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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少彬一挑剑眉道:“这不但是胡闹,也简直是岂有此理!”
吴伯同苦笑道:“岂有此理的事情,还多哩!”
杜少彬微微一怔之间,吴伯同又轻叹一声道:“赵光义因攻下‘晋阳’时,牺牲太大,
迁怒这一地区的人民,因而改设‘河东路’,施行军事统治,限制最后征服区的人民,禁止
从军从政,并加重其田赋负担,影响所及,使得当时有着赫赫战功的杨业父子,始终不得志,
并不得善终,这也就是以后的人,于小说或戏剧中,都替杨家将抱不平的原因……”
杜少彬忍不住又截口一“哦”道:“怪不得您说过,‘太原’城的‘丁’字路,不知包
涵着多少人的血泪和辛酸。”
一直在静听着的彭立人,忽然扭头笑问道:“吴爷,现在的河东地区,已成为武林人物
中,龙蛇杂处的多事之区了,不知是巧合,还是与这儿的地灵人杰有关呢?”
吴伯同笑了笑道:“可能两者都有关联……”
说故事的,心头有着太多的感慨,听故事的,又觉得非常吸引人,虽然他们为了便于说
话而并未纵辔疾驰,却也于不自觉中,走下二十来里了。
这时,他们正经过一个山谷的边缘,远处,有轻微而断断续续的木鱼声,随风传来,特
别发人深省。
吴伯同目光四下一扫,一蹙眉峰道:“已经是正午了,前头可能会有麻烦,咱们就在这
儿,找个阴凉地方坐下来,吃点干粮再走吧!”
于是,他们就在官道旁的树荫下停了下来。
可是,他们刚刚下马,不远处,一位樵夫装束的人,匆匆走了过来,向着吴伯同笑问道:
“这位爷,大概就是吴大侠吧?”
吴伯同点点头道:“不错,不知阁下有何见教?”
那樵夫含笑接道:“在下是受人之托,等在这儿,带个口信给吴大侠的。”
此人虽然是一身樵夫装束,但神态与谈吐之间,却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吴伯同目光一扫之下,淡然地笑道:“我正听着。”
樵夫神色一整道:“吴大侠请莫对在下的身份怀疑,不瞒吴大侠说,以往,在下也是道
上人,但现在,却是一个道地的樵夫,而且,带这口信,也完全是尽义务。”
吴伯同笑了笑道:“尊驾有向我解释的必要么?”
樵夫这才淡然一笑道:“如果我不解释清楚,吴大侠必然不会相信我的话,那样一来,
就失去我于人方便的初衷了。”
吴伯同“唔”了一声道:“现在,请将那口信说出来吧!!”
樵夫正容接道:“有人向吴大侠示警,请莫走这条路。”
吴伯同注目问道:“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樵夫答道:“是一个形容憔悴,年约半百的老者。”
吴伯同接问道:“他没说明理由?”
樵夫笑了笑道:“在下也问过他,但他却说,吴大侠是聪明人,这理由,自然会明白
的。”
吴伯同一蹙眉峰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樵夫微一沉思道:“约莫是顿饭工夫之前。”
吴伯同道: “这是说,那位带口信的人,还没走多远?”
“是的。”樵夫含笑接道:“而且,那人就住在这群峰罗列的云深不知处,不过,那人
曾经说过,吴大侠莫枉费精神去我他。”
这时,那若断若续的木鱼声,似乎更清晰可闻了。同时,吴伯同还感受到,那单调的木
鱼声中,似乎隐含着一片金戈铁马之声的肃杀气氛。
吴伯同蹙眉沉思少顷之后,才注目问道:“阁下知道这木鱼声,来自何处么?”
樵夫正容说道:“据在下所知,这周围五里之内,并无任何寺庙。”
吴伯同蹙眉如故地道:“但这木鱼声,却分明不曾超过二里之外去?”
樵夫笑道:“是的,这就不能不使人感到奇怪了。”
吴伯同略一沉思,才正容接道:“多谢尊驾带这口信,在下会知道如何自处的。”
樵夫抱拳一拱道:“那么,在下告辞。”
目送那樵夫疾奔而去的背影,吴伯同不由自我解嘲地一笑道:“该来的,早点来也好。”
彭立人笑问道:“吴爷认为这樵夫的话,可靠么?”
吴伯同正容接道:“他没有理由要骗我们。”
杜少彬接问道:“吴爷爷,那个带口信的人,究竟是什么人呢?”
吴伯同道:“到时侯,自然会明白的,目前瞎猜,那是有害无益的愚蠢行为。”
“那么。”彭立人接问道:“咱们是否要改道而行?”
吴伯同道:“这是咱们的必经之路,无道可改。”
杜少彬一挑剑眉道:“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已经杀开头了,再多杀几个,也
算不了什么!”
吴伯同点点头道:“话是不错,但敌暗我明,敌众我寡,咱们可千万不能轻敌大意。”
杜少彬正容点首道:“少彬记下了。”
吴伯同这才含笑接道:“现在先祭五脏庙,然后继续咱们的行程。”
吃过干粮之后,立即继续循山径前行,转过一个山拗,即进入一条两边群峰耸峙的小沟
中。
路径沿山麓蜿蜓延伸,左边是莽莽杂木或悬崖峭壁,右边则为一道激流澎湃的溪流,地
势算得上是非常险恶,因而使得走在最前头的杜少彬,不由意味深长地一叹道:“如果在这
等所在设上埋伏,倒真是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概。”
吴伯同拈须笑道:“话是不错,但凭目前这天险,对付普通人,是绰绰有余,用来对付
我们,却还不够。”
彭立人接问道:“这么说来,吴爷认为这条路上,是不会有凶险的了?”
吴伯同点点头道:“至少在天黑之前,不会有甚问题。”
彭立人道:“天黑之前,我们能走出这道山沟么?”
吴伯同道:“照目前咱们这速度,要走出这道山沟,势将在明天辰牌之后,现在,只希
望途中不发生事故,于天黑之前,赶到‘王家村’就好了。”
杜少彬笑问道:“这穷山恶水之中,居然还有村落?”
吴伯同笑道:“这叫作‘靠山吃山’呀!你别瞧不起这穷山恶水,那个‘王家村’,可
足有百来户人家哩!”
山径崎岖、狭窄,而又曲折,他们这三位,虽然都是骑着马,但速度可并不比走路快多
少,因而这一阵谈话工夫,也不过走了里许路程而已。
那含有肃杀意味的木鱼声,已由原来的断断续续,而连绵不断地传来,而且,显然地距
离也近了许多。
彭立人忍不住一笑道:“看情形,那活儿快要来了。”
“唔……”
吴伯同漫不经意地唔了一声,这同时,前头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嘹亮而苍劲的山歌:
往年怪事少,
今年怪事多,
板凳爬上墙,
灯草打破锅,
另一个略显沙哑的语声,接着唱道:
往年怪事少,
今年怪事多,
老母要嫁人,
儿女穷张罗。
那苍劲语声呵呵一笑道:“我说,老王呀!我唱的山歌,是无稽之谈,你这歌词,可就
有点不大那个啊!”
那沙哑语声道:“什么那个这个的,我可听不懂,你老兄干脆一点说,行不行?”
那苍劲语声道:“我是说,你的歌词中有刺儿,当心祸从口出呀!”
那沙哑语声道:“不见得吧!我所唱的,是目前江湖上传播最快,谈论的人也最多的事
实啊!”
这当口,杜少彬扭头向吴伯同问道;“吴爷爷,您知道这些人的来历么?”
吴伯同笑了笑道:“人还没看到,我怎能知道哩!”
彭立人蹙眉接道:“只是,不知是那给我们带口信的人,还是那准备对我们不利的人?”
吴伯同笑道:“总之,不是好人,就是坏人。”
转过一个山拗,前面的语声似乎又近了不少,那两个,仍在喋喋不休地争论着。
忽然,一个尖锐的语声,有点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们不必争了,其实,你们唱的,
都不算稀奇,且让我唱一首,让你们长点见识。”
那两位同声说道:“好!在下恭聆。”
那尖锐语声,立即阴阳怪气地,唱将起来:
往年怪事少,
今年怪事多,
尼姑生儿子,
和尚娶老婆。
那沙哑语声呵呵大笑道:“你老兄这歌词中的刺儿,可更多啦!”
那尖锐语声道:“哪里,哪里,阁下,咱们也算是多年老朋友了,好意思将我向枉死城
推么!”
那沙哑语声笑道:“老兄,怕送掉老命,就少说点带刺儿的话。”
那尖锐语声道:“多承指教,在下记下了。”
自从这三位的山歌声一起,那隐含肃杀气氛的木鱼声,即已停止。
这时,一声清朗佛号,划空传来道:“阿弥陀佛!三位施主请了!”
杜少彬忍不住笑道:“好啊!才说到和尚、尼姑,立即就有尼姑出面了。”
吴伯同蹙眉说道:“少彬莫打岔……”
只听那尖锐语声呵呵大笑道:“俏尼姑绮年玉貌,美似天仙,奈何偏要遁入空门,这不
是暴殄天物么!”
同时,那沙哑语声也暧味地笑道:“老夫行年五十有五,还是光杆一个,俏尼姑不如赶
快还俗,嫁给我算了吧!”
那尼姑又高喧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请放庄重一点。”
那苍劲语声道:“大师请莫见怪,他们两个,就是生成一张乌鸦嘴,其实,人倒是蛮好
的。”
那尖锐语声又是呵呵一笑道:“对女人,更是特别体贴。”
那苍劲语声道:“老兄你少说一句行么?”
接着,显然是向那尼姑沉声问道:“不知大师,有何见教?”
那尼姑的语声道:“贫尼想向三位化点善缘。”
那沙哑语声连忙接道:“行!行!冲着你这一张俏脸,什么事都好商量。”
那尖锐语声也笑道:“只要我们身上有的,以及力所能及的,你只管吩咐。”
那尼姑的语声娇笑道:“二位盛情可感,贫尼先谢了!”
那苍劲语声沉声接道:“慢着,老夫先要问你一句话,方才,那木鱼声,是否是你所敲
出来的?”
那尼姑的语声道:“不错!”
那苍劲语声道:“年纪轻轻,能有这份内家真力,倒委实是难得得很!”
那尼姑的语声道:“施主谬奖!贫尼班门弄斧,倒教诸位见笑了!”
那苍劲语声道:“凭你这一份超绝功力,你方才所说的‘善缘’,想必不是小事吧?”
那尼姑的语声道:“世间事,可大可小,那要看施主是站在哪一个角度去看它了。”
那苍劲语声道:“好!说你的要求吧!”
那尼姑的语声道:“贫尼的要求是:请三位施主,高抬贵手,放过即将由这儿通过的吴
大侠等三人。”
那苍劲语声道:“你与姓吴的是何渊源?”
那尼始的语声道:“谈不上渊源。”
那苍劲语声道:“既无渊源,为何要多管闲事?”
那尼姑的语声道:“贫尼受人之托,不能不强行出头。”
那苍劲语声道:“那托你出面说情的人,是谁?”
那尼姑的语声道:“这个,贫尼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