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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贵不便再问,只有跟着走路的份。
丁中齐虽未加紧赶路,但因他的步子太大,跨一步超过一般人两步,弄得白银凤、李金贵、罗小鹤三人,简直跟不上,却又不便施展轻功。
相信这时有人看到四人的行进姿态,一定觉得十分好笑。
丁中齐为了避免招人耳目,特别不经南阳府城,绕道来到卧龙岗下。
李金贵边走边问道:“上次在隐仙谷,小弟曾记得大师兄说过并不清楚白居士和家人搬到卧龙岗什么地方,现在怎么又知道了?”
丁中齐哼了一声道:“阿贵,你好像抓住大师兄的小辫子了,不知道可以问,鼻子下面要嘴做什么?”
李金贵道:“可是上次小弟和朱云前辈要到卧龙岗访问一位隐士,一路都没问出来。”
丁中齐笑道:“问路要问对了人,如果问的不对,问一千个一万个又有何用。”
他说着从腰问取出一张绘就的地形图来,道:“实对你说,两天前白居士曾派人到隐仙谷,我请他画了一张图形,上面标明白居士住在哪里,所以今天还是要按着图形慢慢找,并不是一下子就可找到的。”
在李金贵心中,不管是否还要慢慢找,总之已经来到卧龙岗了,马上就要见到日夜萦念的三姑娘白玉凤。此时他只感体内热血已在沸腾,更憧憬着两人相见刹那,该是一番如何场面。
四年多不见,她是瘦了?胖了?是否又长高了?是否变得比以前更美丽了?
他不由摇摇头,暗道:“她不可能比以前更美,因为她已经是天下最美的姑娘了,只要她能丝毫不变就够了!”
想到这里,情不自禁的问道:“大师兄,您看那图上离这里还有多远?”
丁中齐道:“卧龙岗后面山势连绵,即连走上一天也走不完。白居士住的地方,离诸葛武侯故居还有一大段路呢。你别急,大师兄今天总能把你带到就是。”
李金贵想起上次和朱云只在卧龙岗诸葛胜迹附近转了一圈,并未往远处走,难怪无法访到那位隐士。
果然,越过卧龙岗上诸葛遗迹后,丁中齐仍寻路前进。
这里山势仍不甚高,只是顺着斜缓的坡度,起起伏伏而已,但景色却愈见秀丽。
李金贵心里着急,再问道:“丁师兄,您可对照过地图,还有多远?”
丁中齐道:“你只管跟着走吧,什么时候到了就算到了!”
李金贵暗自嘀咕道:“你这不等于废话么!”
就在这时,一个全身黑衣的女子,在十余丈外迎面面来。
罗小鹤道:“阿贵,你别急,我们可以问问过来的这位大婶。”
说话间,那女子已渐渐走近。
只见她虽已进入中年,但面目却十分姣好,尤其眉梢眼角间,有股说不出的灵秀之气,不难想象到她当年必定是位绝色美女。
虽然如此,她神色间却不带丝毫表情,对迎面而来的丁中齐等四人,看也不看一眼,只是凝着脸色走自己的路。
但这时丁中齐的神色却起了很大变化,他情不自禁停下脚步,视线僵直的盯在那中年女子的脸上,嘴角在不住蠕动,却又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直到中年女子擦身而过许久,还是呆呆地僵在那里。
他这种从未有过的神色表情,使得李金贵和白银凤不禁也为之怔住。
但罗小鹤却顿有所悟,他猛然记起一年前在隐仙谷那段时间里,某晚丁中齐喝得酩酊大醉,一个人躺在床上,竟然大哭起来,是他进去说好说歹说才劝他睡下。
谁知他在梦中却发起呓语来,似乎在呼叫着一个女人的名字,不久便醒来抱头痛哭起来。
罗小鹤当时特地为他烧了一壶热茶,殷勤服侍,极力劝慰,使得丁中齐在情感无处发泄之下,终于向他透露了一段三十年前的往事。
原来丁中齐自幼父母双亡,因为家贫,便随着叔叔以打柴为生,当他十六岁时,人已长得又高又壮。
有一次挑着干柴到镇上卖,卖到一位陆员外家,无意中遇到一个身穿花布衫,札着一条长辫子美如天仙般的小姑娘,两个人曾因一时慌张而撞个满怀。
谁知从那以后,丁中齐就像着了魔般,内心永远挥不开去那位小姑娘的影子。
以后,他几乎天天把干柴卖到陆员外家,和那小姑娘也偶面见过,并打听出她的名字叫湘灵子,是陆家小姐身边最宠爱的一个丫环。
令他惊心的事终于来了,那在他真像是一声晴天霹厉,三个月后,陆府小姐嫁给洛阳宋御史的少爷,而湘灵子则作了陪嫁丫环。
从此,丁中齐便再也看不到他那朝思暮想的湘灵子了。
不久,他的叔父因病去世,他忍受不了内心的痛苦,便失魂落魄的离家出走,爬上黄山绝顶始信峰,准备跳下万丈深谷,了此残生。
也就在那时,他遇上了当时在黄山天玄观的抱玉真人,而被抱玉真人收为记名弟子,学得一身绝世武功。
七年后,他下山行道,一夜之间,力破太行连云寨十八个分寨,将太行群匪一举歼灭,威名震动大江南北。
因之,当洛阳大豪江北望获悉丁中齐将驾临洛阳,遂以大礼迎之入府,并设宴松鹤楼,广邀黑白两道群雄,为他洗尘接风。
当晚,丁中齐喝得酩酊大醉。
江北望将他招待在洛阳最大的客栈“安乡老栈”,并给他招来洛阳当时最红的名妓春梦姑娘陪宿。
当春梦姑娘到达丁中齐的上房时,丁中齐正烂醉如泥,是以她也仅和衣睡在他的身边而已。
但是,当天亮后,丁中齐醒来时,他却发现身旁躺着的正是他相思数年无法忘怀的湘灵姑娘。
这时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疑是梦中与湘灵相遇。
可是等到他发觉自己并非梦幻,而那个曾在他心目中是一尊“神”的湘灵,如今已成为荐人枕席,朱唇任人品尝的妓女时,那种欢欣至极的情绪,立即便转变为极度的痛苦。
当时他的心碎成片片,而春梦姑娘却已不认识他是何人,正在大感错愕之间。
丁中齐已大吼一声,推开春梦,抓起那柄寒天神斧,冲出房去。而他竟是不经大门,出房之后,一连撞破八堵墙离开了“安乡老栈”。
后来洛阳大豪江北望虽在洛水边找回了丁中齐,却不知丁中齐因何故有此举动,而丁中齐也坚不吐实。
至于春梦姑娘以后是否知道这位怪异的巨人就是六七年前常到陆员外家送柴的又高又壮的年轻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丁中齐临别洛阳时,除了将从太行山寨得到的几大箱金银珠宅,统统交给了洛阳大豪江北望用来救济灾民外,他又留下一部分为春梦赎身,不过,他却不曾再和春梦见面。
这已是三十年前的事了,罗小鹤怎会联想不到,莫非刚才迎面而过的那中年女子,就是湘灵?……
他近前摇了摇丁中齐的手臂道:“丁师兄,你好像在想什么?”
丁中齐定了定神,有如梦中惊醒,哦了一声,两眼却仍义呆呆的望向那中年女子的背影。
那中年女子却头也不回,人约走出十余丈后,向左面的—条岔路上转去,不大一会工夫,便被一道土坡遮住身影。
罗小鹤心知不能失去这次机会,急急说道:“丁师兄,你们在这里等着,让我追过去看看如何?”
这在丁中齐内心正是求之不得的事,他点了点头道:“你去吧,我等你!”
说着,便在路旁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白银凤和李金贵虽弄不清原因,却也猜得出事情必定不大寻常,便也静静的陪坐一旁,只是看了丁中齐那种表情,谁都不愿多问。
罗小鹤飞快的奔向那条岔路,不大一会工夫,便又望见那中年女子的背影。
他为人一向机伶,知道这时不宜近前查询,必须保持适当距离,在后暗暗跟踪,看她究竟会走到什么地方去。
中年女子果然并未发觉身后有人,继续向前行去。
罗小鹤内心不由起了嘀咕,暗道:“她若这样一直走下去,我总不能一直跟下去,我个人倒无所谓,丁师兄他们三个哪能久等……”
他心念刚刚转完,中年女子已转入另一条路,这条路似乎是指向一处山壁,预料中必定很快便到了尽头。
果然,穿过一片杂树林,远远就望见山壁边的几棵巨槐下有几间粉墙绿瓦的房舍,房舍前是一圈高与人齐的竹篱。
中年女子进入篱门,再进入房舍的正屋。
罗小鹤随后也进入竹篱,可能是他脚下井未发出任何声息,而中年女子也未回头,所以他一路跟来,并未被发觉。
这房舍是三合院形式,正是五间,左右各有两间厢房。
中年女子进入正屋,那里像是一间出家人的禅堂,陈设极为简单,靠墙放了一张几案,几案前是一张木桌,旁边放了一个圆凳。
引入注目的是几案上有—具牌位,罗小鹤因隔得太远,自然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牌位前有个香炉,再就是供着两碟鲜果。
中年女子燃上三支香,插入香炉,双手合十,闭目合睛,口中念念有词,神态异样恭谨。
半响,才坐下圆凳,像是祝祷什么。
站在篱笆内的罗小鹤,看得大气也不敢喘,而他实在又不能再等,犹豫一阵,只好走到门前,轻轻咳嗽了一声。
中年女子蓦然警觉,睁开眼来,带着惊异神色问道:“年轻人,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罗小鹤躬身行了一礼道:“我是走远路的,口渴了想跟大婶求杯水喝!”
中年女子讶然问道:“这条路只通我这‘净心雇’,年轻人是要到哪里去?”
罗小鹤干咳了两声道:“我刚才老远就看到了大婶,所以才跟到这里来了。”
他顿了顿,又道:“大婶说这里叫‘净心庵’,莫非大婶是位出家人?”
中年女子摇摇头道:“我并未正式出家,只是把这里取名‘净心庵’罢了。”
罗小鹤本非口渴求茶,搭讪着再问道:“大婶这里还有些什么人?”
中年女子道:“只有我一个人,人多了还净的什么心?”
罗小鹤皱了皱眉道:“大婶一个人住在山上,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么?”
中年女子平静一笑道:“我已经习惯了,卧龙岗上有位老师太,她有时会来陪陪我,我有时也到她那里陪她拜佛诵经。”
她语气微微一顿道:“只顾得说话,还忘了替你取茶去,你就在这里等着,我马上便来。”
她说着向另外一间房内走去,一边回头又道:“对不起,不便招待你到里面坐,这里是我诵经的净室,一向不方便外人进入。”
罗小鹤本来不打算进去,经她这么一嘱咐,反而越发引起好奇之心,尤其几案上的那具牌位,正是他欲解之谜。
于是,他趁中年女子进入另一间房后,蹑手蹑脚迅快的溜了进去。
一看之下,果然不出所料,上面赫然写着“丁中齐大义士长生禄位”十个字,左下角是“愧心人薛湘灵立”七个小字。
他迅快的再退回门外,不由一阵心神猛震,情不自禁的暗暗说道:“阿贵见了白家三小姐是一番感人场面,只怕丁师兄见了薛湘灵的场面更要感人十倍……”
他心神尚未平复,中年女子已捧着一杯茶水走了出来。
罗小鹤正好有些口渴,接过来一饮面尽,递还茶杯道:“多谢大婶!”
中年女子接过空杯道:“你该走了。”
罗小鹤连忙又施了一礼道:“不瞒大婶,我是到卧龙岗寻访一个人,可惜始终投找到,大婶既然住在这里,也许知道他?”
中年女子歉然一笑道:“我虽然住在这里多年,却绝少和任何人来往,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