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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雄算一个,自己也算一个,但决不会超过了两个老魔。
她相信,他内功虽强,但决不会比她比秦玉雄高出多少。
下得山来,她径直走向一辆豪华马车。东野焜却踌躇着该不该跟着过去,便站下了。
马车驭手座上的瘦老儿,把一双鹰眼似的双目,凶霸霸地注视着他,令人生畏。马车后面有四个中年壮汉靠在车厢上,八只眼睛都在打量他,叫他浑身不自在。离马车二丈外的树荫下,有四个佩剑的美貌姑娘站着,这会儿笑盈盈地走过来迎接凌晓玉。
一个姑娘笑道:“小姐,那个穷酸是谁?怎么跟在你后面?要不要打他一顿!”
东野焜一听,啊哟,这个姑娘好凶!
凌晓玉道:“别胡说,快去见过东野公子,今日在山上多亏了他!”
四女笑起来:“公子?哪见过这般寒酸的公子呀,今日倒是开了眼界啦!”
东野焜并不因为人家说他寒酸脸红,他自小穷惯了,并不以为耻,忙道:“四位姑娘说得是,在下并非什么公子,那是凌姑娘抬举,在下愧不敢当!”
四女见他一点不生气,觉得他有几分呆傻,忍不住又格格格笑起来。
紫梅笑道:“既然不是公子,那又是什么?”
“这个……”东野焜一时答不上来。
红梅故意道:“那就是街头混混罗!”
“啊哟,怎么会呢?不是不是!”
四女又大笑起来,连四杰也咧开了嘴。
凌晓玉喝道:“死丫头,别胡说!东野公子在山上……”
东野焜马上接嘴:“小姐不必生气,在下不是公子,怪不得几位姑娘。”
黄梅叫道:“那我们该叫你什么呀?”
“这个么,称名字吧。”
“不妥不妥,你是秀才么?”青梅道。
“不是,在下习武,从不曾去乡试过。”
黄梅故意道:“那就难啦,究竟该怎么称呼呢?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凌晓玉沉下了脸:“叫东野公子!”
四女见她生了气,忙裣衽一礼:“参见东野公子,奴婢们这厢有礼啦!”
东野焜连忙回礼:“不敢当,不敢当,各位姑娘千万别这么叫!”
凌晓玉拿他无法,也不知说什么好。
黄梅胆子又大了起来,唉声叹气道:“唉!我们做下人的也真难呀!小姐要我们称公子,可是公子却不准我们叫他公子,这不是让我们两头难做人么?”
白梅也愁眉苦脸道:“是啊,我们里外不是人,叫公子不对,不叫公子也不对!”
青梅叹道:“有什么法子呢?我们……”
凌晓玉嗔道:“哼,诉苦呢,那就多说些,痛痛快快的说,只是小心拔了舌头!”
四女装作极是害怕的样子叫的叫、喊的喊,然而使使眼色每人伸出根玉指指着东野焜:
“都是你害的,拔了舌头不成哑巴啦!”
东野焜脸红着连忙作揖:“对不住、对不住,都怪在下愚鲁,带累了姑娘们!”
众女见他老实巴交的,实在是好玩得很,乐得格格格娇笑起来。
东野焜忽然想起来个称呼,忙道:“有了有了,在下小时当过店里的学徒,姑娘们就叫在下伙计吧……”
这一下把姑娘们逗得狂笑,连凌晓玉、四杰和羊操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想想,他让人叫他“伙计”,这算哪门子的称呼呀!
东野焜愣愣地站着,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他确实当过店中的小伙计呀,笑什么呢?
紫梅笑得失跌;好不容易忍住笑,姗姗地走过来,行了万福:“这位伙计,婢子紫梅这厢有礼啦!咯咯咯……”她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可东野焜还一本正经还礼,把大家逗得大笑,笑个不可收拾,半天不止。
凌晓玉笑出了眼泪,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把个白玉般的指头点着四女叹气道:“我的救命恩人,却被你们四个鬼丫头揶揄一通,叫我如何对得起恩公呀!”
东野焜皱了皱眉:“小姐,怎么又提恩不恩的,不是说好不提的么?”
“我不提,她们又怎会知晓?”
四女四杰闻言大惊,小姐提到“救命恩人”之说,山上定然发生了重大事故,一个个连忙问凌晓玉,出了什么事情。但四女又有些不信,紫梅道:“小姐不是说着玩的吧?凭这位小伙计,能帮小姐什么忙?我不信!”
白梅道;“小姐一身武功,这世上有几人能敌?何消别人来救命,别哄我们啦!”
郑通道:“你们别乱嚷嚷好么?听小姐说呀,没准当真出了事呢!”
凌晓玉道:“这些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江湖凶险,我就不会出事么?谁说的?我今日在山上没找到师傅,却遇上了五毒色鹗章玉春,他以化力散使我失了功力,你们说我还能和他斗么?武功再高又有何用?”
众人惊道:“啊哟哟,这可了不得!”
凌晓玉把当时东野焜救她的情形说了,使众人又是惊讶又是庆幸。
紫梅道:“啊哟,看不出这位‘伙计’还有这么大的本领……”
凌晓玉嗔道:“什么伙计,你……”
紫梅连忙道:“好好好,我改了称呼还不行么?这位东野公子可是立了大功一件,丫头们,还不快谢谢公子!”
于是四女又是行礼又是感谢,把东野焜忙得边回礼边埋怨小姐不该提山上的事。
乱了一阵,四女笑哈哈上了车,凌晓玉叫东野焜也上车,他红着脸说什么也不干,非要和羊老儿坐驭手座。
于是,马车上路,四杰骑马相随。
东野焜满有兴致地看着一望无垠的田野,沉甸甸金黄色的稻穗,以及来往奔驰的马车。
远离人群的孤寂生活,使他对人世间的一切都已生疏,是以他样样感到新鲜。
这一路上,途经许多州县,众多的人群,繁华的街市,精美的菜肴,都使他惊奇不已。
只是每当住店吃饭需要银两的时候,他就会窘得满脸通红,局促不安。
四星女见他的种种怪相十分好奇,一路上没少拿他开心,引得四杰呵呵大笑,就是凌晓玉也忍俊不禁。
几天下来,大家与他混得熟了,就连车把式羊爷,一变往日的寡言,也拿他开开心。
他就像一个娃儿,一个不懂事的大孩儿。
对这样一个不谙世故、纯朴忠厚的年青小伙子,又有谁不喜欢他呢?
凌晓玉一路来心情十分欢畅,她在危难中邂逅了东野焜,而且救了她的命,这不能不说是他与她的缘份。上天把这样一个纯朴的高手送到她面前,也许可以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
此次上黄山找师傅,是为了求解破除秦玉雄绝招之法。那夜在大教场与秦玉雄比武,她无法挡住他那连环攻击的八刀。虽然在秦玉雄挑去她的面巾时,她乘机划破了他胸前的衣服。
但她自己明白,若是真的动手拼杀,她挡不住这凶猛而又奇幻的一招。这一招刀法如石破天惊,就是四杰和羊老前辈,也无法破解。
为此,她深感忧虑。
自从秦玉雄到达京师崭露头角后,她出于职责不能不关注他。她的头儿却明白无误地指示她,不惜以色相招纳秦玉雄,要她以身相许,嫁给他。
这个,她断然拒不接受。
她一向洁身自爱,决不肯轻易以终身托人。
秦玉雄虽然长得英俊,人才一表,武艺出众,但却傲慢无礼,恃技凌人,沽名钓誉,她不喜欢这样的人。
但是,上命难违,要她把秦玉雄招纳进来,她不得不作出些姿态,以各种方法接触了秦玉雄几次,试探着招纳他,但决不以身相许。只要他归顺过来,嫁不嫁与他,头儿都没有话说。可是,有种种迹象表明,秦玉雄似乎已被人所用,或者说已经参加了一个秘密帮派,他不但不能加入到自己一边,而且还可能变成了她的仇敌,以后要对付她。
杭州富家张仁富家的血案震惊了朝野,当时她在杭州等着会见江湖二怪,秦玉雄和梁公柏、伏正霆也到了杭州,而血案发生后的第二天,他们也从杭州消失了,这完全是巧合吗?
经多方打听,查明蒙面盗匪以诛除元奸为借口,不但杀绝了人,并且还劫掠了财物。
这是一伙盗贼的行为么?盗贼杀人劫财又何须什么借口,为何要假托除元奸呢?
张府内护院甚多,又有江湖知名的镇关东朱浩、独眼枭皮怀志坐镇,等闲盗贼根本不敢问津,足见蒙面盗伙不是一般的飞贼。
这除元奸的借口,不是也用到了安平镇翠柳酒店了么?那一次盗贼只为杀人不为劫财,这又是为了什么呢?秦玉雄不是也参与了么?
可见,京师有这样一些人,也许是个秘密帮会,他们抱成一团,以诛除元奸为名,行杀人劫货的勾当。秦玉雄该是他们中的一份子。
另外,去年大旭山,黑衣女妖彭桂兰等人劫镖,头一次向江湖亮出了金龙令,那次被自己率领了一批高手挫败了他们的行径,这金龙令以后就不再听说,以为不过是彭女妖他们故弄玄虚的把戏罢了。
但是上两个月发生的集贤庄被毁的事呢?金龙令再次出现而威震江湖,所谓“见令遵从,照令行事,违令处死”的纪规,在武林中已传得沸沸扬扬。
而在集贤庄事件的前后,秦玉雄一伙也失去了踪迹,不再在京师露面。据报,之前他天天宴会,与羽林左卫、五城兵马司的官爷吃喝玩乐,忽然间便销声匿迹,直到集贤庄出事后不久,他又才在京师的大酒楼露面,这就不能不让人怀疑了。
自从秦玉雄从镖局出来后,他蛮横地约斗金刚门主和飞龙堂主并挫辱了他们。紧接着他就被京师大富豪霍瑞祥派人接走,据洁香楼的鱼素珍报禀说,他就是从霍家出来后搬走的。
之后仅仅才几天,他又到了金刚门住下,事情不是太奇怪了么?周门主与他是结了梁子的,为什么突然间就解除前嫌,亲热起来了呢?
这种种迹象都表明,秦玉雄已参加了一个神秘的帮派,这个帮派也许和金龙令有关。紫星红梅几次破坏了他们的行动,他们还不把自己当敌人必将除之而后快么?
所以,秦玉雄已多半成了她的敌人。
但是,令人迷惑不解的是,他又成了相爷府上的座上客,而且成了相府的总教习。莫非他是受了秘密帮会的指令,跻身于相爷身边有所企图么?如果他真敢在相府作案,这事定会惊动皇上,一旦龙颜大怒怪罪下来,头儿和自己都吃不消,这又该怎么办呢?你又不能现在就处置他,因为你什么凭据也没有呀!
当然,图穷而匕首现,秦玉雄究竟是什么人,那个秘密帮伙究竟要干什么,总会现出形来,纸又岂能包得住火?
是以,她必须对付秦玉雄,而秦玉雄的绝招她却破不了,这怎不叫人忧心呢?
所幸她在忧虑中又遇到了东野焜。
他的武功不在自己之下,足以傲视江湖,但他却朴实无华,还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呆傻,傻又傻得可爱。他那诚挚的笑容,常挂在那张玉貌丰神的脸上,显现出心无城府的单纯,犹如浑金璞玉一般,这样的人,怎不叫人依赖?
也许,她可以把他引荐给头儿,让他替代了秦玉雄的位置。如果头儿再叫她嫁人,她就嫁给东野焜,以免秦玉雄被对手笼络了去的事实一旦证实,头儿就会迁怒于她,那后果就不堪设想。有了东野焜,一个不弱于秦玉雄的年青高手,头儿还能怪罪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