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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到了内寝门户,高声喝道:“龙川、荒木,你们两个给我滚出来!”
张士远一怔道:“你认识他们!”
武后冷笑道:“不认识,但我知道他们!”
门帘掀开,走出两个黑衣蒙面人,手捧长而细的倭刀,见到武后,神情颇似畏缩,武后喝道:“把你们的面罩拿掉,我能叫出你们的名字,还会不知道你们吗?”
那两名刺客略一迟疑后才双双揭去了面巾,却是两名五十上下的中年人。
武后道:“果然是你们,我上次回家归省时,在丞相府见过你们,我的侄子武承嗣特别介绍过你们,说你们是东瀛好手,龙川,我还见过你的表演神箭,跟你刚才暗算我的一样,所以才知道是你!”
那个叫龙川的刺客一暴身道:“小人不敢冒犯娘娘,神箭是攻向另一个人的!”
张士远笑道:“又是对付我的,我们有过节吗?”
龙川不说话,张立远笑道:“我知道你们是奉命来杀死我的,谁跟我有这么深的仇恨!”
龙川顿了一顿才道:“王爷,你了解就好.假如你要我们作证,我们是不会开口的,但现在则不妨告诉你,我们是奉了大唐皇帝的命令!”
武后也是一怔道:“胡说,皇帝会要你们来行刺,他是一国之君,想杀人只要下道旨意就行了,还用得着你们!”
“的确是皇帝,他说不便明里来对付王爷,只有假手我们行事!”
武后道:“是皇帝亲口告诉你们吗?”
龙川道:“外邦之民,怎么见得到天国之君,但皇帝是命一位大臣亲口传谕的,这位大臣的地位极其重要,小人确信是皇帝之命!”
张士远大笑道:“看来李老的醋劲儿还不小!”
武后铁青着脸喝道:“我知道是谁传的命了,现在给我滚回去,我自会找那个人算帐的!”
龙川恭身道:“请娘娘恕罪,小人受使誓必达成任务!”
这句话对武后的刺激很大,她也无法否认这个事实,尽管她大权在握,可以操纵一切了,但御玉大宝上,仍是刻的高宗年号,皇帝是名正言顺的统治者。
因此她暴怒地道:“很好,你们记住这些话,天朝已经两度发兵远征高丽,可见海洋之险,阻不了天朝雄师,等我做了皇帝,我第一件事就是发遣雄师,踏平你们东倭三岛,以惩你们对我的不敬!”
龙川只是脸色变了一变,随即恭身笑道:“那是以后的事了,等娘娘做了皇帝再说!”
武后气得全身发抖,厉声道:“你们以为我做不了皇帝,我就做给你们看看!”
张士远道:“媚娘,你跟这些化外夷民赌这种气有什么意思,不是太失你的身份吗?”
武后想道:“不行,我非要争这口气,连一个化外之民都把我瞧扁了,更别说中原的百姓了,我一定要登上那个宝座,那怕只坐一天都行!”
这是武后真正地表示了她的决心,以前她心中虽有那个思想,却还有诸多顾虑,不敢草率作成决定。
最主要的阻力不是在长安,而是在外地的许多国公,他们多半是勋臣之后,世袭的公爵,各领一块广大的土地,自己召募兵士加以训练,规模并不大,最多不过三五万人左右。
因为主统不易,江山仍是姓李天下,但是一旦易统,恐怕就很难得到他们的支持了,这是太宗李世民的杰作,也是他永保万年江山的策略。
他的江山是打下来的.天下一统后,这些同患难的伙伴们个个荣苦功高.放在长安,整天跟一般文臣们呕气。
他们喜欢多事,又不懂得办事,李世民干脆把他们放出去,让他们保有一小部份的武力。
国家有武事,征召他们来效力,就是一支雄师,太平无事,就让他们练兵法,以免武事荒废。
贞观年间几次对外用兵,东征高丽,西战羌戎吐蕃,北收突厥,都是利用这支武力,才造成天朝上国的赫赫声势。
李世民发现他们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他们对皇室的保障力量,他是个聪明,自私而不偏心的皇帝,对于他的子孙,谁做皇帝都没关系,只要他的皇室不易就行了,他传给子孙的锦囊妙计只有几句话:“外姓国公立藩制度绝不可废,限制其武力,不可扩大,以免强宾压主。”
武后是知道这个策略的,甚至定策时,她还参加过意见,现在则是深悔自己太过聪明了。
张士远却没有她想得那么多,只是轻松地站着,手抚长剑道:“大唐李老要我的命,但张某也是一国之君,没有必要听他的旨意行事,所以这颗头颅还得耍麻烦一个人动手才能砍了去!”
武后立刻道:“谁要敢伤了王爷,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抄家灭族,鸡犬不留!”
龙川道:“娘娘,主使的人是你们大唐皇帝。”
“都一样,不管是谁,我说的话绝不打折扣!”
她的态度使两名东倭刺客颇为犹豫,他们对这位女强人的能力绝不怀疑,更知道她的报复手段将会十分可怕。
可是他们考虑了一下后,龙川挺挺腰杆道:“娘娘要怪罪也没有办法,我日照大神的子民只要受到命令,誓死完成任务,不惜任何代价,任何牺牲!”
张士远笑道:“壮哉!壮哉,这是死土的精神,张某十分佩服,现在你们来达成任务吧!”
龙川与荒木同时举刀进攻、攻势之凌厉出乎人想像之外,他们的战法似乎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杀死对方,根本不计本身的安全,敞开空门,采取了以命易命的手段。
张士远倒是颇为吃力,他的剑技胜过这两个人有余,可是却没有把握全身而退,他也不想拼命,变得成为被动了。
尤其是以一对二,更是吃力异常。
交手不过才十几个回合,他不但连连后退,而且身上受了两个轻伤,那是被尖锐的刀锋划伤的,他虽以灵巧的身法避过了攻击的主锋,仍不免沾上一点。
武后看出情况不妙,连忙冲到门口喊道:“怀义,刺客已经进来了,快来帮忙!”
王怀义应声而进,而且立刻上前接下了荒木,变成了二对二,总算使张士远的压力降低了一点。
可是这两名东瀛剑客仍然是悍勇不灭,战法也没有改变,对方有很多可以杀死他们的机会,只是难免要挨上他们一刀而已。
王怀义也是不想拼命的人,他被荒木缠得同样狼狈不堪,也是在不住地后退。
忽地门口人影突问,进来了一对少年剑客,却是张昌宗去而复返,而且还带了个好帮手翼公小世子秦汉。
他是秦怀玉的儿子,武功得自家传,在年轻一代中,也是有数的高手了。
两个人一进来,立刻加入围攻,不过才两招,就双双奏捷,每个人都把对方劈倒在地上。
这倒不是他们的剑技高,而是他们的机会好,对方采取了拼命的战法,本身就全无防备,而他们拼命的对象是对手,却及不到旁边或后面来的攻击。
龙川断首,荒木更惨,他是被秦汉自背后一剑腰斩的,两下子就解决了问题。
张昌宗上前道:“爹,您受伤了?”
张士远道:“不要紧,一点轻伤,仅及浮皮而已,我从没有遇过这种对手,完全不要命,逼得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看来我练的这些剑法竟是全不合用!”
张昌宗道:“怎么没用呢,您能在拼命的攻击下自保,就是造诣高深使然,在那种拼命的情况,能够不被杀死,至少剑技要高出数倍才行。”
张士远笑道:“可是你们两个人来后,不出两招,轻而易举就把对方除掉了,这不是你们更为高明了!”
秦汉笑道:“那可不敢当,我们只是在旁边拣现成的便宜,老伯等挡去了他们拼命的主力才是真的高明,这是昌宗兄想出来的主意,他说对付这些亡命杀手,最好是两打一,一个好手应付他们拼命,然后一个普通的剑手也能收拾他们下来!”
王怀义道:“公子实在高明,一眼就看出了症结!”
张昌宗笑道:“小侄不是高明,而是知己知彼,这批武士们来到京师,小侄就知道了,也对他们作过研究!”
武后这才道:“你知道他们是从那儿来的?”
张昌宗不禁犹豫,武后笑笑道:“你这孩子不老实,想对我搪塞呢,你不说我也知道,他们是武承嗣家中的门客,我以前就见过!”
张昌宗道:“承嗣大哥完全是靠着您才能居于相位,他不会来加害您的,这一定是另有主使人!”
武后笑笑道:“当然另有主使人,承嗣是个大混蛋,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敢,怎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些事你别管了,由我处理,倒是你父亲受了伤需要诊治,你快把他送回你的地方去治伤吧,我虽然很希望能侍候他,但是环境实在不许可,我感到很抱歉!”
张昌宗随着父亲走了,秦汉自然也一起告辞,他们仍下榻在驸马府中。
因为那儿十分宽敞,有足够的宅第来容纳他们,秦怀玉特别拨出一所大院子给他们父子居住,听说老友受伤,秦怀玉赶紧来探视了,谈起那场拼斗,都是怵目惊心,想不到海外会有这种死士。
秦怀玉道:“要是人人都这样拼命的话,我们穷研剑术竟是毫无意义了!”
张昌宗道:“秦老伯,东倭小邦,居然懂得这种训练死士的方法,而且也能训练出这种死士,那才是可怕的事,我想他们不会安份,也不会安于局促一隅的!”
秦怀玉道:“是的,东倭特使小野妹子尚在长安,我要好好地告诫他一番。”
他们在这儿谈着,武后在宫中也想到这个问题,她的做法却比较积极,满脸秋霜地对王怀义道:“到两个混蛋家里,把他们给我绑了来!”
王怀义刚要开口,武后道:“怀义,你别开口为他们求情,我是要你去把他们绑了来,不得留半分余地!”
王怀义见武后是真生气了,只有答应而去,他到底没好意思做得很过分,把武承嗣和武三思请到宫门口,才为他们上了绑,一直带到武后面前。
这两个人心怀鬼脸,但是仍串好了口供,准备到时来个推得一干二净,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行刺张士远是否已得手,心中还是颇为高兴,因为他们很信赖那名东倭杀手,见到武后如此暴怒,以为张士远已经被杀了。
来到宫中,首先见到六具东倭武士的尸体,他们就有点沉不住气了,也预感到不妙。
武后的脸色冷得可以刮下一层霜来,用手一指六具尸体道:“你们看见了,现在给我一个解释!”
武三思硬起头皮推赖道:“娘娘,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六个人看起来好像东瀛的倭奴,怎会死在宫里?”
武后冷笑道:“你会不知道,这里面没你的事,你给在一边少说话!”
武三思一听没自己的事,心中就定了,但仍然陪笑道:“侄儿身负禁卫重任,宫中有了事,就是侄儿责任,侄儿一定要问的!”
武后一拍桌子道:“武三思,放肆,这是什么地方?你是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话?”
武三思连忙跪了下来,叩头道:“微臣知罪,微臣无状,请娘娘恕罪!”
他心中又感到不妙了,这位姑母一摆她的娘娘架子,就是翻脸不认人的时刻,自己这个侄少爷也就得准备倒楣了,好在刺客的事没牵上自己……他尚在庆幸。
武后却又说话了:“武三思,你说你身负禁卫重责,那很好,你对这六名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