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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点质问,只间得史雄飞神色大变。
莫姥姥嘿嘿笑道:“小杂种,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师徒满口仁义,时时以侠义自居,谁知骨子里却有许多秘密,这真是好话说尽,坏事做绝……”
史雄飞半晌无语,额上冷汗直冒,缓缓回过头来,求助地望望丐帮众人。
苦行丐吕无垢冷哼一声,道:“金家庄名满江湖,我等久所仰慕,这些中伤之言,少庄主尽管据理驳斥,天下自有公论。”
他这话表面似仍维护着史雄飞,实则话中之意,不问自明,等于是催促史雄飞快一些答复。
荒园之中,情势变得出人意外的复杂,丐帮众人本是为了高翔而来,而今却被天火教三个字所吸引,敌友之势顿变,人人都对史雄飞生出无限狐疑,竟将高翔的事暂时放在次要地位。
史雄飞默然良久,长叹一声,苦笑道:“黄老前辈所问,件件都是事实,但是,世间之事,常因一时误会谬误千里,其中内情,却并非如诸位想像那么简单……”
莫姥姥脸色一沉,叱道:“正因不简单,才予你答辩的机会,你若说不出道理来,便足证明你们师徒正是天下公敌,人人皆可痛惩。”
独臂穷神刘铁辉正色道:“少庄主,方今天下乱源已起,天火教野心日明,这事非同小可,少庄主最好不必再隐瞒什么,以免误会更深,难以化解。”
史雄飞点点头,道:“关于太湖旋风掌盛老前辈在金家庄遇害,在场之人,尚有高少侠、杨姑娘和阴阳双剑。惨案发生,又值深夜,金家庄为了这件事,业已广派得力弟子分头追查疑凶,相信真相不久当可大白,在下不必徒费唇舌,强予辩解。”
刘铁辉颔首道:“这也有理,但黄兄所提另两点疑团,你……”
史雄飞精目一闪,接口道:“关于家师夜间返庄,曾与在下密议这两点,在下并不否认,的确有这件事,不过,这只是金家庄私务,根本扯不上天火教的关系……”
黄承师阴笑道:“若无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何暗夜往来,行止诡异?偏巧金阳钟秘密返庄,盛世充便遭了毒手,而且,又是被天火教神秘的断魂灯闪光所害,天下巧事,倒都集中在金家庄中了?”
史雄飞怒目道:“咱们自问无愧于心,何须多作解释,人人俱有不愿公之于世的私事,你怎能强人所难?”
黄承师耸耸肩头,道:“黄某早知少庄主不会但直见告的,言尽于此,是非已明,黄某已经不必多嘴了。”说罢,抱拳向丐帮众人和莫姥姥一拱手,转身退了下去。
史雄飞双拳紧握,狠狠道:“黄承师,我们跟你无仇无恨,你为什么定要陷金家庄于不复之境,你有什么目的,你……你说……”
黄承师淡淡笑道:“黄某不过是就目击之事,照实而言,不惜招致金家庄怨恨,甚至有一天,我和盛世充一样,落个不明不白而死,为了武林正道,亦在所不惜,这就是唯一目的。”
史雄飞双目尽赤,浑身颤抖,忍无可忍,突然一声厉叱,张臂疾扑而上,十指如钩,径向黄承师迎胸抓去。
他身形一动,黄承师和冉亦斌双剑连闪,立时逼迫而上。
寒光交织中,史雄飞形微挫,就地一个旋身,探手便欲抢夺自己那柄长剑。
指尖堪堪将要触及剑柄,莫姥姥嘿地一声冷哼,飞起脚尖,竟将长剑踢飞,手中钢拐一式“沉鱼落雁”,蓬然正中史雄飞背心。
招沉力猛,史雄飞身形微挫,就地一个旋身,探手便欲抢夺自己那柄长剑。
一名丐帮弟子竹杖一举,也准备出手,刘铁辉连忙喝道:“本帮弟子,不许妄动!“大步走上前去,独臂一探,搭在史雄飞腕脉穴上,低声道:“天火教荼毒武林,关系非小,少庄主如果不能为众人解破疑团,金家庄势将蒙受极大不利,利害得失,务请三思。”
史雄飞感激地点点头,挣扎道:“前辈规训固是正理,但此事同样关系着金家庄声誉,在下未禀明家师之前,怎能淬然公诸天下。”
刘铁辉沉吟了一下,道:“这话也有道理,不知庄主现在何处?”
史雄飞道:“家师为了阻遏天魔教,业已赶到洞庭,最迟明日就可到了。”
刘铁辉扬目厉声道:“一切疑虑,留待明日面询金庄主,事未得证实之前,丐帮弟子严禁对外宣扬。”
同时,肃容一躬身,又道:“我等此来,本为高少侠安危,姥姥既言高少侠已去,但不知他伤势是否痊愈?去了什么地方?也使我等有所遵循。”
莫姥姥寒脸道:“你问我,我去问谁?他既能离去,自然不会是死了抬出去的,谁知道他跟谷瞎子那不要脸的丫头藏在什么地方?哼!”
刘铁辉恍然颔首,回头叫两名弟子扶住史雄飞,挥挥手,退出了李家花园。
莫姥姥心念爱徒,并未拦阻,黄承师却有些悻悻然,冷嗤道:“人往高处攀,水往低处流,穷光蛋巴结有钱人。嘿嘿!人说穷家帮穷得傲,看来也只是虚谬之辞而已……”
这番话刘铁辉分明能听见,但他并未出声,而且更约束了帮中的弟子,匆匆而去。
天色渐暗,李家荒园又沉沦在一片寥寂之中,一个浪潮过去了,另一个更巨大的浪潮,却正默默涌向君山……
天魔教聚会洞庭君山,本来是一件极端秘密的行动。
但自从朱凤娟泄露会期,消息不胫而走,江湖中传话迅速,半月以来,早已沸沸扬扬,武林中人几乎都把这一天看成天魔教故示威力,大有君临天下之意。
于是,会期之前,岳阳城中人潮汹涌,正邪各门各派,纷纷兼程赶到,一向平静安祥的洞庭湖滨,顿成藏龙卧虎,龙蛇杂混之所。
正道武林,以天魔教为邪派妖孽,自然不惜全力阻止其扩张,邪道各派,视其为有力对手,也不愿天魔教声势过大,加上另一些非正非邪,纯被魔教四个娇滴滴美人儿艳名所迷,从中推波助澜,一场盛会,早已酝酿成熟了。
这一天,午时未到,洞庭湖上业已万艇攒集,大大小小的船只,早被人租购一空,或单人独舟,或三五成群,有意无意,船头都遥遥指向一个地方——君山。
湖面上艇帆如云,千百道目光瞪得发直,千百只头颈伸得发酸,直勾勾都凝注在一个地方——君山。
从湖面上望过去,君山之巅,除了一座宽敞的彩棚,一直死沉沉不见丝毫动静,眼力强的,也只看见彩棚下有几行座位,并无人影。
时间尚在辰未已初,距离午刻,还有一个时辰,主角既然还没有登场,大家乐得泛舟游湖,养精蓄锐。
一艘薄底单桅快艇,悄然穿过蚁群般船阵,向君山脚下飘去。
船舷窗帘低垂,看不见里面坐的什么人,操舟的却是右腿折断的独脚大汉,头戴一顶阔沿笠帽,帽沿拉得极低,掩去了半个面庞。
轻舟滑到山脚,在距离岸边数十丈处抛落锚旋,那个独腿大汉斜依船尾,状似悠闲,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却在山脚下扫视不已。
此时湖中船艇纵横,不下数百艘,对这只快艇谁也没有注意。
过了片刻,船舱中一个少女娇脆的声音问道:“欧阳怕伯,看见我爹爹和娘了吗?”
独腿大汉摇摇头,道:“山上并无一人,湖面船只又多,一时哪能找得到。”
船舱窗帘掀起一角,露出一男一女两张俏俊秀丽的面庞,正是高翔和阿媛。
高翔凝目四顾,赞道:“这儿位置很好,湖面船只欲近君山,必须在附近靠岸,除非伯父和伯母已经先上山去了,否则,绝脱不出我们视线的。”
阿缓秀眉紧攒,愁容无限,用一种略带愤恨的语音道:“爹和娘身上,有从幕阜山梁家借来的霹雳震天球,一枚震天球,可以毁灭十丈方圆生物,今天莫老婆子和阴阳双剑不来便罢,否则,我真希望……”
高翔探手拦住她肩头,柔声道:“阿媛,别说这种话,冤有买,债有主,咱们自然要替老爷子和欧阳大怕报仇,可是,也不肯滥杀无辜——”
话方及此,船尾撑舵的欧阳天佑突然沉声道:“咳!噤声!”
窗帘疾落,两人缩头退进舱里,各据一丝缝隙,屏息向外偷窥。
只见一艘梭形快艇,轻快地从船舷滑过,快艇头上,挺立着一个潇洒英俊的青衣少年,腰悬长剑,顾盼神飞。
高翔浑身猛然一震,暗叫道:“啊!是他?”
阿媛轻声问道:“他是谁?”
高翔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那快艇一转,贴着岸边掠驶而过,青衣少年微微一晃肩头,人已跃登岸上,傲然仰面看看天色,竟然意态悠闲地露出一丝阴笑,喃喃自语道:“还好,午刻未至,恰是时候。”
说着,缓步向登山小径行了几步,转过身来,手抚剑柄,遥望满湖船只,面上笑意更浓,寻一块山石,大马金刀坐了下来。
高翔待他坐定,才轻轻嘘一口气,低声道:“他就是双煞中的血手吴均,看样子,哥哥和他已坠人天魔教脂粉计中,等一会君山之下,难免一场血战了。”
阿媛微微一惊,道:“你那位哥哥一定是守候在陆路那一面了?”
高翔点点头道:“君山陆路,有丐帮诸老负责,强欲闯山的人不会多,杀孽也不会太重,但这一边群雄毕集,血手吴均又是心狠手辣之徒,只怕……”
话声未完,倏忽而止,轻轻推了推阿媛,两人目光透过窗帘空隙,却见数条平底大船,正冉冉向岸边驶来。
第一条船上,舱篷尽撤,摆了一桌丰盛的酒筵,席上坐着一僧一道,和一个满面虬髯的彪形大汉。
那憎、道、俗三人,个个都在中年,虽然面前摆着酒席,谁也没有举著拈杯,六道精光四射的眼神,却炯炯向高翔这条小船上扫视。
大般之后,紧跟着三艘长形方舟,品字形缓缓行驶,一艘舟上坐着六位披红色袈裟的和尚,一艘舟上坐着六名星冠道人,另一艘却整整齐齐排坐着六名俗装大汉。
大船在前,方舟随后,很显然地,这是三批不同门派的武林,坐在方舟上的是精选弟子,坐在大船上的却是三名首脑。
那十八名弟子人人正襟危坐,不言不动,竟似曾受过极严可靠的训练,微风拂过,六名僧汉却一色暗椿色劲装,腰际横跨厚背鬼头刀。
前面大船之上三人,面色一片凝重,眼中隐隐射出一股凶杀之色。
四艘船从小艇侧面驶过,那僧道俗三人,连眼也没有转动,一直注视着高翔乘坐的这条小艇,好象他们之所以催舟游湖,目的不在君山,却是专为了看看其他船上有些什么人物似的。
欧阳天佑垂头而坐,假作打吨,笠沿掩住了整个面孔,断腿收藏在股下,乍看起来,纯然是个平凡的驶舟老汉而已。
大船上三人注视良久,那红衣僧人眉头紧皱,忽然低声道:“道兄看出有何可疑之处吗?”
星冠道人摇了摇头,道:“不太像。”
俗装大汉发出一阵粗哑的声音,接口道:“金沙双残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怎会一个人落了单子不对!咱们走吧!”
击手一招,四艘大船橹篙齐动,破浪而去。
阿媛睹此情景,芳心骇然一震,等到四艘船去远,才隔舱沉声叫道:。“看样子,他们是特地来找你的?”
欧阳天佑装睡如故,却漫声应道:“他们与我无怨无仇,找我何干?不过是看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