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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田小田
【由文】
01、被拐
跟着大群的难民往前方走着,山枣拢了拢身上破旧不堪的衣衫,明明是春天,怎么还是这么冷呢?
旁边有个瘦骨嶙峋的孩子倒下了,孩子的父母除了无声的流泪之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路边刨一个小坑把孩子埋了。为了节省力气,挖的坑都很小,还会把孩子身上的破衣脱下来,穿在另一个孩子身上,孩子母亲到底不忍心,给这个苦命的孩子留了一件单衣。
山枣漠然的看着,这种场景每天都会发生,从刚开始的害怕到现在的漠然,不过短短几个月,在她眼里,原本平安幸福的日子早已远去,现在的人间,和地狱没什么分别。
只要能活着,比什么都强!
山枣拢紧了身上的破衣,拄着拐杖继续随着人流走。
原本她也该有个平静的生活,可是突如其来的战争毁了她原本的一切。先是为了躲避抓壮丁,哥哥摔下山崖而死,尸首还没抬回来,战火就已经绵延到她住的那个小山村。
爹爹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开始还能靠着一点草药换点粮食,到最后什么都换不了了,还要面临自己被抓壮丁的危险,只有带着娘、她还有年幼的弟弟一路逃跑。
这一跑,就是噩梦的开始。
先是娘在路上染病而死。爹爹艰难的带着她和弟弟讨生活,很多城镇见到了大批的难民会直接关了城门,没有吃的,他们吃光了城外的庄稼,树皮,草根。
最困难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吃一种叫观音土的东西。吃的个个腹胀如鼓,爹爹坚决不允许他们吃观音土,宁愿只让他们喝水过活,也不允许他们沾染半分。
刚开始的时候她也眼馋,不久以后她就明白了,为什么爹爹怎么也不允许他们碰。
那些吃观音土人,都死了,全是被憋死的。
没有吃的,她挨得住,爹爹挨得住,年幼的弟弟却挨不住,她永远都记得弟弟饿死在她怀里的时候,那时候的她已经和刚刚那对父母一样,只能无助的挖一个小坑埋了早夭的弟弟。
爹爹怕她也会饿死,偷偷潜进城偷了一个馒头,还没来得及捂热就被发现了,等她找到爹爹的时候,爹爹已经断另一条腿,被打的气若游丝了,连那颗馒头也被他人抢了去。没有药材,没有钱,爹爹只撑了几天就撒手人寰了。
她现在是个彻彻底底的孤儿了。
走到路边,她坐下歇了会儿,前面的城镇不用说也是关着门的,微微弯腰,她从地上摸了一把土擦在脸上,趁着没人发现,她又把自己的一头短发揉的更乱些。
她现在就是个逃难的男娃,一头乱七八糟的短发,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怪味,衣衫脏乱,手握着一根不长不短的棍子。
短发是专门剪得,从她家乡那边来的难民不知有多少,其中不乏有女儿家和小孩子,这样的人都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坏人盯上。
她亲眼见过一些手持武器的人冲进难民群里抢走了不少姑娘和小孩,刚开始还有些男人去阻挡,到后面甚至会有些男人帮着坏人抢人。
爹爹在看见一次以后,就拉着她躲到一旁,不顾她的哭喊硬是拿着小刀割断了她的一头长发,还拿泥巴糊满了她的手脸和脖子,女孩子最看重的就是头发和容貌,可是这种时候,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呢?
从别的难民口里,她知道了那些姑娘和孩子都被卖到了别处,想想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从那以后,她更是不敢开口了。
看着自己满是水泡的双脚和黑黢黢的手臂,山枣突然想起来以前村里来的那个疯叫花子,现在她也像那个疯叫花子一样邋遢,可惜没那个疯叫花子那么好的运气,没有人会给她一口吃的。
她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三天前她只吃了点草根,爹爹说草根不能多吃,可是她实在饿得不行了,有个一起逃难的婶子看着她实在可怜,将煮过的草根给她吃了一点,在那之后,她便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捶了捶酸痛的腿,无视正在咕咕叫的肚子,山枣决定再休息一下就继续走,她也不知道去哪,只知道跟着人潮往前走,去一个没有战乱的地方。
眼前突然一黑,紧接着就感觉到身子被绳子捆绑了起来,山枣马上意识到,自己被那群坏人装进了麻袋里,他们要绑着自己去哪?
“快走,一会儿他家里人该找来了!”一个粗声粗气的男人声音。
双脚离地,山枣感觉到自己被人扛上了肩膀,“呃……”
惊慌加上腰间被用力顶着,一阵眩晕,山枣想吐,可是腹中空空如也,什么也吐不出来还难受的紧。此刻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心里的惊慌大过一切,双腿开始用力的蹬着,她高声尖叫,“啊!放开我!唔……”
脖子上一痛,眼前瞬间一片黑暗,陷入昏迷前,山枣悲哀的想着,她就这样死了,也没人会来找她了,这世上哪里还会有她的家人呢?
山枣做了一个梦,梦见她回到了家里,回到了她熟悉的那个山村。
娘正在灶台前做饭,大哥在捣着草药,弟弟趴在地上玩泥巴,爹爹笑呵呵的背着药篓进来,把新鲜的草药摆在她面前。
“山枣,来瞧瞧,这些草药你认识几种?”
山枣兴高采烈的跑过去接过药篓,一个一个的翻着,“这个是鬼针草,还挺嫩的,可以吃。这个是鱼腥草,可以凉拌了吃,这个是葵菜,嗯嗯,也能吃。呀,还有青刺尖的豆子,可以腌着吃了。”
哥哥好笑的说,“你怎么就惦记着吃?”
山枣冲着哥哥做了个鬼脸,提着药篓就进屋了。
刚进屋就听见爹爹和娘在说话。
“山药也十九了,该给他说个媳妇了。昨个儿隔壁的赵大娘还来跟我说,邻村有个铁匠家的小子不错,咱们山枣也十七了,可以说亲了。”娘温柔的笑着。
爹爹连连点头,“是该给山药说个媳妇了,等再过几年,山药就能接了我的担子了,我也就不用走乡窜户给人看病了。”
感觉到山枣进来,爹爹回头笑眯眯的说,“咱们山枣越长越漂亮了,爹明天去赶集,给你买个头花戴。”
山枣又羞又高兴的拿了木盆出去洗药,“我要杏花姐姐头上那种粉色的花。”
娘笑着骂道,“还不去赶紧洗了药回来吃饭,再墨迹明天不让你爹爹给你买了。”
山枣兴冲冲的出门,却看到一群狰狞丑恶的人正踢开她家大门,嚷嚷着把大哥山药交出来,她害怕的回头想找爹娘,却看见身后站着的是七孔流血的大哥。山枣颤抖着往后退了一步,踢到了一个物体,转身却看见地下躺着的是干瘪消瘦的娘亲,瘦骨嶙峋的弟弟正趴在娘亲身上,不远处,是断了腿的爹爹正往娘亲这边爬着。
爹爹……娘……大哥……弟弟……不要死……
山枣狂乱的流着眼泪,猛地惊醒,头上的滴滴冷汗滚落,她睡了多久,正要四处打量却感觉脖颈处一阵剧痛,“嗯……”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想揉揉剧痛的脖颈,山枣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双脚已经被捆了个结实,她暗暗感受了一下,除了脖子被人打了一下很疼之外,身上其他地方并没有痛感。
她微微放下心。
摇晃了一下,她失了重心歪倒在地上,她这才发现自己正在一辆疾驰的车上,一双温柔的手把她拉了起来,山枣这才发现车里还有其他人。
“你没事吧?”一个女子怯怯的问。
山枣摇摇头,车窗上的帘子被风吹开,车里顿时光亮了许多,山枣的身旁坐着一个怯生生的姑娘,看着也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瞧这样子,应该也是逃难的。
“我们已经换了两辆车了,应该已经被卖了一次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你也是逃难的时候被拐的吗?”姑娘小小声的问。
山枣点点头,她不敢开口,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还不知道,在这样的世道,女子比男子的命运悲惨的多,她宁愿装聋作哑被当做男孩卖去做仆从,也不愿拆穿自己女子的身份。
姑娘的眼神变得有些怜悯,“你……不能说话吗?”
山枣没动,因为车停了。
车帘被刷的一下拉开,突如其来的亮光让山枣反射性的闭上了眼睛,接下来,她就被一双大手像拎小鸡一样被拎了出来扔在地上。
等适应了外面的亮光,山枣慢慢睁开眼睛,她手脚都被捆着,只能趴在地上,眼前出来一双穿着红色绣花鞋子的脚。
一个身子蹲了下来,是个脸上涂摸的极妖艳的婆子,那婆子掐住她的下巴,仔细的左瞧右瞧,很快就摇了摇头。
“皮肤这么糙,两眼无神,还是个哑巴?”
一个矮胖的男人笑呵呵的说,“一路都没开过口,可能是吧。”
婆子随意的说,“一个哑巴,连个跑堂的龟公都做不了,这个不要。剩下的几个我要了,你这次的货不怎么样啊,李拐子。”
李拐子叹口气,“现在不好拐人了,东边的那个皇帝派了人维持各地的治安,这些难民都被安置了,估计以后不好下手了,这可能是我做的最后一次生意了,西边的皇帝被打的又逃了,听我大哥说可以回去,我也不打算干这损阴德的买卖了。”
婆子冷笑,“你都干了这么久了,有阴德也早损完了。既然是最后一次生意,咱们就好好说说这个价钱。”
山枣的心高高吊起来,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是跑堂的龟公,但是她明白,眼前的两个人正在决定她的命运。
一番讨价还价以后,婆子带走了旁边的几个人,包括那个和她
说话的姑娘,只剩下她和一个约摸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李拐子收了钱,转身看见他们两个又嫌弃的皱皱眉,一个哑巴,一个半老徐娘,都没有卖出去。
李拐子狠狠的咒了几句,一手一个拎起他们的衣领子,拖着他们出了门,到了集市上。插上草标,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卖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田新的种田文开了,求戳求包养啊
02、八十文
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集市,山枣有些意外,这里没有受到战乱的影响吗?为什么这里的人生活的依然这么闲逸?
可是很快她就无暇顾及其他了,因为李拐子已经开始大声吆喝了。
“卖奴才咯,老实本分能吃苦,放心来买咯……”
山枣心里苦笑,她本是正正经经的良家姑娘,被拐子这么一喊,到成了奴婢了。
很快就有人围了了上来,或是打听要年轻姑娘,或是要有力气的小伙子,像她这种身无半两肉,又瘦又小的“哑巴”,别人一问就连连摇头。
围观了一会儿,人们慢慢就散去了,李拐子有些焦急,看着有个男人多盯了她两眼,忙上前推销,“这位大哥,您瞧瞧这个奴才,虽说是个哑巴,身子瘦弱了点,但还是能做点活儿是不,而且他不说话,您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买回去吧。”
那人似乎是来了兴趣,往她面前走了两步,山枣的心砰砰直跳,待那人走近,蹲□子,准备伸手掐住她脸颊的时候,开口说了一个字,“你……”
山枣瞅准机会,啊呜一口咬上了他的手腕,死死的咬住不松口,直到嘴里的咸腥味慢慢扩散开来。
不过眨眼之间,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等男人矮油矮油痛叫的时候,李拐子才怒了,一脚就踢翻了山枣。
“王八蛋!敢伤人!老子打死你!”
又是一脚踹过去,山枣被踢的翻了两个跟斗,腹部一片烧灼,山枣干呕了几下,眼前有些发黑,喉头有些甜,她忍不住咳嗽几声,隐约看见她咳出来的血在地上散开了一朵朵红花。
李拐子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