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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忽听一声朗笑,一个苍劲的口音接道:“我说姥姥怎会失约?原来竟在这儿,刘铁辉这厢有礼了。”
莫姥姥住口扬目,见一行六七人,并肩挺立在十丈以外。
为首一人百绽破衣,手持竹杖,胸前七个法结,正是丐帮帮主独臂穷神刘铁辉。
在他身侧,紧随着穷家二圣和几个帮中高手,此外,还一个锦衣华眼,腰佩长剑的英俊少年,莫姥姥师徒虽然不识,黄承师和冉亦斌都认得是金家庄少庄主史雄飞。
史雄飞望见黄冉二人,面含微笑,摇摇一拱手,道:“幸会!想不到会在这荒园中又见到二位老前辈。”
黄承师和冉亦斌尴尬地笑着还了一礼,尚未开口,莫姥姥已经寒着脸问道:“姓刘的,你率众闯园,震毁李家园门,是什么意思?”
刘铁辉不禁一怔,道:“姥姥难道忘了?敝帮二位护法,曾与姥姥有十日之约,刘某是为了高少侠来的呀?”
奠姥姥正值火气旺盛,脸上毫无一丝笑容;一顿钢拐,冷冷道:“什么十日之约,姓高的刚走,老婆子没有工夫跟你们噜嗦,你们请吧!”
穷家二圣遽闻此言,顿时大怒……
穷家二圣见莫姥姥面色不善,居然一口否认三日前亲口约定,顿时怒从心起。
苦行丐吕无垢提杖而出,厉声道:“姥姥怎么说?”
莫姥姥仍然冷冷地道:“我说高翔死不了,刚才已经离开此地,你们要找他只管去找,别跟老婆子噜嗦。”
吕无垢怒眉连扬,嘿嘿笑道:“姥姥说得好轻松,江湖中人一诺千金,姥姥这般身份,说的话难道是放屁不成?”
莫姥姥喝道:“你敢辱骂老婆子?”
吕无垢叱道:“骂你又怎样?你若伤了高少侠一根毫发,穷化子今天要剥你的皮。”
两人俱都性如烈火,一言不合,便要翻脸动手,却分别被刘铁辉和李菁劝住。
莫姥姥气得浑身颤抖,反骂李菁道:“都是你这丫头多事,早依师父脾气,一顿拐杖在青城后山就劈死了那小子,谁敢找老婆子要人,你喜欢他什么?傻丫头,天下男人有的是,姓高的算什么东西……”
她一气之下,唠唠叨叨竟将徒儿的心事都抖露出来,只羞得李菁玉面娇红,连耳根都变了颜色,莲足一跺,嗔道:“师父,您疯啦?”泪水险些夺眶而出。
莫姥姥叫道:“不错,我疯了,疯就疯,你们通统给我滚出院子去,谁要再提高翔,请他先吃老婆子一顿拐杖,滚!滚!快滚……”
她抡起钢拐,跨步上前,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打,首先一拐扫向刘铁辉,刘铁辉急忙闪身避开,仍然紧紧挡住吕无垢,不使他乘怒出手。
莫姥姥钢拐扫空,暴喝一声,又向吏雄飞头顶砸落。
史雄飞一探腰际,呛地龙吟,寒光陡起,昂然架住了钢拐,含笑道:“兵刃无情,有话何不好好说?”
莫姥姥不认得史雄飞,沉声叱道:“小杂种,你是谁?”
史雄飞傲然一笑,尚未开口,擎天神剑黄承师接口叫道:“姥姥,这位就是开封金家庄史少庄主。”
“开封金家庄?”
莫姥姥被这五个字一激,眼中顿进闪射出一种满布杀机的光芒,在史雄飞脸上身上滚来滚去,好一会儿才切齿出声,桀桀怪笑道:“冤有头,债有主,你也有送上门来的时候?”
回头叫道:“青儿!青儿!”却不闻回应。
乾坤手冉亦斌轻声道:“李姑娘哭着走了。”
莫姥姥扬眉四顾果然不见了李菁的人影,骇然问道:“她往哪里去了?”
冉亦斌遥遥一指,道:“刚才越墙而去,也许是去追高少侠了吧?”
莫姥姥顿足道:“这丫头,仇人见面,偏偏又走了,唉——”
一声叹息,收拐欲追,忽又停步,回头道:“金阳钟那老匹夫是你什么人?”
史雄飞连番被辱,已有些发怒,冷冷道:“请你不要言语粗脏,辱及家师……”
莫姥姥仰天厉笑道:“小杂种,留你活口给他捎个信,老婆子与他势不两立,总有一天,亲往开封掀了他的贼窝,叫他仔细留神些!”
话一说完,返身欲走。
史雄飞剑眉一轩,突然闪身挡住去路,沉声喝道:“姓莫的,你把高少侠怎么样了?人未交出,就想走么?”
莫姥姥叱道:“就算老婆子已经把他杀了,你又待如何!”
史雄飞做然道:“杀人偿命,何须多说。”
莫姥姥脸色一寒,道:“杀人偿命!说得对,懋功城中两条性命,就该你这小杂种一命相抵,接招!”
招字才落,钢拐一式“笔抹寒天”,疾飞而出。
史雄飞昂然不惧,一声大喝,竟然挥剑硬架,拐剑相交,平空爆起一溜火花,两人各自倒跨一步,史雄飞以剑迎拐,以弱敌强,居然势均力敌,并未落甚下风。
在场众人目睹这情形,都不禁对史雄飞刮目相视,以他的年纪修为、身份,能在出手一招上,跟威名远播的莫姥姥平分秋色,足见身手不弱。
莫姥姥虽也暗惊,一则势成骑虎,无法罢休,二则正在气头上,明知面前这年轻人武功造化不在自己之下,也只好力拼一阵再说了。
一声虎吼,运拐如风,一连又攻出三拐。
史雄飞试出对方内力,不愿再行硬拼,倏忽剑招一变,尽量避免兵刃接架,剑走轻灵,虚实交幻,化开三拐,立即振剑还手,霍霍剑气,弥漫四周。
两人一交上手,各展快招,眨眼已对拆将近二十招,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但是,这情形却使莫姥姥颜面难堪,怒火更炽。
她钢拐本是重兵刃,论身份地位,样样都在史雄飞之上,别说失手落败,即使跟史雄飞打个平手,当着丐帮高人,也算她输了。
急怒之下,内力突地又加注三成,一支钢拐,急如狂风暴雨,攻势凌厉,着着抢制了先机。
一连十余拐,竟将史雄悄逼退了一丈多。
莫姥姥豪气如虹,呼喝连声,拐上内力,顿时又加了三成,那支钢拐;直被她舞得漫天盖地,密如罗网,周围五丈之内,全被一片劲风所罩,使得丐帮诸人和黄承师、冉亦斌等,都不禁连连向后倒退。
独臂穷神刘铁辉眉峰微皱,低声道:“人言大巴山莫家神拐威猛无;双,今日看来,果然并非虚誉。”
冷丐梅真却淡淡笑道:“匹夫之勇,何能久持,依老夫看,再而衰,三而竭,不出百招,老婆于就要力不从心了。”
刘铁辉点点头道:“师叔卓见,自是不差,但这也要看对手是什么人,如果今天不是史少庄主,换一个沉稳不足的人,只怕难熬过百招……”
话未说完,忽听场中响起一声长啸——
原来莫姥姥一鼓作气,招招抢攻,果然犯了兵家大忌,拐势虽猛,二十招一过,仍未得手,力道便渐渐有了枯竭之感。
史雄飞目光何等犀利,冷眼瞥见一个破绽,长啸声起,疾然一剑刺出,竟被他挑开层层拐幕,直透核心。
莫姥姥骇然一震,猛然拐式一撤,双睛暴突,两臂奋力一拗,那纯钢打造的拐杖,直被她弯成弓状,嘿地吐气开声,绷弹而起,砸在剑身之上。
史雄飞虎口一热,手中长剑脱手坠地,脚下倒跨了一大脚。
莫姥姥举起手来,左袖袖口上,竟也被剑锋破了三寸长一道裂口。
她一把扯下破袖,神色连变,突然仰天笑道:“八十老娘倒绷孩儿,有趣!有趣!哈哈哈哈——”
那笑声凄厉刺耳,恍如鬼啸狼曝,史雄飞被她笑得呆在当场,既不便探手拾剑,也不便抽身退去,头皮一阵麻,只得也跟着嘿嘿干笑了两声。
苦行丐吕无垢冷嗤道:“以长凌幼,中剑失手,羞也羞死了,还有什么值得好笑的?”
莫姥姥笑声一敛,目中凶光激射,道:“不错,若论常情,老婆子何颜再留,但对开封金家,却是例外,金阳钟伪善心恶,满手血腥,他对天下英雄,阳示褒奖,阴施诡诈,何时又想过道义良心?”
史雄飞抗声道:“金家庄侠誉卓著,仗义疏财,受天下同道敬仰,你说这话,有何证据?”
莫姥姥哼道:“花几个臭钱,沽名钓誉,你以为便能掩尽天下耳目么?若要证据,俯拾万千,撇开私仇不论,单只金阳钟暗创天火教,茶毒武林,便罪不容生!”
“什么?暗创天火教?茶毒武林,竟是金家庄主金阳钟?”
这句话有如平静的池水中,投下一块巨石,丐帮众人个个震骇不已,情不自禁都张目注视着史雄飞,看他如何作答?
史雄飞浑身颤抖,脸色铁青,才怒声喝道:“姓莫的,你……你凭什么血口喷人……”他显然已经气极了,话声断断续续,停了一会,又道:“你简直在胡说八道!”
莫姥姥桀桀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自以为天衣无缝,哪知秘密早落在别人眼中,难道真要老婆子拿出证据来?”
史雄飞颤声吼道:“什么证据?你说出来!说出来!”
莫姥姥嗤笑道:“老婆子本想把这些话留待将来,当着天下群雄之面,揭露金阳钟伪善面目,你现在一定要听,不会后悔?”
史雄飞毫未迟疑,接口道:“你说!你说!”
莫姥姥怒眉连轩,道:“好!小杂种既然嘴硬,咱们就当面揭穿,公诸于世,好在穷家帮消息快,耳目多,倒不愁传不出去。”
接着,脸色一沉,回头道:“黄老当家的,你就把话抖露给他听听吧!”
丐帮家人尽都一惊,十余道目光,齐又移向擎天神剑黄承师,独臂穷神刘铁辉暗暗向二圣递个眼色,悄然退开了一步。
穷家帮人最重信义,二圣和刘铁辉曾经面允协助高翔查询天火教虚实,假如嫌疑真落在金家庄头上,他们自然也不会放过史雄飞。
擎天神剑黄承师初时颇显得为难,片刻之后,毅然举步而出,向史雄飞拱手笑道:“少庄主,事无不可对人言,终有一天,纸包不住火,我看,少庄主心里雪亮,根本不须黄某多嘴饶舌了?”
史雄飞面色由青变白,又由白转青,沉声道:“晚辈与家师一向敬重黄老前辈,想不到老前辈来金家庄作客,竟是包藏了祸心……”
黄承师哂然笑道:“黄某秉公执言,彼此无仇无隙,当不致无中生有嫁祸金家庄。一切事故,黄某均系亲目所睹,这不是巧言诡辩所能掩饰的。”
史雄飞哼道:“那么,你就但直说出来,让大家公断是非,金家庄自信并无不可告人之事,不怕挟嫌诬陷。”
黄承师吃吃笑道:“少庄主不愧口齿伶俐,黄某不揣冒昧,想请教少庄主几桩疑团,不知道少庄主肯为天下同道解答一番吗?”
史雄飞点点头道:“好,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当然可以解答。”
黄承师头一扬,冷冷道:“黄某意欲请教三点:第一、大湖三十主寨总舵主,旋风掌盛世充盛当家,因何惨死金家庄?凶手是谁?第二、那日金阳钟分明业已返庄,为什么不肯露面,直到第二天清晨,才跟我等相见?第三、金阳钟趁夜返庄,不经正门,却从庄后小经行走,甫抵后庄,便与少庄主在一间密室商议了半个多时辰,请问令师徒商议的究竟是些什么呢?”
一连三点质问,只间得史雄飞神色大变。
莫姥姥嘿嘿笑道:“小杂种,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师徒满口仁义,时时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