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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玉麟气愤填胸的道:
“此人到底是谁?”
双龙堡主皱皱浓眉,温慰道:
“小兄弟如肯交换,只要练成上册武功,老夫自会告知。”
毕玉麟虽觉对方言词,不无可疑,其中定有蹊跷,但窥其用意,无非志在“洞无记内
篇”。要是真把内篇献出,双龙堡主无异如虎添翼,江湖上定然杀孽大增,更无人能制;要
是不献出内篇,事关自己父亲下落,岂不抱恨终身?他心念闪电急转,忽然剑眉一剔,抬头
道:
“在下也不妨实言相告,此次远上双龙堡,虽因几日之前堡主侨装蒙面人,告以欲知家
父,可来双龙堡,但即使堡主不说,在下也非来贵堡不可,堡主该知在下来意吗?”
双龙堡主微微一讶,捋须道:
“这个老夫倒还想不出来。”
毕玉麟脸容一正,凛然道:
“在下身为天门弟子,堡主得到的‘洞元记外篇’,乃在下师门之物,在下自得向堡主
索还,此其一。先师被囚双龙堡,虽系自震银针而死,但可说是堡主所害,身为人徒,师仇
岂容不报?”
双龙堡主容色微变,接着大笑道:
“小兄弟目前是否改变初衷呢?”
毕玉麟星目含光,冷冷的道:
“目前不仅家母已落在堡主手里,可能家父也在双龙堡中……”
他话声未落,双龙堡主拂然道:
“小兄弟怎可如此说法,老夫请来令堂,并无丝毫恶意,至于令尊,确实被一位绝世高
手所困,小兄弟日后自知。”
毕玉麟朗朗一笑,续道:
“在下考虑之下,事难两全,是以必须向堡主郑重声明,堡主所得‘洞元记外篇’,在
下以天门弟子身份,师门之物。必须收回,并不是交换。在下在朝真洞石室,也确实并没看
到‘洞元记内篇’,石洞方圆一丈,除堡主取走石函之外,已空无一物,当时在下只在石壁
上找到一首天门派上乘内功口诀‘鸿钩真诀’……”
“鸿钧真诀!”双龙堡主目射奇光,迟疑地问道:
“小兄弟难道真没找到‘内篇’?”
他敢情瞧着毕玉麟侃侃而言,似乎不像有假,心中感到困惑,同时他那天也确曾亲目所
见朝真洞石室之内,四周全是石室,除了石案上放着一个石函,已无他物,不禁也有些相
信。毕玉麟眼看双龙堡主已有信意,不由脸色一正,续道:
“今日之事,在下即使说假,也是无用,在下之意,欲将‘鸿钧真诀’和堡主作为交换
家父的条件,堡主意下如何?”
双龙堡主眼中陡地射出两道阴森森的寒光,迅速地瞟了毕玉麟一眼,捋须沉吟道:
“好,小兄弟,老夫依你,‘洞元记外篇’,归还天门派,小兄弟的‘鸿钧真诀’呢,
何时可以默写出来?”
毕玉麟道:
“在下当在明日一早交卷。”
双龙堡主呵呵笑道:
“好,好,老夫就在明日一早奉告令尊下落。”
毕玉麟起身道:
“那么请堡主派人送在下到后院去。”
双龙堡主微笑道:
“这个自然,小兄弟想必只要老夫说出令尊下落,就要兼程赶去,今晚和令堂团聚,自
是人子之常。”
说着击了一下手掌,吩咐使女,送毕玉麟回转后院。珠儿陪着宗氏,早已把自己和毕大
哥如何结拜,如何同往天琴峡,毕大哥如何在落山庙负伤,和盘说了出来,直听得宗氏不住
的念佛。此刻一见爱子回转,立即笑着问道:
“孩子,你见到堡主了,不知他可曾提起你爹的消息?”
毕玉麟不敢明说,只点点头道:
“堡主就是为了爹的消息,要告诉孩儿。”
宗氏喜得流下泪来,念佛道:
“阿弥陀佛,堡主真是天大的好人,孩子,他说你爹在那里?”
毕玉麟心中一阵激动,连忙笑道:
“他说爹为了研练一种武功,正在一处山中结庐隐修。”
宗氏连连点点头道:
“你爹就是嗜武如命,为了练功时常废寝忘食,唉,他也不想想这多年来,娘一直提心
吊胆,苦苦撑持……”
她说到后来,忍不住泪流满颊,咽不成声。毕玉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会引起娘的伤
心,不由大吃一惊,一时不知如何劝慰才好。珠儿连忙扶着她,笑道:
“娘,快别伤心,爹有了消息,你老人家应该高兴才对啊。”
她不知何时,本来叫伯母的,如今改了口了。宗氏一边拭泪,一边笑道:
“娘只是忍不住流下泪来,唔,孩子,你得赶快去找你爹去。”
毕玉麟不敢多说,只是唯唯应是。晚餐之后,宗氏先行睡了。珠儿悄悄问起双龙堡主谈
话的情形。毕玉麟愁结眉心,把日间经过,详细说了一遍。珠儿凝眸道:
“毕大哥,你真打算把‘鸿钩真气’默写给他?”
毕玉麟道: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珠儿一双溜溜眼珠,一阵乱转,忽然“唔”的轻笑一声,凑到毕玉麟耳边,低低的道:
“毕大哥,你不会写假的给他?”
毕玉麟摇摇头道:
“不成,这老贼武学深湛,我胡乱写给他,必会被他识破。”
珠儿挑着眉毛,咕咕的笑道:
“天门派的武学,当今之世,只有你一人知道了,你爱怎样写,就怎样写,难道还有谁
会认得出真假来?”
你只要把真诀中的文句,颠倒窜改,写得似是而非,三句真话,夹上一句假话,逢到练
功紧要之处,给他增增减减,老贼再机灵,也决瞧不出来。”
毕玉麟沉吟道:
“这样自然可以,只是娘……”
珠儿道:
“就是因为娘在双龙堡,我猜老贼一定认为你不敢有假,即使他照着练习,发现是假
的,因为真诀在你肚中,也不敢对娘怎样?我们尽可先赶去把爹救出了再另行设法。”
毕玉麟听她说得虽是有理,但总觉不妥,只是沉吟不语。珠儿笑着推了他一把,道:
“毕大哥,我想目前咱们只有这样办,才分得出手来,如想接娘离开双龙堡,只怕比登
天还难,你快去想想真诀如何写法,才是正经。”
毕玉麟实在感到傍惶无计,不由暗暗叹息,要是万里飘万老前辈没死,他老人家定会想
得出两全之策!
他心中零乱如麻,缓步踱出庭前,一会儿盘算如何赶去接出父亲,如何才能使母亲离开
双龙堡!
一会儿又默想如何写改‘鸿钧真诀’,何处可以改静为动,求增反减,何处可以颠倒词
句,似是而非。边走边想,兀自拿不定主意,忽听身侧不远处,花枝轻微摇动,心中一惊,
霍然抬头,低喝道:
“是什么人!”
喝声才出,只见花丛中枝叶一分,露出半个人影!
毕玉麟一看正是四娇中的白凤苏令娇,她黛眉轻蹙,妙目圆睁,焦急之中带着一份笑
意,笑意中又带一份娇羞,轻轻向自己招了招手!
这下可把毕玉麟瞧得一呆,正想开口,问问对方究是何意?
苏令娇突然摇摇手,意似叫他不可出声,一面又打着手势,焦急地招了几下。毕玉麟因
她下午暗丢纸团,叫自己“速急离去”,此刻又躲在花丛之间,向自己招手,一时不禁大为
踌躇,不知自己该不该过去?心念转动,这就以传音入密,问道:
“苏姑娘可是有什重要之事,和在下说吗?”
苏令娇粉靥发赧,微微点了点头。毕玉麟暗想她甘冒大不讳,和自己送信,可能有什么
要紧之事,虽觉瓜李有嫌,但也无法顾得许多,略一迟疑,便举步朝花丛中走入,轻声道:
“姑娘要在下前来,不知有何见教吗?”
苏令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娇羞不胜,欲言又止,举手轻轻扯了一下毕玉麟衣角,自
己立即蹲下身去。毕玉麟知她怕被人发现,要自己也蹲下身去,当下只好跟着蹲下。这么一
来,两个身子顿时隐入花丛之中,毕玉麟但觉自己和她相距不及一尺,阵阵如兰气息,隐隐
可闻,心头不禁怦然一动!
白凤苏令娇待他蹲下之后,又轻扯了他一下衣袖,纤纤玉指在沙地上写道:
“我不擅传音之术,改以指代言,你看得清楚吗?”
毕玉麟点点头,仍以“传音入密”说道:
“姑娘请写,在下看得清楚,”
苏令娇回眼瞧了他一下,胀红着脸,写道:
“我自幼在堡中长大,三月前奉命迎接令堂来堡,听令堂述说经过,始知少侠身世,及
在幕阜山下酒楼中邂逅少侠,私心窃慕,已非一日。”
她写到这里,一颗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娇躯也微微颤动!
毕玉麟也瞧得俊脸通红,心头一阵跳动,但忽然之间,想起珠儿说过双龙堡主要使美人
计之言,不期暗生警惕。苏令娇继续写道:
“堡主不知何故,对少侠极表重视,曾派出堡中高手,搜求少侠行踪,不想少侠果然自
己送上门来。我自知和你站在敌对地位,欲助无能,我不会忘负师恩,背叛师门,少侠也决
不会归附双龙堡。堡主为人顺生逆死,听大姊的口气,堡主对少侠似别有企因,这企图在未
达成以前,虽不致遽尔下手,也终非拔除不可。我不忍眼看少侠身罹危机,才甘冒不讳,向
少侠示警,以我猜测,只要少侠火速离开此地,令堂反会安全。毕少侠,我苏令娇不顾羞
耻,向你倾出一片真情,挚意务望少侠能以诚相看,早离此地,今堂我会以母相事,如有半
点差池当一死相酬。写到这里,蓦然抬起头来,一双明媚秀目,满蕴泪水,顺腮滚落!
毕玉麟没想到她会对自己真情流露,明白示爱,心神不期一震,忙道:
“在下和姑娘萍水相逢,承蒙如此关照,深情厚意,在下万分感激,只是听姑娘口气,
似乎也不知在下和双龙堡主之间的恩怨过节。”
苏令娇仰脸瞧着他,点了点头。毕玉麟仍以“传音入密”简扼向她说出经过情形。苏令
娇用指在地上写道:
“照少侠如此说来,难道真要将师门真诀,抄与堡主?”
毕玉麟心头一震,立时警觉,不假思索的点头道:
“在下实逼此处,为求家母安全,和家父下落,只好如此。”
苏令娇目中忽然露出犹豫,低头写道:
“我虽是堡主门下,但平日耳儒目染,眼看堡主残杀无辜,心中每感不安,身在堡中,
自问良知未泯,尚能分清善恶。果如少侠所言,把真诀抄出,只怕此后武林,将成一片血
腥,我虽立誓不背叛师门,终觉少侠此举,值得考虑。”
毕玉麟摇摇头,没有作声。苏令娇兰心惠质,自然瞧得出毕玉麟对自己似乎并不深信,
不由柳眉深锁,目含幽怨的幽幽一叹,写道:
“苏令娇剖心示爱,少侠对我,似未深信,这点苏令娇也无法表白,少侠日后自知,如
今之计,苏令娇仍欲为君借著代筹!
少侠师门真诀,天下得知真伪者唯少侠一人,其中斟酌轻重,不妨略为增减,堡主一时
自然无法辩出真伪。少侠明日得到令尊下落,宜先设法营救,只要少侠离开此地,堡主即使
发现有假,令堂也仍可无事,日后徐图营救不迟。明月在天,花前一诺,苏令娇誓以一死酬
知己,决不有负少侠。”
她写到这里,一双含着莹莹泪光的秋彼,似怨似爱,射出万缕情丝,注着毕玉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