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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只读过很少几本书,书里面没有这些话,所以我不懂得那是什么意思。”
欧阳菁不耐烦地摆摆手,以一种教诲他的姿态说道:
“那就是说我爹所至之处,周围百步之内,鸟兽都得避开,连蛇虫之类也休想活着。”
阿烈在吃一惊,瞠目道:
“然则你爹一定连朋友也没有一个了?像他这般可怕,谁能活着站在他身边呀?”
欧阳菁道:
“那倒不尽然,我爹虽然很少朋友,但这只是他不爱交朋友而已,并非每个人到他身边都活不成。不过我也得承认一点,那就是跟他相距太近的人,动辄有死亡之虑,这却是千真万确的。”
阿烈道:
“唉!你爹本事真大,怪不得日间那些人提起你冀北欧阳家,神情都有点不对。”
欧阳菁道:
“那么我引荐你投到我爹门下,修习绝艺,将来江湖上之人休想欺负你了。”
阿烈心中不愿,付道:
“你爹的本事如此恶毒,我学来干什么?何况跟他太接近了,说不定学艺末成身先死。”
他心中虽是不愿,却不好意思拒绝,方在找寻推托的藉口,只听欧阳菁又道:
“啊!不行,不行。”
阿烈心中大喜,但面上反而装出失望之状,道:“为什么忽然又不行呢?”
欧阳菁歉然道:“不是我忽然改变主意,实是想起了两件事,晓得一定不行的。”
阿烈道:“是那两件事?”
欧阳菁道:
“第一宗,我家家传秘艺,向不传授外人。第二宗,我爹偶然兴起,也收过门人。
但到头来他们总是活不成,所以你断断不能拜我爹做师父。”
她说到此处,突然灵机一动,咯咯笑道:
“我爹虽然不收你做弟子,但我却可以收你为徒。”
阿烈不觉皱起双眉,欧阳菁见他如此,反而发了执拗脾气,定要他当场拜自己做师父。
阿烈在她逼迫之下,无可奈何,只好叫她一声师父。但欧阳菁还不肯放过他,定要他行那三跪九叩的拜师大礼。
阿烈明知她身负武功,如若不从,只有挨打的份儿。当下无可奈何依言行礼。口称师父。
欧阳菁乐得咯咯直笑,伸手入囊摸了半天,才道:“真糟糕,我虽是有几件小玩意儿,但都是克敌杀人之物,不可给你。可是我这个师父又不能不赏你一点东西。”
她的手抽出来,掌心托住一只金元宝,笑道:
“本来不该赐你金银之物,但除此之外,已没有别的东西了。”
阿烈忙道:“不,这金子你自己留着用吧!”
欧阳菁怒道:“什么你呀我的?我是你的师父,你别忘了。”
阿烈见她发了小性子,只好道:“是的,师父。”
她把金元宝往前一递,阿烈赶快接过,不敢推托。入手甚沉,大概总在五两以上,阿烈他平生那里有见过这么巨额的金银,差点昏倒。
欧阳菁见他收起来,说道:
“好啦,现在我先传你一点功夫。待我想想看,先传你什么功夫?”
她沉吟了老大一会,仍然想不出应该如何下手传他功夫。
原来她自从未懂人事,已经开始接受家传绝学的种种训练。因此之故,她一身功夫的底子有如天然生成,以后光是往深奥处修练,所有初步的功夫,她都不懂得。
她脑筋一转,道:“现在太晚了,过一两天我才传你功夫,你先睡觉吧!”
她很高兴地走了,剩下阿烈,在那摇摇欲灭的油灯下不住发楞。过了不知多久,他回房看看娘,但见她酣睡如故,兀自未醒
阿烈终是年幼,坐在床榻,不久就在他母亲的脚边睡着,一觉醒来,已是红日满窗。
阿烈揉揉眼睛,但觉昨日之事,恍如—梦。
查氏早已醒了,只是怕惊动了爱子,所以一直躺着,这时柔声道:
“阿烈,你睡得够么?”
阿烈点点头,反问道:“娘觉得怎样了?”
查氏道:“好得多了,那位老师太的灵药真灵。”
阿烈随即把昨夜之事,一一说出。但见母亲霎时陷入沉思之中,他感觉有异,等一阵,低声问道:“娘,咱们跟那化血门查家可有关系?”
查氏露出吃惊的神情,定睛望他,良久才道:“我也不知道,你千万别再问这种话。”
阿烈耸耸肩,道:
“反正我知道我不止十三岁,唉:假如咱们与化血门查家有关系,你为何不告诉我?”
查氏摇摇头,道:“没有关系,你自小就在这儿长大。”
阿烈道:“我晓得,但是……”
他忽见母亲露出怒色,只好住口不说,却道:
“我烧点什么给你吃?昨儿剩有面粉,我擀点面条可好?”
查氏点点头,阿烈便去擀面,他不但心中甚觉沉重、怀中袋子里也沉甸甸的,使他心慌意乱。
这一天欧阳菁没有来,第二天,他母亲身体似乎更好了点,但她一直发楞,两眼茫然,不知想些什么心事。
傍晚时分,阿烈坐在床边,一只手在袋中捏住那只金元宝,若有所思。查氏亦在想她的心事,母子二人,相对发楞。
阿烈突然被母亲轻推一下,从沉思中回醒,转眼望去,但见母亲颞颥着想说什么,当下问道:“什么事呀?”
查氏还是迟疑了一下,才道:“你还记得死去的爹么?”
阿烈点点头,查氏又道:“他不是你爹,也没有死。”
阿烈惊得双眼圆睁,道:
“他不是我爹,也没有死?那么他是谁?现下在什么地方?”
查氏道:
“他现下住在许昌,开一家小杂货店,字号恒昌,他姓梁,你叫他梁大叔就对了。”
刚刚说到这里,外面传来欧阳菁的声音,只听她叫道:
“徒弟,徒弟,快来瞧瞧这是什么?”
阿烈虽然急于知道下文,但欧阳菁竟然来了,只好起身出去。黯淡的灯光之下,但见欧阳菁抱着一大包东西,走入屋内,往桌上一放,脸上笑嘻嘻的,显得甚是美貌。
阿烈虽是心事重重,但被她的美貌所撼,不由得呆了一呆。
欧阳菁招手道:“来瞧瞧呀,怎的跟傻瓜一样了。”
阿烈过去张望,但见有不少衣服鞋袜,以及好些零零星星的日用品。他不觉呆了,问道:“你买……不,师父你买这些物事作什么?”
欧阳菁道:“傻孩子,这是给你和你妈穿用的。”
阿烈道:“给我们穿用的。”
欧阳菁道:
“是啊!我本想传你功夫,但想来想去,我的功夫都太深了,所以非得去求我爹不可。”
阿烈道:“你爹的功夫比不上你么?”
欧阳菁啐他一口,道:
“胡说八道。我爹的功夫当然比我强。那是因为他懂得入门功夫的练法,我却不懂,所以非求他不可。”
她停了一下,又道:
“顺便提醒你一声,记得称我做师父,别你呀我呀的乱叫一通。”
阿烈道:“是,我记住了。”
欧阳菁眉头轻皱一下,却没有再讲他,说道:
“我已跟法华庵的慧师太讲好,让你妈搬到底里住。”
阿烈迷惑地哦了—声,问道:“那么我呢?”
欧阳菁道:“人家那里是尼姑淹,你是男的,如何住得,当然是到别处去了。”
阿烈心中一阵惊慌,道:“我上那儿去呀?”
欧阳菁道:“你跟着我,到我家拜见我爹,求他指点入门门径。”
阿烈不知怎样回答才好,欧阳菁根本不管人家愿不愿意,迳自说道:
“这些衣服给你们母子换上,明儿就可以动身了。”
她自个儿点点头,又道:
“我仔细想过,他们母子的处境相当危险,最可怕的有两路敌人,一是那个发出血羽檄的大胡子,他化血门的规矩是血羽檄所至之处,鸡犬不留。所以你们母子迟早难以活命。第二路敌人,就是北亡派的赤练蛇祁京,他暂时不动你们,但早晚也忍不住会出手。”
阿烈想起那个发出血羽檄的高髻妇人,加上祁京,果然都是强烈明显地表示过要杀死他们母子,不禁打个寒噤。
“其实不但这两路敌人,甚至其余的六派人马,皆有动手暗杀你们母子的可能呢!”
阿烈道:“你们为什么要暗杀我们?”
欧阳菁大眼一眨道:
“蠢才,这叫做斩草除根呀!不管你是不是化血门查家之人,反正一刀杀死,永绝后患!再说,假如这血羽檄竟是七大门派其中一派之人使的手脚,为了要使别人信以为是化血门中之人所为,当然也得学查家的规矩,来个鸡犬不留!因此之故,不但是北邙派,连其他六派都可能出手暗杀你母子。”
阿烈膛目无语,他作梦也想不到竟有这么一天,许多人想杀死他母子,而欧阳菁言之凿凿,好象很有道理,使他不能不信。可怜他几曾有过这等应变的经验?因此之故,人都吓得傻了,全然不知如何是好。
他本人倒是不大放在心上,问题完全出在他母亲身上。要知他母子两人,多年来相依为命,他又是很有孝心之人,所以此时心慌意乱,都是因母亲而引起的。
过了一会,他稍稍镇定了一点,心想:
“听娘的口气,我们分明与化血门查家有关系。不如趁此机会,向师父问个明白。”
他心中也不知不觉称欧阳菁为师父了,当下说道:
“师父,那血羽檄是怎么回事呀?”
欧阳菁俨然以师父自居,傲然道:
“我告诉你,那血羽檄就是化血门查家用来通知对头的催命符!例如查家跟少林派有仇,决意向少林派下手,便先行选定一个少林弟子,假如这个少林弟子,乃是嵩山本寺之人,而查家又打算到高山少林寺寻仇的话,就在这个弟子身上,施展他查家的独门手法,这人顿时神智全失,横冲直撞的向少林寺奔去,谁也休想拦阻得住,必定回到少林寺中,方会停步。此时他五官七窍,不但流血不止,连那身上的汗水亦尽皆是血,此所以武林中称之为血羽檄。”
阿烈摇摇头,道:“听起来这化血门查家似乎不是好人,怪不得有这许多仇敌。”
欧阳菁道:
“那也难说得很,化血门查家先世,本是名将,据说因得异人传授武功绝学,有一次被敌人重重围困,无法通消息求援,便曾施展此术,使家将带书突围而出,后来因此而解围,反败为胜。”
阿烈膛目道:
“原来如此,这样说来,这血羽檄的功夫秘术,究竟是好是坏,也很难说了。”
欧阳菁道:
“世上之事,实是很难确定是好是坏,例如砒霜,可以作药救人性命,也可以杀人,这却得看如何用法,方有好坏之分。”
阿烈连连点头,露出十分信服的表情。
欧阳菁心中甚喜,便又道:
“据我所知,化血门查家虽是很少与武林同道往来,同时练的都是像血羽檄这般恶毒的功夫,但向来没有恶名。其后突然被七大门派联手消灭,直到如今,武林中还是传说纷坛,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七大门派至今仍末公布。”
阿烈道:“这七大门派可以随意杀人的么?”
欧阳菁道:
“江湖上弱肉强食,原不足怪。但消灭一个门派,到底是件轰动天下的大事,何况又是七大门派联手而为,所以人人都深信他们必有极大的理由。”
阿烈道:“但这理由却无人得知,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