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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你还说是我的电脑人资料专家?连东尼是美国工业学院的硕士,也忘记了。”
“谁忘了?设计和修理是两回事呀,你又不是不知道的。”
“你该知道兰茜,是东尼替我订购的,何况东尼还有副业,将中古(二手)车翻新出售。”
“对,翻新就是整容,我怎会连这么简单的脑筋,也转不过来?”
(我这句无心的话,想不到隔了二十多天(不是几天)后,东尼把“兰茜”,送回来时,连我自己也认不出“兰茜”的面目了。东尼的生意天才,为他赚了一笔相当大的收入。他把兰茜现代化了,从意大利原厂订来全新的不锈钢车壳、车门及改进了的增压涡轮,替兰茜装上。这怎样说是‘整容’?简直是‘脱胎换骨’,将‘兰茜’升级!)
琪琪坐在驾驶座:“我们到哪一个坟场?”
“东尼公司附近,正好有一个天主教永久坟场,就到那里去吧。索性把车交给东尼后,我们踱步走过去也并不很远。”
琪琪也不答话,打着了引擎,稍作热机后,便将车子驶出了大厦停车场。
东尼没有在公司里,我们将“兰茜”交给了东尼的秘书,便走向坟场。沿途琪琪见我忙着用手,一时掩右眼,一时掩左眼的,知道我已经看到“事物”,吓得紧握着我的手,娇躯偎着我紧紧的,真是温香软玉满怀,连路人也投来奇怪的目光,不知羡慕我的艳福不浅,有这样美丽的姑娘,当众投怀送抱,还是我的举动过于怪异,像小孩子般玩着换目视物的游戏。有美人在怀,还玩这种小孩游戏,真是神经病患者的行径。所以,女行人远远看到,纷纷避道而走,怕惹“飞来横祸”。这社会里,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都能随时发生,谁能保证?
“是左眼还是右眼?”琪琪悄悄地问,脸孔极力地佯作安雅雍容:“弄清楚就不要再作怪模样了,人家已经把你当作神经病了!”
“管他们的,他们躲得远远的更好,省得他们阻挡视线,防碍了我的重要研究工作。”话虽是这样说,我还是乖乖的把手垂下,停止了这种与年龄不符的“幼稚”动作。人类就是这样奇怪,在文明的幌子下,隐藏着各种各样的不成文的规矩,把自己囚在这些框框里,这样不准,那样不好的,把天性、自由都限得死死的,心甘情愿的,生活在社会这个无形这笼子之中。我“捣蛋”的个性,或多或少的,反映着对这个樊笼的反抗,向所谓整体的自由,争还一点自我。否则,我觉得这个社会,未免太过虚伪了。明明自己也希望这样做,却禁止别人这样做,不是很虚伪吗?
我和琪琪踏进大门写着“他朝君体也相同”的坟场,举眼望去,“清明”过后的,顾得冷冷清清。右眼看到,除了新坟上,有三两个受伤人外,左眼看到的,在阴云密的天色下,都是一些苍白的脸孔,男女老幼的,比比皆是。
我停了步,同时把琪琪拉入怀里,微风吹过,我忍不住打寒噤,也发觉琪琪的手也在颤抖一下。转头看看琪琪,见她秀丽的脸孔上,起满了鸡皮疙瘩。
我发觉这个环境,不适合琪琪在场,关心地紧捏她的小手,“你先回家等我吧!”
琪琪倔强地,嘟着小嘴,紧偎着我摇头,大有“同生共死”
之概。我了解她的固执个性,往往我要这样,她偏要那样的,不是一下子就千依百顺。到她最后发现那路不通,才万分委屈的回过头来,乖乖地按着我建议的路走。我不知对她说了多少次“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她的回答总是“别摆老架子,你胡子还末长出来呢,就自称老?”
虽然环境在我看来相当恐怖,琪琪却是看不到。她把我的脸孔当作“镜子”,看着它的变化,间接触摸情况的幻化。外人看见琪琪关注地望着我,准会认为她是痴心一片,向我眉目传情,而我呢?则是一名不解风情,铁石心肠的“薄情郎”了。
除了风声,仅有树叶互相磨擦的“沙沙”声。虽然左眼外的环境,是一片热闹繁荣,“他们”肆无忌惮的,自由自在地、无拘无束地、兴高彩烈地恣意嬉戏,就像达成任务、卸下重任、了却心事般无忧无虑,在享受“他们”应得的报酬。“他们”有的三五成群,在热烈的谈笑,有的在活动“筋骨”,有的靠着墓碑在休憩,在玩游戏,有的像是在高歌,小的却在“你”追“我”
逐……林林统统,不胜枚举。
奇怪的是本来像游乐场般,暄哗吵闹的地方,但我却仅能听到的,只有风声和树叶声,而没有“他们”现在所作的活动声。
这是一个安宁的、静寂的世界!
“他们”在谈话,在吵闹,我却听不到,难道“他们”的声音会是超声波?我在自己与自己在心里谈话:“对,我该用‘护唇法’,看看‘他们’谈些什么?”我立即以手势,叫琪琪取出纸笔。
琪琪如言将金笔和细小的电话本子,拿在手里。我半蹲着,眼观目标,嘴巴向着琪琪耳边,迅速地发出连我自己也听不懂的一连串声音来。琪琪在电话本子上的空页上,以毕特曼速记音符,作了纪录。
一阵“咕噜”的怪声,从我的肚皮内发出。我看了一下腕表,记起自昨晚到现在的下午四时三十分,近二十二小时,点水点米未入过肚。
“我简直饿得连一条牛也可以吃得下了。你大概也饿了吧!
”
琪琪难得会温顺地点头同意,不知是真的饿了,还是希望立即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们坐计程车到了本区的一间出名的“扒屋”,我要了一客十二安士的T骨牛排,和一大盘青菜“沙律”。
“究竟在左眼,还是右眼?你还未告诉我呢!”
“左眼!”
“左眼看到?还是看不到?”
“当然是看到啦!”
“右眼是正常了?”
我点头作答。
“他们……他们,是不是很孤独,很忧伤?”
我摇头:“不是,他们,一点儿不戚悒。相反的,他们,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很休闲,很开心。我有点儿羡慕他们。”
“胡说八道!别乱胡扯,死人的生活,也羡慕?这是什么话?”
我知道琪琪不会懂,或者很多人也不会懂。虽然我们的脑子里,都会有天堂与地狱的概念,谁也没去过,尽管传道者把天堂描述得极尽人事的美丽,向往或者会有的,要抛下一切而去,是另一回事。除非……除非是那些一时想不通的。
我也不大懂,因为仅看到这个静寂的“第二界”,数分钟的观察,能了解得多少?何况我听不到一点声息?人的动作、活动……等的含义,与“他们”的含义,是不是相同?人生存在现在这个世界,称作“生”,离开了这个世界,叫做“死”,“他们”的概念是这样吗?会不会刚好相反?谁知道!
牛排送来了,我吃得很香,也没有说话,只在想:“‘他们’是一团半透明、虚无飘缈的‘气体’,最低限度不能像我现在一样,有味觉上的享受和肚子里的充实感!”
算这种想法是“低级动物”的无知和生理上的需要也好,或者是我自己的阿Q精神也好,我的确因生理的需要,大块大块地,将牛扒在肚子里塞,仿佛替“人”的尊严和骄傲,在自己家里作自豪的申辨的申辩和抗议。
“吃完了还要去哪里?看你饿得这个样子,像饿鬼似的?”
琪琪看见我这副吃相,与平时的君子风度不同,感到奇怪。
我听到琪琪的话,清醒过来,张开含满牛扒的口,突然哈哈大笑,几乎把嘴里的东西,喷满餐桌。幸好这家“扒屋”现时顾客不多,可是投来怪责的目光也不少。即使这样,在幽暗的灯光下,我看见琪琪己经尴尬得满脸绯红。是谁作了这样的规定?在饭桌上吃饭时,不能恣意哈哈大笑的?又是那些不成文的规矩!
难怪世界各国,有“嬉皮士”的产生,年青人超之若惊!
“对不起!”我自己对怪责的眼光视若无睹,但因它引起了琪琪的不安,我不能不内疚。
“为什么会这样失态?”琪琪盯着我,啐道。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滑稽可笑,就笑了。
“你也不考虑一下身处的场合!”琪琪的语气带着羞涩,多于怪责。
“管它的礼貌,要是他们真懂得礼貌,就不应投来这种目光。”在座的食多数是外国人,我故意要他们听得懂,所以是用几乎成为国际语言的英语,将心里的话说给他们听的,而且声音的高低,也恰到好处:“礼貌是用来维持人际间互相尊重的默契。
吃饭不作声,只不过是人们装作。‘文明’,有‘教养’,不能算是礼貌。我不相信,当他们吃意大利粉,不小心岔入气管里,就能不大声打喷嚏,将它从鼻子里呛出来。何必自找苦吃?”
餐厅里先是一片沉静,连悄悄的谈话声,也没有了,然后几声“格格”的导引,肇至哄堂大笑。笑的多数是年轻人,纷纷向我扬手示意。牢骚发完了,反应良好,反而使我觉得有点小家子气,只好尴尬地回以微笑,点头答谢他们的支持。
“扒屋”的经理被惊动了,相信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因而显得手足无措。事实上一般高级的餐室,的确是很宁静的,静到连刀叉切割摩擦声,也难隔桌勘闻。难怪对这破题儿的事,不知如何处理。唯有向我这个肇事者,“礼貌”地瞪视。
我这个“捣蛋”,竟然也会草草吃罢,付帐而走,主要是为了免除琪琪的不安。
第一章之5 梦·恶梦?
回到我的寓所,已经快六时了。天已经黑了,并且落起毛毛雨来。
本来要在餐厅饮过咖啡才走,现在却要劳烦琪琪,弄来两杯溶的。我们坐在餐厅里,边喝边谈。
“你在坟场中,看到很多?”
我点头代答。
“那么,白天也出没了?”
“白天能看到了,当然是啦!”
“坟场中几乎每个墓碑也有十字架,‘他们’都不怕吗?
”
“他们生前都是很虔诚的天主教徒,才能进入那里的呀,所以我看到‘他们’,有的倚靠着十字架沉思,有的骑上天使肩上嬉戏,有的……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大概十字架仅对‘撒旦’或‘妖魔’,才起作用吧!谁知道呢?电影、小说这样说罢了。”
“有没有恶……恶鬼?”
“我不知道。连恶人也难分辨,何况恶鬼?”
“你说说,恶人死了之后,是不是亦会变恶鬼。”
“琪琪,昨天你若问我这个问题,我的回答会很快,而且是肯定的。现在,我的概念模糊了,我要好好的想想,才能回答。”
“为什么?”
“善与恶是怎样划分的?”我不答反问。
“坚守美德的,维系和平共处的就是善啦,反之就是恶啦!”
“好,那么先有善,还是先有恶?”
“当然先有善啦!‘人之初,性本善’嘛!”
“那么‘善’的准绳是什么?”
“当然是针对‘恶’啦!……你的意思是先有恶?”
我只能对琪琪苦笑:“我不知道!”
“那不就变成‘先有鸡还是先有鸡蛋’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