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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山有许多道观,也有不少茅蓬,我们说九真山,就没有人能查得清底细。”
丁剑南道:“还会有人查我们的底细?”
方如苹道:“听师傅的口气,好象是要我们打人某一个江湖组织中去,如果是这样,人
家一定会详细调查我们的出身来历。”
接着道:“第二、是我们的身世了,这个比较难,说错了,人家一下就查得出来……”
刚说到这里,只见春云匆匆走入,说道:“丁少侠,仙子特命小婢送来一封密柬,交丁
少侠亲拆。”说完,双手递上一个密柬。
丁剑南伸手接过,春云道:“小婢告退了。”转身退出。
丁剑南折开密柬,只见上面写着:“丁南强,凤凰桥人,父殁于黄安任所,表弟方仲
平,幼随舅氏长大。”下面还有四个小字:“阅后毁去。”
方如苹凑着头,和他一起观看,笑道:“师父她老人家也想到了,密柬上这身世,和我
们说的在九真山学武极为接近,因为黄安离九真山不太远,好了,师傅要你看了之后毁去,
你把字条毁去了,我们可以走啦!”
丁剑南双手一搓,密柬化成了纸屑,洒落一地,一面道:“现在,你到底是我师妹呢?
还是表妹呢?”
方如苹轻盈一笑道:“随便咯!”
丁剑南凝视着她,微微一笑道:“我说都不是。”
方如苹脸上一红,啐道:“我不要听。”
丁剑南笑道:“你非听不可,因为你是我表弟。”
方如苹道:“你好坏!”
丁剑南道:“好,我们说正经的,出了山,我们该到那里去呢?”
方如苹偏头道:“你说呢?”
丁剑南道:“师叔只说江南两个字,你是江南分坛坛主,我们要到那里去,那要听你的
了。”
方如苹想了想道:“听师傅的口气,好象事情就发生在江南,而且挑了我们江南分坛的
人,又不是黄山万松山庄的人,可见除了我们和万松山庄之外,另有一股躲在暗处的势力,
他们挑了江南分坛之后,必然也会对万松山庄下手,对了,我们就以游历为名,先到黄山
去,说不定会给我们碰上。”
丁剑南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决定。”
这是傍晚时分,祁门昌江楼上,灯火通明,已经高朋满座,食客们谈笑风生,闹烘烘的
响成一片!
靠窗口一张桌上,对面坐着两个蓝衫少年,这两人看去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生得玉面
朱唇,英俊而潇洒,他们敢情已经点过酒菜,正在凭窗品茗。
这时从楼梯又登登的走上一个人来。这是一个头盘小辫的瘦小老头,身上却穿了一件宽
大蓝布大褂,弓着腰背,在楼梯口站停下来,目光骨碌一转,落到了窗前两个蓝衫少年的身
上,就颠着脚尖,朝窗口走了过去。
这人走起路来,一颠一颠,模样极怪,活像一只大马猴。
“嘻嘻!”小老头耸着肩,走到两人中间,堆着笑朝右首一个说道:“小兄弟,咱们又
在酒楼上见面了,当真巧极。”
随着说话,就在两人横头移开板凳,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两个蓝衫少年,不用说就是丁剑南和方如苹了。
丁剑南一眼就认出这小老头自己曾在扬州江淮第一楼上见过,他就是自称老哥哥,叫自
己小兄弟的人,只是自己现在易了容,就不能和他认识了。这就含笑答道:“老丈大概认错
人了,在下和老丈并不相识。”
小老头瞪着一对小眼,伸手摸摸头皮,哦了一声笑道:“你不是小兄弟?老哥哥认错
人,嘻嘻,那没关系,一回生、两回熟,你现在不是认识老哥哥了吗?”
方如苹笑道:“我大哥连老丈姓甚名谁都不知道,怎么会认识你了?”
“不要紧,嘻嘻!”小头耸着肩笑道:“老哥哥叫什么名字,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你
们只要知道我叫老哥哥好了,孔夫子……咳、咳,二位小兄弟总知道孔老二吧,大家都叫他
孔圣人,他说过两句话,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圣人说的话,总不会错了,所以除了父母妻
儿,天底下的人,都可以兄弟相称,二位小兄弟大概二十来岁吧,老哥哥今年不过六十零一
点,咱们差得不算太多,所以小老儿做二位的老哥,不是正好吗?”
堂倌走来问道:“老客官,你要吃些什么?”
小老头啐了一声道:“小老儿花甲刚过了几年,离老还远得很呢,你称我老客官,岂不
把我叫老了?”
堂倌听得一呆。
小老头挥着手道:“二位小兄弟酒菜叫了没有?哈哈,老哥哥难得在这里遇上二位小兄
弟,正好好好叙叙,唔,对了,你去吩咐厨下,菜捡拿手的做来,酒要最好的,你们有没有
十五年陈的花雕?先来五斤,快去,快去!”
堂倌所说两位公子是他小兄弟,就没再多问,唯唯连声的退了下去。
丁剑南、方如苹看他自作主张,当真像是多年没见的老哥哥,一时倒也不好否认。
小老头等堂倌一退,就咧着嘴笑道:“两位小兄弟难得到祁门来,今天这酒菜可由老哥
哥作东,老哥哥一生别无所好,只是喜欢喝两杯,孔老二虽然说过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但四
海之大,真正要找两个小兄弟,可也不大容易,老哥哥不记得孔老二那一个徒子徒孙曾说过
人生得—知已,可以死而无憾,何况一天之中,得了两个小兄弟,所以哈哈,你们不知道老
哥哥今天有多高兴!”
话声一落,就尖着嗓子叫道:“喂,堂倌,菜可以慢点,酒要快些送来。”
东方玉《扇公子》
第十四章 追踪一片树叶
堂倌答应一声道:“来了,来了。”果然随着话声,送来了一大壶酒。
小老头一手接过酒过来,就替两人面前斟满了酒,接着又替自己斟了一杯,拿起酒杯,
笑道:“来,两位小兄弟,咱们先干一杯,润润喉咙。”
咕的一声,把一怀酒倒进口去,砸砸嘴角,笑道:“这酒还不错,没有十五年陈,十二
年倒是有的。”
丁剑南因菜还没来,只是举起酒杯,喝了一口,方如苹却只略为沾唇。
小老头右手又举壶给自己斟了一杯,左手拿起酒杯,又咕的一声,喝了下去,右手要待
再斟,忽然小眼睛一霎,望着两人讶异的道:“两位小兄弟怎的不唱?这酒不错!”
又给自己斟了—杯,咕的喝了下去。
他右手斟酒,左手举杯,好像配合得极为自然,两句话的工夫,已经连干了五杯,才朝
两人笑笑说道:“两位小兄弟是不是客气?古人说得好,酒逢知已干杯少,要喝一千杯,不
喝得快,如何来得及?”
又是咕的一声,喝下了一杯。
丁剑南、方如苹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听他说话,看他喝酒!
堂倌已经陆续送上菜来。
小老头把酒壶交到左手,右手拿起竹筷,指指菜肴说道:“来,来,菜要趁热吃,两位
小兄弟不用客气……”
话声一落,右手筷子夹菜,左手举杯,放下酒杯,再斟酒,右手再夹菜,左手再举杯,
再斟酒。
方才他滔滔的说个没完,现在左右双手夹菜、举杯、斟酒,当真是左右交替,—张嘴又
吃菜,又喝酒,忙得再也没有说话的时间。
喝酒还比较容易,你只要把酒杯往口里一倒,一口咽下去就好,所以喝酒可以像流水一
样,但吃菜,总得嚼上几下吧?可是这位老哥哥吃菜和喝酒一样,并不咀嚼,一筷菜送进嘴
里就像囫囵吞下去的一般,根本没看到他咀嚼一下。
一口菜,一口酒,轮流不息往口里送去,一大壶酒,顷刻之间,就己喝得涓滴不剩。
小老头又尖着喉咙叫道:“喂,堂倌,添酒,再来五斤。”
他一直以主人自居,丁剑南、方如苹只是作了他的陪客,每一盘菜只吃上一二筷,就已
盘底朝天。
不过一回工夫,两大壶酒足足十斤,都装进了小老头的肚里,菜还在陆续上来,小老头
右手竹筷已经不动了,左手本来斟酒、喝酒,一贯作业,现在也停顿了,一双小眼睛已醉眼
迷糊,几乎睁不开来。
口中还在口齿不清的说道:“这酒……不错……你们……一点也不喝……都是老哥哥
一……个人在喝……十……十斤酒……老哥哥……还不会……醉……但……一个人喝……总
是……不好意思……呃……”
他打了个酒呃,双手朝桌了一靠,头也低了下去,枕在手臂上,呼呼睡去。
不,他嘴里还说着酒话:“你……怎么会……不认识老哥哥的?老哥哥可记得清……
楚,咱们……不是在……第一楼……见见过……“
丁剑南听得不由一怔,暗道:“自己先前还以为他只是个讹吃的人,随口说说他认识自
己,这么看来,他果然认出自己来了,这就奇怪,自己脸上易了容,他怎么认出来的呢?”
方如苹道:“大哥,这位老哥哥已经醉了,你叫堂倌会帐吧!”
小老头忽然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睁了睁眼睛,但还是睁不开,大着舌头说道:
“谁……说我……醉了……老……老哥……哥就是……再来……十……斤也不……会醉…
你……你们只管走……这……帐……自然……我会……”一跟头又歪倒下去。
丁剑南朝堂倌招招手,结了酒帐,又取了一块碎银,作为小费,吩咐堂倌待回等他酒醒
一点,再扶他回去。堂倌唯唯应是。
两人下了酒楼,回到横街“招商老店”上房,店伙沏了两壶茶送上。
方如苹道:“我看小老头是专门在酒楼上讹吃的,我们认都不认识他,就老哥哥、小兄
弟的,不是你跟我使眼色,我才不理他呢!”
丁剑南道:“我觉得他有些奇怪。”
方如苹道:“这有什么奇怪,江湖上这种人多得是。”
丁剑南道:“不,他说的没错,他方才明明已经认出我来了。”
方如苹听的一怔,问道:“你认得他?”
丁剑南点点头,当下就把在杨州淮扬第一楼的事说了出来。
方如苹道:“对了,难怪方才我听他说什么第一楼只是你已经易了容,他怎么认出来的
呢?”
丁剑南道:“我也觉得奇怪……”
方如苹道:“这不可能,公孙先生是当今第一把易容高手,江湖上无人能出其左右,经
他易的容,就是神仙也不出来,他如何会认得出来?”
正说之间只听楼下传来一个沙哑的嗓子说道:“好……好了,小老儿……就……就住
这……间……”
原来是洒楼堂倌扶着小老头回来了,他就住在楼下西边的厢房里。
只听小老头啐道:“我……我老人家……怎……怎么会醉…再来十斤……也……也
醉……醉不倒我……”
店伙开了房门,两人扶着他在床上躺下。
小老头又道:“方……方才我……那小兄弟……已经……赏了你……一两二钱三分……
银子……你……扶我……来……没白扶……了。”
丁剑南听得又是一怔,自已方才赏给堂倌的一块碎银子,确是一两二银多,他眼朋闭着
眼睛伏在桌子打盹,如何知道的?
方如苹低声问道:“大哥,你方才赏给堂倌一块碎银,是不是—两二钱三分?”
丁剑南点点头。
只听小老头又道:“这……这还会错……我闭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