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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鸣宇会意,哈哈一笑,高声道:“高兄慢慢走,恕我不送了。”
任何人听了,都以为高青云负伤落败遁走,而陆鸣宇则发话讥嘲。
陆鸣宇随即转身入房,阿烈扒在地上窥看,但见高青云匿藏在黑暗中。此外,四下的丐帮高手,也撤走了。
他大是忐忑不安,一方面恨那陆鸣宇的冷酷无情,另一方面,又为苏大姐忧虑。尤其是她已有身孕,这个孩子,也很可能是陆鸣宇的,他何忍请来第一流的刺客凶手,取她母子性命?
他扒在地上,越想越气,过了一阵,略略冷静下来,定睛望去,但见那高青云盘膝坐在角落中,似是在运功调息。然而他面上神色不停的变化,显然心情并不宁静,不知因何事而如此。
他一面坚起耳朵倾听,上房内传出低低的细语声,是那陆鸣宇道:
“那个冯氏贼人须得在半夜时方始出现,我想起现在这段时间,先与本帮之儿聚议一番,谈的自然是有关正式迎取你之事。”
苏大姐欢然道:“好啊!你快快去吧!”
阿烈心下明白,敢情陆鸣宇是借这个藉口,离开苏大她,以便高青云得以乘隙下手。
他的心不禁“怦怦”地跳起来,暗念高青云马上就要下手了,这个著名的刺客凶手,杀人不眨眼,自然不会怜惜苏玉娟,放她逃生,然则他该怎么办?袖手旁观么?自然不!
但他有什么法子?
要知这高青云不寻常庸手,阿烈对他的“真气”护身功夫虽然很有信心,可是碰上这等一流高手,自然又当别论了。
他真想趁对方暝自打坐之时,悄悄过去,用怀中日夕不离身的匕首刺死他。但此举纵然成功,一则陆鸣宇可以另外设法杀死苏玉娟。二则他又有一种说不出理由的感觉,觉得高青云并不坏,不想伤了他性命。
他为什么觉得高青云不坏,连他自家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也许是由于高青云命他退下,以免被陆鸣宇灭口而死这件事?抑是高青云的气质。使他不知不觉中感到他不是真的坏人。
高青云突然站了起身,先拉拉衣服,摸摸背上的长刀,这才举步走去,昂然踏上石阶,直抵房门。
房内灯光末灭,他到了门口,毫不迟疑,举手轻轻叩了两下。
黑夜之中,万籁已寂。这两下“笃笃”的叩门声,听得份外清楚。
房内的苏大姬似是吃了一惊,片刻后才问道:“什么人敲门?”
高青云冷冷道:“我,高青云。”
苏大姐听到来人报出姓名,虽然声音很森冷,却仍是放心了不少,伸手拉开房门,目光到处,恰好碰到了高青云那双充满杀机的眼睛。
她打个冷颤,随即挺起胸。表示她不怕,道:
“我不认得你,哼!你虽然连敲门声也有点怪,但我可不是容易唬倒的人。”
她这么一说,阿烈才恍然大悟,敢情刚才那两下叩门声,确实有一种冷酷无情的节奏,教人一听便不由得心惊,晓昨不是好道路。
至于高青云如何能在这种至为简单的动作声响中。表示出他心中的杀机,实在使人想不透。
高青云上上下下打量对方,阿烈虽然只在背后看见这些动作,却也能感觉得出他那对没有丝毫感情的目光,而且生像是打量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般在打量对方。
有如一个屠夫,在打量牲口,看看该从那儿下刀才好的味道。
苏大姐耸耸肩,道:
“你这陌生人奇怪得紧,我应该予惩戒才是。但我今儿不想惹麻烦,你给我走得远远的。”
高青云道:“你自己也明知这话不会收效,说来作什?”
苏大姐道:“不错,你是看准了机会才来的,对不对?唉!我也不知道我何以变得如此幼稚可笑?”
高青云道:“也许是你是个心肠很软的人”
苏大姐摇摇头道:“不,我可以杀人不眨眼。”
高青云道:“也许我的样貌,使你想起了某个人,因而生出不忍之心。”
苏大姐道:“也不是,我对你一点也不眼熟。”
她突然惊醒般跺一下脚,又道:“我这是怎么搞的?跟你说起这等颠三倒四,没头没尾的话来?”
高青云迳自问道:“那么你难道没有任何使人敬爱的优点么?例如孝顺、勤俭、和蔼、慈善等等。”
苏大姐膛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该踢你出去才对。”
高青云道:“别鲁莽,反正你不怕我,多说几句也不见得就吃什么亏,我不喜欢站在门外说话。”
说时,举脚跨过门槛,奇怪的是苏大姐居然退后一点,让出地方给他走进房内。
阿烈连忙提一口真气,身子顿时轻如燕雀,飘飞到门边。此时双扉已掩上,但仍有缝隙,因此他可以窥看得十分清楚。
只见高青云笔挺地坐在椅上,作手势要对方在他前面的椅上落坐。
苏大姐迟疑一下,皱起双眉,忽然转身走入内间。
外间只剩下高青云一个人,他端坐如故,好象确知苏玉娟不但不会逃走,而且还会自动出来一般。
他果然没有料错,帘子掀处,苏玉娟又走出来.不过她手中多了一把未出硝的长剑,眼含杀气。
高青云道:
“你在末问弄明白我的来历及来意以前,决计不会动手。所以我劝你不必诸般作态了。还是乖乖地坐下,谈清楚了才动手不迟。”
这番话非常合情合理,苏玉娟似是想不到对方有此一举,不觉怔住,半响还答不出话来。
尽管如此.她仍然不是完全无力反击,虽然她当真在这个外貌粗豪骠的男人对面坐下,口中却道:
“我也奉劝你一句,最好别把我低估了,你们男人往往不把女人放在眼内,以为稳操生杀之权,但我可不是那种女人。”
高青云道:
“你错了,假如你真是个普通的女人,那么今晚你根本不会有任何危险现在,你还是替自己的不幸而担心吧!”
苏玉娟虽说是又惊又疑,但耐性终是有限,这刻已想发作,却听高青云突然接着道:
“在下外号‘白日刺客’,只不知姑娘听过没有?”
苏玉娟愣了一下,道:“什么,你就是那个专门受雇杀人的白日刺客?”
她果然被他轻轻一言,就把发作之意打消了一半。
高青云道:“是的,我受什么所雇,要来对付你!这一点你想必甚感兴趣,不致于拒绝知道吧!”
苏玉娟听了,可就真正的完全打消了发作的念头。
她心中惊疑交集,瞅住对方,平日时时挂在面上的迷人笑颜,完全找不到影踪。
她道:“你肯告诉我么?”
高青云道:
“我自然会告诉你,但须得等我决定要不要杀你之后,换言之,不论我动不动手,只要我作了决定,一定据实奉告。”
苏玉娟道:“那么你如何方能决定下手与否?”
高青云道:
“说也简单,只看你与我是不是同一型的人?如果与我同类,我当然不会杀你,你明白了没有?”
苏玉娟道:“明白是明白了,但……”
高青云道:
“既然明白,就用不着但是什么啦!想知道你我是否同类之人,简单得很,我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坦白赐答,立刻可得出结果,只不知苏姑娘是否愿意作答?”
苏玉娟皱起眉头寻思,要知假如对方以武力相迫。即使她万万不敌,她也可以宁死不答。可是目下的情况,却大不相同。
分析起来,问题的病结在于高青云以主使人是谁一事为饵,而不是杀得死杀不死她,这么一来,就没有失面子可言,纯粹变成一种交易。
苏玉娟当然万分渴望得知是谁雇的这个职业杀手?而这个问题,此刻的确比起她会不会被杀还重要,以及更引起她的兴趣。
她寻思了一阵,才道:
“那么我先弄清楚你是否一定遵守诺言,这也就是说,当我回答了你的话,使你有所决定之后,你一定如约把主使人说出来么?”
高青云道:
“在下虽然声名狼籍,不是好人,但平生最重然诺,答应过的话,水不失信。”
苏玉娟不禁泛起微笑,道:“好,我相信你。如果你不是极守信之人,谁还敢雇你杀人?对不对?”
高青云道:“既然你表示同意,那么我问你了,请问你是不是手段毒辣,心肠冷酷之人?”
苏玉娟迅快忖道:“你身为职业杀手,自是冷酷之徒,我唯有直说,方是与他同一类人。”
当下应道:“是的。”
高青云面上毫无表情,又问道:“那么你有没有干过伤天害理失去人性之事?”
苏玉娟点头道:“有。”
脑海中不由得想起自己叛出师门,还转过来残杀同门中人的事。
高青云道:“你是不是放荡的人?”
苏玉娟笑—声,道:“你何不试探一下?”
高青云不但没有欣赏这笑话,反而露出严肃的表情,道:
“我不敢,以你这等美貌,身材如此动人,我一试之下,不难失足于你的温柔阱中,这是干我这一行的人必须切戒的”
苏玉娟耸耸肩,满不在乎地笑道:“随便你,还有什么问题没有?”
高青云道:
“你的答话我非常满意,剩下的唯一问题,就是如何证明你所说的件件皆实?方能使人去相信?”
他的话甚是合理,苏玉娟道:
“好,我告诉你我是背叛师门之人,还帮助对方杀死不少同门,眼下正好是在进行诛杀一个师妹。”
高青云点点头道:“好,我已决定了。”
苏玉娟道:“那么快说,真急死我了。”
高青云冷冷道:
“我虽然是受雇于人的刺客,或者可称作凶手。然而,我也有我的信条禁忌,其中之一是不受雇杀死好人。因此,你如果是好人,我就没有法子下手了,这正是我不惜耗费唇舌的原因。”
苏玉娟面色一变,道:“你自己也是天台派的叛徒.臭美什么?”
高青云表情森冷如冰,道:“这只是表面如此而已,事实上我拒绝承认。”
苏玉娟道:“哈!这等事岂能由得你否认?”
高青云道:“那是我自家的事,不劳费心,现在你可想知道谁要我来杀你么?”
苏玉娟忿忿道:“说吧!说完我就杀死你!”
高青云道:
“在下两年来痛下苦功,把敝派的‘三才一式’练到化境,这一式中,包含了天地人三招,融会在一刀之内使出,天下当无敌手。等一会咱们动手之时,你只要看到我只发出一刀,就击落你手中之剑,即可闭目等死了。”
苏玉娟半信半疑,柳腰一挺,已站了走身。同时之间,提脚向后一端,身后的椅子顿时飞开丈许,弄出一阵响声。
她的动作真是快得难以形容,敢情这刻已掣剑出鞘,凝神待敌了。
她道:“少吹牛,我从未听过天台派有这‘三才一式’的绝艺,更不可能天下无敌。”
高青云站起身,道:
“你今晚非死不可,所以我也不怕会泄露秘密。这‘三才一式’虽然是我天台派的天地人三大绝招合成,但创出这一绝招的人,却是宇内第一高手逍遥老人萧冷老前辈。
如果我还不能无敌于天下,那就是因为萧老前辈尚在人间之故了。”
苏玉娟的神色馁怯,道:“当真是逍遥老人传与你的么?”
高青云道:
“他老人家一身功夫,已达超凡入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