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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面前不远,原来的独角龙王和后来的独角龙王,对面而立,两人全部目注对方,凝
立不动。
这回,因两人要在盟主面前发掌,已由方才的南北对峙,移转为东西相对。
石中英看到的虽是侧面;但这两个人,果然面貌,高矮,举止、行动,甚至连洪亮的声
音,和他身上所穿的衣服,无不一模一样,维妙维削
他在狄谷,经名师倾囊传授,对易容之术,已深得三昧;但眼前这两人,任他凝足目
力,也看不出那一个有一丝破绽?
他自然知道,一个人纵然精干易容之术,也不可能全无破绽。
如果一真一的,不在一起,或可充得过去;但两个人面对面同时站在一起,假冒的一
个,决瞒不过人。
这就像古董一样,不论名画、名器,纵然有人把庸品摹仿得和真的一般无二,一旦两件
东西放在一起,明眼人一下就可瞧得出来。
就说是孪生兄弟吧,旁人分不清虽是哥哥?谁是弟弟?但他们父母一眼就可叫出兄弟的
名字来一样。
但这两个独角龙王,就是令人看不出来!
石中英心头感到无比惊诧,暗暗付道:“莫非这假冒独角龙王之人,脸上并非易容?但
不经过易容,又怎么会如此维妙维肖?”
这间卧室,自然十分宽敞,此时早已静寂得没有一丝声息!
石松龄徐徐说道:“二位现在可以出手了。”
一真一假两个独角龙王,所等待的,就是盟主这声口令!
原来的独角龙王洪喝一声:“你小心了!”
喝声出口,左手微屈,提起腰旁,就行停住;右手缓缓提到胸前,五指箕张,状若龙
爪,似已满待引发。
后来的独角龙王同样左手提到腰际,右手提到胸前,五指缓缓张开!
石中英看到这里,心中不禁又暗暗奇怪,方才爹明明说过,独角龙王李以衍以“天龙十
八掌’威震武林,乃是他独门绝技,天下没有第二个会使。
那么他们此刻使出来的,自然是第十八招“龙行雷令”无疑,何以两个人又会使出同一
掌式来呢?
就在两人同样右手提到前胸,五指像龙爪般缓缓对准对方,渐渐张开之际!
原来的独角龙王突然脸色一变!
后来的独角龙王同时洪笑一声,提到胸前的右手,突然掌心一吐,闪电般击出!
这一招,出手如电,简直快到使人无法看清!但听“乒”的一声,不偏不倚,击在原来
的独角龙王左胸之上。
原来的独角龙王闷哼一声,一个人登登的连退了四五步之多,一手掩胸,双目尽赤,盯
注着后来的独角龙王,口中哼道:“你……”
突然张嘴喷出一口鲜血,往后就倒。
石中英心中暗道:“他果然是假的。”
石松龄适时朗笑一声,站起身道:“李帮主掌法盖世,兄弟今晚总算开了眼界了。”
后来的独角龙王洪笑道:“盟主好说,兄弟在盟主和诸位掌门人面前,那是班门弄斧
了。”
石松龄目光朝倒在地上昏死过去的原来的独角龙王瞥了一眼,问道:“只不知此人有无
性命之忧?”
独角龙王笑道:“盟主方才已经交代过了,要留活口,兄弟怎敢把他杀死,他虽被兄弟
掌力击中左胸,兄弟发掌之时,极有分寸,决无大碍。”
石松龄颔首道:“如此就好。”回头朝屈长贵吩咐道:
“屈总管把他带下去,暂时先收押起来,过几天,等他伤势好了,我要亲自问他。”
屈长贵应了声“是”。从门外招来了两个身穿天青劲装的汉子,架起原来的独角龙王,
往外行去。
石松龄修眉微疮,轻轻叹息一声道:“想不到兄弟当了七年盟主,江湖上牛鬼蛇神,各
种伎俩,还是如此之多,真使人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之感。”
倥侗掌门蓝纯青含笑道:“武林中有盟主主持正义,各门各派无不欣然景从,七年来,
江湖上已呈一片祥和景象,正是盟主领导有方。”
石松龄豁然笑道:“蓝掌门人夸奖了。”说到这里,忽然回过头来,徐徐说道:“英
儿,你可以下来了。”
石中英眼看两个独角龙王一幕两包案,已告澄清,本待悄悄离去。
但因房中爹和祝伯伯等人,尚未离去,在坐诸人,无一不是当今武林中的顶尖高手,自
己只要一动,只怕不易瞒得过他们的耳目,是以仍然伏在窗下,不敢妄动。
此时突然听到爹出声呼唤,心头不禁猛吃一惊,暗道:“原来爹早已知道自己躲在窗外
了。”
爹既已出声,自己自然不能不下去了。
当下只好硬着头皮,踏着屋瓦,从檐前跃落走廊,跨进中间起居室,走入房中,红着
脸,叫了声:“爹。”
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一套夹衣夹裤,没有穿长衫,心头更是窘迫。
石松龄脸上露出慈蔼的笑容,含笑道:英儿,你已经来了一会了?”
石中英几乎连头也不敢抬,垂手道:“孩儿方才起来解手,发现有几条人影,在树林
间,掩掩藏藏的,朝这里奔掠而来,孩儿只当有什么歹人,侵入咱们庄院,才暗跟踪了
来。”
高翔生堆着一脸皱纹,哈哈一笑,道:“贤侄大概没看清是高伯伯吗?高伯伯还不至于
当梁上君子。”
他这话虽是玩笑;但显然心中有些不快。
石中英俊脸微红,说道:“后来看清是高伯伯了,但觉得好奇。”
他终究没有江湖经验,说的都是实话。
在坐诸人听得大笑起来,这笑当然是当着盟主面前,不能使石中英难堪,才以笑声来冲
淡高翔生的不悦。
石松龄微微一笑道:“这孩子本性还算老实,高兄幸勿介意。”
高翔生大笑道:“盟主言重,兄弟和盟主几十年的交情,那会和孩子一般见识?”
石中英躬身道:“多谢高伯伯。”
石松龄二指独角龙王,说道:“英儿,还不快去见过李伯伯,这位才是真正的长江龙门
帮李帮主。”
石中英依言走到独角龙王面前,鞠了一躬。说道:“小侄见过李伯伯。”
独角龙王双目神光炯炯,洪笑道:“贤侄不可多礼,你方才都看到了,是否想得到,咱
们两人,谁真谁假?”
石中英恭敬的回道:“小侄起初还当李伯伯是假的,后来爹来了,小侄已经觉得事情并
不像小侄想的简单,后来李伯伯确有人证,又有物证,小侄猜想李伯伯应该是真了,只是小
侄还有一点疑问……”
“哦!”独角龙王双目注视着石中英,问道:“贤侄但说无妨。”
石中英道:“小侄听爹口气,‘天龙十八掌’,是李伯伯的独门绝技,方才比武的时
候,那个假冒的人,怎么使出来的招式,和李伯伯一样的呢?”
石松龄沉喝道:“英儿不得胡说。”
独角龙王呵呵一笑道:“盟主不可拦他,年轻人心里有疑问,才会提出问题来。”一面
接着朝石中英说道:“贤侄问的好,此人为了假冒老夫,对老夫平日行动,早已留上心,因
此十分熟悉,自然也知道老夫那记‘龙行雷令’的架势,就是因为盟主有不得出手太重之
言,他妄想在招式之中,暗藏‘摔碑手’,‘开山掌’一类重手法,侥幸行事,焉知老夫这
一招之中,另有奥妙,岂是外人所能摹仿?他当然没有还手之力。”
石中英点着头道:”多谢李伯伯指教,小侄懂了。”
石松龄已经站起身来,说道:“快四更了,李帮主也该休息了,咱们走吧。”
一手牵着石中英的手,朝外行去。
祝景云,高翔生等人跟着走出“听涛楼”就各自向盟主道别,回转宾舍。
石中英由爹牵着手,缓步而行,这一阵工夫,他好像又回到了十年之前,小时候,爹也
时常牵着他的手,在这片山间散步。所不同的,从前是不到十岁的孩童,如今他已长大成人
了。
不,他在这一瞬间,已经回到了童年,爹温暖的手,温暖了他孺慕的心。
默默地走了一段路,石中英突然低低的叫了声:“爹。”
石松龄脚步微停,接着又缓步朝前行去,蔼然问道:“孩子,你有什么事?”
石中英道:“是关于阿荣伯的事。”
石松龄含笑道:“阿荣不是很好么?”
石中英道:“但孩子亲眼看到他后脑骨被指力震碎,那是千真万确的事……”
石松龄芜尔笑道:“你不是也亲眼目睹他好好的活着?”口气微顿,接着说道:“人死
不能复生,那是你中午喝醉了酒,才会有此幻觉,酒能乱性,以后不会喝,还是少喝的
好。”
爹一直认定他是喝醉了!
石中英道:“爹,那是真的、孩儿并没有醉,孩儿和你老人家说的句句是实。”
石松龄笑道:“也许是你师父平时和你说些江湖上光怪陆离的故事,说的太多了。”
他还是不相信了!
石中英道:“爹,孩儿觉得事情并不如此单纯……”
石松龄脚下不觉一停,回过头来,目注石中英,轻“哦”了一声。
石中英道:“你老人家方才不是也亲眼看到了:那个假冒李伯伯的人,假冒得如此逼
真,假冒阿荣伯自然也极有可能的了。”
石松龄笑了笑道:“真是孩子活,假冒一个人,那有如此容易,别的不去说他,光是身
材。举步、言行,要慕仿得维妙维肖,岂是一朝一夕之事?”
石中英道:“但是……”
石松龄没待他说下去,接着道,“假冒李帮主之事,为父早就知道了,那是因为李帮主
身为长江上下游唯一大帮,江湖黑道中人,觊觎龙门帮的基业、已非一日,假冒李帮主,就
可把龙门帮据为已有;假冒阿荣,又有什么用?”
石中英道:“他假冒阿荣伯,固然没有什么用处,但爹是当今武林盟主,他们假冒阿荣
伯,也许心怀叵测,其中隐藏着什么阴谋,孩儿觉得他必可能和那个假冒李伯伯的是一伙的
人。”
石松龄目中闪过一丝异采,含笑道:“孩子,也许你说的对,但爹既能担当天下武林大
事,如果真有这种事,又岂有瞒得过我?你年纪还小,又没在江湖历练过;许多事情,你不
用过问,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安下心来。好好用功。”
说到这里,忽然“晤”了一声,问道:“为父交给你的那本剑谱,你看过了么?从明天
起,你先把六式‘剑练内功’先练熟了。”
石中英就了声“是”,道:“孩儿已经看过一遍,只是三十六式剑法,剑谱上只有三十
式。”
石检龄颔首道:“不错,那册剑谱,是为父在六年前手录下来的,后来当有武林盟主,
下面六式,就一直没时间续完,你先把前面三十式练会了,为父自会传你。”
石中英不敢说前面三十式自己已经会了,他怕说出来。爹会斥自己好高骛远,囫囵吞
枣,只有唯应“是”。
石松龄牵着他的手,又走了一段路,看看离“涵春阁”已是不远,才放开石中英的手,
和声道:“孩子,夜色已深,你快回房去吧。”
石中英躬身道:“你老人家晚安。”
石松龄含着慈爱,缓步而去。
石中英目送爹的人影,渐渐远去,进入东院门,正待纵身掠起,突听身后有人低喝一
声:“接住了!”
一缕劲风,直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