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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内,几乎人人都知道这座花园犯了凶煞,谁也不敢再住,凶园之名,不胚而走。
这一为,可惜园中奇花异草,玲瑰楼台,渐渐被野草淹没,雀鸟栖息,成了一个荒凉冷落的废园。
但,五年之前,突然来了一位外乡豪客,出手纹银五千两,竟把这破旧废弃的花园买了下来,成交之后,既未雇工整修,也没有迁人居住,仅只在园门上加了一把大铜锁,一过五年,未再闻问。
初时,当地人都对这位外乡豪客纷纷揣测,有的说是退隐官宦,偷偷买下来准备筑作外室的。
有的说是绿林巨孽,买来作为洗手归隐之处。
更有的绘影绘声,说是妖魔鬼怪,变幻人形,特地买下这座园子,在园中设坛炼道,杀孕妇,取婴脑,修炼魔法,所以,有时在夜晚,会看见园子里出现闪烁的灯火。
传说纷坛,人心更加疑惧,云溪镇上居民,谁也不敢在夜晚走近这座阴森恐怖的李家园子。
其实,园中怪异之说,固是乡愿附会,那买下李家园子的外乡豪客,既非退隐官宦,也非绿林巨孽,更不是生食人脑,祭炼“紫河车”的妖魔鬼怪。
他是谁?
他就是在懋功城暗袭金凤仪未成,与何履之双双被害的李生甫。
李生甫也就是李菁的生父,跟大巴山莫姥姥的师弟何履之交称莫逆,他买下这座废园,本有携家迁住之意,无奈为了何履之的缘故拖延了下来,懋功失手,含恨以殁,这座园子因此更荒凉了下来。
今夜,月色如水,李家花园一栋陈旧的小楼上,透射出一缕微弱的灯光。
小楼左面,是一排长窗,窗上蛛丝遍布,代替了破烂的窗纸,右面靠壁,却设着一张简陋的木榻,和几张长椅。
这时候,一盏摇曳的油灯,搁在木榻旁小几之上,昏暗灯光,照见榻上仰面直躺着的高翔,眼帘紧闭,气若游丝。
长椅上默然坐着擎天神剑黄承师、乾坤手冉亦斌、大巴山莫姥姥和一个愁眉深锁的少女——李菁。
这四个人静静地坐着,八道目光,都交投在高翔身上,人人面色沉重,谁也没有开口。
许久,许久,灯花一爆,李菁娇躯微微一震,忽然幽幽叹了一口气,喃喃说道:“已经整整六个时辰了,怎么还不见人醒呢!”
这句话,像问旁人,也像在问自己,语音在空楼中飘荡,越发显得悠长而清晰。
黄承师目光一抬,望了望窗外夜空,接口道:“咱们从泥潭中救他起来时,分明机息俱绝,姥姥喂了他一粒雪莲宝,竟然转过气来,这已经是奇迹了,若要等他清醒,只怕……”
李菁惶急地轻推莫姥姥,颤声道:“师父,你老人家就再破费一粒莲宝,先把他救醒过来,好不好!”
莫姥姥看看爱徒,又看看榻上高翔,老脸一阵抽搐,苦笑道:“傻孩子,雪莲宝虽然珍贵,师父并不吝惜,但他伤在经脉之中,是被人用阴毒手法闭住血脉,若非他内力深厚,早巳死在潭里。咱们既然解不开这种奇怪的闭穴手法,除了眼睁睁望着他,又有什么办法?”
这老婆子平时性情火爆,言语伤人,唯独对爱徒竟热百依百顺,低声下气,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李菁樱唇一嗽,道:“眼睁睁望着他,倒不如让他死在泥潭里,师父,您老人家救人救到底,好歹想个办法,要不然,非但听音剑诀不能到手,十天之后,丐帮来要人,咱们也没有话回复人家呀!”
一句话,又惹起老婆子火气,当下面色一沉,道:“笑话,人又不是咱们弄成这样的,有什么回复不回复?难道吕无垢他还能怎么样吗?”
黄承师笑道:“李姑娘不要急,姥姥也别生气,听音剑诀关系重大,咱们尽量设法,先使他清醒,其他的事才能商量。”
李著幽怨地道:“剑诀!剑诀!你们就只知道剑诀,一粒雪莲宝,可以当得普通练武人十年苦修,现在只能使他缓过一口气来,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乾坤手冉亦斌喀喀干笑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是不易得手……”
李菁连忙道:“你快说出来,无论多困难,我都愿去——” —
乾坤手冉亦斌和莫姥姥交换了一瞥满含深意的目光,然后庄容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谁伤了他,咱们也把那人擒来,严刑迫问,不怕他不说出解救之法来。”
李著大喜,跳起来道:“对呀!师父,咱们快去找那下手的人。”
莫姥姥苦笑道:“话虽不错,但是,傻孩子,人海茫茫,咱们又不知是谁伤了他,你叫师父到那儿去找呢?再说,纵使能把那人擒来,只怕时间也来不及了。”
李菁登时变喜为惊,吓道:“师父,您的意思是说……”
莫姥姥爱怜无限地揽着徒儿,柔声道:“孩子,别再傻了,你瞧他那副模样,连雪莲宝都救不了他,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依师父看,恐怕只是时间迟早的事了。”
李菁听了这话,急急走到床沿,伸手摸摸高翔,只觉他通体冰冷,气若游丝,呼吸之声,几乎渺不可闻,正如莫姥姥所说:“仅比死人多了一口气。”
她呆了半晌,泪水终于忍不住顺腮而下。
莫姥姥长叹一声,轻轻拍着她的香肩,道:“傻孩子,哭什么?一个人生死由命,半点也勉强不来,你还有父仇在身,不可过份悲渤,伤了身体。”
李菁听了这些话,更加痛哭失声,叫道:“师父,咱们不能让他死,师父,您一定要想法子救救他,就算为了听音剑诀,也不能让他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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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莲花与瑜珈
莫姥姥感慨无限,叹道:“师父何尝愿意他死,但是,眼前他已被人用歹毒手法闭了经脉,又在泥水中淹了很久,便是神仙降世,恐怕也救不了他了……”
师徒二人正说着,擎天神剑黄承师突然霍地立起身来,手按剑柄沉声喝道:“何方朋友,胆敢擅闯荒园?”
小楼中四人登时各取兵刃,蓄势应变,却听楼外一声大笑,一个沙哑的口音接口说道:“中原黑道总飘瓢把子,冷面阎罗谷元亮,拜会大巴山莫姥姥。”
楼中四人同时一震,莫姥姥大袖一挥,扇灭了几上油灯,当先穿窗射出,黄承师和冉亦斌紧随在后,李菁人已到了窗前,突然想起榻上高翔,临时又收住了脚步。
楼下荒草小径边,一字排开三条人影,谷元亮斜背九环刀居中,金沙双残分立左右,恰好和莫姥姥对面相视,不多不少。
莫姥姥双目炯炯打量了面前这瞎子一阵,钢拐微提,沉声道:“姓谷的,听说你洗心革面,退出江湖已有数十年,咱们素无交往,你簧夜到此,指名会我老婆子,有何事故?”
谷元亮未语先笑,遥遥一抱拳,道:“姥姥请恕谷某双目不便,礼数先亏,姥姥与谷某虽无交往,彼此同在武林,多年之前,谷某已仰慕姥姥盛名……”
莫姥姥面色一寒,岔口道:“你找我为了何事?干脆明说,不必吞吞吐吐。”
谷元亮笑道:“姥姥快人快语,深合谷某下意,咱们就兔去虚套,索性长话短说,谷某此来,欲向姥姥情商求借一个人。那人尊长,与谷某前思殊厚,昨日闻得传言,不知何事开罪了姥姥,已被带来云溪,谷某不敢说讨情,特来代他向姥姥陪罪领罚,只求体念薄面,高抬贵手……”
莫姥姥不等他说完,冷哼一声,道:“你说了半天,敢情是为了高翔而来?”
谷元亮忙笑道:“姥姥明鉴,在下正是为他而来。”
莫姥姥道:“你说他家门尊长,曾与你有恩,所以来替他求情,想带他离开这儿,是吗?”
谷元亮答道:“正是,但求姥姥成全。”
莫姥姥嘿嘿一阵干笑,道:“我老婆子倒有意要成全你,只可惜,你们来晚了一步。”
谷元亮和金沙双残同时一震,脱口道:“怎么说?”
莫姥姥神情一肃,缓缓道:“他快要死了。”
“死了?”
谷元亮目不能见,仅听了这两个字,心里倏忽冒起一阵寒意,但他尚未来得及询问详情,左侧一棵大树上,已冲天拔起一条人影。
那有一现身,口里发出一声凄历怒叫,凌空一个飞扑,寒光乍闪,手中绣驾刀已对准莫姥姥疾然劈出。
莫姥姥眼一翻,叱道:“什么人?大胆!”钢拐猛扬,迎头挥起。
“当!”
那人被钢拐一对,翻身落地,匆匆换了一口气,手中绣驾刀贴地一卷,又攻了上去,同时叫道:“老爷子,还等什么?咱们跟这老婆子拼了!”
她口里叫着,刀势滚滚有如长江大河,片刻之间,又攻了七八招之多,竟然招招跟莫姥姥硬砸硬拼,一派亡命之态。
莫姥姥天生火爆性子,被他一轮攻扑,激起了怒火,钢拐挥舞,突然贯足内力,“当当当”一连三招硬接,将刀势荡开,拐身挥动,也狠狠还了两拐。
谷元亮手抚刀柄,沉声道:”‘阿媛,快住手,高少侠并没有死……”
阿媛本来只听了半句话,一急之下,怒尔出手,此时忽闻谷元亮呼喝,刀势微顿,惊喜地问:“什么?没有死?他没有死——”
但她话才说出一半,莫姥姥钢拐挟着劲风业已拦腰扫到,连忙住口举刀格拒,竟迟了一步,拐风过处,绣驾刀脱手飞出,人也闷哼了一声,登登登直被退了三四步,心血一阵沸腾,喷出一大口鲜血。
金沙双残大喝一声,双双跃出。
黄承师和冉亦斌各拨佩剑,横身挡住,喝道:“怎么?要以多为胜不成?”
欧阳天佐仰天厉笑道:“好一个名满武林的白道英雄,咱们谷老爷子以礼相见,哪一点错了?阿媛侄女年纪轻轻,竟趁她分神之际,猛下杀手,这不是分明鄙视咱们黑道中人么?在下兄弟不揣冒昧,倒要问一问公道何存?”
冉亦斌冷冷道:“什么公道?是那小辈率先动手,怨得谁来?”
欧阳天佑嘿嘿一阵阴笑,道:“她才多大年纪,你们又有多大年纪?以长凌幼,亏你还有脸开口?”
莫姥姥脸上一红,接口道:“你等夜闯本园,恶意已明,动手请便,不必牵扯许多。”
欧阳兄弟双拐一顿,怒吼道:“咱们兄弟终朝刀头慈血,动手,谁还怕了不成。”
两支丁字拐左右一分,凌空盘绕,呼地一声响,一取黄承师,一取冉亦斌。
黄冉二人也不相让,双剑并举,银虹破空飞迎而出。
双方一出手,便各展绝学,剑拐盘飞,寒光耀目,一边是享誉多年的武林俊杰,一边却是称雄一方的黑道高手,双剑双拐,此进彼退,一时谁也奈何不了谁?
冷面阎罗谷元亮仰面如故,好一阵,才举步缓缓走到阿媛身边,一探她脉息,霜眉微皱,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九,轻轻替她塞在口中。
然后,他缓缓站起身来,神色肃穆他说道:“劣孙失败,已得膺惩,姥姥总该把高少侠赐交谷某带走了吧?”
莫姥姥伤了阿媛,心里本来有些赫然,但她因素性高做,却不肯当面认错,闻言冷答道:“老婆子并没有答应将姓高的交给谁带走,这小辈辱及尊长,罪有应得。”
谷元亮脸上寒意陡生,道:“这么说姥姥是不肯赏在下这份薄脸了?”
莫姥姥也不输口,应声道:“你我素无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