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忿,气量如此狭小,行事如此冲动,那也不会成为今天的安国侯了。”
“……你倒是会说话得很。”
萧代斜睨我一眼,刷地打开手中的折扇,意态悠闲地道:
“我可以杀你,当然也可以不杀你。不过本侯若真要杀你,也自有摆脱麻烦的办法,决不会让人
找到本侯头上。这一点……你相不相信?”
……
我苦笑一下表示默认。萧代何许人也?他心思缜密,思虑周全,又岂是做事顾前不顾后的冒失之
辈?他既然敢出手对付我,自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难猜出他必定会用性命要胁我去做什么
事,而万一我坚持不肯答应,他大概也没有放我活着出去的打算。
“既然你也相信,那就别想着能用什么来要胁本侯。”
萧代倏地沉下脸,目光冷冷地扫过来。
“本侯若想要你的命,根本就不用考虑什么,只是一句话的事!”
“我知道。”
我微笑着与萧代对视,目光平静。
“可我还知道一件事……侯爷虽然想要我的命,可是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却不想让我死。”
萧代的脸色微微一变。“谁?”
我淡淡地笑着看他一眼,游目四顾,最后落在内室的房门上。
“二皇子,你已经听了那么久,难道还不想出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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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房中顿时一片静默。
我固然是微笑静候着不开口,萧代也是脸色阴沉地不说话。
过了良久,内室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拓拔明推门而出,缓缓走到了我的身边。
他的脸色虽有些苍白,但是眼神清亮,精神十足,哪里有半分中毒濒死的模样?
“江逸,我实在不能不佩服你。”
拓拔明摇头叹息地看着我,神情意外又有些迷惑。
“你怎会知道我没有中毒?又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我在里面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在哪里露
出了破绽。”
“二皇子不必沮丧。你假扮的中毒症状逼真得很,一点破绽都没有。如果不是今天,我根本就没
有想到,你中毒昏迷的样子竟是假装的。”
“那么今天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那个太医。”我平静地道,“刚才在萧冉床前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有点眼熟,却一
时想不起是在哪里看到的。直到他躬身退出的那一刻,我才突然想起来,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
你中毒昏迷时的卧室里!安国侯就算再神通广大,也没那个本事买通北燕的太医来替他下毒吧?
那么……能指使他的还会有谁?”
我悠然地扫了拓拔明一眼,接着道:
“只要稍稍联想一下,就不难猜出他在这两次事件中所扮演的角色了。本来我就一直在怀疑,拓
拔圭怎么也不会这么傻,接连行刺两位兄长,那不是摆明了幕后主使就是自己么?但我却没有想
到,原来二皇子的遇刺竟是个烟幕弹!既可以洗脱行刺的嫌疑,又能借‘昏迷不醒’的时间暗中
活动,这一招可是巧妙得很哪!”
拓拔明安静地听我说完,细长的眼睛闪了一闪,唇边突然露出一丝笑意。
“江逸,看来我果然没有低估你。象你这么聪明的人实在不多,如果让安国侯就这么把你杀掉,
实在是让人可惜得很,我可真的很舍不得呢。”
“象他这么聪明的人,才应该尽快下手除去。否则一定是个危险的对手。”
萧代摇着折扇淡淡反驳。
“难道你就一定要让他成为对手?”拓拔明摇头叹息,“你们难道就不能站在同一条船上?”
“那就要看他自己了。”
萧代站起身,在我身边从从容容地踱了几步,折扇轻摇,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
“如果他肯为我所用,本侯也不会没有容人之量。如果他不肯的话……不管多聪明的人,本侯杀
起来都不会觉得可惜的。”
我静静地躺在地上,听着他们两人的对白,没有力气动一动手指,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深,最后
终于笑出声来。
“精彩!两位的表演果然精彩。如果我还有力气,一定不会忘记鼓掌。”
我微笑,口气中却隐隐含着讥诮。
“其实何必绕这么大圈子?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两位不妨直接开口,反正我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
“……”
拓拔明的笑容僵了一下,脸色马上恢复了自然。
“你既然什么都猜得到,还用得着问我们是什么?”
“二皇子还是亲口说出来吧,也免得我信口猜测,猜到什么不该猜的地方去。”
拓拔明微一沉吟,与萧代交换一个眼色,轻描淡写地道: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要你帮我们写一封信,请一个人到这里来喝杯茶,顺便留他在这
里住上一晚。”
从拓拔明嘴里说出来,这件事果然简单很得。飞笺邀客,品茶留宿,听来好不斯文风雅,又何必
要花这么大力气?
我淡淡一笑,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转,缓缓道:
“两位要请的客人是拓拔弘?”
“……”
拓拔明轻笑着耸耸肩,用眼神对我的猜测表示肯定。
“这杯茶里面放了点东西?”
“……”
又一个肯定的眼神。
我沉吟着看了看床上的萧冉。他仍然一动不动地昏睡着,苍白的脸颊毫无血色,却光洁细致得宛
如白玉。清秀的双眉紧蹙着,线条优美的双唇却微微开启,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动人味道。
“……是春药?”
拓拔明轻轻‘噫’了一声,脸上露出意外之色。
“看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真的就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你吗?”
我轻笑。
“好个一箭双雕的绝妙算盘!安国侯要杀萧冉,又不想让拥储派抓到把柄,千方百计要假手于人
。二皇子想争储位,却苦无机会除掉兄长,正需要一个下手良机。两边的情势都如此紧迫,也难
怪两位会携手合作了。倒亏得两位想得出这么一个好主意!只不过……不知两位是要给他们吃一
剂猛药,让他们自己耗到油尽灯枯呢,还是要做出个强暴未遂、同归于尽的激烈场面?看起来还
是前者居多吧?”
“这些事情就用不着你来操心了。”萧代冷冷瞄我一眼。“你只要做好自己的那一份就可以了。
”
“……”
我沉默不语。他们的阴谋并不复杂却十分恶毒,若是真能付诸实行,倒也确实可能奏效。蓄养娈
童、狎玩男宠本就是当今贵族圈子中的公开风气,而萧冉的美色被北燕的许多贵族觊觎已久,更
是一件尽人皆知的秘密。若是能不露痕迹地令拓拔弘与萧冉双双死在床上,倒也是一箭双雕的好
计谋。纵然有人怀疑,但对于这样一件不便宣扬更不便深究的宫廷丑闻,两国也只能尽力遮掩,
是不会死死追查下去的。
“怎么?”萧代脸色一沉。“既然你什么都猜到了,难道还想拒绝吗?”
“两位倒是真看得起我。”我叹了口气,“可是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本事,能够把精明能
干、机警过人的拓拔弘骗上钩?他要是这么容易被人算计,大概早活不到现在了。”
“你倒也不必妄自菲薄。”
拓拔明笑吟吟地踱到我身边,蹲下身,一半欣赏一半戏谑地轻轻抚摸着我的脸,啧啧称叹道:
“江逸,我第一眼看到你时,只觉得你的相貌虽然不坏,可也没什么不得了的特别之处,怎么也
想不通大哥为什么会看上你。可是越到后来,就越来越发现你的可爱,越来越注意到你的与众不
同。你每一次的表现都让人意外,让人惊喜,让人觉得你气度不凡,超然出众。我这才知道,原
来有些人的味道是要慢慢去发掘体会的。象现在这么有魅力的你,又有谁能不动心呢?”
……
他这……应该算是在夸我?
可是我听了半天,忍来忍去,满身的鸡皮疙瘩还是不受控制地一粒一粒冒了出来。
好……肉麻的态度和口气啊!
偷眼瞄一瞄旁边的萧代,他也是一脸不忍卒听的忍耐表情,最后索性把脸转到一边去了。
……我忍耐地皱眉,努力向一边转过脸,想避开拓拔明那只轻薄狎戏的色狼手。他却仍不肯放过
我,反而得寸进尺地在我唇间耳畔细细流连,一脸温柔地道:
“你这么特殊,这么出众,又是这么引人动心,谁又能抗拒你的魅力,而不肯心甘情愿地为你做
任何事?”
……
如果我不是正内力尽失全身疼痛地躺在地上,而是换一个花前月下良辰美景的浪漫场景,说不定
就要误以为拓拔明是在向我真情表白呢……
只可惜……
“所以?”
所以我还是很清醒冷静地问拓拔明。
拓拔明轻轻一笑。
“所以……我大哥就算再精明能干、机警过人,只要算计他的那个人是你,他还是免不了要胡里
胡涂地往里跳啦!”
……
拓拔明也未免太夸张了吧?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的本事有这么大?
“二皇子果真是智略过人、算无遗策。”
我语含讥讽地淡然评论。
“过奖过奖。惭愧惭愧。”
拓拔明对我话中的讽刺之意听若不闻,反而当作诚意夸奖般微笑着接受。
“只要计划成功,安国侯固然是了结了一件心事,我也能除去最大的威胁,至于你,我也可保证
让你平步青云、安享富贵。这种人人得益、各不吃亏的好事,难道不值得好好地做一做吗?”
“不只是这点好处吧?”我淡淡笑道,“负责看守质子府的是骁骑营,而骁骑营一向由三皇子掌
管。如果东齐的储君在骁骑营的严密看守下出了这种事,拓拔圭恐怕难辞其咎吧?一下子解决了
两个对手,可不正好便宜了你?”
拓拔明脸上的笑容停顿了一下,眼中的光芒闪烁变幻,缓缓点头。
“江逸,你今天的表现确实惊人,不能不令人刮目相看。看来我的眼光没有错。象你这样的人才
,只要肯好好听我的话,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是么?”我扬眉,唇边绽出一抹浅浅的笑容。“二皇子既然说过,我每一次的表现都会给人一
个意外,那么这一次,我又怎么能让你失望呢?”
……
拓拔明明静静地盯着我,脸上的亲切笑容缓缓收起,最后转为危险的平静。
“这么说,你是不肯答应了?”
……
我懒得回答这么多余的问题,于是眨眨眼,无声地表示默认。
“你也知道拒绝的后果?”
……
我又眨眨眼。怎么可能不知道?在知道了全盘机密之后,如果我还能活着出去,那大概只能期待
奇迹了。
“那么,你就那么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么?”
……
这一次,我连眼都懒得眨了。
谁会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是……唉,有些事其实不说也罢!
随着我一次次无声的回应,萧代的脸色越来越冷,拓拔明却点点头,反而轻轻笑了起来。
“其实我早知道你会这么做的。否则,你也不是江逸了。不过先礼后兵是必须的程序,该给的机
会我都给了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拓拔明站起身,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你也知道我们接下来会做什么,对么?”
“好象是的。”
我苦笑着回答。
拓拔明都说过先礼后兵这句话了,我还怎么可能不知道下面的节目?
“那好吧!”
拓拔明轻松地耸耸肩,悠闲地向后一靠。
“安国侯,我的努力到此为止。接下来就看你的啦!”
萧代笑了笑,刷地合上手里的折扇,神态依然平平和和,斯文儒雅,不带丝毫阴狠冷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