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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童见他立处相隔不过丈许,落地先朝自己这一面笑,跟着转面点手,矮胖少年的模糊人影便纵了过来。
乙休笑道:〃今日本想叫痴老儿丢个大人,把他的门人全数扣下,片甲不归,只剩他一个孤身逃回岛去。不想有人暗中作梗,处处给敌人方便。他虽一番好意,只给痴老儿解围,不曾与我为难,但毕竟有些欺人,并还大胆来此观战。依我脾气,本实容他不得。不过看那行径,颇似我认识的两个老和尚所差,知我素来不和后生小辈一般见识,特意派了个小和尚前来代他行法,使我不好意思计较,用心也忒狡猾。为此气他不过,我不似痴老儿一双近视眼,只看出你隐身在侧,还误认是暗中帮他忙的恩人,别的毫未看出。如不稍微给他看点颜色,他必得了便宜卖乖,以为只他佛家法力厉害,他就在我面前都看不见。现有柬帖一封,你可拿到去峨眉的云路中途等候,照我所说行事,给那小和尚一个厉害,替老和尚管教一回,免他年幼狂妄,不知天高地厚,异日遇上,又与师命相违,惹出别的事来。〃说罢,也未听那胖少年回答,只见身形一俯,好似行礼,跟着人影一闪,便即不见。
阿童原知神驼乙休是师父朋友,久闻此老法力道行均高,甚是难缠。大师兄部署完毕,立即避去,不与先见,便为不肯惹他。照此神情语气,自己行藏定被看破。心想:
〃那矮胖少年不知何人?既能代他主持埋伏,当非弱者。现奉他命去至中途相待,必是算准自己要往峨眉,半途埋伏,给点苦吃。自己虽然学会好些佛门防身御敌之法,要斗乙休,决斗不过。不去峨眉仙府,径自回山,固可无事;不过好容易得此胜游,大开眼界,为此失却,心又不舍。悔不该不听朱、李二师兄叮嘱,行法时太近,被此老看破。
否则,凭自己目力,再远百倍也能看见。那破旗门的灵符,更是隐现随心,多远都有灵效。乙休为人好胜,如在远处行法,必当自己怕他,即便看出,也不会计较。偏要一时高兴大意,跑到他面前潜伏,自然触怒。初次离师下山,便遭挫折,自己难堪,还给师门丢脸。此老又是师执尊长,不能和他硬碰,再说也未必硬碰得过。〃阿童越想心越烦恼,正在犯愁。忽见烟光万丈,照耀崖谷,风雷之声,震撼大地,战场上业已分出胜败。
原来天痴上人的元磁神雷能发能收,能散能聚。对方如不能敌,中上固是形神皆灭;如与五金之宝相遇,立即由分而合,化为元磁真气,将它吸收了去。深知乙休有太乙真金炼成的飞剑,乃神木剑的克星,与本身元神相合,威力至大,不遇劲敌当前,平日轻易不用;又精五行禁制之术,玄功变化,奥妙非常。因此故意把四十九口神木剑全放出来诱敌,同时发动元磁神雷,以便破那飞剑。此剑一破,敌人不问结局胜败,真元均须受伤。二宝有相生相辅之妙,胜虽不可全必,当无败理。主意想得不是不好,偏生才一出手,迎头便遇见克星。也没见对方有甚法宝出现,好似在空中突然悬有一堵坚强城壁,凭空便被阻住。只见青虹电舞,雷火星飞,上下左右,任怎冲突,总是冲不过去。妙在是形影皆无,看不出一丝迹兆。同时耳听空中清叱,那比乙休还要难惹的有名女魔头韩仙子,已随着喝骂之声,飞落面前。乙休立即托词退下,说完两句俏皮话,往右侧峰腰上飞去。天痴上人越想越是气,又看不出敌人用来阻挡磁雷、飞剑的是何法宝异术。韩仙子说话神情,和乃夫一般狂傲强横,听去刺耳。情知敌人夫妻合谋,更不好惹。平日在岛清修,一意炼复原身,不与外人往来,不问外事。起初以为乙休夫妻二人,成道年岁和自己差不多,同时修为,路道虽各不同,但对方法力功行,俱都深悉,彼此不相上下。即便比己略高,也不至于挫败。何况自己既有元磁真气凝炼之宝护身,可收敌人飞剑法宝,又与同来十二弟子练有混元一气阵法,玄机奥妙,非比寻常。并且铜椰岛上,还设有好几重埋伏禁制和一座极厉害的阵图,万一不能取胜,还可将敌人引去,诱使入网。
谁知多年不见,敌人竟有偌大神通,棋高一着,闹得满盘皆输。深悔不该一时疏忽,轻敌躁进,自取其辱。随来弟子,适才已有两人入伏受伤;一个又被人吊起,刚放回来。
这时因听敌人口出不逊之言,俱都义愤填胸,怒容满面,各自暗中准备,大有与敌一拼之势。自己尚且胜败莫卜,门人自更不行,惟恐又有伤折,徒受敌人耻笑侮辱,于事无补。百忙中,一面摇手示意,不令门人妄动;一面准备答话对敌。韩仙子竟比乃夫性急得多,声到人到,发话完毕,也没容他开口,便先发动。手臂往上一扬,立由袖口内飞出十余道形如玉钩的碧色寒光,往天空飞去,直没入天际密云之中,不知去向。正不知是何用意,晃眼工夫,重又在云层中出现,光已增强长大,宛如十数条青虹,蛟龙剪尾,不住屈伸掣动,发出极大的破空之声,自天飞堕,由天痴上人师徒身后左右,每道光华各认一人,分三面环抄上来。这才明白,敌我之间果有一层阻隔,连敌人的法宝,也须经由上空越过,不能穿行无阻。因来势太急,未容多作寻思,除受伤二徒外,各把一口神木剑放起抵御;同时暗运元磁真气吸收,钩光依旧电掣虹飞,毫不为动。仔细观察,竟不知是何物所制,只觉变化神奇,精光强烈。众弟子各运玄功全力抵御,仅仅斗个暂时不分高下,不禁大惊。那钩光因人而施,共是一十三道,中有一道光尤强烈。幸这十二弟子俱是天痴上人门人中上选,各得有本门真传,一人对付一道,勉强可以抵敌。可是中间两人已在途中受伤,遇上这么神妙莫测的法宝,便不能再勉为其难了。
天痴上人觉出此宝厉害,未可轻敌,只得将当初成道时所炼与心灵相合的镇山御魔之宝,今已多年未用的一口飞剑飞起应战,仍是觉得吃力。暗忖:〃先放出去的四十九口神剑,已吃敌人阻住,不能上前。何不撤将回来助战,免得众弟子势弱费力;并还可效敌人故智,将磁雷留在空中,与那无形之宝相持。同时拼着受点损害,默运玄功,把葫芦中未发完的元磁神雷,出其不意,也由高空中越过,予敌人来个重创。好在此雷由那太阴元磁真气凝炼,隐去形迹,本极容易。所居铜椰岛乃元磁真气的母穴所在,此宝炼得最多,即便为敌人所破,全数损失,再炼亦非难事。〃想到这里,正打算招回飞剑助战,忽听韩仙子喝道:〃老贼不要发慌。我的碧斜钩,乃水宫神物,地阙奇珍,通灵变化,向来出去以一敌十。既然你带的徒弟有两个废物,待我收回两柄,免你师徒手忙脚乱如何?〃随说,手指处,那和天痴上人对敌的三道碧光,忽有两道突然伸长,横空剪尾,往回飞去。
天痴上人不知敌人藏有深意,加以急怒攻心,愧忿交集,求胜心切,灵智已乱,以为这一来,正可将计就计。也不顾再收神木剑,竟将余存的元磁神雷暗中发出,意欲尾随两道碧光之后,潜追过去。心想:〃空中阻隔,目所不见,只要敌人碧光能过,便能尾随过去。〃匆迫之中,却不想碧光初发出时,既由高空飞越,过了当中阻隔,然后下落,木剑、磁雷仍滞空中,可知阻隔未去。那么碧光收回时,怎会由平面横飞,不由上空飞起?碧光来去,势均神速,稍乱心意,粗细两道碧光已如经天长虹,钩头向外,先是两头平伸,突往空中略收,径朝那阻滞空中的剑光、雷光兜截上去。天痴上人这才看出形势不佳,想收神木剑已是无及。只见两道百十丈长的青虹,将那四十九口飞剑光迎住一截,便即合流,如群龙戏海,略一腾挪,便似被甚东西扯紧,横竖七八纠缠一起。
连那些未发的磁雷,也一窝峰似朝对面敌人飞去,烟光变灭,两三闪过去,便同失踪不见,始终没看出空中法宝是甚形状。
原来韩仙子一上来,便看中这四十九口神木剑,立意收它们下来。但知此剑神奇,与敌人身心相合,又是四十九口成数,不可分拆,差上一口便要减去若干灵效威力,并且得了也保守不住。必须一齐收去,不令有一漏网。暗中想好主意:先用宝网将它阻住,隐在空中。跟着放出十三柄碧斜钩,故意从高空之上飞越过去,引逗敌人暗算。却把两柄最厉害的雌雄一双主钩,借词收将回来,就势把四十九口神木剑归路挡住。同时暗中运用玄功,将那隐在空中的宝网,再急速兜将上去。动作神速已极,便无异宝相助,敌剑也难逃脱,何况有这两道经天碧虹迎头一挡一逼,自然全数落网。略挣扎掣动,便吃韩仙子行法制止。连那空中残存未发的神雷也一并收去。此剑乃天痴上人心血所炼,焉能不又急又恨,气得咬牙切齿,须发皆竖,厉声喝骂:〃驼鬼、泼妇,今日有我没你,与你拼了!〃说罢,将手一扬,飞起一团红光。到了空中,一口真气喷将上去,立即暴胀,约有亩许大小,红光万道,耀目难睁,比火还热十倍。才一飞起,还未下落,附近山石突起白烟,所有林木花草全都枯焦欲燃。眼看泰山压顶般由上而下,正往对面敌人当头打下,猛瞥见韩仙子冷脸微微一笑,也没回答,只把手一扬,袖口内接连飞出金碧二色两团光华,精芒四射,光甚强烈,却不甚大,金光在前,只有丈许大一团,疾如流星,首先对准红光中心打去。双方势子都急,一下撞个正着。先是叭的一声,金光深陷红光以内,包没不见。红光只略停了停,仍往下打来。第二团碧光出手较慢,相继迎击上去。
天痴上人毕竟目力不比寻常,见敌人金光虽吃红光包没,并未消灭下落,也无别的异兆。与平日对敌,任是何等法宝、飞剑遇上此宝,不是炸成灰烟,便被烧成汁液,化为红雨飘散的情景,迥乎不类。正觉有异,未容仔细观察,就在这金光陷没红光以内,碧光快与红光对撞的瞬息之间,猛听红光中炸音密如贯珠。刚觉不妙,紧跟着好似霹雳怒发,一声极猛烈的巨响,红光忽然爆裂,化为万千团烈火,当空散将开来。同时敌人金光也自碎裂,化为无数金芒箭雨一般,夹在烈火丛中四散下射。天痴上人因此火熔石流金,奇热且毒,又是神木剑的对头,众弟子身带法宝、飞剑,都是晶玉神木所制,一个躲闪防备不及,立受重伤。慌不迭待要行法抵御,哪知敌人早有成算,当碧光快与红光撞上时,反向后略退。等到红光爆裂,将手一指,碧光突往平面展开,寒光凛凛,往前一逼。同时再发出一股极猛烈的罡风,当头的烈火遇上便即消灭,化为青烟,被风一吹即散。下余的,直似飓风之卷黄沙,朝前涌去。
天痴上人枉用多年苦功炼成此宝,平日随心运用,一旦为人所破,再用极厉害的法术和相克之宝一摧动,化为千百丈无情烈焰,随着罡风猛扑过来。虽然法力高强,急切间也来不及制止。知道再不见机遁走,自己无妨,随带诸门弟子多半不死必伤,决难幸免。没奈何,把脚一顿,大喝:〃众弟子,随我速退!〃忙由袍袖内飞出一片黑光,略阻火势。同时运用玄功,连随行十二弟子一齐摄起,纵遁光破空遁去。因是恨极仇敌,怨毒已深,无可发泄;又见烈火如潮,劫云滚滚,势不可当,那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