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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是敝东,虽然相处多年,今日我师徒丢此大人,不问他的行为善恶,我们终是不能忠人之事,也实无颜再混下去。好在年深日久,官家的事业已冷淡。我师徒平日好交,虽然无多积蓄,多少还有一点笨力气,哪怕种上几亩薄田,做个小本营生,也能混得衣食。
从此不再昧了天良,为有钱人卖命了。”
吕二先生始而神情颇傲,听完,忽改笑容道:“你师徒父子为人,这一个多月来我已访问明白,难得天良还未丧尽。便你主人几次想与正人作对,也你极口劝止。以前果未助纣为虐,不过今日之来虽是受人豢养,情出不已,到底心志不坚,专顾饭碗,不论是非。你徒弟更是骄狂,这才给他吃点苦头。这朱榴以前为恶多端,女淫贼朱风娇更是万恶,如非想由此贼身上,将这班明为洗手,暗充贪官豪绅爪牙,专做凶手,杀害善良的几个恶贼引来除去,今日我先放他师徒不过。你既悔悟,不再昧良心做恶人鹰犬,他师徒平日专一对你进谗离问,你已改作安善良民,还管他作什!你年已不小,好好自寻生路,从此归正,落个善终,不是好么?”
何奇性虽刚直,觉着丢人太甚,无颜再做洪家的事,初次丢此大人,心中仍是不免愤恨,一听口风坚决,再说无用,心想:此是何人?年纪只得三四十岁,这大本领,从来不曾听说;忍不住又问来历。刚一开口,吕二先生便笑说道:“我知你心虽悔悟,还不服气。我的来历你必知道,但你在此多年,急切间还未想起。此时光景昏黑,你走过来,与你看样东西,但是不可向人谈起。”
何奇听这未几句话语声甚低,回顾身后诸人,相隔均有两三丈,正在等信,似未听见,料非常人,忙凑过去,见对方忽将一手微抬。何奇来时,原听说对头手上戴有一个翠玉扳指,内有金胎,只当是个富商所戴之物,并未在意。这时见他左手拇指所戴翠玉扳指竟在暗中发光,绿油油的像一小团绿火,已是惊奇。亮光映处,当中指上还戴有两枚指环,一白一黑,叠在一起,暗影中看出,仿佛小笔管粗一圈银光,上面一圈同样大的黑影。猛然想起这东西的主人正是这等身材,但不姓吕,料是隐了姓名来此,二三十年前闻名的人,看去还是这等年轻,回忆方才口气,不禁惊喜交集,暗中侥幸,忙要拜倒,被对方右手微微往外一挡,便觉一股极强烈的真气将人逼住,知其不愿当人显露行藏,方说:“你老人家,就是严……”
对方已先接口道:“你既知道,就不用说了。我在此有事,万不可向人泄漏。你只自己带人把这四个狗贼抬回,使其稍微现世,受点恶报。你师徒只不再做恶人鹰犬,无论何日辞去均可,不必忙此一时。你那徒弟还要好好管教,以后不可这样冒失。可告洪、史二贼,我每日都在小江楼等他,十日之后如不寻我,也许他去,要到年底才回。走前也许叫他尝点厉害,叫他小心一点。”说罢,起身走去。”
何奇不敢再说,取身旁千里火筒一照,朱榴面色越发狞厉,一双凶睛已快突出眶外,知其狠毒,便说:“我实无能,不敢冒失。这碗饭我师徒也无颜再吃下去,等送朱兄师徒回庄,稍微料理,不久便向主人告辞了。”说时,见朱榴眼珠乱转,痛泪交流,知其不愿回去当众现世,心正为难,忽见喊人的一个跑回,方说:“你再辛苦一趟,去喊几个人抬几张藤榻来,再带几床被褥。先不回庄,一面由我回去敷衍一场。”忽又见一人穿林而来,像个少年农人。
如换往日,见来人那快身法,所行又非正路,众人早已口出恶言厉声喝问,一则方才吃了大亏,心胆已寒,何奇人更老练,见那人直奔自己这面,便料有事,忙迎上去,方问:“朋友何来,可有事么?”来人笑说:“我名路清,符老先生是我义父,方才业已回家,忽然想起日里那位朱教师,得罪了北方客人吕二先生,因朱教师叫阵,约在这里相见,惟恐双方真个动手,命我来此解救。方才路遇吕二先生,得知他四位已被吕二先生用七禽掌点了穴道。这类北天山狄家独门点穴,不是恶人,便遇对头也轻不出手,所点如是六阳软穴,虽不致命,满了六个时辰不解自解,但是被点的人周身酸痛,又胀又痒,比受什么刑法都要厉害。吕二先生与我义父,以前虽不相识,来他店中吃酒已两月将近,是老主顾,平日颇谈得来。经我转达义父之命,再三劝说,恰巧这类点穴法我义父也是行家,我蒙他老人家传授,略知一点门道。问出点得不算甚重,吕二先生又不愿自来,我才来此查看。如不嫌我冒昧,我来将他解开如何?”
何奇师徒闻言,才知非但符南洲是个内家能手,连他新收的义子长工路清,跟他不满一年,居然也将这样内家上乘功夫学会。由前年起,主人便和南洲作对,自己因觉对方是个好人,最得人心,惟恐弄巧成拙闯出祸来,再三劝阻,为此还受朱榴等人离间,说自己胆小怕事,不肯出力。且喜不曾冒失,今朝却占了便宜。又当无法开交之际,惊喜交集,大出意外,连声称谢,并托代向南洲致意,一面将人领到朱榴师徒面前。
路清看了一看,笑道:“这位二先生本领真高,如不是路上指点,稍慢一步便要错过,我还不知能否解开呢!”说罢,便朝朱榴等四人腰胁后背等处,用两个手指一拧一揉,跟手一掌拍去,叭的一声将穴道震开,当时人便醒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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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木里戛中大盗
朱榴本是周身酸胀,痛痒交作,仿佛岔了气,还加上好些零碎,苦痛已极,恨不如死,路清解救之时更是难耐,方觉筋骨酸痛到了极点,人又不能言动,喊都喊不出来,猛然一掌拍下,背心上好似中了一下铁掌,震得耳鸣眼花,心都发抖,一声怒吼过处,人却醒转,痛痒全止,暂时还是挣扎不起。何奇师徒恰巧一人一个分别扶起,一问另外三人虽也痛苦,却轻得多,这才知道厉害。对于路清,哪还敢当他长工苦力、烂泥脚板看待,休说姓吕的对头,便是符南洲也不好惹,新收长工尚有如此惊人本领,他那两个女儿想必也是家学渊源,虽不一定和姓吕的串通,假作好人,反正都不好斗,连庄中那些打手全数算上,也决不是这老少几人的对手,乐得就此收场,假装是和吕二为难,与符老无关,朝路清谢了几句,垂头丧气辞别回去。
刚走不远,忽见两条白影比飞还快,由斜刺里往身后来路驰去,同时便听少女娇呼:
“路大哥!爹爹恐吕先生不肯听你的劝,命我姊妹赶来。那旁有一伙人刚走过去,事情完了没有?双方胜败如何?”路清回答:“事情已完。”所说和方才差不多,并还只说双方解劝,未提将人点倒之事。
何、朱等人均是行家,早看出这两人身法绝快少再听来人正是符家姊妹,越发惊奇。
回头一看,男女三条人影,在刚起来月光斜照的林荫明灭掩映之中,正往万花谷小径上驰去。其行如飞,连闪几闪,人便不见,忙同赶往高坡上面遥望去路,就这几句话的工夫,这三条人影业已到了谷口,别的不说,单这轻功脚程,也比自己这几人快出一倍以上不止。这好本领的人,如何与之为敌?
何奇心中有底,早打主意全身而退,固不必说,便朱榴等贼党见此形势,也都面面相觑,大惊失色,做声不得,没奈何和何奇师徒众人商说,瞒起丢人的事,把话想好,只说敌人太强,众人全非对手,有两同党尤为厉害,眼看大败,幸而符家姊妹和路清赶来解劝,一面将对头敌住,一面劝说,才得无事。这三少年男女都是南洲高明传授,决不好惹,就将南洲刺死也无用处。何奇因是要走的人,并愿代众承当,说这几人无一能敌,自己业已大败,以后无颜再做教师,请主人另请高明。
到家一说,何奇不愿洪章身败名裂,特地背人将对方警告之言照实说出,并说:
“庄中武师的本领再加十倍,也不是人家对手。我师徒日内就要告辞。主人娶妻纳妾,只要有钱均可办到,但须出于自愿,不可强逼强抢,符氏姊妹更是丝毫不能勉强。休说激动公愤,便这老少四人,也非寻常武师打手之所能敌。我师徒虽然无能,也在江湖多年,像这高本领的人,实是平生少见。稍有可为,我已在此多年,休说双方情份,便我师徒平日享受用度,这样好事,也不舍得离开。老庄主创业不易,还望庄主以后小心,莫要轻听人言,过得好好的富裕日子,无缘无故,闹出事来。”
洪章虽是恶人,这类阴谋杀人还是初次,胆子较小。乃父在日便曾说过南洲平日最得人心,当地虽是山高皇帝远,稍微有点财势便可大胆妄为,但是多族杂居,民情强悍,最易激变,不可不加小心等语。事前虽听手下人说要慎重,还觉自己人多,所请教师多是本领高强、有名人物,便对南洲不宜明来,收拾一个外乡孤客,那还不是手到成功?
等史万利回来,说北方人不是易与。主张添人接应,还觉他是多虑。及见这等厉害,前后八九个教师打手,平日那么趾高气扬、目空一世,朱榴更说他那暗器百发百中、向无敌手,仿佛只一伸手,便和捉小鸡一般将人擒回,万想不到回时竟和斗败了的公鸡一般,内中四个井似受伤颇重,面容苦痛,凡去的人,都是异口同声力说不敌。朱榴虽有此仇必报之言,也是自认不行,不先把人请到,多约能手,万不可以轻动。何奇又在再三警告,求去之意甚坚。想起他师徒虽不大迎合自己,心却忠直,以前两次和人争斗,均他细心主持才将对方打败,虽不似朱榴那样骄狂,平日也颇自满,竟会在来去两个时辰之内变成这等光景,可见所说不虚。不由急怒交加,心胆越怯,仇恨越深。那两个美人影子更是横亘胸头,丢她不掉,又听说对头还要寻他晦气。听何奇口气,自己在有多人,对方不来则已,来了决不能挡,实在胆小心虚,便将为首三四人分别拉往一旁,背人密汁。
依了何奇,说自己蒙主人多年厚待,在对头未起身以前,明知不敌,也要守到他来过之后再走,决不能见势不佳便先起身,但是专保主人,咬牙硬拼终非善策,解铃还须系铃人,最好是由庄主先向符老示意,打消前念,请他代为和解,从此敛迹,才可无事。
洪章自然不愿,口头勉强答应,又和史、朱二人商量,都说现在硬不得。最后二人献策,先用缓兵之计,照着何奇所说,乘外面无人知道,明日午前先寻南洲,索性向其明言侮过。遇见对头,不等开口,先打招呼,能够借此套拢,化敌为友,再好没有。便是不行,这类自命英侠的异人,只要对方能够低头服输,暂时决不至于发难,一面却由朱榴师徒假装负气辞走,先往昆明,托他姊姊朱风娇夫妇多约能手,表面作为是向姓吕的报仇,与主人无干,只能把姓吕的除去,事便十拿九稳,万一再被人打败,主人也可无事。但这班人非用重金重礼不能聘到等语。
洪章迷恋二女,加以恶气难消,当时答应,并许二人好处,不问事情成败,均有重谢。万利又说:“凭庄主的身份,就是暂时忍气,报仇在后,也不能向一个下等人输这口气。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