼下俞扶摇既能认出傅应锋,那么傅应锋也必然已经看清天然阁里的人是俞扶摇。如果俞扶摇现在躲藏起来,倒反而显得心中有鬼了。所以,俞扶摇权衡一番之后,决定还是留在原地坦然等着傅应锋。
只稍许功夫,傅应锋便已走到天然阁前面来。
看见俞扶摇在亭子里,傅应锋颇感意外,道:“俞兄弟,你怎会在这里?”
俞扶摇实话实说,道:“聂缃在江湖上的名声甚响,我动了好奇之心,所以要来会一会他,看他那张嘴到底是怎样‘毁人’的。”
傅应锋更觉意外,道:“聂缃一张嘴杀人无数,俞兄弟你也太大胆了一些。”
俞扶摇道:“聂缃能‘毁’别人,却‘毁’不了我。”
傅应锋道:“你见到聂缃了么?”
俞扶摇道:“我不仅见到了他,而且还‘毁’了他。”
傅应锋吃了一惊,道:“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