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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未了,灯火忽然一爆而灭!
高翔耳目敏锐,轻轻一带阿媛,沉声喝道:“何方高人驾莅?”
窗外应声道:“请高少侠出屋一会儿。”
高翔听那口音,竟十分陌生,微怔之后,轻声对阿媛道:“你在屋里不要擅动,我去会会他。”随即站起身来。
阿媛却拉住他道:“翔哥哥,我跟你一块儿去。”
高翔道:“人家指明会我,语气中似无恶意,你只管歇着。纵有事故,我自信足能应付。”
阿媛叮咛道:“不管好意恶意,你别去远了,当心中了人家诡计。”
高翔点头答应,斜背铁筝,推窗而出。
惨淡的月光下,只见院中挺立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一身青衣,肩后分插着两只粗大的判官笔,额角显露出一条刀疤,神情十分阴鸷。
那人闪着一双精芒毕露的眼神,仔细向高翔打量了一眼,未等高翔开口,抢先道:“敢问是高翔高少侠吗?”
高翔应道:“正是,阁下有何见教?”
那人迟疑了一下,又问道;“请问高少侠,有没有一个姓蓝的朋友?曾经联袂经过洛阳……”
高翔一哦,道:“你是说蓝天化?”
那人颔首展颜一笑,道:“这就不错了。”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面墨绿色方牌,躬身道:“在下洛阳仇云,特来面见高少侠,缴回墨玉令牌。”
高翔欣然道:“原来是仇大哥,快请到房里坐……”
翻天鹞子仇云拱拱手,肃容道:“仇某尚有他事,不能久留,自得墨玉令牌,嘱令截救鬼叟崔伦,仇某德鲜力薄,终辱所命,愧恨之下,一路只身追蹑来到洞庭。如今天魔会期已过,高少侠亦已见到鬼叟,仇某费尽心机,无能为力,只好厚颜前来缴回令牌。”
高翔叹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仇大哥已经尽了力,高某……”
他一面说着,一面伸手接过令牌,但触手却不禁一惊,话声顿止,原来那墨玉令牌之下,竟然压着一封密函。
“这——”
仇云眼珠疾转,沉声道:“暂勿声张,这封信,千万不可泄于他人,仇某千方百计得此密函,缅颜缴令,问心稍安,就此告辞。”
话落,将令牌与后函向高翔手中一塞,扬扬手,身躯疾旋,凌空拔起四丈高下,人在半空,双足一蹬,呼地一个翻滚,越过院墙,没于夜色之中。
高翔目睹仇云这一手上乘轻功,正感叹:“不愧翻天鹞子的名号。”谁知心念未及,墙外蓦地亮光一闪,紧接着传来一声闷哼!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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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太湖三十六寨
墙外是一条窄巷,长约十余丈,那翻天鹞子仇云才到巷口,竟已遭人毒手,身上中了两剑,倒毙在血泊中,这时,正有两名灰衣蒙面人,俯身在尸体上搜查。
高翔惊怒交集,一声大喝,拔出七星金匕,飞步追了上去。
那两名灰衣蒙面人回头发现高翔,并不恋战,双双闪亮“断魂灯”,借灯光掩蔽,如飞逃去。
高翔还想追赶,阿媛已闻声赶到,沉声叫道:“翔哥哥,穷寇莫追,先看看这人还有救没有?”
高翔恨恨摆手,跟阿媛合力将翻天鹞子仇云抬返客栈后院,检视之下,一剑伤在左胸,贯穿肋骨,一剑伤在右腰,肾囊已破,俱是致命重伤。
高翔扬手制住他伤口附近穴道,急间:“阿媛,有敷伤的药物,快取些来。”
阿媛道:“老爷子还留下半瓶金露刃,但是,他的剑伤这么重,只怕……”
高翔道:“别惜药物,无论如何,先救人要紧。”
阿媛温顺地取出半瓶“金露丸”,高翔接过,倒了两粒,一粒塞进仇云口中,一粒用唾液溶化,敷了伤口。
翻天鹞子仇云伤在要害,业已奄奄垂毙,好半晌,才幽幽睁开眼睛,喘息问:“高少侠,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高翔答道:“是谷老爷子的金露丸。”
翻天鹞子猛然神情一振,目射异光感激而振奋他说道:“哦!是金露丸?难怪药味这么清香,谷老爷子的金露丸配制极难,平生所存本已不多,想不到仇某人晚生受了他老人家两粒……”
阿媛听他提起爷爷,心里一酸,泪水几乎又要夺眶而出,连忙垂下头去。
高翔安慰他道:“药物虽然珍贵难得,总是用来救伤活命的,这也没有什么。”
仇云摇摇头黯然道:“不!可惜如此珍品,竟为我浪费了,我伤在要害,纵有仙丹,也难救治,但他们没有在途中截住我,总算被仇某把那封信,交到少侠手中……”
他目光一注阿媛,微惊地问道:“这位姑娘是——”
高翔道:“她就是谷老爷子的外孙女——杨姑娘。”
仇云长嘘一声,道:“既然不是外人,仇某趁未咽气,尚有一言相告,二位最好赶快离开岳阳,万万不能再延误,迟则变起,追悔莫及。”
高翔惊道:“为什么?”
翻天鹞子仇云喃喃地说道:“……黑……黑白两道……都……在……在找你……们……”下面未尽之言,只张了张嘴,已经发不出声音。
高翔迅及探手一按他鼻息,竟已气绝。
阿媛愕然道:“黑白两道,都在找我们?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高翔长叹一声,答非所问地道:“自从我离开家,这些日子,黑白两道高人已经见过不少,奇怪的是,白道中人大多心貌不一,虚伪奸诈,倒是黑道人物,反而个个都是铁铮铮的硬汉。”
两人将翻天鹞子仇云的尸体略作收殓,回房重新燃亮灯火,就在灯下并肩细看那封密函,原来竟是鬼叟崔伦所托,函中写道:“世事诡异,难以预测,昔为峥嵘之骨,今作腼腆之事,屈节从赋,非图苟生,实为少侠故也。
“天魔教主姬天珠,入世知孽,挟烟视媚行无耻之术,跳梁小丑愿,何足畏惧?虽有三怪四钗,妇人终难成事,盖姬天珠与天火教主,夙有宿怨,势不两立,其创组天魔教,志不在图霸武林;纯为泄私怨,渲积愤,妇人心胸狭窄行径。
“老夫获此秘密,始欣然受总教练之职,其益有二:一则借地安身,可保不受天火教骚扰,二则虚与委蛇,驱毒攻毒,料可伸助武林之振奋复苏,少侠聪慧,不待赘言。前传剑诀,务须勤练,他日仗剑江湖,扫魔魅,震武魂,或可略有益助,老夫安危,不必悬念,接信之后,火速前往开封金家庄,据云:玉笔神君金阳钟,与天火教大有渊源。此讯是否确实,尚待查证,慎之!慎之!崔伦谨具。”
高翔看罢,欣然喜道:“原来崔老前辈竟有这层缘故,信中所说,恰与我设想不谋而合,看来金阳钟大有嫌疑,只是……”
他欣喜之色忽然一敛,皱眉想了想,又道:“只是,那姬天珠跟金阳钟之间,有什么私仇深怨?竟不惜特地创立天魔教,要与金阳钟对抗?”
阿媛接口道:“据我看,这封信本身便有几点可疑。”
高翔讶道:“哪些可疑?”
阿媛道:“你说那鬼叟崔伦是个瞎子,既然眼睛瞎了,这封信必然不是出于他自己的手笔,对么?”
高翔点点头道:“唔!有理。”
阿媛又道:“信是由这位翻天鹞子仇云冒死送来的,假如鬼叟崔伦自己不能提笔,最可能的办法,必然是由鬼叟口述,仇云摘记,或着干脆由鬼叟告诉仇云,根本不须要再写书信。你说对不对?”
高翔惊愕道:“有理!有理!”
阿媛淡淡一笑,指着信纸,道:“你再看看这封信上笔迹,字体娟秀,分明是出自女子之手,这又是什么道理?”
高翔仔细看看一遍,果然正如阿媛所说,信上字体,秀而娟好,绝不是崔伦和仇云的手笔,更加惊异道:“照这样说来,难道这封信会是天魔教主故意安排的奸计?”
阿媛却摇摇头道:“那也不至于,最少仇云冒死送信,缴回墨玉令牌,足见这信是他从鬼叟那儿亲自取来,再说,信如是假的,也不会引起天火教掩袭截杀搜查了。据我猜想,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鬼叟崔伦一定在天魔教里是到另外一个女人暗中相助,由那女人代他写信,交给仇云……”
高翔未待他说完,陡然跳了起来,脱口道:“我想起来了,那女的八成是魔女朱凤娟——”
阿媛注目问道:“你凭什么判断?”
高翔顿了顿道:“我也说不出什么原因,但天魔四钗中,我总觉得朱凤娟天性并非淫凶毒恶之人,如果说有人协助鬼叟崔伦,不会是别人,一定是她。”
阿媛隐含醋意地笑了笑,道:“可是你也别忘记了,即使真是她,这也可能是出于天魔教主的授意……”
高翔爽然道:“是否有诈,不难辨明,反正咱们也欲前往金家庄,大可趁机求得证实,事不疑迟,天亮以后,咱们就动身。”
阿媛皱眉道:“这具尸体——”
高翔接口道:“咱们可以托丐帮为他收殓,派人送回洛阳去,为了掩蔽行踪,连我们也不能从陆路走,最好雇舟溯汉水上行,到襄阳以后再走小路。”
阿媛振衣而起,道:“那就索性现在先去丐帮,如果等到天亮,带着一具尸体,只怕才出客栈大门,就会落在人家眼中了。”
高翔点头,道:“说的是,咱们立刻就走。”
抱起翻天鹞子仇云尸体,两人先后跃墙而出。
丐帮洞庭分舵,设在岳阳城西一间破败的二郎庙中。
高翔和阿媛带着仇云尸体,来到二郎庙,刘铁辉以及穷家二圣正在调息伤势,他们三人在君山分别被追魂手所伤,幸得阿媛各赠一粒金露丸,伤势才没有恶化。
独臂穷神刘铁辉听高翔述了经过,对运送仇云尸体之事,一口答应,但丐帮众人却不赞同高翔前往金家庄踩探。
刘铁辉沉吟半晌,正色说道:“高少侠惦念父仇,急于查寻天火教主是谁,这一点咱们不难体谅得出少侠心情,但如说玉笔神君金阳钟便是天火教主,却使人不敢相信。前日在云溪李家荒园,擎天神剑黄承师亦曾当面责问史少庄主几个疑问,当时咱们也动了疑心,但事后细想,又觉不甚相符,高少侠千万别中了人家嫁祸东吴的诡计对好。”
高翔忙问:“黄承师说过什么疑问?”
于是,刘铁辉便将李家荒园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高翔惊道:“这几点疑问,正是黄承师曾经告诉过我的,不知那史雄飞怎样回答?”
刘铁辉道:“史少庄主当时承认确有其事,但那日金阳钟夜间回庄,却是为了一件私事,并非有意回避众人,史少庄主曾面允第二天君山之会过后,要请金庄主亲自为大家解释,却不料一场突变,群雄死伤而散,此事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高少侠欲往开封,我等自不反对,但最好仍以晚辈之礼正面相见,当面请他解释,能信则信,不能信亦不致亏了礼数。如果暗中往探,一旦被人发现,终嫌不够磊落光明,刘某直言,还盼少侠三思而行才好。”
苦行丐吕无垢也道:“金阳钟早已名满江湖,受各方景仰,以他今日地位,与武林盟主有何分别,他何必又另设天火教,做那画蛇添足之事?老化子也对黄承师的活有些不信。”
高翔听完这番话,不禁大感为难起来。
论理说,独臂穷神刘铁辉的话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