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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妙,难救必死之人,老夫心脉若断还续,三十五年不息苦斗,内元所伤甚巨,神仙也无能
为力了,不过,够了,老夫百岁之人,死不为夭,能活转来交待几句后事,死也瞑目了!”
宫仇心中大是不忍,他母亲生前一再提示,要他学剑,现在面对这百年来第一剑手,有
说不出的感慨,对方决要死了,以他孤傲的性格,他是不会开口有所求的。
“丑剑客”转身用手掌拂去了墓碑上“天下第二剑手”四个字,然后又道:“孩子,你
师承何门?”
“没有!”
“今尊堂?”
“姓宫!”宫什么,他说不出来。
“丑剑客”不再追问下去,转身又坐回石棺之中。
宫仇额声道:“老前辈,您……”
“丑剑客”老脸微见抽搐,额际汗珠滚滚,费力地道:“孩子,你愿意学剑么?”
这话大出宫仇意料之外,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丑剑客”又道:“孩子,不必为难,老夫生平不收徒,现在也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老
夫不愿平日受人恩惠,临死无物可赠,由此向东五十丈之处,是老夫所居窟洞,壁间有本剑
笈,举以奉赠……”
说完,一阵喘息。
宫仇急道:“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丑剑客”又道:“孩子,如你不接受的话,你就离开吧!”
宫仇突地豪声道:“老前辈,晚辈有一天必找那‘武当一老’,要他知道武林正义不
泯!”
“丑剑客”目中忽放奇光,面上肌肉急剧的抽动,半晌,才激动无比地道:“老夫死
了,但愿‘丑剑客’不死……”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神色一黯,颓然道:“老夫语无伦
次,休怪!”
宫仇正想说什么……
只见“丑剑客”双目神彩渐收,狂叫一声,拔出那插在胸前的半截断剑,鲜血涌处,人
已仰面栽倒石棺之中。
他死了,一代剑术名手就这样含恨以终了。
宫仇沉思有顷,突地朝石棺下跪,祝祷道:“弟子宫仇,接受遗赠,愿拜您老人家为
师,誓必完成师父之志,‘丑剑客’不死,并誓雪师父之仇!”
祝祷毕,从“丑剑客”手中取过面具,和那半截断剑,放入怀中,脱下他的青衫,然后
盖上石棺,重新掩埋,复用断剑铲去了墓碑上余下的“丑剑客”三字,将就以断剑改刻为
“天下无敌剑手之墓”几个字。
诸事妥当,再次下拜,然后依指示朝东奔去,细寻之下,果然发现一个极为隐密的洞
口,当下毫不考虑的冲了进去。
果然,在一个壁洞里,他找到了一本薄薄的绢册,封面上题了四个工笔楷书“万流同
宗”,下署“丑剑客”三个小字。
宫仇当时也无暇翻阅,随手塞入怀中,复在洞中的仔细巡视了一遍,见没有什么有价值
的遗物,方才离洞朝谷外驰去。
岂知这谷竟然是个死谷,四周尽是插天巨峰,根本没有出路。
以宫仇现在的修为,要想越峰而出,根本就办不到。
思维再三,他有了一个决定,于是重新折回“丑剑客”所居的洞中。
他脱下鞋子,从袜底取出一小圈赤红的东西,赫然是那张“白尸”所赠的人皮。
原来在“张仙祠”内,“白尸”把这张刺有半部“一元宝箓”的人皮遗赠宫仇,宫他心
知处境险恶,祠外不少武林高手,不计生死,目的就是这半部“一元宝箓”,于是他把它藏
在袜底里面,是以“金剑盟”长老“神风老人”搜他身时,一无所见。
这张人皮,因为没有硝制,已开始变硬萎缩,幸而宫仇是藏在袜底贴近脚掌,受体温的
保护,勉强还可撕开,否则,这半部“一元宝箓”就算毁了。
他费了极大的功夫,才把人皮平整摊开,由于字是刺上去的,已有些模糊不清,如果时
日再久,必将腐坏无存。
于是——
宫仇不求其解,一遍又一遍地辨读,先把它默记在心里。
口诀记熟之后,他照式把所有图解用木炭描摹在石壁上。
这样,化去了两天的时间。
一切停当,他用火焚化了人皮。
这被目为武林瑰宝的“一元宝箓”,除了保留在宫仇的心里以外,算是失去了有形的实
质。
正如“白尸”所说的,这上半部“一元宝箓”,全是练气增元之术,艰深僻奥,玄奇莫
测。
宫仇把全部心神,完全贯注在这半部宝笈中。
时光,在不知不觉之中流逝。
谷内草木枯而又荣,荣而又枯。
宫仇依赖谷中的野草充饥,渐渐,他日数日不食,本来黝黑的石洞,在他眼中已丝毫无
隐。
从草水的荣枯,他意识到两年的时光已过去了。
半部“一元宝篆”,他已融会了约摸八成,最后一篇,讲的是“金刚不坏大法”,这是
千百年来,被认为功力的极限。
以他粗略的估计,这最后两成如要竟全功,必须要至少五年的时间。
五年,这时日不长,但也不算短。
他想到谜样的身世,也想到那些不知名的仇家……
也与恨开始折磨他。
他无法再耽五年,他怕万一仇人死去?
于是,他放弃了最后的一程,他开始习练“丑剑客”遗赠的剑笈。
名虽剑笈,但却附录有掌、指、身法。
悟性,加上修习“一元宝篆”的成就,习练“剑笈”,如顺风扬帆,一泻千里,进境之
速,连他自己也感到骇异。
半月工夫,他获得了“丑剑客”身手的全部,而在内力方面,由于“白尸”所输的内
元,以及宝箓的成就,超过“丑剑客”本人甚多。
这一天,他摒挡一切,准备出谷。
他瞑想着到母亲墓前,毁掉那株巨松,发掘那埋藏了不知多少年的秘密。
他的心,开始狂跳,他不知自己的功力,是否可以一击而毁掉那株巨松,但一他充满了
自信,他想,那该不成问题。
他似乎一刻也不能稍待。
他把“武当一老玉虚真人”两年前用以刺杀“丑剑客”的半截断剑,和“丑剑客”用以
掩藏了真面目一生的人皮面具带在身边,剑笈则埋藏洞中,然后封洞离开。
两年,他该是十八岁了。
他换上了原来“丑剑客”所着的青衫,除面容外,他成了第二个“丑剑客”。
照在水中的倒影,使他自我解嘲的发出了一阵轻笑。
地盘算着出谷之后——
访凶!
报仇!
为“白尸”寻找她的女儿陈小芬!
为“丑剑客”报仇!
斗“乾坤双煞”!
更重要的是,找到刁钻慧黠的小兄弟冯真,他对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怀牵萦……
顾盼之间,“丑剑客”的坟墓在望。
突然——
他怔住了,但随之而生的,是恨和怒,夹以阵阵涌起的杀机。
墓前,人影幢幢,不下五十人之众,而最刺目的,是那件他念念不忘的黑袍,“武当一
老玉虚真人”竟然也在其中。
不言可喻,这些人的目的,在证实被目为天下第一剑手的“丑剑客”,是否真的死了!
这荣衔是否该加在“玉虚真人”的头上。
墓碑上,“天下无敌剑手之墓”八个字,引起了来人的震惊。
“武当玉虚真人”激动而困惑地高声道:“这谷里有人来过,改变了原来墓碑上的
字!”
突地——
一个阴沉冷漠的话声接下去道:“诸位莫被这牛鼻子所迷!”
众高手闻声回顾之下,惊呼之声爆空而起:“丑剑客!”
“丑……”
在距众人不及四丈之处,像幽灵似的站着一个貌相奇丑的青衫书生,胸前右侧一个剑
孔,血渍结成了碗大一个黑印,手中,执着半截断剑,目中射出令人心悸神摇的厉芒,遍扫
众高手之后,落在白发如银的黑色道装老者身上。
奇突之变,像平地焦雷,震得所有入谷高手,目瞪口呆。
“丑剑客”没有死!
“武当玉虚真人”老脸扭曲得变了形,他不相信这会是事实,被他亲手所杀,亲手埋葬
的人,居然会复活,这不但离奇,而且恐怖。
汗珠,从老脸上滚滚而落。
空气在迫人窒息的情况下,透着莫名的恐怖。
“玉虚真人”下意识地抽出了长剑,语不成声地道:“你……没有死?”
“死!每一个人必然的归宿,但‘丑剑客’,岂能死在剑下!”
语音之森冷,令人不寒而栗。
这“丑剑客”,正是宫仇的化身。
“玉虚真人”老脸变成了死灰之色,目中尽是骇芒,脱口狂叫道:“不可能!”
宫仇冷冰冰地吟了一声,不屑地道:“是的,不可能,以阁下堂堂武当一老,竟然能做
出这等令武林同道齿冷的卑鄙残毒的事来,的确是不可能!”
在场的高手,均是武林中一流人物,阅历老到,闻言之下,齐齐把询问、困惑的目光,
射向了业已自命“天下第一剑手”的“玉虚真人”。
“玉虚真人”震惊过度,情绪在一时之间,不能平静下来,再次叫道:“你……没有
死?”
宫仇嘿的一声冷笑道:“丑剑客岂会如此死于宵小之手!”
宵小两字,对“玉虚真人”而言,的确是极大的侮辱,但他目前已无暇计及这些了,他
竭力镇定自己,他在想,难道自己那一击不曾使对方致命?但,纵使不死于刻,也当堂死于
石棺墓穴之中呀!难道他在身伤无尽的情形下,还能破棺毁墓而不成?墓碑上分明是“天下
第二剑手丑剑客之墓”十一个字,怎的会变成了“天下无敌剑手之墓”八个字?
为什么?
为什么?
于是——
“五虚真人”再次大叫了一声:“不可能!”
宫仇扬了扬手中半截断剑,朝胸前青衫上血污的剑孔一比,道:“牛鼻子,什么不可
能?”
“玉虚真人”下意识地连退三步。
所有在场的高手,主动的朝两侧分开,剩下“玉虚真人”独对“丑剑客”。
宫仇狠狠地道:“牛鼻子,这半截断剑,将物归原主,照样的刺进你的胸膛!”
“玉虚真人”额上汗流如珠,全身籁籁而抖。
在场高手,迷惆的望着这两个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剑手,似明白,又似不明白,他们随同
“玉虚真人”入谷的目的,是要证实“丑剑客”是否真如“玉虚真人”所言,落败身亡,然
而事实却出乎每一个人意料之外,从“玉虚真人”的神情来看,这突变一样出乎他本人意料
之外。
宫仇逼近数步,平举半截断剑。一动劲,一道白森森的制气,暴闪八尺。
高手群中,爆出一片惊呼。
“玉虚真人”骇上加骇,在他的记忆中,对方并没有这么精湛的内力,两年时间,难道
会发生奇迹?能从断剑上逼出八尺剑芒,这近乎惊世骇俗。
“拔剑!”
随着宫仇这一声大喝,场中的空气在神秘离奇中骤呈无比的紧张。
“玉虚真人”手按剑柄,却拔不出来,似乎他已失去了往昔为争第一剑手之名,而与对
方苦斗了三十五个寒暑的豪气。
宫仇冷冰冰地道:“牛鼻子,本人不杀不抵抗的人,希望你死得像个剑手!”
“玉虚真人”被这话一激,神志复苏,刷的一声,长剑出鞘,他与“五剑客”拚斗了三
十五年,这证明双方功力无分轩轾,造诣几乎完全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