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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一切一切的恩义与回忆,都已无法回头!今日所有人的牺牲,都必须偿得代价!”
“你以为皇帝会因我撤手而放过我吗?那昏君怎会忘记我胁逼他签下条约的耻辱?
也许他正统率千军万马来了!”
应雄一面心痛狂骂,一面又“铮”然抽起自己那柄飞插在地上的英雄剑,双目战意更达致无限顶峰,他大义凛然的道:“无名!我知道适才那一招,你还是未尽全力!你还是在对我这个大哥念念不忘!但战场无父子!我俩今日既已上了战场,便必须尽自己每分实力竭诚一战!这才是对自己对手的最大尊重!否则,你故意退让,便是在侮辱我!
你以为以我实力,真的需要你让?我——呸!”
怒叱声中,应雄紧握英雄剑的手,赫然开始变得一片赤红;这片赤红,竟不断自其手闪电向其身体其他部位散去,倏忽之间,就连他的脸亦变得赤红如血……
无名一见,当下已知他的大哥在干些什么,本已定如渊岳的他霎时面色一变,极度异的道:“大哥!”
“你……”
“你在以旁门左道的方法,逼自己的剑气逾越极限?”
“废话!”应雄反驳:“什么旁门左道?能够将最强的功力提升至无法再上的强中之强,才是必胜的最佳战略!”
“无名!我已没有此等耐性与你大战三百回合方才分出胜负!反正再久战下去亦无意义!廿载恩义一招了!就让我们乾脆以……”
“一招泯恩仇!”
说话之间,应雄的整个躯体,已赤红得如一团烈火。他如同一柄烧得火红、不得不发的剑;无名也曾听过,无涯剑道之中有一些“邪诀”,便是在战前先封锁自己体内数个要穴,将体内的剑气锁在此等要穴之间蕴酿;当在决战之际便催动全身剑气,硬生生将这些蕴酿多时的剑气冲破自行封闭的数个大穴,由于剑气由小穴道冲出整个躯体,便如同洪水自堤坝的小缺口内缺堤而出,这种剑气之强会如山洪暴发,更会逾越使用者向来习剑的本份,一发不可收舍!
但有利有弊!蕴酿的剑气自小穴冲出固能强如山洪暴发,惟亦会同时冲伤了那数个大穴,得不偿失,故习剑之人极少会于作战中使用这些旁门左道的功夫!
只是无名万料不到,应雄为要不与无名平手,为要激发无名全力以赴与自己作最后的一招豪情对决,他不惜自伤己身也要将功力超越本身极限,他这样做值得吗?
也许,只有应雄才认为为了自己的二弟,他无论怎样自伤己身,亦绝对值得!
赫见应雄的人与剑已遽然拔地而起,跃上半空,他狂嚎:“无名!”
“我慕应雄是当世强者!绝不会轻易输给你!”
“你一是让我光荣败亡在你剑下!一是让我死在那狗皇帝将会杀至的千军万马手上!”
“无名!使出你真正的全部实力吧!我慕应雄即使要败,也要有一个强者应有最崇高的——战败!”
什么是强者最崇高的战败?无名当然明白,那就是在决战之中,自己对手倾尽全力与自己豪情一战,战得公平,战得崇高,即使是败,也还是败得崇高!
眼看应雄为要逼自己全力与其最后一招比拚,而不惜以旁门左道催动得肌血欲裂,无名心知他若再留一分力,便是不尊重他的大哥,更侮辱了他及他的英雄剑,他亦再不犹疑,一手拔出地上自己的那柄英雄剑,豪情的道:“好!大哥!”
“我无名敬你是柄剑中真汉子!”
“你若要败,今日我就给你一个最崇高的——”
“败!”
语声方歇,无名与他的英雄剑,同时与应雄一样拔地跃上半空,应雄在半空见状狂笑:“好!力拔山兮气盖世!天不生英雄,万古如长夜!好一柄将要震慑万世寂寞长空的英雄神剑!你终于给我逼出神剑的气概来了!”
“那就让我们本来千招难了的恩义,一招了断!”
“我慕应雄今生的好二弟无名!”
“看!”
“剑!”
剑字乍出,应雄的英雄剑已再度全力劈出,一劈,又是数以万计的剑光,但这数以万计的剑光并非再次如上一剑般铺天盖地劈出,而是数以万计的剑光赫然聚为一道巨大无比的英雄剑光!仿佛数以万计的剑光为了凝聚这毁天灭地的雷霆!早已准备——杀身成仁!
不错!应雄这超越其皇者剑道极限的最后一剑,正是其杀情剑的——杀身成仁!
不惜自伤己身,逾越本份,也要以一战成全无名,应雄这一剑,亦实在足可称为杀身成仁!
但应雄来势虽天地难敌,无名犹是不慌不忙;赫见他双目精光四射,手中的英雄剑亦陡地贯满其全身功力暴然一劈,一劈之下,竟是其自创的莫名剑法最简单的一式——
一剑成名!
应雄已逾越极限重剑出击,他为何仅以简单一剑应战?难道他犹想相让应雄?
不!到了此时此刻,他亦明白全力以赴,方是对其大哥的最大报答!所以他才会用最简单的一剑!
因为最简单的一剑,才可更直截了当将他贯满剑上的无敌剑气发挥得淋漓尽致!
果然!就在无名“一剑成名”乍出之际,一股仿佛史上暂时无人能达到的剑气,立化为一柄巨大的英雄剑气猛然发出,剑气万丈,随即迎上应雄“杀身成仁”所迸出的巨大剑气!
霎时飞砂走石,惊叶遮天,就在两大旷世剑气将碰未碰之际,相互所生的牵动力,更不断将地上万物卷得漫天飞舞;在这漫天飞舞的万物之中,赫然也有适才被应雄信手挂在树上、那个无名送给他作为纪念的胡琴!
这个胡琴不独被卷上半空,且还被卷至……
二人两大将碰未碰的旷世剑气之间!
天!若两大剑气硬碰,这个象征他兄弟俩廿载恩义的古旧胡琴,岂非亦会被轰为粉碎?
应雄见状一愣,无名亦陡地一怔!二人这一怔愣也只在毫发之间!
就在此间不容发之间,二人均同时下了一个决定!
但见二人雄猛盖世的剑气遽然双双逆转,一个回旋,已然避开了夹在当中的胡琴,显见二人这最后一招纵然盖世无敌,也敌不过代表二人廿载恩义的一个胡琴!
恩深当前,万剑难敌!
而就在二人剑气急回之后,那个阻碍二人交锋的胡琴早已不知被卷至哪,此刻二人的剑气之间再再任何阻碍,两大神者皇者的剑气终于——正面硬碰!
“轰隆”一声!两大旷古铄今的绝世剑气雷电火拼,登时爆发一声比第一次交战时更震人心弦的巨响!恐怕千里之外的人亦能听见这兄弟火拼的最后一招!接着……
两大旷世剑气所迸发的恐怖杀伤力,赫然已将方圆百丈内本已被逼裂的树、叶、地面、万事万物、甚至二人一起长大的慕府,当场震个寸碎!粉碎!
只不知,代表这双难兄难弟千恩万义的那个胡琴,又会否随此两大劲招一起粉碎?
血狂飞!
树木地面既已迸为粉碎,慕府亦在二人火拼间沦为颓垣败瓦,试问曾被无名制住、此刻仍身处慕府内无法动弹的慕龙与及鸠罗公子等人,纵然不死,又怎么不被此两大绝世强横的反震力震个心脉大乱,鲜血狂飞?这还不止!慕龙等人的穴道,更在他们喷血之时,硬生生被两剑的强横交拼力逼开!
而不单慕龙等人溅血!
就连应雄!全身每个部位亦在溅血!血溅如万剑狂飞!如万剑的精元飞散!
缘于无名这一击虽已倾击全力,却始终未有逾越本身极限!但应雄却因逾越极限以致遍体赤红欲裂,这一惊天动地的反震力,更即时令他赤红欲裂的每个部位……
当场迸血!
顷刻之间,本来一身白衣的应雄俨如变了一个血箭横飞的血人,令人惨不忍睹!但就在两大剑气交击之后,他却犹像无名一样于半空中安然落到地上,这足可灭天绝地的难为一战,胜负是否已分?
是的!胜负已经……分了!
但见二人站回地上之后,应雄早已鲜血淋漓的脸,仍在绽放一丝狂厉迷的笑意:
“哈!哈!痛快……痛快!这才像……样!二弟……你能全力……应战!这才是对……
大哥……真真正正……最崇高的……尊重!”
应雄说到这里,忽地浑身一软,一个跄踉,“噗”的一声……
他的人已颓然跪倒地上!
他终于……倒下了?
是的!任他志坚如百炼精刚,任他如何不屈不倒,但他其实仅是万剑之皇,他,并不是万剑之神!真正的万剑神话,是此刻仍傲然站着的无名!
纵使他逾越本份增强功力出击又如何?无论他如何努力提升自己,他还是敌不过无名的倾情一击!不单敌不过,就连此惊天硬碰过后,他自己也因逾越极限以致自伤己身,鲜血狂溅如万箭穿身之时,他亦同时力尽,他根本已绝没可能发出下一招了!力竭而倒已是意料中事……
只是,更出乎意料的,便是应雄一直紧紧握在手中的英雄剑,亦在其跪倒同时,“崩”的一声——断为两截!
啊?英雄剑真的应验大剑师所预言,必有一剑断于另一剑之下?余下的一柄英雄剑所佩的豪杰,才是真正的大英雄?
不错!剑断人倒!就连此刻已颓然跪倒的应雄亦不得不承认,他真的败了,而且败得开心:“真……好!想不到……即使我逾越极限,二弟……你还是可以打败我!原来……
皇者终不过是……皇者,始终还是不及剑道中流传已久的……神话!”
“你,才是真正的——”
“天下无敌!”
一语至此,已是精疲力竭、浑身披血的应雄犹鼓起一口气,抬首看着他高高在上、如一个神话般站着的二弟无名,满脸欣赏之色,洒然续道:“二……弟!大哥很高兴……
你能给……我一个强者……最崇高的……败!不过,大哥……希望……”
“你也能给我一个……强者最崇高的……”
“死!”
是的!所有最崇高的强者在败给自己最佩服最欣赏的对手后,大都但求一死!更何况此刻的应雄,他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他的爹慕龙已不是当初他引以为荣、救国救民的慕大将军!他一生最怀念的娘慕夫人亦已过去!他在其母死前曾许下的承诺亦已办到,只因眼前的无名已击败他,成为神话,他已无愧于心;甚至乎他最爱的人,想来亦将会嫁给无名……
对于一个已一无所有的战败者,最好的解脱,唯有一死!
只是尽管如此,此刻的无名一直看着他这个为成全他不惜牺牲一切、弄至如今穷途末路、狼狈披血的应雄,看着向来倨傲无比、不可方物的应雄,此刻口服心服的以一个战败者的姿态,倒在他的眼前;无名的双目,霎时泛起无限不忍,出其不意地,已是天下无敌的他,遽然“噗”的一声!他……竟然向已倒下的应雄重重下跪!
“大哥……”
“你,并没有败了。”
“其实,真正败了的,是……我!”
“你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才是值得我敬服的真英雄!”
廿载情浓一招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