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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
男人的眼眶是湿的。
“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剩下……”
桐原喘息地说。
“……桐原……”
桐原再也按捺不住似地低下头。
“司马……如果你要我道歉的话,要说几万次都行……”
男人扭曲着身体把头埋在司马的膝盖上。
“即使要我下跪……都可以……”
桐原用满是伤痕的手指握住男人的膝盖用额头摩擦。
“你别放我一个人……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看着桐原近乎悲痛的呼喊,以及抱着自己膝盖颤抖的模样,司马伸出手拥住了他的身体。
“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肯原谅我……。中午……我好不容易可以看到你……好不容易想跟你道歉……”
深沉的声音有着激情而无助的颤动。
“你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背对我……”
在司马的怀抱中双手覆面、难以承受自己语言中折磨的桐原蜷起身体。
“我……已经绝望地……放弃了啊……”
这个男人真的很孤独,孤独到必须紧抓着自己不放……,司马心疼地拥抱桐原哀泣瘦弱的躯体。
“没有下次……”
听到司马的低语,桐原在他怀中不住点头。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缠住司马的手指,把头埋在他肩膀的男人拙劣地不断重复。
“求求你留在这里……别放我一个人……”
司马用力抱住眼前孱弱的身体。
他那稚拙的承诺和悲泣的哭声竟让自己满心不忍。
没有任何信用,男人没有任何保证的话居然让自己感到安心。
他确实被这个男人抓住了。自己被一个连爱情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男人给捕捉住了。司马无法不去拥抱他,无法不去怜悯他。
“我好想见你……”
梦呓般不断重复这几个字的桐原,像落水的人似地紧攫住了司马的颈项。
“等我一下,大概十分或十五分钟后就回来。”
留下espresso的空杯,司马出去了。
桐原凝视着玻璃自动门目送男人高大的背影。
他觉得眼睑有几分沉重。
他把眼镜拿下,将冰水杯压在自己的眼皮上。
那种冰凉的感觉让有点发肿的眼睑感觉非常舒服。
边听着早上的咖啡店特有的吵杂,桐原暂时专心地冰敷自己的眼睛。眼睛会肿是因为昨晚在司马面前,不顾颜面放声大哭的关系。
结果早上起来,桐原就发现眼睛已经肿到连自己看了都不好意思的地步。
苦笑的司马像安慰孩子似地轻拍了几下桐原的脸颊。
幸好今天是周六,在棉被里滚到十点左右,桐原就陪着司马来到东京车站。
司马说今天是离婚后第一次儿子要回来住的日子。
你要一起来吗?对于司马的询问,桐原点点头。
司马的儿子非常可爱。
自己的女儿结花由于是妻子不贞的产物,再加上弥生刻意不让女儿太接近桐原,所以在还没有意识到可不可爱之前,桐原就已经觉得距离好远。
不过,司马的儿子真的很可爱。
长相遗传自司马的克弘有一副醒目的五官,虽然有点怕生,但是藏在怕生之下的聪慧和感性,都非常可爱及讨人喜欢。
爸爸……听到那纤细的声音叫着司马的时候,连桐原都会禁不住感动起来。
那种温暖而实在的重量,就好像自己从前曾经在心里描绘过的理想家庭的具体实现一样。
在动物园抱过克弘之后,桐原就不禁幻想,如果自己能有一个像他那样的儿子该有多好。
所以,在司马开口询问的时候,他就想再见克弘一面。
你真的很麻烦……在去程的电车上司马低声叨念着。
不知道司马指的是昨晚哭着求他别放下自己的行为,还是另有所指,桐原没有开口接话。
由于可以见到儿子的关系,司马的心情看起来特别好。
两人虽然没什么交谈,但是桐原从感觉就可以知道。
真的好久没有跟司马这样独处了。
自从桐原到总理大臣府邸去上班后,由于司马也没有再到自己的住所来,所以两人大概有半年以上的时间没有说过一句话。
有时桐原因为有事回到财政部,偶尔会在员工餐厅或走廊上看到司马的身影,但是对方似乎没有发觉。
他是不看自己还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满心疑问的桐原不知不觉开始追逐着司马的背影,然而他仍旧一次也没有转过头来。
桐原有时不禁想,司马这半年来过得怎么样。
会那么频繁地想着一个人对桐原来说,还是前所未有的经验。
然后,他就会开始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对不起司马。
虽然无法捕捉到确实的感觉,但是桐原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种漠然的空虚和失落感一亘囤积在他的心里。
所以,昨天在财政部看到司马主动过来的时候,桐原的震惊自然不可言喻。
这半年来,他一直以为跟司马再也没有亲切交谈的机会了。
而且,这几天由于严重的胃痛作祟,也让桐原无暇去想太多。
结果没想到司马一开口居然语出嘲讽。
一想到这个男人真的厌恶自己,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亲切地对自己微笑的时候,桐原的胃又再度绞痛起来,忍不住作呕。
冲进厕所把充满苦味的东西吐出来之后,瞬间头晕目眩的桐原,竟然看到司马走进来帮自己清洗弄脏的领带。
他松了一口气。
那种好久没有感受到的亲切渗进桐原的心里。
他很想对司马说些什么,但又找不到适当的词汇。
司马把洗好的领带交给自己后准备离开。
心想着起码要道歉!起码要让他知道自己还想像以前那样跟他交往的桐原,再也顾不了仍在抽痛的胃,拼命挤出一句对不起……。然而,司马也只点点头后就出去了。
还是不行吗?
桐原觉得自己好像被丢在黑暗又荒凉的旷野一样。
要朝哪里跨出一步,要朝什么目标前进,他完全没有了方向感。
把眼镜戴好的桐原将水杯放回桌上,然后用指腹轻抚着开始渗出水珠的玻璃表面想着。
第一个发觉自己手指有伤痕的人是司马。发觉自己因为手脚冰冷而睡不着的也是司马。
现今唯一熟知桐原私事的人,或许只有司马一个。
深夜,当司马带着征信社所调查,关于妻子弥生偷情的报告书出现在房门口时,桐原知道当时所感觉到的那份安心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司马向桐原道歉不该擅自调查弥生的情事。
但是,在道歉之前,司马却对安排弥生和那个叫西岛的情夫见面,是英辅的所作所为表示愤慨。
他皱着眉心说,这样的家庭关系是不正常的。
光是这几句话,光是这份同情,弥生的外遇以及为了想要继承人不惜安排女儿婚外情的英辅的可议居心,对桐原来说都无所谓了。
他觉得已经够了。
就像快要接近干枯之前,接收到温暖而丰富的滋润一样,桐原一个堂堂三十几岁的大男人,竟像孩子似地在司马面前号啕大哭。
自己曾几何时那样大哭过呢?桐原不禁轻笑。
大概只有在童年时,被不论在年纪和体格都比自己来得占优势的哥哥压倒时,用大哭来责备对方的时候吧!
桐原玩弄着杯子的同时,不禁想到司马或许是长男。
像自己的哥哥虽然在小时候也常吵架,但是却非常照顾自己,还会陪着到处玩。
司马有时看起来虽然不情愿,然而从他那非常会照顾人的地方看来,还真是有长男的风范呢!
其实都是一些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
让桐原在站里的咖啡店稍等的司马,到新干线的月台去接儿子。
他曾经见过一次司马已经离婚的妻子,那是跟弥生完全不同,只要走在街上起码会有十人以上回头看的美女。
桐原本身是不善应对那种华丽的女子,但是看她穿着美丽的华服站在司马身边的时候,果然是不逊其夫的炫目美人。
跟那么漂亮的女人在每个月接儿子时一定会见面的司马,难道完全不想重修旧好吗?正当桐原胡思乱想的时候,店面的自动门又开了。
司马满脸笑容地牵着穿着黄色外套的克弘进来。
克弘比桐原去年看到的时候长得更高了,原本圆圆的小脸瘦了一点,眼角眉梢越来越像司马了。
与桐原视线相接的司马笑着蹲在儿子身边,指着桐原的方向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桐原不由得站起来。
孩子有点不自然地抓着父亲的手臂,在司马的催促之下,克弘才犹豫地走到桐原身边点了一下头。
“早安。”
听到那纯稚的声音,桐原不禁蹲了下来。
“早啊、克弘。”
桐原和孩子的眼睛保持平行的高度,轻抚着他的头发和包里在黄色外套下的小肩膀。
孩子抿紧嘴唇,有点紧张地凝视着桐原。
“克弘,有没有好好打招呼?”
走到孩子身边的司马慈爱地问。孩子立刻抱住父亲的大腿沉默地仰望他。
“有啊,对不对?”
桐原拼命对孩子微笑。
孩子点点头。
那微带羞怯的模样非常可爱。
搭上孩子的双肩,桐原凝视着他的脸问:
“你还记得叔叔吗?”
司马在一旁助言。
“克弘,去年我们不是一起去看过熊猫吗?’
孩子歪着头想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嗯,一起去看过熊猫……”
桐原微笑地抱起孩子。
“是啊,我们一起看过。”
那份温暖和重量让他爱不释手。
司马在水族馆的入口买了三张入场券。
桐原在稍远的地方牵着儿子的手,指着水族馆前巨大的鲸鱼模型不知在说些什么。
看到桐原那包里在外套下纤瘦的身体,和他跟儿子握着手微笑的样子,司马不觉有点心酸起来。
他说他从没有抱过女儿。
司马记得是在桐原常问到儿子的事时,自己也顺口问了一句他女儿怎么样的时候。
刚开始司马还以为,桐原因为女儿是妻子偷情所生下的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