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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兰的声音犹在耳畔;
然而悠悠世事,三年之后,也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边走边想,忽觉胸中十分凄凉,好像此生永远见不着可兰似的,他想到可兰的博学多才,自己尽掏胸中之学,也不及她一点零头儿,不由十分气馁。
他体内蛇毒已净,又因服了天地间第一奇药乌龙草,是以一路行走,只觉精神愈来愈是健壮,不知不觉已走了一个多月,但仍不见父亲行踪。
此时已是冬去春来,这日正走在旷野,张目前视,不远之处,几栋茅草小屋零零落落分布着,屋顶的烟囱白烟袅袅,正是晚炊的时分,那小溪弯弯转转,绕村而过,夕照如血,端的一幅好图画。
立青舒了口气,一路上失魂落魄,也不知到底行了多远,看来今夜可投宿村中,不致于露宿野外,他休息半刻,正待举步前行,忽然身后一个娇柔的歌声唱道:
“尘世间,最是流水无情,
万缕柔丝,千重叮咛,
牵不住悠悠东流,未曾停,未曾停!”
立青一回头,和唱歌的人对了个面,原来是个十八九岁的村姑,打扮得十分朴素,但生得十分秀气。
那村姑只顾唱歌抒情,忽然前面一个陌生少年望着自己,不由羞得红云满面,举袖掩脸碎步而去,她右手挽着竹着竹篮,篮内满装桑果子,她行走甚急,那又大又紫的桑果子,都纷纷坠地。
立青心道:
“这村姑颇不俗气,这村子虽小,主人说不定是高明之士。”
他走进村子,便向头一家敲门求宿,认是个白脸中年人,相貌清秀,一派读书人气息,立青拱手道:
“小可方立青贪行赶路,过了宿站,不知主人能否借宿一夕,小可感激不尽。”
中年儒生忙还礼道:
“兄台光临寒舍,真是三生有幸,兄台一路行来,想是疲乏不堪,就请进内奉茶。”
立青见他神色甚是诚恳,便跟着进了屋里,那室中明窗净几,屋角一盆炉火,正在烹煮清茶,松枝燃烧,劈劈拍拍,满室一股清香。
立青只觉一种清雅的感觉,那中年儒生肃客入室,连忙从炉上取下茶壶奉茶道:
“此是小地特产新尖茶,一过清明便尝不到了。”
立青呷了一口,只觉那茶清香扑鼻,赞口不绝,立青道;
“先生合府世居于此么?”
那儒生脸色黯然,半晌道:
“斩前寒荆骤归,小弟万念俱灰,人生苦短,功名利禄真浮云耳,何不纵酒高歌、此中自有天涯。”
立青连忙道歉,那中年儒生道:
“小弟一时情不自禁,倒令兄台见笑!”
两人正寒暄间,忽然后面门帘掀处,走出一个少女来,正是立青适才溪边所见,不由对她微微一笑。
那儒生忙道:
“这是舍妹,荒野之人识礼数,方兄莫怪。”
那村姑此时换了一身衣服,显得很是秀丽。她见立青竟然到了自己家中,不由吃了一惊,像是亏心之事被他识破似的。
那中年儒生呵责道:
“你还不下去,一个大姑娘家,一点礼数也不懂!”
那少女对他兄长扮了个鬼脸,含笑而出,那中年儒生道:
“舍妹自幼失估,小弟难免骄纵了些,唉,岁月悠悠,舍妹从牙牙学语便跟着我这长兄,如今已是年长,人生如梦,小弟如何不老。”
立青见他言谈之间尽是忧苦之色,他心想这中年丧妻,的确是人生至痛,便扯开话题和那坐星天南地北的乱聊起来。他行走江湖有年,所见所历岂是一个普通读书人所知,他拣些不带血腥的奇闻轶事谈着,那中年儒生虽则满腹经论,却也听得作声不得。
那少女藉着倒茶也站在墙角偷听,听得津津有味,不觉手一松,摔了茶壶,尚不自觉。
饭后立青推说散步,在屋外四周走走,新月初上,乡间人歇息甚早,除了自己投宿那家外,其余的茅屋都熄了灯,四下寂静,风声中还朗朗传来一、二句那儒生读书之言。
蓦然黑影一闪,一条人影如飞窜近那那中年儒生茅屋,立青心中一惊,忖道:
“那里来的江湖客,如果有什么坏主意,碰上了,我可不能袖手旁观。”
他轻抬脚步,也如一缕轻烟闪近屋后,只见那人俯身小树之后,呆呆望着后窗之内,立青跟着也抬头一瞧,原来窗旁坐的正是那儒生的妹子,只见她灯下支颐沉思,像是在想一个极难的问题。
立青心中一动,忖道;
“如果这厮不安好心,想要贪色欺财,我可要出手。”
那黑影只是呆呆的看着,过了半晌,忽然一纵身向屋后林里奔去,立青好奇心起,也跟着奔了过去。
那黑影并未发觉后面有人跟踪,他在矮树林中东转西转,蓦然前面草木丛中一阵暴响,那黑影道:“是二弟么?”
另一个声音道:“大哥,你来了么?”
立青听那声音好生熟悉,他内力深湛,目力大是增进,他凛神一瞧,前面两人的面孔都依稀能瞧得清楚,原来竟是自己初出江湖结识的林璜、林立兄弟,就是那一次他才得到武林至宝昆仑秘笈。
那风雷宇林璜道:
“二弟,大哥一切都准备好,明儿夜里要会那塞外第一高人。”
林立道:
“大哥,咱们自行江湖以来,一直是焦孟不离,也曾经过不少血战,这才闯下风雷掌和流浪汉的万儿,大哥!这大江南北,只要提出我兄弟两人,谁不赞一声铁血男儿,你……你难道要舍弃我这作弟弟的么?”
林璜道:
“二弟、你要去做的那事.是关系此地苍生的命运,迟了便要功败垂成,再说,你也太小看大哥哥,大哥就准不成么?”
林立急道:
“大哥,你别骗我,你伯我两人都不是那人的对手,所以想骗开我去,大哥,你是白费心机了。”
林璜沉声道:
“你知道便好,那姓高的在关外养他的牛、马、羊没人管,他竟乘中原武林凋零之际,想要扩展势力到中原。他带了成千万牲口,一路上越野而来,见到田里的作物便吃得精光。去年中原大水,百姓今年好不容易眼睁睁地望等田里的收成,想要重建家园,姓高的这么一来,天下百姓还有命么?”
林立激怒叫道:
“大哥,姓高的那厮,想要以中原文明之地,作为他的牧场,真是作他的春秋大梦。”
林璜道:
“二弟,此时不是感情用事之际,你必须依我所说,上武当去寻丹阳真人,请他替天下人主持公道。唉!如果武当三侠还都健在的话,他们岂会让这关外野人横行,现在只剩下麦三侠,但他却又跟丹阳子真人上武当了。上次雁荡之行,中原武林被三心红玉杀了光,唉!老成凋谢,只有让奸人横行了。”
立青心道:
“这人消息倒是灵通,武当三剑死了两个,此事才不过几月,当时又无外人在场,他便得知了。”
他那知这风雷掌林璜浪迹天涯,一年到头马不停蹄的在江湖上行快仗义,是以所闻极是灵通。
林立沉吟半晌道:
“大哥,无论如何,我总不能离你独行,不然,你为什么不去报信,偏偏要找去,再说,武当丹阳子是普通江湖上的人见得到的么?就是武当弟子也一年难见他一面,这种人只知独善其身,咱们求他又有何用?”
林磺喝道:
“二弟,你真不知轻重,丹阳真人名列神州四奇之首,也是你可以数说的么,你别满口胡言,你……你难道不听大哥的话声?”
林立见见长发怒,他虽长得壮大,但在大哥前面便如孩子一样,他一直视大哥有如慈母,常常撒赖放刁,此时见大哥脸色铁青、他心中虽则骇伯,但口里还不肯认输道:
“大哥要我行侠仗义,我是万死不辞,但如要我亡命偷生,我却至死不从。”
林璜沉声道:
“二弟,你我初入江湖时的誓言如何?”
林立正色答道:
“救人如溺,轻生如菅,仗义行侠,虽死不怨!”
林璜道:
“二弟,你忍心瞧着千万百姓流离失所,饿死原野么?”
他声音发颤,想是激动已极,那林立过了半天,低声地道:
“大哥,你……你别逼我。”
他说到后来,呜咽不能成言,风雷掌林璜道:
“二弟,你就不与苍生作想,也应该为你云妹妹想想。”
林立抗声道:
“大哥,我知道你的心事,你……你口是心非。”
林磺喝道:
“二弟你胡说些什么?”
林立道:
“大哥,你不用瞒我,你也喜欢小表妹,你心里也爱上了她,我全明白。”
林璜结结巴巴道:
“二弟……你……你再乱……说……我……我就要……打你一顿了。
林立哈哈笑道:
“我十岁懂事以来,就没挨过哥哥的打了,大哥,你要打尽管打啊!”
林璜叹口气道:
“小表妹一心一意爱上了你,你如轻易犯险,岂是爱她之道?二弟,我话至此,咱们就此别过。”
林立急道:
“大哥,她……她……是喜欢你啦,我……我老早……就知道了,大哥,为了她,你也该答应我,让我和那姓高的一拼死活。”
林璜怔怔然不知所措,他平日感情隐藏很深,万万想不到会被鬼灵精弟弟发觉,他见二弟满面都是企望神色,一副大无畏从容赴义的模样,心中一酸道:
“二弟,我功力较你略胜一筹,我勉力挡那厮一下,也叫他不敢藐视中原无人,再说,我打他不过,难道不会逃走么”大哥年事已长,二弟,那些爱呀什么的,早就忘记了,二弟,但为天下苍生,虽无无怨,你死我死又有什么不同?你如不听我的话,咱们兄弟从此一刀两断。”
他大义凛然的说着,树后的立青只听得一阵激动。这兄弟两人武功他是见过的,虽然功力不弱,可是如遇一流高手,还是相差得远,但他俩人为了中原百姓,竟然争执谁去赴死约会,真是义薄云天,好生令人钦佩。他正想出身相见,忽然想起两兄弟都以为自己是司空凡老鬼,为了避免麻烦,自己在暗中相助便是。
林立叫道:
“大哥,你明明不敢面对现实,却要将担子交给我。”
林璜扯开话题道:
二弟,那丹阳子真人虽是云踪难测,可是他一得知此事,定会为天下苍生出头二弟,你可还记得五年前,苗疆阴风叟的事?”
林立答道:
“阴风叟一身是毒,武功高不可测,他一出苗疆妄想称霸天下,手段凶残。杀人如麻,江湖上端的谈虎色变,人人自危。这厮正在气焰高张这际,忽然失去了踪迹,听说是回苗疆去了。”
林璜缓缓地道:
“他杀戮无辜,终于惹动了名震天下的奇人丹阳子,只一出手,才过了一招,便取了他性命,此事我是目睹者,当时我瞧见真人功力大展,简直深不可测,二弟,所以我派你去请他老人家主持公道。”
林立不语,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林璜道:
“二弟,大哥明夜勉力一挡,见识一下关外鹰爪神功,那解救天下百姓,行侠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