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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视作唯一的敌人,平日两帮弟子,偶而在街上相遇,争执时起,单老爷子除了泉曾期间,
很少在这里,在下总是告诫敝帮的人,忍让为先,在河南地面上,咱们是地主身份,须得让
人三分……”
他话声未已,广辉公所的于文彬站了起来道:“吴掌柜说得好听,去年泉会时间,就是
贵帮弟子先起的衅,还依仗人多势众,持械结众找上广辉公所来,这是忍让为先么?再
说……”
他本是一团和气的人,但说到热愤之处,一张白团脸都胀红了。
区古柏一摆手道:“文彬,既是评理,是非曲直有公理,你让吴掌柜先说完了再说不
迟。”
吴福础面有怒容,冷笑一声道:“就是去年之事,也是敝帮弟兄受贵帮欺凌,忍无可
忍,才到贵公所去评理的,还不是单老爷子得讯亲自赶去,才把敝帮弟兄压了下来,这是去
年之事,不提也罢,咱们今晚是为了烟火船被炸,才到这里来评理的。——”
“——当时第一条船,是你们广帮的,第二条船是敝帮的,咱们的船是中舱被炸,本来
每年都由兄弟主持,但今年因兄弟在拍卖药材场上遭人劫持,无故失踪,才由齐大元代为主
持,结果齐大元当场被炸得血肉模糊,尸骨无存,贵帮的船虽然也被炸了,但炸在船尾,伤
亡不重,不但两条船同时被炸,最可恶的炸药之中,还加人了毒药,闻到浓烟的人,无不立
中奇毒,就是没有被炸死,也立即中毒死去,以致惨不忍睹……”
他越说越愤慨,切齿的道:“二位公证人可以想得到,咱们的船,跟在广帮的后面,广
帮船尾爆炸,虽然也波及敝帮的船,还不算严重,但他们船尾冒起的毒烟,却正好全数笼罩
在敝船之上,是或敝谓的船中舱不起爆炸,船上的人也一样会被毒死……”
于文彬又站了起来,说道:“吴掌柜,敞帮船尾遭歹徒预置火药,引起爆炸,敝公所也
有一名管事和七名水手,十数名正在放烟花的人分别受到轻重伤,这件事,因为事出意外,
只可说你我两家都疏于防范,才会被歹人所乘……”
“歹人?歹人是谁?谁又敢在广帮和怀帮的船上做手脚?”吴福础连声冷笑,接着道:
“敝帮的船,炸在中舱,自是蓄意要给敝帮颜色看,贵帮的船,炸在船尾,那是敝帮的船炸
了,贵帮的船也不得不跟着爆炸,何况毒烟又是往船后吹的,中毒的依然是敝帮的人……”
于文彬一脸怒容,虎的站起,喝道:“吴福础,你这话什么意思?”
吴福础冷冷的道:“在下这话不是说得很明白么?连二位公证人都听得懂,你于文彬还
会听不懂?我说炸了别人的船,自己船尾总得赔上了,以免贻人口实,但天下事,往往欲盖
弥彰……”
“你胡说!”于文彬气极,大喝道:“我说是你们怀帮故意炸了中舱,才好作为找寻咱
们寻衅的借口,咱们船上,你的手下无法在中舱暗置炸药,才只好把炸药偷偷安置在船尾之
上,所以只好炸毁船尾,亏你们还反咬咱们一口。”
吴福础狞笑道:“天下歪理可以说得出十七八条,但真理却只有一条,事实俱在,狡辩
是没有用的。”
摇头狮子大笑一声道:“福础,不用说了,咱们纵然说破了咀皮,他们广帮也不会坦然
承认……”
区古柏洪声道:“单老哥这话是咬定咱们广帮暗中放置炸药的了?江湖上讲求的是一个
理,咱们来评理,要心平气和,寻求出真止原因,或是什么人阴谋,企图借此引起咱们两家
火拚,岂可如此武断,一口咬定是咱们暗地手脚?试问炸死你们大通药行一个副掌柜,和二
十几个贵帮弟子,对咱们又有什么好处?”
摇头狮子道:“那就要问你区老哥了。”
区古柏听得脸色微变,怒笑道:“看来咱们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摇头狮子洪笑道:“怀帮二十九条性命,岂能白死,今晚之事,本来就没有什么好谈
的。”
区古柏怒声道:“那么你们要待如何?”
摇头狮子大笑一声道:“江湖上了断过节,本来就是胜者为直,负者为曲,唐老哥、温
老哥二位,调解虽然不成,但他们两位可以替咱们两家作个公正的裁判,广帮、怀帮放手一
搏,以定孰胜孰负?也是一样的了。”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凄清的哭声,传了过来,一个全身素衣的中年妇人连哭带奔,朝草
坪上赶来,走到近前,她目射凶芒朝右首投来,切齿道:“你们之中,谁是区古柏?”
区古柏身为广帮领袖,当着许多人,自然非承认不可,这就站起身,抱抱拳道:“在下
正是区古柏,这位大嫂……”
那素衣妇人目光一注,突然厉声道:“区古柏,你这心思恶毒,阴谋害人的老贼,还我
丈夫命来。”
刷的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把寒锋锐利的匕首,刷的一声振腕刺来。
区古柏只觉她刺来的这一记手法,十分毒辣,招式变化,奇幻莫测,小镇不禁暗暗一
凛,忖道:“一个怀帮的妇女之辈,竟有如此高明的手法?”
身形赶紧往后移开一步,说道:“大嫂是什么,不知尊夫是谁……”
素衣妇人一匕未中,口中恨恨的道:“我丈夫就是被你阴谋炸死的齐大元,我不找你报
仇,还找谁报仇?”
几句话的工夫,匕首挥动,已经连续剌出七八记之多。
区古柏自然不肯和她动手,连退了三步。
于文彬眼看这素衣妇人一上来就出手,他知道区老大是不肯和妇道人家动手的,这就横
跨一步,呛的一声长剑斜发,把后面四五记匕首的攻势拦了过去,说道:“大嫂,这是评理
会,有话好说,不可先动手。”
素衣妇人道;“除非你们还我一个齐大元来,否则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她因于文彬拦住,扑不上去,心头急怒交迸,手中匕首一紧人随匕上,刷刷刷寒锋飞
卷,白光缭练绕,快得如同闪电一般,只是朝于文彬左右急攻,招式愈出愈见奇诡,攻势也
愈来愈是快速,一支匕首能使到如此凌厉,江湖上已不多见!
于文彬不愿和她动手,手中长剑除了封架,很少出手反击,因为只守不攻,便成了挨打
之势,形势自是极为险恶。
区古柏也看出于文彬处境艰苦,忍不住大声道:“单老哥,今晚咱们是评理来的、有话
好说,老哥快要齐大嫂住手才好。”
摇头狮子洪笑一声道:“区老哥,她是齐大元的未亡人,为夫报仇,乃是天经地义之
事,兄弟如何阻止得了?”
正说之间,忽听山麓前哭喊之声大起,二十几名身穿素服的妇女,手持铁尺、钉钯、菜
刀、锄头、蜂涌而来,口中大声叫嚣着:“广帮还我丈夫的命来!”
“咱们要区古柏偿命!”
这些妇女居然个个都是健妇,冲到会场,就朝区古柏和他四个弟子围了上去。
“区古柏拿命来。”
“姓区的老贼,还我丈夫命来!”
这些人那和你讲什么江湖过节,哭叫声中,挥动手中兵器,就一拥而上,铁尺、菜刀、
钉钯、锄头,乱砍乱杀,遇人就打。
区古柏洪声喝道:“大家请住手,火药不是广帮放的,怀帮和广帮应该合作找出偷放火
药的阴谋分子来,事情总会查得出来的,现在请大家保持冷静……”
这时有谁还会理你?只听大家叫嚷着道:“不是你们广帮,还会是谁?”
“他就是区古柏,先剁了他,替咱们枉死的丈夫报仇!”
这时还有谁有理智可言,刀尺如风,攻了上来,区古柏到了此时,也不得不掣出长剑,
和四个门人,联成一圈,背贴背,举剑封架攻来的兵刃。
等到双方这一接触,区古柏立时感觉出不对!
这二十几个妇女,自称是怀帮遇难弟兄的未亡人,手中拿的也不是什么兵刃,只是极普
通家中用具,有的拿着菜刀,有的拿着锄头,这一情形,应该说她们是听到怀帮和广帮今晚
在此间评理,才一齐赶来的,临时抓起一件铁器,就随着大家而来。
照说该是如此吧?但区古柏和四个门下联手拒敌,才发现这二十几名健妇,虽然手中拿
的是铁尺、菜刀、钉钯、锄头等不是兵器的兵器;但她们居然个个身手矫捷,武功大是不
弱。”
尤其像这般许多人一拥而上,应该是乱砍乱杀,毫无部勒才对,但这二十几个健妇,你
看她们拥上来,挥刀挥锄,出手甚乱,实则她们居然进退攻守,丝毫不乱,对联手攻敌,似
是久经训练一般!
使钉钯和锄头的人支持使铁尺和菜刀的,一长一短,互相配合,互相呼应!譬如使钉钯
的人攻出一招,区古柏这边自然会用剑封架,你长剑堪堪架住钉钯,另一个使用菜刀的,就
会使出“地趟刀”一滚而入,一连可以砍上七八刀,刀刀砍你的双脚,你加用剑去挡,使钉
钯的可能使一招“泰山压顶”,朝你当头砸下。
这叫做远拒近攻,近拒远攻,长短兵刃,此攻彼守,此进彼退,连环运用,有时正面封
架,左右夹击,有时左右封拒,正面攻击,反正她们人数众多,二十几个人对付五个人,几
乎是五对一的局面,忽聚忽散,有如摆下了一座“娘子阵”,把广帮的区古柏师徒五人,紧
紧困在阵势中央!
“哈哈!”区古柏几招下来,已经心里有数,洪笑一声道:“唐老哥、温二哥,你们二
位是公证人,现在总算看出来了,这些人久经训练,以阵势围攻兄弟,岂会是新寡文君,怀
帮遇难弟兄的未亡人?这是不是怀帮早就布置好的阴谋?二位老哥快快促请单老哥要她们住
手,再不住手,兄弟总不能久处挨打的局面,不还手吧?”
摇头狮子不待唐、温二人开口,接着也洪笑一声道:“区老哥已经杀了她们丈夫,又何
在乎多杀几个人?不错,她们都足怀帮弟兄的老婆,她们平常练武防身,守望相助练习联手
攻敌的阵势,这也是普通之事,难道怀帮弟兄的老婆就不该习武吗?”
唐崇智道:“单老哥,今晚这是评理之会,如此搏下去,难免互有伤亡,怨仇宜解不宜
结,单老哥还是先要她们住手,是非曲直,总可以谈的。”
温二先生也道:“单老哥,唐兄说得极是,今晚本是评理之会,如果双方再增加伤亡人
数,岂不是仇恨越结越深了吗?”
摇头狮子大笑一声,还未开口,吴福础已经接着道:“二位老哥说的原也不错,但此仇
不报,怀帮二十九条性命,难道就白白的死了不成?”
温二先生道:“方才区老哥已经说过,这是双方疏于防范,也许真有第三者阴谋破坏,
好使你们两家引起争端,目前最好是出单老哥喝止她们,双方免得各走极端,烟火船爆炸一
事,应由双方合作查个水落石出,才是真王解决纷争的办法。”
吴福础冷笑一声道:“温二先生,兄弟听说你和区古柏私交不错,难怪说的话,都是偏
袒广帮的了。”
温二先生听得一张老脸变了色,怒笑道:“不错,兄弟和区老哥有数十年交情:但今晚
却是为两家调解纠纷而来,兄弟说的话可质诸天日,完全为了息事宁人,免伤两家和气,若
是认为兄弟的话,偏向广帮,那么你吴掌柜的心目中,大概只有偏向你们,才是公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