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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伤情箭-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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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苦竹几乎像飞一样奔到厨房门口,他迅速贴身墙边,拢目向内探视,厨房里没有亮灯,只见炉灶的火光在闪映,映现着一条晃动的身影,那条影子落寞的、缓慢的在灶前来回移走,仿佛有些失魂落魄……

  望着那人的背影,范苦竹一阵喜悦加上一阵辛酸,喉头顿时梗住了……



          




  第二章  狙击

  炉灶的火光闪幻不定,虽是炙熟的焰雾,却反有一种冷瑟空茫的意味,站在灶前的人自能体验,门外的范苦竹又何尝未受感染?

  轻轻的,范苦竹低呼:“小巴豆……”

  那人蓦然一僵,却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摇摇头,管自伸手去掀锅盖。

  进入门内,范苦竹再一次稍稍提高了声音:“小巴豆,是我。”

  叫小巴豆的那人伸在半空的手臂顿住了,他缓缓回过身来,怔怔的瞪视着范苦竹,好半晌,才突然干嚎一声,扑前跪下,紧紧抱住范苦竹的两腿:“大爷,大爷,天可怜人,真的是你,我只当大爷这一辈子也不会回来了……大爷啊,这个家少了你,眼看就要破败没落了……”


  将小巴豆扶起来,范苦竹望着这张年轻还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孔,如今,这张面孔上沾着斑斑泪痕,流露着绝处逢生的激动与喜悦,只是,这张面孔比几个月前憔悴多了,也苍黄多了;他叹了口气,道:“家里的人呢?除了你,我不曾见到还有人在。”


  小巴豆用衣袖拭着泪水,沙哑着声音:“是夫人把大伙都遣散了,只留下我守着房子;大约五六天前吧,童爷突然来家,告诉夫人说大爷的案子急转直下,泰昌府已判定秋后斩决,并且呈文刑部批复,只得公事一到,立刻行刑,夫人恐怕还要遭到抄家赔赃的牵累……”


  范苦竹静静的道:“那么,夫人去了何处?”

  小巴豆摇头道:“跟着童爷走了,去哪里没有说,我也不敢问,但童爷临行交待,他仍会设法尽最大力量将大爷自狱中搭救出来……”

  背负双手来回渡牒着,范苦竹眉宇深锁,默默不言。

  小巴豆怯怯的问:“大爷……你这趟出狱,可是童爷想的法子?”

  范苦竹生涩的道:“算是他想的法子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能说“算是”这样模棱两可的词句?小巴豆心里疑惑,却不敢多问,他垂着手道:“大爷还没吃饭吧?且请前厅里宽坐,我马上把菜饭端整过来侍候……”

  范苦竹无可无不可的走了出来,沿着青石板铺砌成的小路踽踽行向前厅,他的脑子很纷乱,无数个疑团在心中纠缠,而这些疑团,却必须一一理清。

  就在这时,几乎没有任何征兆,一道蓝汪汪的寒光蓦地从树影暗处射来,势急劲强,只是倏闪之下即已到了喉头!

  范苦竹身形略偏,那溜蓝光带着森森寒气,擦着喉结飞过——是一柄双刃短刀,看那光色,十有八九经过淬毒。

  只是细微的破空声响,又有三溜蓝芒暴袭而到,范苦竹冷笑一声,原地不动,全身像怪蛇一般奇异的扭曲,便将那三把锋利短刀逐一让过。

  于是,两条人影夜枭般破空掠起,分成两个不同的角度自上夹击而下!

  范苦竹不待对方的位置够上攻击距离,人已猝向上腾——他双臂挥斩翻回,身形飞旋若鹰舞,鹏扬,那么快得不可言喻,更那么怪得不可思议的,以斜角穿过故人的侧后方,左脚弹蹴如电。“吭”的一声已将其中一个从半空里硬跌落地!


  另一位凌虚转身,手上一对虎头钩横推倒挂,反应算是不慢,但范苦竹的身形却忽然掠出三尺,在掠出的瞬息又完全违反力道惯性的骤而回翻,单掌抖起,这位手执虎头钩的仁兄业已断线风筝似的跌向丈许之外。

  人在悬空里,能够像范苦竹这样以如此的快速做着各种连串不同的动作,更且姿势美妙、过程流畅自然,简直难以置信;他的功力表现,令人想到水中游鱼,天空鸟翔,是恁般活顺适应,看起来,他就像天生是飘浮在空气中的!


  当范苦竹一片枯叶悄然无声的落下,两个不速之客却还天晕地暗的趴在那里动弹不得,范苦竹正待举步向前,墙角的阴影里,已传来一个低哑的声音:“好功夫,范苦竹,不愧是幻翼门的第一把手!”

  静静站定,范苦竹面对声音发出的方向注视,却并不开口。

  墙角的阴暗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来、是个又瘦又干的人,在惨淡的一抹暮色映照下,这个人面色如蜡,目眶深陷,两只眸瞳竟泛着奇异的碧绿光华,在一袭黑袍的笼罩里,模样宛如刚从坟墓内爬起的僵尸。

  范苦竹仍没有做声,只是沉默的看着对方。

  那人的头发极为稀疏,中顶光秃,疏落的发丝任其披挂耳肩,再衬上那副尊容,骤见之下,还真个不似阳世之人——他来到范苦竹五步前停住,双目碧烨闪闪:“范苦竹,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范苦竹冷漠的道:“眼生得很。”

  沙沙的一笑,那人道:“在遥远的蒙古高原,有一片黄沙漫渺的所在,高原的西方,却有一个小湖,盐水小湖,黄沙不稀奇,小湖亦寻常,却因为有一位密宗大师隐居在小湖之畔,便使那个地方大大不同凡响了;范苦竹,那位密宗大师圣号摩迦,知道他的人,都尊称他为‘血手印’摩迦宗主。”


  像说故事一样娓娓道来,却欠缺故事中原该带有的轻松气氛;那人又笑了笑,接着道:“摩迦宗主曾经创立了一个教派,叫做‘西极教’,教下有大弟子九人,信士近千,这个教派在中土不算有名,但在蒙古西边却声望鼎盛;‘西极教’一直未向中土传扬,可是教里有一个人却间续在中土住了有二十年,这个人,约莫是西极教在中土唯一的表征了;范苦竹,听过这几句歌谣么?‘黄沙漫,湖水清,莹莹碧眸天蝎星……’”


  面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范苦竹缓缓的道:“天蝎星柴甲?”

  蜡黄枯干的脸孔上浮现一丝古怪的笑意,那人道:

  “我很安慰,至少你还知道在中原武林里,有我柴甲这么一号人物。”

  范苦竹毫无表情的道:“你来这里,该不是告诉我你的出身来历,以及声明你就是柴甲吧?”

  柴甲道:“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老实说,我披星截月的来到此地,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要你的命!”

  范苦竹古井无波的道:“和我的预测相差不远,打你一露面,我就知道你来意不善!”

  抬头望着天空的一片灰暗,柴甲悠然道:“我带了两个小徒弟来,叫他们先出手试试你的本事如何。范苦竹,你没有令我失望,只是一个照面就揽倒了他兄弟二人,要是三招之内你还不能取胜,我这趟来就透着不值了!”


  范苦竹沉沉的道:“以前我们有过仇怨?”

  柴甲摇摇头:“我们连面都不曾见过,何来仇怨可言?”

  范苦竹道:“那么,你是受人之托了?”

  微拂袍袖,柴甲似笑非笑的道:“算是受人之托吧。”

  垂下目光,范苦竹像是在专心注视他脚上那双陈旧的布鞋:“谁?”

  柴甲道:“这就不能告诉你了;但有句话我不得不说,范苦竹,我非常惋惜你,也非常为你抱屈,你过分相信别人,而往往信人者都是心地善良之辈。”

  范苦竹淡淡的道:“说得好,可是道理与现实又必须分开,不能合而为一,是么?”

  柴甲点头道:“一点不错,范苦竹,你很豁达,也很看得开,这样,会使我心情好过些。”

  扒在地下那二位朋友此刻已经强撑着站立起来,两个人摇摇晃晃的刚朝这边走了几步,柴甲连眼皮子都不抬的发了话:“没有你两个的事了,你们可以走啦。”

  两位仁兄唯唯诺诺,跌跌撞撞的走出门去——柴甲神色安闲的道:“先行试手的人总得多冒几分风险,我对这两个小徒弟很抱歉,因为我没有告诉他们攻击的对象是谁,甚至我不曾明示他们为了什么要攻击你。”

  范苦竹别有寓意的道:“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只能去做,却不敢问为什么要这样做。柴甲,天下的小人物都是如此……”

  弦外之音,柴甲如何听不出来?他双目碧光闪动,却不愠不怒的道:“我是西极教九大弟子中排行第二的首要之属,绝不是小人物,我行事的法则谁也不能加以勉强,必须我愿做的才去做,像这次来找你,安全是我自己下的决定!”


  范苦竹讥嘲的道:

  “恐怕另有使你动心的原因吧?”

  柴甲的语气忽然变得生硬了:“或许有,却与你无关;范苦竹,目前你要做的,是怎样来保住你的性命,我要做的,则是如何除掉你的性命,其他枝节,就不用操心了!”

  范苦竹望着对方,轻轻的道:“很好,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

  柴甲往后退出三步,双手往宽大的袍袖中翻缩,等他两只手掌又出现的时候,已经各握着一把精芒闪亮的短柄月牙刀;他低沙的道:“亮兵器吧,范苦竹。”

  笑了笑,范苦竹道:“我的兵器不在身上,在我最近出事之前,业已收藏起来,我想,你大概不会放心我去取兵器吧?”

  略一犹豫,柴甲道:“不错,我是不放心……在平时,我决不会用兵刃对付一个赤手空拳的敌人,但你这类敌人情形又自不同;范苦竹,不是我要占你便宜,要怪你自己缺乏警觉!”

  范苦竹撇动唇角,道:“是的,我的确缺乏警觉,竟没想到在自己的家里还须随时带着家伙;

  倒是你乃有备而来,自然早就存有戒慎之心了!“

  柴甲重重的道:“我并不认为这样的挖苦对你有任何好处,也不会受你的激将,生死之事自古就没有那么多公平可言!”

  范苦竹好像十分无奈的摊摊手——他的两手甫始向左右摊开,整个身躯已怒矢般颈后脚前的射向柴甲,就如有一根无形的弹簧将他蓦然弹出一样!

  柴甲早已全神戒备,范苦竹的势子才动,他已倏往下矮,短柄月牙刀洒起连串的半弦光影,贴地往上抛闪,而范苦竹前射的身形却又突兀掠升,凌空十九个斤斗纵横翻腾于十九个迥异的角度,翻腾中掌腿交加,招式狠厉如电掣雷劈,更绝的是这十九个斤斗乃一气呵成,他根本足未沾地!


  号称天蝎星的柴甲果然亦是强者,只见他黑袍飞拂,随着范苦竹狂猛的攻击飘荡旋舞,看上去宛若冥纸的灰烬迎风回转,又似鸦翅振扑,间或出手截斩,月牙形的寒芒暴现猝收,竟是毫不退让!

  一个是闪掠如带翼的鹰鹏,一个是游走似无形的幽魂,两边才一接触,便似流火炫花般的过了十七招,十七招下来,谁也没占着上风!

  骤然间,柴甲贴紧范苦竹反挥过来的瞬息六掌,人在掌沿上倏而倒翻,右手的月牙刀脱飞横切,同时硬挪两尺,左手的月牙刀已封死对方退路。

  当柴甲冒险沾腾于范苦竹掌劲空隙的一霎,范苦竹已经明白敌人要以险招求胜了,柴甲的身影滚动着企图卸力蹈虚,而月牙刀对胸切至,范苦竹手扑的式子便在此际极不可能的侧飞而出——不是倒退,不是向两边冲突,却是从这三个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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