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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门才开,阿媛闷声不吭,扬手一指,直向那人当胸点去。
那人显然是个会家子,仓促之变,竟然丝毫不慌,一侧身,竟以毫厘之差避开了阿媛一指,口里咒骂了一声,便待推闭店门。
阿媛莲足一探,早已欺身而上,扬掌穿胸劈了过去,同时一屈粉臂,登时将店门撞开,香肩轻晃,疾闪而入。
店中那人被好当胸一掌迫退,见阿媛竟然直闯了进来,勃然怒道:“哪里来的野丫头,青大白日,要抢劫吗?”探臂一扬,手中已多了一柄薄刃柳叶刀。
这时候,高翔也已趁机抢了进来,反手关了店门,低喝道:“媛妹闪开,留意街上车辆,这家伙交给我了。”
那人挥刀而上,喝道:“好小子,你吃了熊心豹胆!”
高翔连眼皮也没有抬,错步之间,已闪开刀锋,竖掌一立,左臂轻挥,砰然一声,掌沿已切中那人握刀的手掌。
那人失声一哦,手中柳叶刀脱手坠落,被高翔轻舒右手中食二指,凌空挟住,左时一拐,撞在那人腰背风尾穴上。
刚将那人制住,里面内厨中一声断喝,又拥出两名彪形大汉,各执长剑,沉声道:“好大胆的小辈,还不放手!”
高翔一扬目,冷冷道:“二位是天火教还是天魔教弟子?”
两人喝道:“你胡说些什么?咱们开的是酒楼,你这小子敢白昼硬抢商家,难道不怕犯法了吗?”
高翔冷笑道:“二位倒装得挺像的,执刀抡剑,这是做什么生意,再说,二位大约做生意不久,还不知道这间醉仙居的主人是谁吧!”
那两人互望了一眼,脸上立即露出无限惊容,其中一个低声道:“老李,漏水了,摘了这小子,千万放不得。”
两人双肩并举,齐齐飞出一剑,一取高翔,一攻阿媛。
高翔一声冷嗤,左手屈指弹出一缕劲风,直迎剑风,右手一圈,径向那扑奔阿媛的一个飞劈一掌,两手双式,同时施展,一强一锐,两股劲力也应手而生。
那两名剑手招式才出,已被高翔抢制先机,当前的一个剑身一震,虎口刺痛,不得不撒手弃剑向后跃退,另一个刚奔出两步,竟被高翔掌力震得踉跄斜冲,蓬然撞在墙上,当场昏了过去。
剩下一个心胆俱裂,连剑也不敢拾,飞步奔入厨中去了。
高翔骄指点了那撞昏一个的穴道,低声对阿媛道:“你快接娘进来,打发车辆回去,仔细护守毒花,在这儿等我。”
阿媛问道:“你要到哪儿去?”
高翔道:“此地已被敌人强据,显见变故之说不假,刚才那家伙,决不能被他逃脱,我去追截他回来。”
说罢,疾步奔人厨中,果然,厨房后门已开,那名剑手已不知去向。
高翔追出后门,见是一条僻静巷子,想系从前酒楼搬运莱蔬的通路,巷口一端通达正街,长约三五丈,另一端却有十丈以上距离,心念微动,便选了较近的一端,飞步追出。
转人大街,才行了十余步,目光过处,果见那人正慌慌张张穿过街心,折入一条狭巷。
高翔目光锐利,紧跟着也折入巷子,此时天色犹未暗,街上颇有行人,他脚下不能太快,待跟踪追进巷口,那人又从另一端匆匆逃去。
他暗中恨得牙痒,却无法旋展身法疾追,全仗双目精锐,远远盯住那人,若即若离,遥遥向西北方而行。
半盏热茶光景,那大汉奔到一栋巨大的宽门前,喘息片刻举手拍着门环,先叩三声,稍停又叩一声,再稍停又叩两声。
宅门呀地打开一缝,那人急急跟门中一名黑衣大汉交谈几句,便急切跨了进去,宅门复又紧闭。
高翔隐在街角,看得十分清楚,暗惊道: “魔崽子们的确可怕,竟在灌县城中早准备了连络处所,这栋巨宅,必是重地,我若冒失闯进去,虽然不怕,究竟打草惊蛇,倒不如守株待兔,看看宅中得报后,有什么反应?”
见街角转弯处,有一家茶馆,正可监视巨宅大门,便踱了进去,要了一壶茶,一盘花生,一盘蚕豆,慢慢品茗细嚼,守候动静。
一盘花生才吃了一半,巨宅朱漆大门忽然打开,一条人影闪身出来,略一张望,便低头从茶馆疾步而过。
那人身上披着一袭皂色外氅,头戴阔沿笠帽,衣领高耸,帽沿低压,只露出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
高翔半侧身子,待他走过,瞥见那人外氅后罢微翘,显然挟着兵刃。
他心中冷笑,丢下茶资,紧随那人身后在街上一转。那人竟是向醉仙居酒楼而去。
到了酒楼附近,那人小心翼翼地将衣领拉了拉,帽沿压了压,躲在对街一家药铺屋檐下,向醉仙居偷窥不止。
高翔耐心注视,过了半个时辰,却未见那人有何动静。
不久,日色入暮,醉仙居楼上亮起了灯火。
那人屹立而望,仍然不言不动。
又过一会儿,天已黑尽,街上行人渐稀,那人忽然一提真气,举步疾奔过街。
高翔连忙紧跟而上,只见那人迅速地绕过街角,毫不迟疑窜进酒楼后那条狭巷,一丢外氅,现出一身黑色劲装疾服,腰际斜挂长剑,取一副面中向脸上一挂,微一顿足,身形已射登楼口瓦檐,竟连一丝衣袂飘风的声响也没有。
高翔一惊,暗骂道:“好家伙,果然不是等闲之辈,但你怎料得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看来你是要倒霉了。”
他成竹在胸,并不过份迫近,隐身在巷子阴暗处,静静看他如何举动。
那人贴身屋檐上,侧耳听了片刻,探手入怀取出一只闪亮发光的圆筒,一端含在口中,一端伸到窗前。
正当他缓缓吸气,刚准备鼓气吹出,蓦地忽闻咯地一声钢弦音响,心头猛震,圆筒略动,一蓬牛毛飞针,扫数射入对面墙中。
那人知道事败,弃了针筒,一个“乳燕巧翻云”,身形一弹,翻上了屋顶……
这时,楼中传来阿媛娇叱之声,灯火立灭,窗开处,一团黑影冲天而起。
屋顶那劲装偷袭者低喝道:“着!”
振腕拔剑出鞘,冷电暴起,早迎着那黑影劈出一剑。
那人退身、抽剑、出手,无一不迅捷利落,黑影才冲出窗口,正被剑锋迎上,嚓地一声脆响,登时劈成两半。
希里哗啦一阵乱响,黑影纷坠,竟是一把椅子。
高翔望见,暗笑道:“阿媛真不简单,临敌之际,心细如发,想不到她还有这一手。”
思忖间,窗中二次掠出人影,足尖一点楼檐,连人带刀破空疾升丈余,凌空一翻,飘落屋顶,才看出是手握绣鸾刀的阿媛。
那劲装蒙面人见阿媛现身追出,无心恋战,手中长剑一式“飞絮扬花”,借着漫天剑影,仰身倒掠,退落后院,足尖才沾着地面,双臂一张,已向墙头扑去。
就在他头顶刚露出墙檐的时候,狭巷中一声低喝道:“回去!”一股强猛劲风,搂头击到。
劲装蒙面人慌忙一缩肩,手中剑圈弹而出,仓促之间,连用不同手法攻出三剑。
叮叮叮!…连三声金铁交鸣,长剑攻出的部位,尽遭封死,那劲装蒙面人一口真气运接不上,仰身翻落,身后破空之声又至,阿媛的绣鸾刀电奔风卷,已向他双足削来。
那家伙一身武功的确不俗,前后遇敌,连番受挫,居然丝毫不乱,左手疾扬,嚓!一道强烈光芒应手而起。
阿媛猛吃一惊,两眼一花,连忙抽刀跃退。
劲装蒙面人趁机一挺腰肢,脚落实地,再扬头时,高翔已左剑右筝立在墙头上。
阿媛定了定神,叫道:“翔哥哥,这家伙是天火教的人,千万不能放他逃了。”
高翔笑道:“放心,人家夤夜来访,咱们怎能冷待朋友。”
一晃肩,飘落院中,扬眉又道:“朋友身手不凡,怎么学那藏头露尾的勾当,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劲装蒙面人闭口不答,一双眼珠却在骨碌碌直转,显欲夺路脱身。
高翔啮然道:“不是在下狂妄,今天夜里,朋友如想就这么抽身一走,只怕不太容易,房里还有两位贵客,何不大方磊落些,咱们进屋去坐下来详谈一番?”
劲装蒙面人冷哼一声,只是不开口。
高翔又道:“朋友不要以为仗持一盏断魂灯便能侥幸走脱,在下是敬你一身武功不同俗流,必是名门出身,投人天火教,想必有不得已的苦衷。朋友,人孰无过,贵在能迷途知返,天火教罂粟毒丸并非无药可解,只要朋友有决心,毅然摆脱桎梏枷锁,咱们有方法替你解脱毒瘤。大丈夫顶天立地,何苦腼腆求生,受人挟制指使……”
他话声未毕,那劲装蒙面人忽然一声狂啸,长剑一振,唰唰唰连攻四五剑,招招凌厉狠毒,交高翔迫得退开一步,左手疾抬,唉!闪光又起!
高翔剑眉微皱,铁筝挥起,格开长剑,左手七星金匕逆着耀眼光芒,反刺而出。
他自习“听音剑诀”,双目根本不必视物,全凭听音辨位,剑招出手,捷逾惊虹。那劲装蒙面人以为借闪光掩蔽,便可乘机夺路脱身,谁知闪光一起,高翔的短剑反而逆刺过来,措手不及,嗤地一声,夜行衣左腰际已被划破数寸长一道裂口。
劲装蒙面人心头一寒,踉跄退了三步,一挫牙,真气猛提,再度向墙头掠去。
阿媛娇叱道:“翔哥哥!快追!”
高翔却举手将她拦住,道:“不必追了,谅他逃不出百丈。”
阿媛道:“为什么?”
高翔举起短剑,指着剑尖上一丝血痕道:“七星金匕曾经剧毒淬炼,他被匕锋划破皮肉,不出百丈,毒性必发,你快进屋里割取一枚毒果,咱们要救他脱离苦海。”
阿媛两只眼睛瞪得滚圆,愕然道:“你疯了么?毒果一共只有三枚了,咱们于里迢迢送来,是要留着给高伯伯解毒用的,一路上,已经糟蹋不少啦!”
高翔微笑道:“我知道,爹爹解毒,一枚足够了,这人虽然投身天火教,救他一命,对我们却十分重要。”
阿媛道:“他是谁呢?”
高翔道:“反正是一位跟咱们都很熟悉的人,好啦,别再问了,快去吧!”
阿媛嘟着嘴,返身入楼向徐兰君索取了一枚毒果,两人越墙而出,果然就在小巷巷口,发现那劲装蒙面人蜷卧在一处角落里,业已昏迷不省人事。
阿媛满心不服气,抢先一把扯去那人面中,一看之下不觉叫了起来。
“啊!原来是他?”
面中之下,是一副苍迈衰老的面庞,赫然竟是江东大豪乾坤手冉亦斌。
高翔并无惊讶之色,好象一切早巳在他意料之中,取过毒果,用掌力挤出汁液,滴入冉亦斌口里,又把余下的果肉,替他敷了伤口。
阿媛忍不住低声问道:“翔哥哥,你早就认出是他了吗?”
高翔摇摇头,道:“初时虽见他双臂逾于常人,有些疑心,但却不敢确定,刚才我们对他晓以大义,他眼神中颇有悔意,却一直不敢出声答话,我才想起是他。”
阿媛道:“咱们带他回酒楼去再说吧!”
高翔却道:“不能,此人虽被毒瘾所迫,屈志从贼,但在金家庄初见时,并无邪恶之气,可见只是最近才投入天火教的。以他在武林中的声望和地位,如果当面揭穿,反会使他难堪,你现在先在暗处代为守护,在他醒过来以前,不要让人伤害他。”
说完,转身欲行。
阿媛迷惘地问道:“翔哥哥,你到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