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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沥血伏龙(台版)-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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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股恶臭却无处不在,无处不有,人闻久了,几乎随时都有窒息的可能。
  靠着混沼的稍此边,倒有一块隆起的高地,这儿土质较为干燥坚硬,稀罕的是还长着一
圈好似围墙般的杂木树,这圈杂木树固然也是恹无生气,却还生有疏落的叶片,叶片没有翠
绿光泽,默默垂俯的是抹抹苍黄,但好歹比它们的同类来得茂密。
  两座人字形的羊皮帐蓬便搭建在这圈树木的中间,帐蓬的入口处还挂着纱幔,此刻,帐
蓬里没有人,人都在帐蓬外面,正围坐成个半圆。
  戴玄云一腿盘起,一腿直伸,眼睛仔细看着手上一张字条,他看得非常用心,然后,把
纸条寒进嘴里,像吃糖一样的咀嚼着,又“呸”的吐到远处。
  围坐四周的曹大宝、马小七、方不去、甘为善、鲁魁等五个人,全是满脸期盼的神情盯
视着戴玄云,他闲闲的把伸直的那条腿也盘收起来,光景倒像要老僧入定了。甘为善一下子
憋不住,嗓门就拉开了:“我说,那纸条上写的是什么消息哪能?老戴,真叫急惊风遇七慢
郎中,你这么洒洒达达的,可把人呕死啦!”
  戴玄云形色自若的:“什么消息?在这等关口上蔡老爷子冒险派人送信,还会有什么消
息?豆腐渣脑筋不是?你当蔡老爷子要请我们去吃饭?”
  甘为善毛燥的道:“少逗,我当然明白蔡老爷子不是请我们吃饭,但到底是什么事,你
何妨直说了?也免得我们放在心里别得难受!”
  戴玄云随手捏了一团软泥抛向空中,眼睛望着远近飘浮的雾气:“蔡老爷子说,胡非烈
那一伙人业已到达咱们地头了,而且来势汹汹,大有讨不回公道誓不还的决心,他老人家叫
我们千万谨慎从事,自求多辐……”
  鲁魁重重一哼,暴烈的道:“他们有决心宰杀,莫非我们就没有毅力顶抗?操他的亲娘,
谁都是肉做骨撑的,不妨豁起来看,那一边死绝了那一边算完!”
  甘为善忙道:“你且慢发火,鲁大个,这却不是冲动之事,我们要静观其变,以静制动,
他有他的千方妙策,我们有我们的不变之规,定下心来,才好按步就班的收拾这些满口仁义
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的东西!”
  轻咳一声,方不去冷静的问:“都来了些什么角色?老戴,和我们预先探悉的那批人物
是否相符?”
  戴玄云笑得相当痛苦:“不但一个不漏,更有额外多加的帮手;方不去,这一遭乐子可
大了,你不能不去,我也不能不去,大伙谁都不能不去,非去卯起来不可啦!”
  方不去古井不波的道:“看来胡非烈这趟出马,是抱着破釜沉舟的打算而来,他搬出这
么大的阵仗,目地显见是想赶尽杀绝,不让我们有苟存的机会;老戴,拼了也罢,人是一口
气,佛是一炉香,将人逼到这田地,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鲁魁大声回应:“一夫拼命,万夫莫敌,我就不相信他们全活腻味了,个个抢着卖肉比
狠!”
  用手上一把锋利的短刀在轻削着一根竹签,马小七笑吟吟的道:“又不是已经面对面的
叫阵开仗了,都在自家兄弟跟前,却是卖的那门子慷慨激昂?留着精神力气交锋不好么?无
聊!”
  戴玄云端整面容,神态十分严肃的道:“马小七说得对,大家先静一静,有怨有恨等着
朝姓胡的那群人发泄,眼下犯不着鸡飞狗跳,自己给自己找难过!”
  说到这里,他目光四巡,又沉稳的道:“我们分组已经分妥,各人的特定任务亦已交待
峻事,且再三演练过了,但这只是我们单方面的安排,人家怎么个布局出棋我们还不清楚,
待到上阵接刃的当口,大伙切记要相互支援,彼此呼应,灵活运转既定的策略,别他娘死背
成规,不知变通,对方人多,折损两个无所谓,我们就这几块料,去掉一个少一个,所以拼
是要拼,希望各位务必爱惜性命,能活着还是活着好!”
  马小七忍不住笑了:“这尚用你提醒?当然是能活着还是活着好,人生固然无趣,却总
比冷冰冰的埋在土窝里有趣!”
  甘为善喃喃的道:“得要有法子活下去才行……”
  马小七耸耸肩:“猴叫天,老古人有一句话,早就告诉我们如何在处于危境之际奋力图
存的法子——置之死地而后生;多记记,多体会一下,得,你活下去喽!”
  眼珠子一翻,甘为善悻悻的道:“去你娘的,还有兴致逗哩。”
  鲁魁若有所思的问道:“老戴,蔡老爷子有没有说明对方打谱什么时候展开行动?”
  戴玄云道:“随时都有可能行动,蔡老爷子叫我们留神戒备,刻刻都不可放松,他还没
让姓胡的一伙起疑,已派遣他门下弟子乔澹引导姓胡的一伙人进入沼泽搜寻我们,但在进入
沼泽后,会想法以某种信号先行警告——”
  甘为善急切的道:“可知道是什么信号?”
  吁了口气,戴玄云道:“现在还不确知,在那等情况下,要发出这个信号必须要随机应
变,顺手自然,才不引起对方怀疑,如何做到两全其美,达成目地,只有看乔澹个人的机敏
了!”
  方不去抬头看了看天色,而顶上的天空也只是一片翳窒的灰茫;他轻声道:“老戴,敌
人要来,多半是白昼,选择夜暗的可能性不太大,这里的地形特质,相当不利于夜战,我想
胡非烈他们必会考虑到这一层上。”
  甘为善抢着发唠骚:“娘的,‘十里混沼’那里算得上是个人间世?堪堪就是个活地狱
的写照,白天是沼气蒙蒙,晚上是蒙蒙沼气?昼夜全是一个鸟样,没啥分别,而整日叫这股
子又臭又腥的味道薰染着,人都发馊啦!”
  方不去笑道:“你慢吐怨言,猴叫天,用不多久,就会有人巴巴赶来陪你一齐发馊。”
  “拍”的一声,甘为善扫手拍死一只停在大腿上的花斑蚊子,他一边圈指弹出,边唉声
叹气,“我恁情早做了断,也不愿在这鬼地方多待片时,算一算,已经窝了五天有剩,天可
怜见,这五天竟若五年长啊……”
  马小七嘻皮笑脸的道:“此地自是比不上‘烟水阁’,‘桃红院’,没有花不溜丢的大
姑娘侍候左右,猴叫天,也不过只是几日功夫,你好歹忍熬着,一朝渡过却难,你想要怎么
煞痒全随你,我马小七请客!”
  眼珠子一亮,甘为善道:“当真?”
  马小七一本正经的道:“这还有假话?哥儿们都听在耳朵里了,有那愿意奉陪的,我也
一概包到底!”
  不知不觉的,甘为善见有了魂飞情驰的幻想,不可抑止的憧憬着那芙蓉帐里的温馨,鸳
鸯枕上的绮丽,那红浪翻颤,玉体横陈——他裂开嘴巴,无声的傻笑着,光景倒像已经置身
在桃花源了。
  戴玄云脸色一沉,重重的道:“我把你两个好有一比——叫花子唱山歌,真他娘的穷快
活,眼前面临生死关头,若不赶紧打点精神准备豁抗,休说那风流梦做不成,吊死鬼倒有现
卖的一双,想要煞痒,刀口子玩过了才有那个指望!”
  鲁魁也幸灾乐祸的调侃着:“若是玩不过,我说猴叫天,就等下辈子吧!”
  狠狠瞪了鲁魁一眼,甘为善恼火的道:“老子不像你,中看不中用!”
  哈哈大笑着,鲁魁安安泰泰的道:“你试过了么,我的儿?”
  一巴掌又在面颊上拍死一只蚊虫,甘为善有些心浮气燥的咕哝:“剜肉刮骨的折腾也就
是那一阵子,这等要死不活的等待却不知还有多久?人不怕折腾,就他娘怕气闷……”
  马小七放下手中削修的竹签子,又拿起另一只竹签端详着,倒是一付随遇而安的模样:
“稍安毋燥,猴叫天,学学我,学学方不去,当然,更得学学我们戴老大,你瞧瞧,我们是
多么沉得住气?这才是个能撑大局的架势,说你是猴叫天,可别真个猴头猴像,猴急得离了
谱哪!”
  甘为善没有吭声,独个儿站起身来往羊皮帐蓬里钻,其实,帐蓬内除了一股闷热,何尝
会有什么新天地?钻进去,亦不过是另一场枯燥罢了。
  戴玄云摇摇头,心中也在犯愁——这种暴风雨前的沉寂,最是给人精神上的压力,令情
绪难以稳定,他自己亦是同样的烦,但是他的不安与忧虑,却只能强行掩饰,不宜像伙伴这
般随意宜泄表露,否则,影响个人尊严事小,动摇了军心士气,可就大大不妙。
  方不去又在观望天色,而现在是白昼不会错,然则是白昼的什么时辰,就谁也不敢断言
了,那远近上下的一片灰沉笼罩,除了黯淡的天光之外,早已分不清时间的刻划,在这里,
光阴似是停顿了。
  抓了一把黏湿的泥土在手心间搓揉,鲁魁的面孔上隐浮着一层幽绿:“老戴,眼前的这
种经历,你曾经体验过没有?”
  戴玄云闷闷的道:“我又不是发疯,若无事实须要,去找这种短命的体验做什?”
  鲁魁轻吁一声:“说得是,我也不愿再有第二次相同的尝试,这等日月不分,白黑混淆
的滋味,简直就不是人受的……”
  当然不是人受的,要不是为了挣生存,求活命,龟孙王八蛋才会出这个点子,才会咬着
牙根在此地硬挺——戴玄云一言不发,干脆也学甘为善,一头钻进了另一座帐蓬里。是的,
帐蓬里亦不过是另一场枯燥罢了。



          




     柳残阳 》》 《沥血伏龙(台版) 》

     第 六 章 恶沼搏命

  黑夜过去,又是一个白昼。
  漫漫的黑夜,漫漫的白昼。
  戴玄云哥们几个围坐一圈,默默的啃着又硬又冷的锅饼,锅饼就着腌渍的疙瘩头片,就
着味道不对的卤牛肉,却不知道现在吃的是早餐抑或中饭?反正肚皮饿了便填五脏庙,那一
顿,也都是这几样吃食。
  忽然,雾气沉混的沼泽西边,传来几声隐约的狗吠,叫得很急,而且吠声在不停移动。
戴玄云倾耳细听,咀嚼的嘴巴不再动作。
  尽快咽下口中的东西,马小七轻声道:“莫非是那话儿来了?”
  又一阵连续的狗吠声透过烟氲传扬,甘为善居然精神倏振,喜上眉梢:“我的乖乖,八
成是来啦,上天保佑,快叫他们来吧!”
  戴玄云放下手上的半块锅饼,神情凝重的道:“约莫是姓胡的找上门了,各位兄弟,千
万记住我们的行事步骤,应对策略,不要乱了章法,大家这就开始行动!”
  六个人迅速分成三组——戴玄云和甘为善一组,鲁魁、马小七是另一组,方不去则搭配
曹大宝,为第三组,而只这片刻之间,方不去已换上一袭紧身的黑色油布水靠,头上亦套着
油布面罩,单露出一双眼睛,贸然一见,倒像个水怪。
  戴玄云镇定的做最后交待:“这一阵狗吠,我判断就是蔡老爷子发给我们的警号,表示
敌人已经展开袭击了,有人冒着如此风险协助我们,我们便该下力争气,能成不成,全力以
赴;兄弟们,别忘了珍惜性命,留得住,还是留着好!”
  于是,帐蓬扯平后卷紧藏妥,六个人分为三对,各自朝着预定的方向潜行而去。沼泽上
仍然飘浮着袅绕的雾霭,浓淡相互搅合,狺狺的狗吠声却又移了位置,远近不定的游动着。
  戴玄云与甘为善隐伏在一堆枯萎纠结的树干后面,烟蒙蒙的前头,正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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