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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别走!这回你要活也活不成了。”
那老人钓秆一抖,将钓丝收了起来,蓦然,一脚踏人那潭中,竟从潭面上一步一步走来,好像走在实地之上无异。
独孤青松心中一震,暗道:“他是什么人?分明他功力已达炉火纯青,化神入虚之境,怎会火气这么盛?”
独孤青松本能的如临大敌,暗暗运了一口真气。
可是,突然间,那死的意念又袭击他了,他一转念,不禁对自己大恨道:“独孤青松,独孤青松啊!难道你当真是杀人魔王么?那老人与你无怨无仇,你怎会又突然对他敌视?如他真出手伤你,你便置他于死地么?啊,独孤青松,这样你就不可救药了。”
这时一念之间,他心中产生另一种舍生的情愫,默然自慰道:“任你打我、折磨我、凌迟我吧!这样使我得到补偿和解脱,他就杀了我,我也不许回手,我不是原就想死么!”
他这样一想,脸上立时飞扬起一丝愉悦的神采,他微微笑了,望着那老人一步步朝他身边走来。
那老人到了潭边一跃上岸,蓦地一场手中的钓杆,不分青红皂白,一杆便抽在独孤青松的脸上,怒斥道:“你小子好大的胆子,居然对我老人家顶撞,看我不鞭死你。”
随即他又是一杆呼地抽下。
独孤青松一阵火辣的疼痛。但他自己在严厉的要求自己,忖道:“不可还手,任他打吧!独孤青松你是不是杀人的魔王,便在这次考验之中。好!老人家,用力啊。”
但龙马雪儿一见独孤青松被打,一声怒喝,前蹄人立起来,一窜之间,便要朝那垂钓老人踏来。
独孤青松蓦地出指如电,丝的一声,点住了龙马,龙马一个踉跄,便倒在地上。
可是,那老人并不因此住手,反而更加大怒,道:“好小子,你自以为不屑还手么?你在我老人家面前敢狂妄若此,我要叫你活着离开峨嵋才怪呢。”
猛然间,老人手中那根钓杆立时活活作响,竟似雨点般抽打在独孤青松的身上,独孤青松咬牙忍受。
但他心上却快活异常,他一面承受着,一面自忖道:“独孤青松,忍耐啊!你不是杀人的魔王!你尚有同情心,恻隐,忍耐!仁心侠心,要忍耐啊。”
渐渐地独孤青松忍耐到极至,他的神智模糊了,他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从朦胧之中醒转,当他的意识又开始活动时,他仍记着自己在挨那老人的抽打,而为了要证明自己,他只有忍受,所以他立刻又喃喃道:“忍耐啊!独孤青松!
你不是杀人的魔王。”
但他的话刚一出口,立有慈和的口音,答道:“是的,你不是杀人的魔王,不过你是一个怪得使人不能相信的怪人。”
独狐青松心中一震,双目睁开,便见昨日那垂钓老人站在身侧,此刻已完全不是昨日那凶恶的老人,他脸含微笑,又目光柔和的望着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再望望四周,竟在一间精致的石室之中温暖如春,他躺在一张辅有厚锦褥的石床上,盖着的被子也十分考究。
面前的老人更不是昨日蓑衣斗笠的装束,这时穿了一袭青缎长袍,头上更带着福巾,恰像是一个家财万贯的员外一样。
独孤青松咦了一声,轻声道:“我在哪里呢?这莫非是做梦。”
青袍老人慈和的笑道:“小哥,你不是在做梦,你是在峨嵋深山我的洞府之中,你好好调息些时,便能完全复原了!
独孤青松诧异的望着这老人,老人又对他一笑道:“你真是一个怪人,不过这样却救了你一条性命,昨日你要一经还手,我便会立刻杀了你,小哥,你小小年纪,却练成了能身化血影之功。”
老人说到此,双目陡地射出两道湛然神光,凝视着独孤青松。
独孤青松全神一震,暗道:“他怎么会知道?我在他面前并未施展化血功啊。”
老人好像知道他的心意一般,笑道:“你怀疑我怎么知道的是么?你一纵马跃落潭中时,我见你完全是一个血人,那马也血迹遍身,当时我便启疑,后来你口口声声吼着咒骂着自己是杀人魔王,我便惊疑了。因此我才向你走来,从你的印堂上一看,果然是盖着一片血影,这是化血功练到能身化血影的特异标志,当时我便想下手除你。”
老人顿了顿继道:“但我想起你又哭又笑,要死要活的神情,和你心中万分的懊悔和自责,当时我使用杆抽打你,那时我下定决心,一直要好你打昏过去为止,只要你能忍受过去,这证明你且练成了身化血影,当今天下几无人的是你的对手,但你并非滥杀之徒,更非歹徒恶贼之流,这样你的功力愈高,便对武林愈有益。但是你当时假如一个忍耐不住,我势必立刻取你的性命。”
独孤青松不禁心里一寒,但他低声疑惑的问道:“请问如我一旦运起了化血功,身化血影,老前辈你又怎么能取我的性命?”
“别人或许办不到,但我却不难。”
说着他忽自怀中取出一个像牛角之物,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独孤青松摇摇头。
老人道:“制血影子死地,只有一法,便是放干他身上的血液,昔年神风大帝制血影子蚩回死地,便是以神风掌将蚩回震出一个血洞,他的血流干之后,使自然的死去,这是万年犀牛角,无坚不摧,不下于稀世宝刀宝剑之锋利,所以当时你如稍加反抗,我会立将这犀牛角,戳穿你的胸腹。”
独孤青松听了心中打了一噤,但他一念之间,立又想起了太多的事,双目中一颗颗泪水顺颊而流,喃喃道:“前辈,你虽不杀我,但我也无脸见人了。”
老人一怔,随即笑道:“你安静在此地再调息一两个时辰吧,等会我还有许多的话要问你,想不到我数年未出山,武林竟出了这等大事。”
说着他走出了石室。
独孤青松一骨碌从石床上爬了起来,但老人的声音,忽地传来道:“叫你调息一两个时辰,怎么不听话。”
独孤青松只得又躺回石床之上。
但他睁着眼睛,望了望石室,四壁晶莹如玉,室中的摆调雅致略带着女人的闺房的气息。
他想不出老人的身份。
可是这时老人的声音又传来,道:“我看你也无法调息了,好吧,我们就隔室谈谈吧!
我问你,你那匹马上有一根鬼头杖,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独孤青松知道他问的的鬼王杖,答道:“前辈!你认识那根寒铁杖么?”
“如我说得不错,它可是鬼府一派鬼王手中的鬼王杖。”
“前辈!你说得不错,而我正是鬼府第三代掌门人。”
“啊!那你又是邪门了。”
独孤青松心里不知道这老人的身份,连忙问道:“前辈请问你是……”
他话声未落,老人已笑答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世外之人,不问他罢,你问恐怕我也忘记了。”
独孤青松突然想起了他今日的装束,不禁好奇的又向道:“看前辈的装束,好似不太像一个隐居之人。
老人突然笑了起来道:“那是我百年前在俗时的装束,你问得好,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师父是谁?怎样练成了化血功?”
独孤青松一听此间,不禁触动前情,立时原原本本将自己的身世及所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时,想起了父仇,母亲伯叔尚待救援,而自己竟打伤了公主,不禁泪如雨下!
老人听完后长叹一声,道:“可拎的孩子,你没有做错。你一丝一毫的错也没有。”
独孤青松大为感动,道:“可是我杀了那么许多的人啊,我两手血腥,怎么再去见我的恩师、公主呢?此时,我可以想像得到,武林定是惶惶不安,三百年前的血影子再现,他们定然联合天下武林人物对付我独孤青松。”
老人柔和的道:“孩子,你不能因此怕他们,据你说血魔帮无恶不作,那都是应死之徒,你正是替天行道,还怕他作甚?”
“谢谢前辈鼓励,但今后必定整个武林与我为敌,甚至我最敬爱的人,也不例外,叫我如何自处?”
“唔,这确是个难题。”
老人的话声停顿了一刻,才继道:“这样吧,你的目的是报仇和救人,你重回江湖之后,就专做这两件事,事情一成功立时急流勇退,隐入深山,万一在你的事情未了之前,武林群雄围攻于你,你大可一走了之,但那血魔,那老怪物找你,这些都是可杀之徒,你放手去做吧。”
“啊,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看我还是从此再不用化血功吧!”
“只怕由不得你。”
两人立时陷于沉默之中,蓦地老人似乎突然想起了一事,大声道:“孩子,还有一事,位必须做到。”
“什么事?”
“取到武林至尊之位。”
“这……”
独孤青松大惑不解了,继道:“这不是与前辈激流勇退话自相矛盾么?”
老人哈哈大笑道:“我又变了主意。”
“怎么?”
老人更加畅快的大笑道:“就凭你好生之念,你已可领袖武林,孩子!好自为之,你走可为武林大放异彩,至于你伯母之处,暂时你别见她,你大功告成之后见她也行。”
独孤青松呐呐道:“这怎么使得?”
“怎么使不得,我说使得就得,如有困难我就再出山一次助你一臂之力,孩子!我对你的印象极好,记住,报仇,救人,取得武尊之位,到时我可能还要亲自喝你一杯喜酒呢!”
“啊!”
独孤青松从心底吐出一口气,老人的话又动了他的心,一跃而起高声道:“独孤青松拜领前辈教诲!请受晚辈一拜。”
蓦然他跪在那石门之外,大拜起来。
虽然隔着一扇石门,老人如亲自所见似的道:“好了,起来吧,现在就准备出山吧。”
他说着,后面又加了一句话道:“如你有空,可到金陵葛千岁家一行,你不可负我对你的期望。”
“是,前辈,我会谨记前辈的话。”
“那么你去吧!我午课的时辰已到,不能送你了。”
独孤青松终于出了石室,一看那里竟位于悬崖绝壁之中,他方一出洞,蓦闻一声烈马狂嘶之声,红鬃烈马发狂的从岩石错乱之中飞奔出来。
独孤青松一跃上骑,嘬口一声朗啸道:“谢前辈启化之恩,晚辈走了。”
红鬃烈仰空长嘶一声,奔行如飞,迳自下山去了!
独孤青松骑着红鬃烈马,离开了那老人的洞府之后,穿径渡涧,想找到一条下峨嵋山的路。
他一面走着,一面盘算着,忖道:“我要到哪里去?是先见过恩师地将,还是径自找到雪峰山神秘谷血影宫救人?是的,无论如何,我要救出母亲叔伯们,还有那老人定要我取到武尊之位,我要真要那样做?公主伯母能够原谅我?”
太多的事在他心中百转千回,他脸上罩着一层重忧之色,就这两天瘦了许多。
龙马的脚程本如星飞电掣,但让它缓缓而行。
峨嵋为天下奇胜,层峦叠瘴,奇岩峻壁,罗列眼前,但他哪有心现赏,目前雄奇的景致,悦目动人的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