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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冰红真正呆住了,她已经无法记得起她已有多少日子未曾看到过星星了,星星挂在漆黑天空上,那本来是普通之极的情景,但这时,那几颗闪耀着的星星,却令得沈冰红激动得泪水长流。
她的精神恢复了,她拾起了竹拐,她向着石堆上,爬了上去,她拚命爬着,当她爬到了那缺口之际,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几乎是滚出山洞去的。
当她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时,她支着竹拐,站了起来。
那时,正是黑夜,可是沈冰红却看到就在不远处,有一点昏黄的光芒。沈冰红陡地呆了一呆。
她几乎没有多考虑,便立时点动竹拐,向前掠去。
当她来到近前的时候,她看到了一间屋子,那屋子可以说是世上最简陋的屋子,是用一些木枝,和几块兽皮,胡乱搭成的,沈冰红渐渐走近,当她肯定屋中没人时,她才走了进去。
屋中,有一张板床,还有几柄缺了口的铁撬,一块木板上,有半只烤熟了的鹿腿在,一看到了那只鹿腿,沈冰红便捧了起来,大口地咬着。
她只咬了几下,就听到有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沈冰红一听到有脚步声,便立时紧张了起来,她立时放了鹿腿,在刹那间,她心中只想到了一点,害自己的人来了,害自己的人在将自己埋在山洞中之后,竟还舍不得离去,惟恐自己逃了出来!
沈冰红的身子一滚,滚进了那张板床之下,躲了起来。
她听到脚步声渐渐传近,那脚步听来,十分沈重,正在一步一步地走近,终于进了屋子。
屋子中点着微弱的灯光,沈冰红在床下,已可以看到一对脚渐渐走近那张炕床!
沈冰红紧紧地握住了翠凤剑,她那时真想一剑横扫而出,将那人的双足,削了下来?但是她又怕一击不中,是以她竭力忍着,那人来到了床上坐了下来,接着,他就躺了下来。
木板发出‘吱吱’的声响,那是沈冰红最好的机会了,沈冰红突然发出了一下尖叫,随着那一下尖叫,她的翠凤剑,已向上疾冲了出去!
翠凤剑刺穿了木板,也一定刺中了那人,因为沈冰红听到了一下可怕的呻吟声,沈冰红在那一刹间,心中的偷快,实在是难以形容,她立时身子一滚,滚出了床,竹拐一点,站直了身子。
然而,当她站直了身子之后,向床上看去时,她却呆住了!
在刹那间,她所受的震动,可以说比诸她刚才感到自己被埋在山洞之中时更甚!躺在床上的,不是别人,竟是高天英!
高天英的形容,十分憔悴,双眼深陷,像是有不知多少日子未曾睡过一样,翠凤剑正好刺在他的左臂。
那一剑,沈冰红用的力道十分大,是以剑身不但穿过了木板,而且穿过了高天英的身子,剑尖自高天英的左臂上冒了出来,顺着碧光闪闪的剑光,浓稠的鲜血,正像喷泉一样,突然地向外涌着!
高天英伸出手,她的手在抖着,他不是伸向伤处,而是伸手向沈冰红,他的声音,听来极其含糊,他在断断续续地道:“你……出来了……真高兴……我不断地挖掘了十二天,你看……我没有一天好过,我……你终于出来了,我……真高兴他讲到这里,突然一阵急速的喘息,他昏了过去。在高天英断断续续讲话之际,沈冰红的泪水,已如泉涌,但是那时,高天英眼睛模糊,根本看不到。沈冰红在高天英昏了过去之后,她实在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她的身子向前仆去,伏在高天英的身上,那是她第二次流泪痛哭,而她的两次流泪,都是为了高天英对她的深情!沈冰红看到了高天英的神情,已经完全明白,在变故发生之后,高天英是如何着急,如何日夜不断地挖掘着,希望能将她自山洞中救出来。这一点,从高天英憔悴的神情上,已可以得到证明!但是,她却在出了山洞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刺伤了高天英,不但刺伤了他,而且,伤得如此之重!沈冰红伏在高天英的胸前,不断地哭着,她的泪水,令得高天英胸前的衣服,湿了老大一片。由于泪水刺激着高天英的伤口,在一阵刺痛下,高天英又醒了过来。他伤得十分重,但是他还是勉力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沈冰红的头发。沈冰红捉住了高天英的手,她的泪水,下得更急。高天英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他道:“别哭,你别哭,我会好起来的……我伤得并不重!”
沈冰红只觉得一阵阵心酸,她哽咽着,但是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她的唇颤动着,她从来只知道恨人,但这时,她却下定了决心,她要守护着高天英,要尽一切力量,使高天英痊愈!
她紧紧地握着高天英的手,而高天英却又昏了过去!
等到高天英可以站下床来,缓缓走动的时候,已是半年之后的事了,他躺在那简陋的茅屋中,渡过了一个严冬,在那一个冬天中,他几乎动也不能动。
春天来了,他的创口渐渐复原,他可以走动几步了。
一直到了夏天时分,林中的夏蝉,整日发出噪耳的鸣叫声时,高天英的伤势,已完全复原了。
在那大半年中,沈冰红一直和高天英在一起,如果不是沈冰红的微笑是那样轻柔真挚,高天英的伤势,可能不会好得如此快。高天英的伤好了,而在这大半年中,沈冰红似乎也变成了另一个人。
高天英是她仇人的儿子,但在那大半年中,她却全心全意地照顾着他,而她心中一点也没有感到那有什么不对!她反而感到她从来也没有那么高兴过,虽然她并不明白,那是她的生活中,不但有恨,而且有了爱,她不单是为自己而生活着,而且还为了别人!
那一天早晨时分,朝阳的光芒透进林子来,形成了一条一条的光柱,高天英和沈冰红两人,并肩站着,几只美丽的鸟儿,在他们的头顶,盘旋鸣叫着。
高天英挺了挺身,道:“冰红,我们全好了,耽搁了那么久,我们也该动程,去取火珠了。”
冰红低着头,道:“到火山口去取火珠……十分危险,我看还是……由我一个人去的好。”
高天英笑了起来,握住了沈冰红的手,道:“你到现在还说这种话?我看,我们在这村子中,也憋够了,不如快些启程,反正我们是随时可以动身的。”
沈冰红靠着高天英,她望着村子深处,缓缓地说道:“我倒十分怀念这大半年,我们彷佛是居住在世外桃源一样,唉,以后,会不会再有这样的日子过?”
高天英忙道:“当然有的,等你的双腿好了之后……”
沈冰红忽然叹了一声,但是,她立即又笑了起来,道:“好,你说得是,反正,我们没有什么要收拾的,我想,人家只当我已死了,也不会有什么事了!”
他们两人的手仍然相握着,身形已经向外,一起疾掠了出去,直到掠开了三五丈,沈冰红仍然连连回过头来,望着那间简陋不堪的茅屋,茅屋已经看不到了,沈冰红的心中感到了极其的沈重!
沈冰红又重现在江湖上,但这一次,却是悄然的,她扮成了一个村姑,大多数时间,却躲在车厢中,由高天英赶着车,根本没有人见得到她。
那是一个极长的路程,车轮不断转着,舟帆紧随着风,马蹄疾敲在月夜的大路上,他们一直向南走,最后,又爬上了一座满是岩石的高峰。
那高峰的附近,根本不见人烟,火山口就在那高峰顶上,浪烟不断自火山口中,冒了出来。
他们来到了火山口的时候,天色已黑了,在火山口中,冒出了一股暗红的光芒来,映得他们两人的身上,一片通红,他们一齐向下望去。
火山口十分之深,在最深的深处,是暗红色的,在流动着的火焰,看来,像是一团团缓缓飘动的云。
他们开始向火山口攀下去,越攀得深,就越热,他们两人的脸上,都被火光逼成了通红,汗水如同小河一样,自他们的额上,流了下来。
他们攀下了二十来丈,眼看实在无法再向下攀下去了,沈冰红支着双拐,站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高天英喘着气,道:“冰红,将翠凤剑给我!”
沈冰红一抖手,掣出了翠凤剑来,剑才一出鞘,剑身上碧莹莹的光芒,一丝不减,而且在突然之间,有了一股极度的清凉之感,高天英喜道:“我一定可以取到火珠了,你在这里等我!”
他接过了翠凤剑,又小心翼翼向下落去,每逢根本无处可着手之际,他就将翠凤剑插进岩石之中,支持着身子,他又下落了十来丈上下。
当高天英抬头向上看去时,他根本无法看到沈冰红。
高天英虽然有翠凤剑护身,可是他全身都被汗湿透了,他的双眼也几乎被汗水弄得睁不开来。
但是,他只是略停了一停,还是继续着向下落去。
他又向下落了七八丈,低头看去时,他离开流动着的火焰,已只有四五丈的距离了,他看到那些火焰,像是一片火海,而在火焰的正中,有一根三四丈高的石笋,奇峰突起,石笋的顶尖,是一粒拳头大小,暗红色的火珠。
高天英望定了那火珠,他的身子突然离壁而起,向着那粒火珠飞了过去,当他的身子接近石柱之际,他的衣角全焦了,他的头发也发出了吱吱之声。
他左手握着剑,右手一抄,已将那拉火珠抓在手中,足尖在方柱的顶尖上,轻轻一点,人已飞身而起,在他飞身而起之际,他的衣服已经起火了!
高天英也根本没有时间去理会身上着火,他一掠到了对面的小壁,一剑向小壁之上刺去。
翠凤剑刺进了小壁之中,身子再向上跃了上去,等到他来到沈冰红身边的时候,他身上的火,已是十分猛烈,沈冰红竹拐挥动,将他身上的火一起打熄,高天英虽然眉发皆焦,可是他的神情却极其高兴!
他扬着那颗暗红色的火珠,叫道:“你看,我们已成功了一半!”
他的呼叫声,在四面山壁上引起了阵阵回音,在那烈焰的轰轰发发之声中,沈冰红抱住了高天英,她又流下了泪,泪水和汗水,混合在一起。
他们一刻也没有停留,立时爬出了火山口,连夜就下山,和他们向南来的时候一样,他们根本一点也不显露自己的行藏,又往北而去。
这一条路更长,他们最后几天的路程,全是在白雪皑皑的冰野上经过的,放眼望去,除了一片白雪之外,几乎什么也看不到,最后,他们渡过了一条冰冻的大河,他们已可以看到那片冰田了。
那一片冰田,老远看去,像是一块硕大无朋,晶莹之极的水晶,阳光映在那一大片冰田上,闪耀起一片冷森森的光芒来,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的雪撬,停在离冰田只不过两三丈远近处,高天英手向前指着,道:“你看,那股温泉!”
那真是壮丽无俦的景色,在那样一片冰天雪地之中,有一股蒸气,向上笔直冒升起来,蒸气冒起的有七八尺之高,便已经凝成了冰屑,又一起洒了下来。
洒下来的冰屑,纷纷飘扬着,就像是那里,互古不断,一直在下着大雪一样。
沈冰红到了这时侯,兴奋得连呼吸也为之急促起来。
她紧握着火珠,道:“天英哥,你在冰田外等我!”
高天英道:“当然,我虽然不能接近你,但是我却可以看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