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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夏-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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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已经被我刚才的动静弄醒了,对著我笑笑,我从没见过他这样笑,坦荡温和如旭日,好像每天他都应该在我旁边醒来似的,我当时愣怔,被自己的想法吓到。

  “嗨……”他慵懒地打声招呼,把胳膊抬起来摸了我的脸一下,就翻身下床,那一刻,我的心里发毛,产生一丝不真实的错觉,我问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又躺著发了会儿呆,坐起来,掀开被子看了看,没有异常,昨晚,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我醉了,霍昀森进来照顾我,然后……他在我旁边睡著了,呵,这个故事可真没有说服力。

  看见自己的浴室被人临时占用,只好先披件衣服走到门外的走廊上,轻叹了口气,目光往楼下的客厅一扫,结果发现一个此刻不该出现在这儿的倩影。

  “莫华!”

  “早啊。”她抬头笑,“虽然现在是上午十点,但还可以道早安。”

  “该死。”我低咒一声,还真是从未因为睡过头而迟到,现在,我尽量使自己显得轻松些,“Sorry,昨天失策了。”

  她边说边走上来:“广告部大卫说你昨晚醉得厉害,今天又没见你到公司,有点紧张起来,上午没什么事,我就过来看看。”

  我上前顺势牵住她的手:“没事,我一切正常,不过,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打算再重温宿醉的感觉。”

  “那可好。”她妩媚地甩甩我的手臂,“行啦,先准备一下,下楼吃早餐。”

  !一声,我房间的门被拉开,只围著浴巾的霍昀森正好赤著脚从里面出来,莫华与他打个照面,双方都是一怔,我一回头,阻止已经来不及。

  “呃──伊森他暂住这里。”我试图说明这一点,正巧低头看见自己一身衣冠不整,顿时感觉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我的水管坏了,所以过来借用一下浴室,不好意思。”他突然开口接话,语气很随意平常,“我就快去上课,你们聊,拜。”点一下头,就与我们擦肩而过。

  莫华大度一笑,并没有想歪:“他可真是可爱。”

  如果不是我耳朵出毛病,莫华说他“可爱”,我是想都没想过,男人可以用这个词汇形容。

  “你跟他提了吗?”她突然问。

  我想起来:“取通行证的事?”

  “对。”

  “我还来不及说,抱歉。”

  “限你24小时内敲定此事。”

  “Yes,maˇam。”

  那天白天我没有机会找到霍昀森谈这件事,前一晚的亲密共眠令我产生无由的心虚,只是不想再对他有所表示,无论公与私。

  最后,决定在晚上公司的办公室里拨电话给他:“伊森,想跟你谈谈米兰时装周的事,凯文他们需要有内部通行证,希望获取一些独家新闻,或是能采访到设计师,这可能影响到杂志扩版后的第一轮销量,你可否帮忙打通些关系?”

  那边沉默了三秒钟:“嗯,我尽量。”

  我没想到这么容易过关:“那……麻烦你了。”

  “好,其他没事了吧?”那边已经在挂电话,“三天后我会给凯文答复。”

  盯著听筒怅然若失,我感觉与他的距离又突然拉远了,他总能让我感觉到矛盾。我其实不想把他的事放在心上,完全不想,连同他这个人我都在尽力视其为等闲,但总是在我以为快要成功的时候,他又突地出现,左右周围人的意识,并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他存在,不允许我轻率淡忘。

  因为刚刚投入新环境的缘故,莫华没能和我走得很近,但她在竭力加多我们的相处时间,她常会在清晨或傍晚来我的住所转一圈,为我细心地添些必需品,她知道我常在用的一些品牌,也知道我爱什么口味的牙膏,当一个女人从无意到有心,绝对具有力挽狂澜的功效和实际意义。

  为了时装周的事,伊森作为首席model也不得不匀出大量时间参与前期彩排,先行了结风行的设计稿,提前三天飞去欧洲。最终,他为风行争取到了三张通行证,采编经验丰富的凯文、阿默、堂娜首当其冲,我和莫华最终决定垫底随行。

  行程安排得很密集,我和凯文先赶到伦敦向另一位同行采集信息,再转战米兰,等与阿默他们汇合,离时装周开幕只有两天了。堂娜获准能够在战前得以见到伊森,本来我只是打算送堂娜到达目的地就原地折返的,但堂娜一个电话把我从停车场又招回去,最后出来接我的是伊森霍本人。他有些疲劳,但是气色不错,我知道他始终能保持很职业化的竞技状态,他非常专业,一身休闲的淡色系布衣衬得他整个人俊逸挺拔。

  超大的化妆间被分划成一块块固定区域,来来往往的模特,有些记者在采访设计师,伊森带我穿越人群,来到他的专属区块。

  他的化妆师伍迪向我主动问好:“布莱恩?伊森提起过你。”

  伊森笑了笑下逐客令:“现在我还不需要你,伙计。”

  伍迪举高双手识相地退场:“我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出现,什么时候不。”

  我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在他旁边坐下,随口问道:“一切都好吗?”

  “看情形是不错。”他将头侧过四十五度角看牢我,我赫然发现他耳垂上镶著一小粒耀眼的红宝石,这令他整张脸突现出丰润的华贵和异样的丽,这个男人的确有一种特殊的不同于常人的味道,任何小小的不经意的点缀都能使他惊四座,他那充满男人味的轮廓和精致的五官,融合了那么多种特质,令观赏者欲罢不能。

  看我安静下来,他说:“你来是为了看我?”

  那个“不是”怎么也没有说出口,我更安静了。

  “今天还有其他事吗?”

  我终于说话:“没有了,都交由阿默他们在跑。”

  “再五分钟我要去彩排,你可以留在这儿。”

  “半小时后,我送堂娜回酒店。”

  “嗯。”他站起来,“到我了,你可以坐这里,也可以走动,他们知道你是我请来的,不会干涉你的行动。”

  我点一下头,伊森的试衣助手已经给我送来一杯冰镇拿铁。

  十分钟后,我还是准备去外面,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人群一下骚动起来,有两个工作人员正用意大利语和英语大声阻止屋内的模特走出去,然后我看见伍迪从我旁边焦急地跑过去并随手拉住一位法国男孩问:“出了什么事?”

  “舞台灯架倒了,砸到台上的几个人。”

  “噢,天哪!”伍迪抱住头大吼著冲出去,“伊森在台上!伊森──”

  我的手颤抖了一下,杯子在脚边碎成一片片,咖啡弄脏了我的裤角,我心慌得厉害,粗鲁地甩开椅子,第一个反应就是冲上去紧紧跟住伍迪,我想我当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13

  保安人员和现场的警察已经在隔离现场,禁止其他人靠近,以免再发生不测,伍迪疯了似地冲破重围想要打听状况,我也疯了似地跟著他挤进去,并且开始冲著前方高声喊:“伊森!霍昀森!”

  看见那个庞大的铁家伙压塌了舞台,高热的灯管还擦出吱吱的火花,灼焦了近旁的护栏和木梯,妈的……我的声音都变了。

  扑出去拉住一个警察,他的个子不高,可能被我的气势吓到,答话时有点口吃,当我反复问他伤员名单时,他只说:“先生,事情很糟,我知道这里都是重要人物,但您必须冷静,我需要过去问问,好像是伤了几位走台的模特。”

  我放弃询问,我还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急性子,完全不顾他的阻挠,猛地推开人就往里面闯,警卫的口哨在我耳后统统失效。

  救护工作很到位,医疗人员已经在现场检查伤者,有一位重伤已经送往医院。而我,只希望他就安全地在某处待著,还没有上场,我希望……Shit!我要见到他,现在,马上!

  前方急救中心人员正为一名伤员包扎,我的眼睛越过人群,迅速落到那只单架外的胳膊上,不是伊森,我知道……呼气,心无法自持地颤抖起来,我茫然地四处张望,我不愿相信被送往医院的那人是他,如果不是,他为什么不出现,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出现!

  我到处瞎转,直到后台左侧那道落寞而倔强的身影落入眼帘,我的神经才彻底像散了的花架一样松懈下来。他就那样低著头坐在水泥地上,搁在膝盖上的右手臂沾著已经干涸的别人的血渍,像个打输架被抛弃的孩子,脆弱无助的表情,他此刻的样子令我无由地心软,我从来没有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神情。

  隔著十来米的距离,压抑著心中剧烈的起浮,我一直这样沈静地望著他。感觉到我专注的视线,他缓缓抬起头,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伤痛……仿佛过了很久,也或许只是几秒钟,我已经走到他跟前蹲下,他的失神令我有些慌,我想去抚摸他的脸,但是手却终究没有伸出去,确认他并没有受伤,我轻声道:“没事吧?”

  他看著我的眼神异常温柔,几乎要将我的灵魂也吸进去,他没有回答,慢慢站起身,走到边上的饮水管上冲洗被血染到的皮肤,然后转身往化妆间走,我默默跟上。

  伍迪也看见了我们,兴奋地蹦过来拼命在胸口画十字:“噢感谢上帝,伊森,伊森你安然无恙!”

  他终于开口,语气平静无波:“转告杰克,我要回酒店休息半日,明天会准时过来彩排。”

  “没问题,在那该死的台子没搭好之前,我根本不想你再冒险。”伍迪大声痛斥主办方,“我要看他们怎么收场!听说凯瑟琳伤得很重啊。”

  我吃惊地回想,原来是她,那个凯瑟琳,那个美丽出尘的名模,那个在楼下等伊森的时尚女郎,竟然是她。

  他没有再讲什么,执起我的手就道:“跟我走。”

  在伍迪和同行们一路惊诧的目光中,他拉著我的手走出去,他很使力,捏得我的手掌几乎生疼,但我第一次没有想要挣脱,即使当著这么多人的面,明天,不知道会不会流言四起,可谁在乎流言呢?伊森霍应该比我更在乎这些才对,所以偶尔我也要试著“不在乎”。

  到停车场,他才放开手,拉开吉普车的门,我干脆地坐进去,他的油门踩得飞快,一路上没有看我,也没有说话。

  到达指定下榻的酒店,从车上下来,他才对我说:“打壁球吗?”

  我略一颔首:“嗯。”

  这家酒店附有非常豪华的运动馆,也开设室内壁球,我跟他换上运动装之后,执起球拍就开战。

  也许是太久没有练习,力量和技术都不及他,但由于他的心不在焉,勉强可以打个平手,我在第两局扳回三分,整个练球室只有击球的回响和鞋底磨擦地面的声音,呼吸越来越重,汗流浃背天昏地暗,他还没有要停的意思,于是轮到我连连失球。

  在取得最后一场胜利之后,他走到球室的角落沿著幕墙滑坐在地,体力透支的我丢掉球拍也到他旁边坐下,把已经被汗水浸透的护腕摘掉,拾起手边干爽的毛巾擦了一下额头又随手递给他,我们就这样并排坐著,一直粗重地喘著气,直至胸口能够完全平息,脉搏基本恢复稳定,他才开始把头扭过来看我:“我没事。”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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