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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有好处。”
阿媛惊愕地扬起泪脸,叫道:“什么?这就是报恩?老爷子,您冷面阎罗绰号,应该改成疯子阎罗才对啦!”
谷元亮叹道:“冷面也罢,疯子也罢,如果爷爷料事不差,他一旦回到青城,怕只怕青城也已发生变故,其悲恼伤感,更将远胜星宿海噶达素齐峰见到桑、柳二人呢。”
阿媛骇然道:“您是说,青城山庄也会有意外的变故发生?”
谷元亮沉重地点点头,道:“九天云龙传书告警,却不亲身赶往,其中必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也许在高翔离开青城之后,九天云龙就已经……”
他长长叹息一声,咽住了下面的话,接着,神情一怔,又道:“阿媛你爷爷虽然出身黑道,杀孽深重,却不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小人。二十年前,爷爷被仇家暗算瞎了一双眼睛,身陷重围,得九天云龙高大侠仗义援手,才得保全残命,此恩此德,何尝一日怀忘呢。”
阿媛接口道:“那么,您刚才为什么又说出现噶峰的白衣蒙面人,会是高大侠呢?”
谷元亮瞎眼蠕动,挤落两滴泪珠,凄然道:“果真是他,高大侠总算尚在人世,否则,只怕他已遭到比他桑、柳两位师兄更悲惨的命运了。”
阿媛骇然道:“为什么?”
谷元亮幽幽道:“九天云龙那封信中,起首一句斜月倒影,乃是指上弦新月倒挂的时候,迄今算来已过了十余日。高大侠既然早知祸灾将临,却不亲身赶赴星宿海,反令一个毫无江湖阅历的孩子持书前往,假如不是自身更在险境,暗示两位师兄携带爱子,远走避祸,岂非大大不近情理?”
阿媛点点头道:“可是,您既知高大侠有难,方才怎么不直接告诉高公子?”
谷元亮昂首道:“他从小在石穴中长大,不识江湖险诈,初人尘世,豪壮有余,机智不足,变故如果已经发生,他回到青城总会知道,此刻告诉他,除了使他徒增惶急,于事何补?”
他语声微顿,颇含深意地转头面向阿媛,道:“再则,爷爷如此做,也是为了你。”
阿媛愕然道:“为了我?”
谷元亮颔首道:“正是。现在你别问原因,即刻收拾简单衣物,天明之前,立刻上路,悄悄跟踪着他,不可使他发觉,但当他遇到危难之时,施以援手。”
阿媛一时不解他深意何在,讷讷道:“我……我……”
谷元亮一扬手,啪地一声,将那块刻有令字的墨玉方牌掷在桌上,说道:“你一人之力,自是难当此任,但有了爷爷这块墨玉令牌,天下黑道高手,悉归调度,还有什么办不到的事。”
阿媛又惊又喜,双手捧住那块令牌,轻呼道:“爷爷,您真的要我去?爹和娘回来不会责骂么?”
谷元亮淡淡一笑,道:“你爹娘处,自有爷爷担待,只要你别给爷爷丢脸,既可报答前恩,同时也让那倔强的小子,知道咱们黑道中人,也一样恩怨分明,不输任何自命正派的人物,叫他将来不敢轻视你的出身。”
阿媛扑上前去,紧紧抱住谷元亮,摇撼着道:“老爷子,您……您真是太好了。”
冷面阎罗持抚弄爱孙发丝,无限亲切地道:“阿媛,去是让你去了,但你得特别留意一件事。”
阿媛忙问道:“什么事?”
谷元亮沉重地道:“上次你爹回来,曾言及武林中新近崛起一个邪道帮会,叫做天火教,专在黑夜出现,手段狠毒。刚才高翔又说在噶峰之上,力斗两名夜半盗开坟墓的家伙,不敌时,使用一种能发强光的东西,迷人双目。”
阿媛岔口道:“是啊,这又有什么关联呢?”
谷元亮神色一正,沉声道:“大有关联,爷爷当年也是被一种强光迷乱双眼,才遭了毒手。你千万要谨慎,留意天火教行动,切记,切记。”
阿媛连连点头答应,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老爷子,我还有件事不懂,那封书信上,只有几个古怪的单字,高公子苦思数日,才解开谜团,您老人家怎么一听字形,便知含意呢?”
谷元亮笑道:“这种拆字隐意之法,原本载于一本名叫转凤引的秘册中,那秘册曾落在爹爹之手,二十年前,爷爷因感九天云龙厚恩,才举以相赠的。”
阿媛啊了一声,一转手肘,将那面墨玉令牌揣进怀里。
高翔负气离开了谷家茅屋,低头疾行,不辨方向,也不顾伤势,在他心里,只有满腔恼恨,恨这世上恩将仇报的小人大多,恨自己一股愤怒之火无从发泄。
记得幼年,曾听父亲提起,当年冷面阎罗肆虐武林,心狠手辣,仇家遍天下,有一次,在皋兰山夜半遇伏,重伤濒危,全仗父亲慷慨援手,方能脱得危难。那时父亲对谷元亮谆谆善诱,极力开导他弃邪归正,洗面革心,谷元亮也曾矢志仟悔,自此绝迹江湖。每提及这回事,父亲总难掩内心欣慰之情,常对他说:“翔儿,世上最难得的事,莫过浪子回头,顽石点化,大智大意者,往往发宏愿,弃正果,舍身喂虎,立誓普渡天下恶人问善。爹爹一生虽无自傲,唯独这件事,总算俯仰天地,聊堪自慰了。”
想不到恶人终是难渡,冷面阎罗谷元亮身受父亲厚恩,竟然毫无图报之意,反而血口喷人,诬谤他老人家就是害死两位师伯的白衣蒙面人,这岂不令人寒心?
且不论青城三友义薄云天,情同手足,单说父亲嘱令自己千里送讯这一点,他若有心要杀害两位师伯,怎会做出这种掩耳盗铃,画蛇添足的蠢事。
高翔越想越气,信步前奔,天明时,来到一处荒无人迹的旷野,委实精疲力竭,便倒在一堆衰草上,闭目悉息。
腰伤初愈,经过半夜疾奔,又复恶化,且饥火更炽,但是,这些肉体上折磨,高翔并不在意,只有精神上的担子,才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想放声大哭,又感欲哭无泪,想引吭长啸,也觉力不从心,十八年来,自以般练得已经够坚强了,谁知初人尘世,便连遭困窘,使他万丈雄心,几乎崩溃无余了。
歇息半晌,天已大亮,高翔撑起身子,双手抱头瞑思,细细咀嚼冷面阎王谷元亮的话,心境一旦平静,又觉得并非毫无道理。
九天云龙嘱他务必在十日之内,赶到星宿海,他抵达噶峰时,恰在十日期内,为什么峰顶惨变业已发生?这是值得怀疑的第一点。
再说那白衣蒙面人,武功远在高翔之上,仅仅对换一掌,便迅即遁走,使人看不出他的武功来历,假如凶手果是白衣蒙面人,他为什么不杀翔灭口?这是第二点。
其他譬如七星金匕乃高家传家至宝,怎会留在尸体上?先后两次有人潜上峰顶偷掘坟墓,是不是意在取回七星金匕?这些,都是暂时难以解释的疑团。
此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九天云龙在他临行之时,对他说过的几句话。
当高翔跨上马背,方欲上路的时候,九天云龙曾经执着他的手,沉重地问道:“孩子,假如有一天,你发觉爹爹曾做过一件永远无法弥补的错事,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尊敬爹爹吗?”
这几句话,当时高翔并未在意,及今想来,却使他心弦狂震,一件永远无法弥补的错事。那是指什么?
高翔心绪万端,深深陷入苦恼之中,他固然绝不相信父亲会做出杀友恶事,但是,在没有查明真相之前,仍然是扑朔迷离,找不到确定的解释。
现在,唯一澄清疑团的方法,只有立即赶回青城,当面向父亲询问这一条路子可走了。
正当他心烦意躁,忽然一阵蹄声由远而近,旷野中突然出现两骑快马。
高翔警觉地站起身来,举目望去,只见双骑并辔驰近,马上一男一女,都约有四旬左右。那男的身披青色风擎,腰悬金柄长刀,女的却是一身劲装,肩后斜插两把绣驾双刀,辔僵相连,二人不时并首偶语,时而继声大笑,状至亲呢。
两骑转瞬日从高翔身前十丈外掠过,那女的突然咦了一声,向男的挥手示意,两匹快马倏被勒住,二人一齐转过身来向他注视。
高翔正没好气,睹状心里暗骂道:“哼,这世上爱惹事的人真是不少。”双手叉腰,倒要看看两人准备怎么样?
只见那女的用手遥指高翔,对男的低声说了些什么,男的脸上顿现怒容,一抖丝僵,直向高翔策马奔来。
来到近前,那人一双精目在高翔身上仔细扫视了好一阵,眉头频皱,似乎怒意更甚。
高翔不耐,但仍强忍住没有先开口,只在心里暗骂:“哼,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那人目光一聚,突然冷笑喝问道:“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
高翔哼了一声,冷冷答道:“天下人走天下路,你管得着吗?”
那人怒目叱道:“小辈,你想找死。”腰一挺,从马上疾掠而下。
高翔记得阿媛曾一再叮咛,伤势未愈,三日内不能提气跟人动手,但他生性宁折不弯,又有满腹闷气,一见那人飘向落马,登时也按捺不住,双掌一错,深深提足一口真气,蓄势而待。
那女的望见猛催坐马,也赶了过来,扬声叫道:“涂哥,不要鲁莽,问清楚再动手吧。”
那人怒哼道:“这小子好横蛮。不给他些厉害,他怎知金刀杨淦的手段。”
高翔也不示弱,接口道:“便是钢刀、铁刀又怎样?难道这地方是你的,站不得,是吗?”
那女的纵身下马,含笑问道:“孩子,不要倔强,咱们只想问问你身上那件外衣,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高翔一低头,这才发觉身上穿的,原来是阿媛替他更换的一件干净外衣,并不是自己的一件,眉头微皱,冷冷答道:“外衣又怎么样?总不是我偷来的就是了。”
金刀杨淦一听这话,怒不可遏,大喝道:“小辈还要嘴硬,这件上衣,正是老子的东西,不是偷来是怎样来的。”
高翔也轩眉叱道:“偷就偷,世上就你有这样的衣服。”
一句话未完,金刀杨淦脚下微蹬,迅雷不及掩耳一掠而至,一扬手,迎胸飞掌疾劈了过来。
高翔盛怒之下,那股利害,丹田之气猛运右臂,左掌虚虚一引,身随掌走,一个旋身,右掌也穿胸疾然拍出。
两股动力遥遥一接,砰然一声,金刀杨淦身形微挫,高翔却踉跄退出三步。
金刀杨淦虎目怒睁,冷笑道:“好小子,原来仗恃有几分内力,便敢目中无人,不要走,再接我一掌。”话落人动,揉身又上。
但他掌势二次扬起,劲力尚未发出,却见高翔突然脸色苍白,嘴角缓缓渗透出一丝殷红的鲜血。
那女的慌忙叫喝道:“涂哥,快住手。”
金刀杨淦闻声一愣,正要撤招收劲,万不料高翔竟双月暴睁,蓦地一声震天大喝,双掌疾翻,一股强劲内力,业已反迎而去。
三掌相抵,怒飓横飞,金刀杨淦掌腕一震,肩头连晃三次,高翔却因怒运真力,牵动伤口,力道才发出一半,哇地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两脚虚浮,蹬蹬蹬一连向后倒退了七八步,一跤跌坐在地上。
那女的娥眉紧皱,摇头叹息道:“这孩子好倔强的性子,分明负了伤,竟不肯输一口气。”
金刀杨淦也怔了片刻,才道:“真是怪事,若说他是被师父所伤,我的外衣又怎会穿在他身上?”
那女的摆摆手,移步向前,柔声问道:“孩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假如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