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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此,一件吧!
她想到此,一种女性保护别人的天性袭上心头,心一横又到镇上去量了一丈几尺布,默想着立青身形,一针一线的缝了起来。
那老者笑眯眯的瞧着她,她仿佛心事被人看穿,红着脸走出门外,搬了一个凳子,坐在草坪上缝衣。
草坪上正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玩耍着,那小女孩用剪刀剪了些小人小马,她拿起一个小纸人对男孩道:
“吴哥哥,这个是你,骑一匹大白马。”
那男孩正玩着面一大坪粗砂,专心一志的在筑砂屋,闻言对小女孩子笑道:
“玲妹妹,谢谢你啦,你猜猜看,我这房子是砌给谁的?”
那小女孩道:“我怎么知道呀!”
小男孩正色道:“这是给我新娘子住的。”
小女孩红啧啧的脸红了,她低声道:
“吴哥哥,你给你的新娘子住在这样小屋么?”
那男孩道:
“是啊!是啊!找的新娘子虽小,她也住不下这沙屋,玲妹,我将来做幢大屋子给你住。”
那小女孩低着头,又是欢喜又是害羞,青衣女子见他们玩得有趣,像真有这么回事,不觉甚感温馨可爱,那小女孩低头又剪了几刀,剪出一件纸袍子,对小男孩子道:
“吴哥哥,你马也有了,身上可得穿漂亮点,喂!吴哥哥,待我妈妈肯让我真的用布裁缝,我就缝件新袍给你。”
小男孩甚是得意,他伸伸舌头:
“是啊!那个不称赞我小媳妇儿聪明。”
小女孩伸手遮住男孩的口,嘴中连说:
“谁是你上媳妇了?”脸上却是喜悦十分。
青衣女子呆呆看着这对孩子,这两个孩子摧着手开了,青前女子一失神,手指被针刺了一下,她一痛之下,心中暗忖:
“这缝衣的事,原是媳妇儿的事,我……想怎……可以……真羞死人了。”
她想了想,忽然自作聪明地想到。
“我不让他知道便得了,就让是卖来的。”
她继续一针针缝着,脑子里却尽想着立青的样子,一时之间她自己好像变得很小,就像刚才那小女孩一样,立青也变小了。
当她缝好最后一针,比量一下觉得大小甚是适度,忽然想起那小男孩的话,“谁不赞我小媳妇儿聪明?”她脸又红了,可是心里却有一股喜悦。
又过了一天,立青已是大好,他心悬爹爹和韩叔叔,一大早便要走,那青衣女子拿出了缝好的淡蓝色长袍,要立青换上。
立青见她羞答答眼帘低垂,他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他瞧瞧自己的衣服又脏又皱,实在也须换一件,便接过来换上。那青衣女子见他穿在身上,就象贴在身上一样熨贴,心中很是得意,立青道:
“这衣服是你替我买的吗?真合身极了。”
青衣女子心中突然充满柔情,她一万个要说“这是我亲手替你缝的。”
可是天生腼腆,再怎样也说不出口,她心里暗暗怪立青:
“这么合身的衣服,难道是买得到的么?怎么不问我,是不是我替他缝的?”
青衣女子微微点头,那老者却呵呵笑道:
“老弟,这位姑娘真是万能,什么都会的,才一刻工夫,就替你缝好一件袍子,老弟你真有福气。”
立青一怔,青衣女子羞得几乎哭了,那老者心中佩服青衣女郎医道高明,满口不停的称赞她,立青心中一种可压抑的冲动,他几乎想冲上去抱着青衣女子。
可是一想男女有别,只怔怔站在那里,那万般感激的目光,凝注在青衣女子的身上,青衣女子粉脸低垂,根本就不敢抬起头来,老者悄悄走开。
过了半天,立青正想出去向老者道谢告别,青衣女子忽道:
“你到雁荡去,咱们有一大段路程可以同路。”
立青喜道:“那么咱们就一道走吧!”
青衣女子见他生龙活虎,并无半点病容,对于自己所开药方,不由暗自得意。
两人告别老者,老者换留不住,向青衣女子说了一大堆感激之话,立青心中好生奇怪,天下发地有主人向客人道谢的事。这老人也太多礼了。
青衣女子微笑谦逊,她虽喜悦得意,可是不形诸于色,只是温柔的笑着,立青心想这样柔和含蓄的人,当真还是少见。
两人一路走去,并无交谈半句,那青衣女子只是一味害羞,和立青隔得远远的,立青年轻脸嫩,也不好意思开口搭讪。
走了不久,蓦然一声怪啸,三个汉子一瘦二壮,品字形拦在路上。
立青只觉这三人甚是眼熟,忽然想起这三人正是曾与梅花先生运过手的“江南七义”,他虽不识三人姓名,可是颇知道这“江南七义”的恶行,他身不由主的自然挡在青衣女郎身前,青衣女子感激地向立青瞥了一眼。
那瘦汉对青衣女子道:
“姑娘只要把我们老四治好了,就是咱们江南七义的恩人,咱们七义可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那青衣女子摇头道:“我可不会治病。”
瘦汉冷冷一笑道:
“姑娘莫要推辞,上次吴越钩中了我们老四五阴掌,还不是姑娘替他治的么?”
青衣女子坚决摇摇头道:
“我可不识得吴越钩,我可不会治病,再说那人出手害人,吃了苦头,这还不是活该的么?”
立青好生惊异,他料不到这怯弱女子,还是疗病高手,他暗忖:
“那吴越钩不是和我交过手的老头么?他和七义是仇家,看来这人果然是正派,难怪秦琪说他是好人,江南七义的老四,大概就是能在掌中逼出寒气的人了。”
那瘦汉阴森森道:
“那么请姑娘恕罪,在下只有强请了。”
那青衣女子面白似雪,好像害怕已极,立青心中一阵激动,挺身而道:
“江南七义在江湖上也算有名之人,怎么是这种欺侮妇孺之流?”
那瘦汉冷笑对另一两位壮汉道:
“老五、老六,这小子知道我们名头,给他一个干脆如何?”
那两壮汉不住点头,瘦汉一摆掌就欲上击,立青回头看那青衣女子,怯生生站在自己背后,似乎吓得六神无主,立青大声道:
“别怕,别怕,一切都有我哩!”
他说出这话,突觉胸中豪气千丈,再无以前与人动手过招时之怯敌,他全心全意去保护这个善良的女子,是以觉得身负重责,你……你别和他们硬拼。”
立青心想:“如不硬拼打倒敌人,看你怎生逃走。”
他伸手正欲取出短剑,那瘦汉已双掌直击过来。
立青扬起双臂一格,那瘦汉双掌一错,从上切砍立青双腕,立青奋力相格,四只手牢牢黏住。
立青只觉得双臂如同顶着万斤巨鼎,他的肩膊上一阵痛,一阵麻,他奋力向上猛堆,但是对方那一双枯紫般的胳膊却如同铁铸的一般,他用力的结果,除了手臂更加酸痛之外,反而又被压低了一些。
立青紧紧地咬着牙根,面孔涨得血红,额上青筋也暴跳着,耳边响起那瘦汉的狞笑:“跪下!”
立青打心底里愤怒地抗拒暗吼:
“不能!”
“跪下!”
这一次立青吼出了声音,就像是从他牙缝之中迸出来似的,
“不能!”
那瘦汉狼嗥般地冷笑了一声,立青觉得背上一紧,他抖了一抖,险些落了下去,然而他不知从何出生一股异样的大力,硬挺住了。
他抬起了眼,眼角的余光中似乎看到了那青衣女子衔怨带愁的望着自己,那目光仿佛是可亲的大姐,立青舔嘴角,一股咸咸的味道直流入嘴中,他吸了一口气,带着些腥味,那是血,他的牙齿把自己的下唇咬破了。
“跪下!”
立青的双臂在抖颤着,他的心也在震颤,那瘦汉的狞笑声有如一柄锋利无比的尖刃在他的心窝刺割着,他的双臂麻木着,颤动着,他觉得眼前一黑,双腿再也支持不住,“噗”的一声仆倒地上。
耳边响起那瘦汉得意的狂笑,立青只觉得满腔热血仿佛要一涌而出。
但是那狂妄的笑声只响了一半,接着便是一阵旋风般蝗轻啸,再接着一连几声痛苦的哀嚎,一个冷峻的女子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废了你们这几个坏胚子的武功,看你们还敢作恶么?还不快给我走?”
立青惊得浑身一震,他睁开眼来,缓缓撑起半个身躯,只见那青衣女子像一尊女神一般立在场中,那个瘦汉和另两个壮汉满面痛苦地抱着胸口,像夹着尾巴的癞皮狗般跑了。
这女子竟会武功,她竟能一挥手之间把那三人的武功全废了?
立青惊得呆了,他眼前看见些也不自知,恍恍惚惚匍匐伏在地是,鲜血一滴滴从口角滴在地上。
直到一只温柔的手拍在他的肩上,一个轻柔得好像音乐一般的声音:
“你……你受了伤?”
立青感觉到一只青色的袖子带着一丝缥渺的轻香从自己的鼻尖掠过。霎时之间,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冲动涌上立青的心房,从他仿佛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愚弄,他用力一翻身,站了起来,拔脚便往前跑。
他心中只是想着:
我还自以为可以保护她,那知反是她保护我,我……我真不中用,我……我被人骗了……”
他愈想愈是自哀,天地之大仿佛再无容身之处。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一旦发觉自尊心真的被人伤害了,他是多么悲哀,虽然他口中还要强嘴说:
“我什么都不在乎!我什么都不在乎!”
那青衣女子惊叫了一声:“你……你怎么啦?”
立青已经连晃带摇地冲出数丈,她叫了一声,飞身追了上来,那身形之快之美,委实令人咋舌。
“嗨,请你等一下,我……我……”
立青觉得那女子已到身后,他向前一看,已到陡坡边缘,一股热血直涌上来,他奋身向下一跳。
那青衣女子惊叫了一声,紧急停住了身形,只见立青连滚带翻,从陡坡上直跌下去,疾比流星地跌到数十丈之下。
但是他在即将触地的时候,忽地一个翻身,姿势虽不甚佳,但却把那流星般的下坠之势化解了去,三摇两晃地站住了身形。
只见他衣衫片片,身上无数擦伤之痕,但是他却连头也没有回一下;直向密林中狂奔而去。
坡上的青衣女子望着他渺小的身形消失了,她美丽的脸颊上浮上一层轻纱般的惆怅,渐渐地洒了一眶泪水。她露出两颗贝壳般玉齿,轻咬着纤薄的下唇,一声轻淡的叹息悠悠地随风而逝。
她虽有一千万个心要去追立青,可是脚下却是不能移动一步,心想去追一个男子,真是不可思议这事,她拂了拂秀发,心中想道:
“我一出手便伤了三人,唉,我刚才气愤得什么都不能想。”
立青没命地奔着,他觉得满腹全是委屈,他要找一个清静的地方,伏地大哭一场方觉舒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忍着眼眶中的泪水,跑着,跑着,荆棘划破他的脚踝,他像没有感觉似的。
最后,他跌倒在一草地上,眼泪如泉水一般涌将出来,他伏地大哭,仿佛自从离家以后的满腹委屈,都从这一哭中涌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