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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至今还不大相信,要知七大门派都卷抄了一本化血真经,第一段就是这‘血羽檄’奇功手法。当年这本真经由少林寺光华长老鉴定,按照规定,他只许阅看第一节。因是之故,未能发现后面的皆是伪造的。但这一节‘血羽檄’确是真的,亦即是七大门派之人,皆能施展此一手法了。”
他仰起头想了一阵,才又道:
“由于这个缘故,近日发生之事,便变得万分复杂了,固然化血门查家已经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但世上之事难说得很,说不定当真还有漏网之鱼。尤其是你目睹那个恶汉,外表上极似是化血门中之人。假如咱们循此线索获得‘化血真经’,咱们北邙派便可异军突起,领袖九大门派,号令天下,莫敢不从了。”
阿烈付道:
“这样说来我投拜当今九大门派的门下,终是无用,最好能直接学到查家的绝艺。”
自然除了学艺报仇的念头之外,他还隐隐感到自己的身世,可能与化血门查家有点关系。
那一天,他母亲正讲到那个梁大叔,便被欧阳菁来到而打断话题。此后,母亲遇害,这个秘密只有向梁大叔询问了。
假如他与化血门查家有关,则他学会了查家家传的武功,实是顺理成章之事,何况尚可报仇血恨?
祁京忽然道:“走吧,天都黑了,咱们须得吃晚饭啦!”
他们一同走到街上,但见灯光处处,行人甚多。抵达那家老店后,阿烈趁他正在点菜,便站起身。
祁京突然低喝道:“坐下来。”
阿烈心中一惊,想道:“莫非他已看穿我逃亡之意图?”
当下那敢违拗,乖乖坐下。
祁京点完菜,堂官走开了,才道:“你想往那儿跑?”
阿烈硬着头皮,道:“我肚子有点痛,非解手不可。”
祁京道:“不行,不能走开。”
阿烈不敢多说,又不得不皱起双眉,装出疼痛的样子。
过了一阵,祁京突说道:“你若是非去不可,我只好跟着你。”
他站起来,阿烈想不去也不行。
那厕所又黑又臭,他蹲了一会,祁京在外面说道:
“咱们从客店到这儿来时、似乎有人跟踪,所以我不能让你单独走动,免得发生意外,你懂得我的意思么?”
阿烈道:“懂得了。”
心中暗暗着急,因为后门外的冯翠岚一定等得很不耐烦了。
还好的是他一共有两个逃走的机会,于是捱到晚饭,返回客店之时,他打醒十二分精神,准备溜走。
祁京紧紧贴着他,遇到人多之处,还特地推他走快一点。让他在身前行走,以便有人出手偷袭的话,来得及保护。
阿烈心中大惊,想道:
“假如他一直这样注意着我,使我不得脱身,返店之后,发现那只箱子失去,岂不是立时拆穿我逃亡之计,定必遭他毒手无疑。”
转念之际,已走到西大街和南大街交会之处。他故意在一处店铺门口停步张望,一面注意祁京可曾发现。
他根本无须多费心力。因为他刚停下来,祁京就揪住他的手臂,拉他行走,一面向他道:“此处人多混杂,最是危险不过,快点走开。”
阿烈的心直往下沉,因为过去这一段,就失去了逃亡的机会了。不过他还算机警。
无论如何都不敢露出半点破绽。这样一步步提着,终于到达客店门口。祁京首先踏入店内,阿烈故意延迟一点。
祁京蓦然回身探臂,把他揪入了入店,不岳的道:
“你怎么这样没有脑筋,人家随便一粒小石,就足以要了你的小命!走,决回房间去。”
阿烈心惊胆跳,与他一齐入房,眼光向床下一溜,果然已不见了那口箱子。他背上已泌出冷汗。立刻倒在床上,希望祁京不去注意床下。
祁京关心地道:“你怎么啦?”
阿烈道:“我觉得不大舒服?”
祁京过来摸摸他的额头,道:
“你面包很苍白,或者是闹肚子吧?不要紧,睡一觉就好了。”
阿烈闭上双眼,拼命装睡。他这时有如笼中之鸟,网中之鱼一般,只有等待命运的摆布。
他又不敢面对这可怕的现实,所以唯有躲在被窝中,闭上双眼,以后的事如何发生法,他都管不了。
祁京的脚步声一直传入他耳中,好象在踱圈子,这是从来未有之事。照阿烈所知,祁京每隔一会就会有意无意向床下望去,现下应该发现失去箱子之事了,但何以他还不向自己动手呢?”
他转动一下身子,一双手已伸向怀中,摸到那口短而锋快的刀子,想道:
“假如他想毒打我一顿,要杀死我的话,那我就先拔刀自杀。”
突然听到后窗传来弹叩之声,祁京沉声道:“进来。”
窗门响了一下,接着祁京便说道:“大哥,小弟不得不使你冒险现身,你看……”
有人晤了一声,道:“不见了?”
祁京道:
“我已查看过各处,并无一点遗痕,干净俐落之至,必是老于此道的高手所为。”
另外那人的声音阿烈认得,正是那天晚上的那个屠大敬。
他道:“那孩子睡着了么?咱们说话须得小心。”
祁京道:“他不舒服,早已在饭馆中就闹肚子,决计不假,现在已睡着了。”
屠大敬道:
“这口箱子怎会失窃?照理说只有你的衣物行服才值几个钱,除非已知道咱们的秘密。”
两人都沉默不语,显然是在推想其中的奥妙。
过了一会,祁京道:
“我本来还不敢断定你们有没拿走,是以无法深想。现下既知道没有,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性:一是姓冯的那一家人,二是武当之人。”
屠大敬道:
“问题不出在谁干的,而是对方如何能知道咱们的秘密?唯一的可能,只有那天晚上咱们商议之时,被人窃听了去。当时只有这孩子在场,对也不对?”
阿烈听到此处,顿时骇得连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来。
祁京沉吟一下,似是回想当夜的情景,过了一会,才道:
“小弟记得那天夜里,还是你阻止我手出点他穴道的,你认为这孩子已经睡熟,不虑他能窃听了去。”
屠大敬一面点头,一面移步走近床边,双目发出锐种而又森冷的光芒,查看阿烈的情形。
他突然伸手向阿烈头上拍落。祁京一惊,道:“大哥.你干什么?”
屠大敬宣:“不是杀死他,而是瞧瞧他出汗之故。”
祁京哦了一声。屠大敬在阿烈额头上摸了一下,阿烈心想我这回死也。越是这样,越发不敢睁眼,而由于憋住一口气,此时已忍不住,沉重地呼吸起来。这一来连阿烈自家也知道马脚已露,定然难逃毒手。
耳中只听祁京道:“怎么样?”
屠大敬冷冷哼—声,道:“有一点发烧,但还不要紧。”
原来阿烈憋一口气,人又在被窝中,居然使得全身热度上升。屠大敬感到他有点发烧,疑心尽去。
他回转身与祁京商议,经果认定必与武当天风创存程玄道有关。
祁京想了一阵,才道:
“如果程老道所为,事情便十分棘手了,因为咱们既然说过不知丹经下落,如今出师无名,势难当面讨取。再说以武当派的势力。咱们亦不宜翻脸硬干,大哥你说是也不是?”
屠大敬道:
“咱们明着干不过他,不妨暗着是行。让我想想看,这老道本身有什么弱点没有?”
祁京道:“这牛鼻子侠名甚著,又是规规矩矩的出家人,如何会有弱点呢?”
屠大敬仰头寻思了片刻,才道:
“那老道虽是视功名如浮云,视富贵如朽木,名利枷锁,都不能一绊他。可是他也有嗜好之事。”
祁京道:
“小弟记得这天风剑客程玄道似乎是以爱花著名。但这等嗜好,只是风雅而已只怕无法利用。”
屠大敬道:
“他不但爱花,而且最爱牡丹。咱如是找得到一盆天下无匹的珍品牡丹,这老道见了,一定想弄到手中。”
祁京道:
“听起来似乎可行,只要他能入迷到这等地步,如果他不肯交换,咱们仍可趁他凝神观赏之时,暗中偷袭。一旦擒下了他.不愁他武当派之人,胆敢不把琅琊秘宝还给我们。”
屠大敬道:“正是如此,眼下西京地面,便有一座‘涵香圆’,据说所藏的名花异种,天下第一。”
祁京道:
“程老道若是此道中人,必能认出咱们取自涵香园,此外,咱们还须另外找人出面应付程老道才行。”
屠大敬道:
“这些皆是末节小事,解决易如反掌,咱们只须担心那老道到时竟不入迷,那么咱们便无法可施了。今晚是没有法子前往涵香园取出,只好等到明晚,后日即可得见分晓。”
他又和祁京讨论了几句,悄然自去。
翌日,祁京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直到午后,突然向阿烈道:
“你既然喜欢游赏名胜古迹,咱们就去逛一逛吧!”
阿烈点头应了,心中却盘算道:
“出去游玩的话,逃走的机会较多,只不知冯姑娘能不能及时联络上?”
他们首先到最有名的慈恩寺,此寺内有大雁塔,唐代新进士都在塔上题名,这便是著名的“雁塔题名”的典故了。
天下的读书人,无不心响往之,阿烈随王老夫子读了好些年书,自然晓得。
这大雁塔共有七层,塔作方形,古朴庄严。阿烈身临其境,流连观赏,早已忘记了逃亡之事。
这一天艳阳遍地,天气晴朗,大概又恰逢是什么节日。是以游人甚多,其中自。然又以文人员多。
祁京对这些风景古迹本来全无兴趣,但听得阿娓娓道来,也颇为入神。其后又见那些文人士子都结伴向东南而去,便问道:
“那边我以前去过,没有什么可供观赏的。但这些人似是很有兴头,不知是何原故?”
阿烈道:“距此两里左右,但是有名的曲江池,唐朝的新进士皆是在那儿赏宴的。”
祁京道:“好,咱们也去瞧瞧。”
到了那儿,但见一片片平畴,麦色青青,完全找不到溪流池沼。
祁京望了一阵皱眉道:“就是这儿么?”
阿道:
“正是,我记得书本上说过,唐玄宗加以疏凿,此池周围广达七里,遍植花木,楼台如云。其时唐人有诗云:‘瑞影玉观开锦乡,欢声丹奏云韶’之句,繁盛况,可以想见”
祁京道:“但是现在……”
他摇摇头,不必说下去了。
但见四下游人真还不少,类皆是一表斯文,带着书童家人的书生士子。人人眼见这四下山容入画,树影连村,都似是激起了无限思古之幽思情,也有着不胜沧桑之慨。个个摇头晃脑,大概是作诗以抒此情怀。
他们走过一方石地,想是昔年的楼台遗址,那儿有几个书生。在石上摆着砚笔素笺等物,一些书童小厮张罗着酒食,有些按着纸笔,免得被风吹走。
阿烈停下脚步,羡慕地望着他们。
祁京锐利的目光,逐一察看过这一干人,便低声道:
“你且在这儿跟他们混混,我有事去去就来。记着别走开,免得碰上那凶手。”
阿烈心知他一定是接到同门讯息,赶去说话。当下应了,举步混入那一群书生小厮之间。
他衣服干净,年纪尚小,是以全然无人注意。祁京匆匆去了,一忽儿就被树影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