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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边头一张是个又干又瘦的老和尚,身体倒像是一根枯竹竿儿,手中拿着一柄长剑,另一只手上捧着一本厚经。
心如摇了摇头,暗道:
“不晓得那个低手绘的,怎么一手拿剑,一手捧经,简直不通。”
第二张也是个又干又瘦的老和尚,左手还是断的,臂膀下一截袖子空荡荡的,那面目因在敲处,看不清楚,心如待要站起来猛一想不对,只好端起那盏小油灯往上一抛,那光芒随着这一抛,恰好照在老和尚的面目上,只见他瘦得两颊低凹,倒像是个骷髅。
心如摇了摇头,暗道:
“怎么咱们少林寺的祖师个个都这般又干又瘦,全身加来也没有多少肉?不好,不好,莫非是念经练武时间长了,便会变成那般模样?”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白白胖胖的宛如婴儿,在灯光下好像羊脂一般,他不禁微微一笑。
第三张画的是个英俊神逸的和尚,那面目长得好比潘安再世,心如知道这便是第九代少林第一高手,大名鼎鼎的玉面如来方尘大师,心如暗道:
“是啦,要像这般模样的和尚,穿起僧衣来也标致。”
那画上画的正是玉面如来立在嵩山之巅,双掌震退崆峒十二剑手的情菜,心如想起前辈祖师的英雄神姿,不禁悠然神往。
最后他想到这位英俊的祖师终因与一俗家女子情孽难了,毅然逃到南海孤岛上,终了一生。心如不禁慨然长叹,他喃喃自语:
“从前师父们提起这段事来,总是吞吞吐吐,多加掩饰,其实我觉得这倒是十分可能的,方尘祖师武功好,人又俊,极易被别人倾慕的。便以我心如来说,这次下山,短短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所碰见的女孩子,都对我百般巴结,哎呀,不好,不好,莫非别人见我心如长得俊?……不好,心如呀心如,你千万要小心。”
他的思想终于回到现实,立刻他又是般无聊了,暗想道:
“只不过随手捉弄了几个小道土,想不到惹来了这场大祸。”
终于他又拾起那本经书来,无奈地打开,里面那些熟悉无比的字句如行云流水一般映入他的眼中。
这时,黑暗中,有一条人影如飞一般接近了少林寺。
暗夜里瞧不清楚这人的面目,但是从他左弯右绕的情形看来,他分明路径不熟,不是少林寺中的人。
那人伏在一块大石后面,眼看着两个巡更的和尚走去了,才猛一纵身,跃上了墙边的一棵大树。
他藉着黑暗,逐渐向寺院内伏行,说来这个夜行人也真好运气,只因此时少林僧人全神防范的只是武当山来的道士们,而以武当的威望,那必然是正大光明地直攻上来,是以众增所全神贯注防范的只是上山的大路,而这人偷偷摸摸地混上来,竟真让他混进了少林寺。
那人一连翻过了两重殿宇,从他的形迹看来,似乎是大有不辨东西的感觉。
忽然,那人似乎为西边的灯光所吸引,潜行着奔到西边那排房屋的屋脊上。
他摒住呼吸,缓缓地伸出头来,向屋中望去,只见大屋中坐着两个人。
左面的是个无眉老僧,右面的则是一个纠髯和尚。
那无眉老僧道:
“髯师弟,从架式上看,你这冰雪三式像是没有破绽可寻的,只是在运劲方面,你自觉如何?”
纠髯和尚道:
“当年第七代掌门祖师创这冰雪三式时,曾经在五丈之外将百年大树一挥而折,那是何等威力,小弟苦研二十载,虽觉不致有错,但力道方面却万难有祖师爷那等威势,难道说这其中还有错误么?”
那无眉和尚道:
“只要大师兄回来,向他请教一番,他必能看出一点苗头来。”
纠髯和尚点点头,忽然,猛一伸手,低声叱道:
“什么人夤夜到此?”
只见一股劲风隔空而发,“啪”的一声木板隔见的纸窗竟被他隔空一指击穿了一个孔,窗外那人料不到这胡子和尚居然施出隔室打穴的上乘内功,只见他不慌不忙,身形竟然随着那一指劲风一样的速度向后一闪,轻飘飘地闪到了屋脊之后。
呼的一声,纠髯和尚如一只大鸟一般穿窗而出,但是当他才落到瓦背上,那人已经奔出了十余丈了。
“好俊的轻功。”
他脚下略一用劲,身形如脱弦之箭一般向前追去。就在这时,前面一左一右飞起两条人影齐向那人截去。那人眼看就要落下,不知他怎么施了个身法,竟然又斗然升高了一截。在这等间不容发的关头,一寸之差便能转败为胜,只听得呼的一声,两个拦截的少林僧人连那人衣角也没有摸着,便扑了个空。
那人当真好生了得,他的身形一点也没有缓下来,如一缕轻烟般飘飘而了。
猛可又是呼的一声,两个和尚出现在前面立定,左边的一个朗声道:
“贫僧悟能,施主要走留个名吧!”
那两个和尚临敌不过丈余,立在那里风度潇洒,先报自己法号方始问人,真不愧为这名门古刹下的弟子。
那人脚步不停,猛可向左疾窜,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左边和尚大袖一飘,身形竟丝毫不缓地向左一拦,但闻呜然一声怪响,那人身形居然已以同等的速度又向右边窜回,那急速的大转弯,使周遭的空气发出呜的一声怪响。
少林僧人确有过人之素质,左边的一个向左猛扑之时,右边的一个却是纹风不动,待那人疾转向右,他大喝一声:
“看掌!”
袖袍卷出,挟着一股内家纯劲,直向那夜行人当胸打到,这两个和尚都是罗汉阵十八弟子中人,一身少林内功都有相当火候。这当面一掌推出,力道非同小可,那人虚飘飘地飞出两掌,与和尚的掌力才一接上,身形陡然如纸鸢一般飞腾起来,呼的一声从两个和尚头上飞过。
这一手借力的上乘功夫煞是惊人,少林僧人出招快,变招也快,两人同时双拳一抱,冲天而发,两股拳风交叉而上……
那人身如翩蝶,但在这两股内家拳风之下,也不得不双掌发劲,向下猛击。
轰然一声,少林两僧只觉得一股阴柔无比的劲道一涌而上,虽不强劲,但是竟如水银泻地,丝丝透入,两僧吃了一惊。同时猛吸一口真气,鼓足少林寺的达摩神功,齐喝声:“去!”
那人身躯如断线风筝一般,被这两股达摩神功抛出三丈有余,但是那人只是轻飘飘地一翻身,便端端立定了身形,开口大笑道:
“多谢两位大师发掌相送。”
他话声未了,忽然呼的一声,纠髯和尚已到了他面前,只见那人以一块黑布蒙着面孔,看不出是什么人来。
纠髯和尚合什道:
“施主好俊的身手,只是贫僧久离中原,恕贫僧有眼不识泰山……”
他这话就是要问那蒙面人的姓名,岂料那蒙面人听了这话,猛可双眼一翻,呵呵大笑起来。
笑完方才大声道:
“久离中原?哈哈,那么大师必就是纠髯和尚大师了,失敬,失敬。”
纠髯和尚一皱眉,合什道:
“不敢,不敢,施主怎生个称呼?”
蒙面人一言不发,忽然拔身就起,这一下方始看出了蒙面人的蒙面人的功力,只见他的身形如一只强劲的箭矢直射而上,又高又快,身在空中,一个翻身向后便奔。
纠髯和尚一晃身形,如行云流水紧追上去,蒙面人一扭身,向左窜去,纠髯和尚如影随形,同时也向左一扭,蒙面人却已又向右奔出了。
纠髯和尚虽然只有四十多岁,但他一身功力不在当今少林方丈之下,他轻叱了一声:“好个狡徒。”
身形竟比蒙面人还快地向右飞过去,这两下转身,全是武林罕见的上乘轻功,少林寺的和尚,个个都是会家,几首都要喝出采来。
纠髯憎扭身发掌,一气呵成,呼的一声,一股内家真力拍向蒙面人的背脊,蒙面人似乎不愿与他对掌,只将一口真气猛可下降,身形贴着地面翻滚出去。
这一招好不巧妙,然而当他才一站起来,纠髯增的掌力又已递到。
蒙面人在这等绝境居然仍不出掌,他忽然如蝴蝶一般上下翻飞,让过了攻势,翻身倒窜,再度逃出纠髯僧的掌力。
说时迟,那时快,他方才窜出,耳边一声:
“看掌!”
又是一个少林弟子一掌递到,他拔起身来大喝一声:
“逼人太甚,看剑!”
只见他反手拔出一柄宝剑,抖手飞出,一道白光直向那少林弟子飞来。
那少林弟子没有料到他会拔剑就掷,此时身在空中,再无闪避余地,哧得他双目睁圆,不知所措。
众人一声惊呼,接着那和尚跌了下来,只见他一个翻身爬了起来,原来那柄剑竟然从他胁下衣袍宽松之处穿过,一点也没有受伤,那柄剑子还挟在他胁下。
他把宝剑拔出来,定目一看,只见剑柄上刻着一对八卦,他大叫一声:
“武当的……”
纠髯僧大吃一惊,抬头一看,蒙面人已奔出丈余,只见他纠髯倒竖,如一阵旋风般飞跃上前,举掌便是少林达摩神功。
达摩神功到了纠髯僧手中施出,非同小可,蒙面人哼了一声,猛一翻身,全力推出一掌,只听得轰然一声,纠髯僧双肩一晃,蒙面人登时退了三步。
纠髯僧鼓掌再次推出,这时两人相距已不及半丈,蒙面人除了发掌硬拼之外,再无他法。
然而奇异的事发生了,就在这一刹那,只听得霹雳声起,一片粉红色的烟气如薄雾般升起,蒙面人的身形忽然不见。
纠髯僧定目再看时,只见蒙面人已在十丈之外,一翻身出了少林寺的墙垣。
“霹雳云!”
纠髯僧不由自主地大吼出这三个字来,他喃喃道:
“原来是他……原来是他……”
少林方丈无眉和尚忽然出现在纠髯僧的身旁,他低声道:
“髯师弟,你是说高无影?”
纠髯僧点了点头道:“正是。”
无眉禅师忧愁地道:
“那么……莫非三心红王也要插上一腿?那……可就麻烦了。”
纠髯僧道:
“高无影用武当的剑子夜闯少林,显然想嫁祸,那么心如的事只怕也是三心红王手下做的了。”
无眉禅师半晌没有言语,只是默默望着长空,大雄宝殿的屋角上雕砌的龙尾如彩虹般射向空或,大师默默祝祷了一声:
“我佛保佑。”
太阳升出地平线的时候,武当的掌教纯阳观主丹阳子带著名震天下的武当三侠到了少林寺的山门前,十多睥前夜闯少林寺的故事终于历史重演了。
同时后山有一人悄悄地也上了山,那人红袍如火,竟是三心红王。而更奇的是,三心红王上山后不久,又有一人上了山,那人正是开林怪杰何克心。
寺站大大打开着,但是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几日来少林寺不见一个香客游人,只因少林寺为了此事,早已派了和尚在山下将游人香客挡驾,是以整个寺庙空荡荡的。
武当三侠之首玉真子程一尘走到寺门前,朗声道:
“武当丹阳子求见无眉方丈大师。”
他说得毫不用劲,声音却是平平地传出去,震得整个寺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