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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精神不好,想什麽都迟钝,此时凤三一提,便将不久前的事渐渐想起,又想起上午凤三喂他药时那个绵长的吻。他虽是在病中,却也知道两个男人亲来亲去是不对的,但倦意上来,实在没有力气去想,两个眼皮渐渐沉重,阖著眼睛喃喃道:〃不许亲我,你再敢亲我,我便打你。。。。。。〃说著已沉入梦乡,後面两个字低得几不可闻。
凤三坐在床边,看溶溶灯光下他憔悴的面孔,不禁觉得好笑,心想:〃别说你病著,就算你好了,十个你也不是我对手。〃看章希烈睡得沉了,凤三吹熄灯步出房去,见琉璃站在门外石阶下,正对著一片肥绿的芭蕉叶子出神,便悄步走过去。琉璃猛地转头,神色异常戒备地盯住他,呆了片刻慢慢松驰下来,神色僵硬地叫了声〃少爷〃。
凤三暗暗苦笑,心想:〃这样防贼似的对我又何必?我若要什麽,谁能挡得了我。〃却不点破,在琉璃身前不远处的石桌旁坐下,漫不经心地问:〃有事?〃琉璃走过来,替凤三斟了杯茶,道:〃是章少爷的事。我们派出去的人回来了,说是找章少爷的墨迹容易,但章少爷自小在章府长大,从未出过门,也不与外人交往,只有两个族中弟子来往。那两人一个前年随父兄去北方打理章家在襄阳的生意,一个给章小姐送亲那日不慎摔断了腿正在家中休养,留书说与友人相约出游是不成的。〃凤三微觉纳罕,轻轻旋转手里的茶碗,忽的笑了:〃章家这麽大的生意,只这一个儿子,却怎麽跟养女孩儿似的窝在家里?〃琉璃道:〃听说章少爷身子不好,受不了喧闹,章府辟了个园子给章少爷病养,不许外人打扰,出外游玩更是不可能。这两日章少爷在咱们这里,那边都快找疯了,奇的是他们也不声张出去,只是暗暗地派人寻觅。〃凤三想了一会儿,笑道:〃这章家有点儿意思。〃琉璃道:〃更奇的还在後面,章家派出的是什麽人,是什麽来头,我们竟然一点儿也查不出来。〃凤三眼里寒光一闪,端著茶碗的手便凝住不动了。
〃章少爷不懂武功,走得未必乾净,章家人找到咱们这儿来是迟早的事,两天的功夫,只怕。。。。。。〃琉璃眼光落在凤三手上天青瓷的茶碗上,顿了顿,方轻声道,〃只怕人家已盯了上来也说不定。〃凤三也不说什麽,低头喝了好一会儿茶,淡淡一笑,道:〃派人出去,查找章小姐的下落。若有人追捕她,相办法帮她逃出去,将她与她身边的男人安置一个妥当的地方。〃琉璃道:〃章家那边。。。。。。〃
〃先扔著。〃凤三淡笑,〃他们既然这麽沉得住气,我们便看一看好戏。〃夏神医所住的南屏山距凤阳有七百里之遥,一时不得便到,凤三每日不但要以内力助铁琴压制体内剧毒,又要为章希烈疏通血脉、培精固元,颇为辛苦,他倒也不以为意。
章希烈不愿意吃药,只要哄上一哄,叹一回气,便也就吃了。过了两日,章希烈精神便已好许多,凤三却知这全是输送内力之功,他身子仍是虚弱得很,暗地里不由得微微皱眉,更叫他忧心的是,铁琴体内的剧毒一日比一日难以压制。
两日後,快马自南屏山而来,说是夏神医赴西域采药,不在山中。凤三听了,头皮一紧发紧,强按下心头腾起的不祥预感,吩咐道:〃派人去西域,不管夏先生要采什麽药,你们去采,请他勿必赶回来。〃这天晚上,铁琴体内毒气又一次上行,凤三仗著内功深厚强行替他将那毒气往下压制,铁琴体内筋脉被真气鼓荡,痛得几乎将一口银牙咬烂,却不哼一声。行完功,两人一躺一坐,在房中静静地不出一声,铁琴忽道:〃少主阅历丰富,青城的胡老爷子更是使毒的高手,却都看不出这是什麽毒,青城之事只怕不简单。〃凤三道:〃那里的事有飞云打理,你不用管,也不要多想。〃铁琴嗯了一声,慢慢道:〃少主,有句话叫壮士断腕,但我们这样的江湖人,喜欢的是挥刀纵马的生活,若不能等到夏神医来,请少主许我。。。。。。〃〃我不许!〃凤三蓦地打断他。
铁琴呆了呆,望著凤三一声不出。
凤三抓住铁琴的肩,轻声道:〃为了我,铁琴,只当是为了我,你再忍耐几日吧。〃明明是商量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带著异样的强势,叫人不能拒绝,亦不能违背。
铁琴心里一软,不由得道了一个〃是〃字。
凤三为铁琴忧急,章希烈的事便渐渐不那麽往心上去了。他苦等夏神医的消息,五日後却接到南面的飞鸽传书,小小的纸卷上写著关於章小姐的消息:他们找到章家小姐时,章家小姐和一个叫於昌年的男人被章府的人拿住正往平城带,他们助章家小姐逃脱,化装後碾转送往海南定居。
凤三将信纸凑到烛火上烧了,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笑意。海南那种蛮荒之地,别说商贾,连武林人士也鲜少落足彼处,章小姐这一回可是石沉大海了。一阵风忽的灌进来,将烛火扑灭。风里夹杂著淡淡的湿气,凤三心想:只怕要变天了。
雨是半夜里下起来的,打得芭蕉叶子叭叭作响,雷声轰隆隆响个不住。凤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著,忽然听到轻微的脚步声。这几日他都睡在书房中,隔壁便是章希烈的房间,那脚步自然是章希烈的。门上一动,一条人影扑了进来,跑到凤三床前小声说:〃好冷,我和你一起睡。〃声音微微抖著,牙齿都在打架。
凤三挑起薄被,章希烈连忙躺进去。
凤三发觉他整个身子都在抖,不禁微微一笑,道:〃原来你怕打雷。〃章希烈沉默不语,将身子轻轻地蜷起来。忽然窗外一明,章希烈身子便是一抖,只听得雷声轰隆隆响起来,仿佛天公发了怒,要将天地劈开个大口子一般。凤三抱住章希烈将他放进床的里侧,凑过去,揽住他脑袋放到自己胸口处,低笑道:〃来,小烈儿,凤哥哥在这儿,不怕不怕。〃章希烈用手撑住凤三胸膛不肯让他抱,对峙了片刻,在第二声突然响起的雷声里,章希烈猛地扑进了凤三怀里,手指深深陷进凤三背肌里。凤三心里暗笑,手掌放到章希烈背上轻轻摩挲安慰。也不知躺了多久,凤三渐渐觉得胸口上有湿热传来,他心里微微一动,手指摸索过去,章希烈脸上果然一片水渍。
凤三柔声唤道:〃小烈儿,小烈儿,小烈儿。〃章希烈紧紧抱著他,半晌唤出一声〃娘亲〃。凤三微一愕,只觉哭笑不得,拉起章希烈的脑袋,在他额上亲了亲,笑道:〃你娘亲不在这儿,是你凤哥哥抱著你,乖乖,什麽妖魔鬼怪来了凤哥哥都能替你挡,天塌下来我也能给你顶著,乖乖的,不哭了,啊?〃章希烈轻轻抽泣起来,不停地低唤〃娘亲,你不要死,你不要死!〃,竟似是被魇住了。
凤三素来心硬,却觉那几个字惊心动魄,似一根长针从喉咙直刺进心脏去。落凤岭之役,教中子弟死伤无算,前任教主与教中八名长老尽数死於那一夜,几个和他亲近的兄弟朋友仆役亦葬身箭阵,舅父拼死救出他来,当时他怀里抱著铁长老的儿子铁琴,舅父几次要将才两岁的铁琴扔下,他坚决不允,终於将铁琴带了出来。那一役里,活出来的只有他们三个人。
凤三闭上眼睛,只觉得眼前一片腥红血海,忘不掉,跨不过,只能用更多的鲜血去洗涮。窗外疾风如吼,暴雨如倾,叫人恍然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这人、这房间、这万物都不过是天地间的一叶小舟,波峰浪谷,黑天暗地,你都只能孤独前行。
章希烈的呢喃悲哀微弱,像极了被遗弃的小小动物的悲鸣,凤三听在耳中,只觉那悲哀像是从自己心底发出的,他鼻中一酸,眼里渐渐起了微微的潮湿。
〃没有了娘亲,你还有别的,小烈儿,小烈儿。〃凤三轻唤著,缓缓将章希烈压在身下,捧住他的脸温柔地亲吻,一遍遍喊他的名字。章希烈抖个不住,也轻轻抱住了凤三。
後半夜时雷声停了,章希烈蜷在凤三怀里渐渐睡去,凤三却无论如何睡不著。雨下了足足一夜,天明时渐渐收住,只听檐上雨珠稀稀疏疏滚落,偶尔有一两滴打在芭蕉上,便发出〃叭〃的一声。
天色越来越亮,凤三抱著章希烈懒洋洋躺在床上,忽听琉璃的声音在门外唤道:〃少爷。〃凤三嗯了一声。琉璃常年在他身边,并无忌讳,推门便走了进来,忽见床上躺的有人,隐约露出一段又粗又硬的头发。琉璃突然明白那是谁,面色微微一僵,返身退出门去,在外面吩咐道:〃来人,伺候少爷梳洗。〃凤三心知他是生了误会,也懒得解释。梳洗罢,走出房去。
一夜风雨相催,玉兰花落了一地,衬著青石板白得惊心,那一丛芭蕉叶子却越发绿得鲜豔夺目。琉璃垂手站在廊下,眉目如画,发如黑漆,映著身後的绿树白花红廊柱,仿佛是一幅雅致的图画。
凤三心想:这样一个妙人,放身边看一辈子也是好的,不知道以後便宜了谁。琉璃见他出来,双手呈上一封信笺。
凤三接过来,只见信封上一行小字:〃怀光公子亲启〃。字迹端正规矩,看不出特别之处。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精致的暗花细笺,谈不上极名贵,却彰显著主人的不凡身份。凤三沉思片刻,展开纸笺,上面亦只有一行小字,与信封上的字出自同一人之手:〃午时,碧云楼一晤,静候尊驾。〃落款是章延年。
信的内容真是简洁,称呼也绝然不是翁婿之间的应对。凤三抬头看向琉璃,笑道:〃老泰山终於坐不住了。〃琉璃道:〃少爷要留章公子只怕不易。〃
凤三淡淡一笑,〃这个可由不得他们。〃
章希烈身子弱,格外贪睡,凤三命侍女们都静悄悄的不要吵醒他。凤三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从前是琉璃和宝卷陪著吃,如今宝卷关了禁闭,就只剩琉璃了。琉璃沉静寡言,两个人吃得闷闷的。
凤三想著宝卷那样跳脱的性子关了禁闭实在可怜,又知道琉璃是个面冷心热的,对宝卷一向照拂,吃罢饭向琉璃问道:〃给你的那本剑谱看得如何了?〃琉璃提了几处疑难,凤三逐一解答了,方道:〃我去看铁琴,你不用跟著,回去将剑谱好好逐磨一下。若是宝卷缠你,便替我打他。〃琉璃道了个〃是〃字,命人收拾碗筷。凤三悄悄看琉璃神色,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只得换了件衣服,起身往铁琴那里走去。
铁琴中的毒虽然厉害,发作却是有周期的,这两日缓了下来,铁琴精神好了许多,凤三看著心里却只是惆怅。自从铁琴回来,因凤三常往这边走动,教中事务的文书密札便都送到这边来,凤三一面批阅奏报文书,偶尔与铁琴商议两句。批阅累了,便放下文书,与铁琴谈一些江湖见闻、各处风物,偶尔将墙上那张琴拿下来弹奏几曲。
琴名凤仪,是铁琴十四岁生日时凤三送他的,铁琴向来珍爱,拿琴囊装了挂在卧室里,出门从来不肯带。
今日文书甚多,批复完已近午时,琉璃带著两个小厮过来这边,说车马都已准备妥当。铁琴向来不多嘴,并不问凤三有何事要办。
凤三不喜欢女人,花名却流传在外,他平时喜欢出游打猎,凤阳城中人见惯了他的排场,但每每见他出行,仍是忍不住驻足观看。〃凤三公子出游〃几乎成了凤阳城一道风景。凤府在城东,碧云楼却在城南,凤三带了琉璃并那两个小厮出门去,宝马金鞍,华服丽饰,一路招摇过市,来到碧云楼下。
凤阳城中,能进碧云楼最顶层雅座的人没多少,但章延年要进来还是不成问题的。一名蓝衣长衫的男子将几人引上楼去,便见一名布衣打扮的中年文士负手立在窗下。一见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