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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密冷笑道:“好,既然你知道你们三十六友,有一大部份在此,若你们有足够的影响力,该去把他们说服过来才是。”
秦琼道:“臣等尽过努力,像三原李靖,臣等已经着人去劝说过,是陛下拒绝他来。”
李密道:“他根本是敷衍,手中掌握着虬髯客的雄厚实力,却只一个人投过来,其诚心可知。”
秦琼道:“他的人员本是属於虬髯客的,而虬髯客也是有意於天下,他总不能拉了虬髯客的人来帮陛下打击虬髯客,他为了盟约的道义,以个人之才来报陛下,已是很难得了。”
“孤家要的就是他的人手,谁稀罕他的那点才情,孤帐下有的是人才,随便抓一把也此他强。”
秦琼一听话不投机,也有点愤然地道:“陛下若是以此等胸怀求士,不仅臣等的朋友不会再来,连臣等也难以安身。想臣等三十六友结盟,志在求天下安宁,造福百姓,并不是为了本身的富贵利禄,臣等拥立陛下,也为了陛下彼时所倡兴仁义之师:不想陛下才略有小成,论调行事都完全变了。”
情急之下,他的话说得重了一点,但却是老实话。
李密一听却变了神色,一拍龙案道:“大胆逆臣,居然敢在廷上出言辱责孤家,拖出去剐了!”
秦琼反正是豁开了,着着实实地又数落了他一阵,李密一个劲儿叫人拖出去碎尸,而这时也恼了那一批瓦岗弟兄,也当时骂开了,话更难听了——“直她娘的,想你被宇文化及的兵马杀得丢兵卸甲,像条丧家之犬般的来到瓦岗,是咱老程为了有几个兄弟跟着你,咱不愿居他们之上。才把个皇帝座儿让给你,又保着你打下这片江山,你住进了隋家皇帝老儿的宫殿,搂着杨广的老婆睡觉,昏了头了,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圣天子了,人五人六起来。现在居然要杀我秦二哥,大夥儿反了去球……”
他的话更粗,更野,更无礼数。
李密气得直叫:“拖出去砍了,拖出去砍了!”
一众兄弟们是深知程咬金的脾气的,一生中谁也不怕,独服一个秦叔宝,就因为是秦琼一句话,他毫不犹豫地把皇冠除下,顶在李密头上跟大家一起俯首称臣:今天李密要杀秦琼,程知节自然要发急。
再者,也是为了兄弟的情义,一起上前来求情。
李密本来很火,想把这些求情的人一起杀了,澈底消除掉三十六友的势力。
可是后来赶到的两个人,却使李密不得不忍气收回了成命,一个是王伯当,也是三十六友中盟单上人,伹却是他最忠实的支持者,逃亡时,几次出死力护卫着他,投奔瓦岗,重振势力,也都是靠着王伯当。
最重要的是此刻,王伯当掌握着李密一半的实力,这些实力来自江湖,却是李密最忠心的拥护者,假如王伯当寒了心,拉了那些人一走,李密这个王朝就立刻动摇。
第二个人则是燕州罗成,原是燕州总镇罗艺的儿子,却又是秦琼的表弟,他带着燕州的人马来投是为了秦琼,此刻若杀了秦琼,势必会逼反罗成。
罗成的一枝得自家传的罗家枪法,在沙场上无人能及,他的部属也都是训练精良的子弟兵,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实力,在这两个人的请求下,李密自然不能再坚持要杀两人了,只能下令把他们关起来。
终於唐军攻到,李密才了解到自己监禁起秦程二人是多大的损失与笨事。
因为长安前围,还有好几座城池关隘,都是在三十六友为主将的防守下的。
他们见了唐军的前哨开到,一则是畏惧李元覇的神勇难当,二则是见到李密对秦琼与程知节的态度后,知道他对三十六友心中已怀有猜忌,此人必难共事。
而最重要的一点,则是唐军前哨的两员副将,尉迟南、尉迟北弟兄,都是三十六友盟单上的弟兄,大家都曾歃血为盟,誓共生死富贵,自然不顾正面作对相与为敌。
何况尉迟兄弟,也喊出了解救同盟弟兄的口号,更使他们消弭了门志,因而唐军长驱而入。那些人也绝,既不战,也不降,听任唐军穿城而过,权当是同意他们当道。
李元霸的前哨逼近长安,李密心中着了慌。李元覇搏杀宇文成都的事,满朝皆知,那些旧日杨素的部属也不敢去撄逆其锋。
江湖豪杰不愿战,杨素旧部不敢战,李密这个大王国在顷刻之间,就变成一个空架子。他在殿上发布命令,竟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这实在是很难堪的事。
但是李密毕竟是当世之枭雄,懂得能屈能伸的道理,他下一道诏书,吩咐把秦琼与程知节自大牢中放出来,着秦琼去领军退敌。
他知道唐公对秦琼的救命之恩一直耿耿未忘,李元覇再凶,也不敢对秦琼如何的,而且秦权宝在三十六友中,最得人心,人缘最好,设若他被李元覇杀了,不仅可以使唐公落个恩将仇报的骂名,也能激起三十六友的仇意。
另外他还安排了一着伏子,就是在军中密遣了几个死士杀手,让他们在秦琼与李元覇对垒之时,不容他们答话就施放冷箭,杀死秦琼,赖在李元覇头上。
因为李元覇勇冠天下,却是个莾夫,不解礼数,前次在扬州为了夺传国玉玺,他连自己的母舅夏王窦建德都毫不容情,那么阵前杀死秦琼也是可能的事。
可是这个如意算盘未能实施,秦琼与程咬金已先一步被人放走了。
那是郡马柴绍所施的手脚,他先一步潜入长安,以重金贿赂了看守天牢的狱官牢子,私下纵放了他们。
秦琼与程咬金原本是大将军,虽被打入天牢,却没像别的死囚那样脚镣手梏,饱受虐待。 他们只是行动不自由而已,在牢中却很舒服,三十六友中的兄弟,天天都来探访,大鱼大肉,十分享受。
柴绍来见他们,自然毫不费力,见到他们后,细谈经过,柴绍趁机劝他们归唐。
秦琼一叹道:“唐公盛情令人感激,小兄心中早许矣,只是为了伯当兄之故,不便他适。”
程咬金跟王伯当却没有太深的交情,立刻骂开了:“王伯当这家伙简直是王八旦,李密是他拉来的,众家兄弟都是瞧他的面子才保了李密,谁知竟是这么一个家伙!”
秦琼忙暍止他道:“知节,你又在胡说八道了,魏王对我们不起,伯当兄却没有失义之处,那天在午门外,他拼了性命为我们求情,才保住了我们的人头。”
程咬金道:“那是李密做的顺水人情,李密敢杀我们吗?除非他自己也不要命了!”
柴绍却笑道:“伯当兄虽重情义,但李密实在不是可事之主,现在又对二位如此,恩义早绝。二位纵使反了他,也不能怪二位的不是了。”
程咬金一叹道:“柴兄,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我们巳身在牢中,李密绝不会放过我们的。”
柴绍道:“兄弟此次系奉药师兄之指示而来,只要二兄愿意,随时都可以离开。”
秦琼啊了一声:“药师亦答应归唐了?”
柴绍道:“是的,药师在见过世民世子之后,与世子十分投契,尽率所部,与家岳合作了。”
秦琼道:“药师在诸弟兄中是最有眼光的一个,也是最具才华的,最具实力的一个,所以这些年他都独据一方,谁也不帮,他怎么肯归於唐公的?”
“他不是归家岳,而是为了我那二内弟世民,那个年轻人实在很了不起。”
“可是小弟恰好在那天助唐公退贼时出世的?”
“是的,那天落脚在劝业寺,寺中的老主持颇具神通,竟在事先准备好了静室,并且率全寺僧侣,盛装出迎贵人,因知我这内弟是有点不凡。”
程咬金道:“老和尚会捣鬼而已,你老丈人那时已是国公,他拍马屁,无非是为了多要几文香油钱。”
秦琼忙道:“知节,别胡说。劝业寺庙产丰足,香火鼎盛,何须向外化缘?”
柴绍道:“老和尚以前向不出来应酬,以前连太后去进香,主持大和尚也没出来迎接,可见他不是势利之徒。再说,劝业寺并不在我们经过的路上,是被宇文家的杀手冒充盗贼追杀逃到那儿去的,事先我们都不知道会到那儿去的,但寺中却早就在别院中备妥静室,以供家岳母生产之用,可知他们的确有点前知。”
秦琼道:“这些迷信的话不去说它了,但是药师肯为李世民而投唐,这个年轻人必有过人之处,柴兄,你既然来游说我们,想必已有妥善的辩法了吧?”
柴绍道:“不是我的办法,是药师的指点。他在京中有部下,其中的一个就是此地的狱官……”
秦琼道:“难怪你进来那么方便了,神龙门也真有办法,居然到处都有他们的眼线。”
柴绍道:“虬髯客早已是个有心人,他的准备工作在很久以前就开始了,京师是个最重要的地方,当然会有所布置的,老实说,李密的身边也有好几个是他们的人,他们要杀李密,只是举手之劳。”
秦琼道:“既有这重关系,那我们就走吧!”
程知节道:“不要跟那些老朋友告别一声吗?”
秦琼道:“不必了,免得他们为难,他们究竟还是魏臣,我们却是逃犯,他们是放好呢,还是抓我们的好?”
程知节道:“别的弟兄不会拿我们如何的,王伯当那浑球就难说了,他一定是把我们抓回去的。”
秦琼道:“知节,别胡说,伯当是个最重感情的人,他受过李密的恩,知恩而报,从一而终,这是大丈夫行迳。”
忽然一个哽咽的声音道:“叔宝,还是你知道我,我知道,有很多弟兄不了解我……”
那正是王伯当的声音。几个人都吃了一惊,柴绍的手已按在剑柄上了。倒是王伯当苦笑道:“郡马何相绝之甚?我们究竟是共过一炷香头的弟兄。”
柴绍道:“柴绍不敢忘,所以为了金兰之情,冒死入城,探访二兄。”
王伯当道:“只是探访,不是营救?”
柴绍脸色微微一变,然后笑道:“这那里用得着我来操心。长安城中弟兄多着呢,个个都是身居要位,尤其是你伯当兄,在魏王身边,言听计从,只要你说句话就能放人了……”
王伯当一叹道:“柴兄对小弟误会深了,以为兄弟未在主公面前为二位兄弟求过情……”
柴绍笑道:“这个兄弟相信伯当兄一定试过,只是魏王坚持不答应,伯当兄身为人臣,无可奈何。”
王伯当只有苦笑一声道:“柴兄,实情确是如此。”
程咬金大叫道:“王伯当,老程交到你这种朋友也算倒了八辈子霉了,众家兄弟都是你死拖活拉地拉来的,保着李密撑起这个魏国,现在他要把我们众家兄弟一个个地慢慢排除,你却只会放这种灯草屁!”
王伯当低下了头,忽然又抬起了头道:“小弟对叔宝兄十分惭愧,主公对你的处分是太过分一点,但是老程,你要杀头却一点不亏,你那种态度是臣下对君主之道吗?”
程咬金大叫道:“这个皇帝宝座还是老子让他的,老子还要对他如何?”
王伯当道:“你是自己心甘情愿让出来的,可是让出来之后,你便当遵从人臣之分。”
程咬金道:“好,你们跟我谈这个,老程倒要问问你们,当初在瓦岗寨中,大夥儿弟兄抽签,结果是我老程运气好,当了皇帝,你们对我可曾客气过?”
这却把两个人都问住了。原来当初在瓦岗起义时,大家抽签结果看谁当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