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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她就急急向茅屋奔去。
朱丹见女童已奔远,即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们快溜吧!”
毒美人摇摇头道:“不行……”
朱丹诧异道:
“你真要教她?那不是浪费我们的宝贵时间!”
毒美人却不以为然道:
“我既答应了她,就不能骗她,使她感到失望,这对她的一生会影响很大。朱丹,你知道我为什麽会变得冷酷无情,走上邪恶之途吗?”
朱丹当然不知道,茫然地望著她。
毒美人轻喟一声,无限感慨地按下去说:
“不瞒你说,我大约像她这个年纪时,在山里采野菇时,无意间发现一个身受重伤的年轻人,还戴著脚镣手铐,像是从监牢里逃出的囚狂。
他见了我,就苦苦求我帮助他。那时我年幼无知,看他很可怜,长得又很英俊,使我觉得很喜欢他,一口就答应了他的要求。
从那天起,我就每天按时去山里送食物给他,并且从家里偷了工具,让他除掉脚镣手铐,又照他的指示,去镇上买了伤药为了治伤。连续一个多月,他的伤势渐有起色,但仍然无法行动。
我发育很早,虽然十三岁还不足,看起来已经像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开始他对我还规规矩矩,那日天气太热,我看他一身又脏又臭,就去山溪提了桶水,好让他清洗一下。
可是他行动不方便,要求我帮忙。说真话,那时我是天真无邪,根本不懂男女之间的事,毫无顾忌地就帮著他脱去了衣服……”
说到这里,她不禁失笑起来:
“大概是我手忙脚乱吧!无意间一失手,触及了他的下体。不料他竟情不自禁地,突然抱住了我就狂吻不已。
当时我吓呆了,竟不知道阻止他,甚至没有挣扎,完全由他为所欲为,尤其当他强行脱开我的衣服时,一阵混乱,我就失去了知觉。
等我清醒时,发现全身赤裸,一丝不挂地躺在他身边,而且下体隐隐作痛,两胯间留著一些血渍,使我又羞又怕,吓得跳起来抓起衣服就逃。
当我穿好衣服逃回家时,发现正有几名捕快在向我父母查问,我躲在外面偷听,才知道他们在追捕一名越狱逃出的采花大盗。我一听,心知那个逃犯就是山里的那个年轻人,赶快又奔回山里去警告他。
他听了很紧张,决定立即逃走,我当时已知道被他夺去了童贞,惟恐日後被父母发觉,而且也舍不得他,决心要跟他一起逃亡。
他起先一口拒绝,後来被我缠得没办法,只好嘱我回去收拾些衣物,偷些银子出来,以便逃亡时应用。
我信以为真,赶回去照做了。可是,等我再赶回山里时,他早已不知去向。使我悲愤欲绝,几乎想跳下山崖去了结自己的生命。
但我又不甘心,乾脆家也不回了,决心去追寻他,结果寻了几个月,没有找到他,肚子却一天天大了起来。加上偷出的银子也用尽,那时我真是走投无路,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幸而天无绝人之路,遇上了鬼婆娘,帮我用药物堕了胎,然後带我去拜在她师叔门下,从此改变了我的一生。
所以,我看刚才那小姑娘,兴冲冲回去取琵琶,不禁想起当年我赶回家取衣物,和偷银子的情景……”
正说之间,绿衣女一 果然抱了把琵琶,飞也似地奔来。一直奔到他们面前,才喘著气笑道:
“我爷爷正在睡觉,大姐姐,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毒美人含笑微微把头一点,就近找了块石头坐下,示意绿衣女童也坐下,遂道:“你先弹一段,让我听听你的琴艺到了什麽程度。”
绿衣女童席地而坐,腼腆道:“我弹的不好,姐姐可不要见笑哦!”
毒美人笑道:
“不会的,你尽管弹好了。”
绿衣女童怀抱琵琶,轻拨两下琴弦,随即弹奏起来。
她弹奏的,是当时乐坊正风行的“杨柳枝”曲调。
虽然她的架式有板有眼,可惜琴艺火候不够,弹来非但毫不流畅,且有不很顺耳的感觉。
毒美人按捺不住,即以琴声相和,同时轻声唱出当代大诗人香山居士白居易作的词曲。
“古歌旧曲君休听,
听取新翻杨柳枝……”
刚唱出两句,已使绿衣女童停止弹奏,全神贯注地听著毒美人弹唱,脸上流露出一片仰慕之情。
毒美人也停止了弹唱,笑问:“你怎麽不弹了?”
绿衣女童窘道:“姐姐弹唱得这麽好听,我一弹奏,岂不破坏了姐姐的弹唱吗?”
毒美人笑了笑,问道:
“那你是要听我弹唱呢?还是要我教你?”
绿衣女童道:“当然是要姐姐教我!”
於是,毒美人开始教导琴艺了,将秋娘教她的那一套技巧和窍门,细心地传授给绿衣女童。
一旁的朱丹虽不耐烦,也只好强自忍著。
绿衣女童显然学琴不久,且无人教导,完全是无师自通,以致手法和技巧都摸不到诀窍。
但她非常聪明、领悟力也很强,一经毒美人解说,立时就能豁然开窍。
经过几次反覆练习,她竟能跟得上毒美人了。
就在这时,遥闻茅屋传出个老人的呼唤:
“翠儿!翠儿……”
绿衣女童忙停止弹奏,应了声:“爷爷,我在这里……”转向毒美人道:“我爷爷醒了。”
茅屋那边又传来老人的声音:“翠儿,是你在弹奏琵琶吗?”
绿衣女童漫应了声:“是……”
毒美人笑道:
“你爷爷醒了,我们也该走啦!”
“谢谢姐姐。”绿衣女童忙从怀中掏出那锭银子,强塞在她手上道:“这个请姐姐收下。”
毒美人尚未及推拒,茅屋里已走出位白发苍苍,瘦弱而佝偻的老人,遥向竹林这边问道:
“翠儿,你在跟什麽人说话?”
“糟了!”绿衣女童似乎很紧张:
“爷爷已经看见你们了,他老人家平时关照我,不许让任何人接近我们住的地方,现在……姐姐,请你替我向他老人家解释一下好吗?”
毒美人犹豫了一下,眼看小姑娘可爱又可怜的模样,实在不忍心拒绝:
“好吧!”
绿衣女童大喜,忙亲热地牵著毒美人的手,兴冲冲地向茅屋奔去。朱丹无可奈何,只好在後面跟著。
老人见他们来到屋前,向两个陌生人打量一眼,面露诧色道:“翠儿,他们是……”
绿衣女童趋前道:“爷爷,这位姐姐琵琶弹得好好,我请她回来教我哦!”
“哦?”老人又打量著毒美人:
“刚才弹琴的……”
绿衣女童接口道:“当然是这位姐姐弹的,我弹的那有那麽好呀!”
老人微微连点著头:“难怪,难怪……”
绿衣女童忽向毒美人道:“姐姐,我爷爷好喜欢听琵琶,你弹一曲给他老人家听好不好?”
毒美人面有难色道:“这……”
绿衣女童忙附耳轻声道:
“姐姐,我可以再给你五两银子!”
想不到她出手倒真大方!
但是————
看他们祖孙的穿著,住的又是简陋茅屋,这小姑娘怎会有那麽多银子?
毒美人似对这小姑娘颇具好感,将手中的银锭塞还给她,笑了笑道:“不用了,这个你留著,我弹两曲给他老人家听就是啦!”
绿衣女童喜出望外,过去扯著老人的衣袖:“爷爷,您听见没有,这位好心的姐姐,要弹两曲给您老人家听呢!”
老人呵呵笑道:
“好!好!太好了,快请两位到屋里坐坐,让我沏壶好茶……对了,我这茶叶是用竹叶焙制的,味道清香无比,保证你们从未喝到过。”
绿衣女童雀跃不已,早已拉著毒美人的手进屋。
朱丹如今功力已失,全然没有一点主张,一切只得听毒美人的,要他东就东,要他西就西。跟以往那种凡事全凭自己意念去做的作风,简直判若两人。
也许他是大丈夫能屈能伸,或者说是识时务吧!
他随著老人走进茅屋,见屋内虽简陋,倒是收拾得十分整洁,桌椅等家具全以竹子制成,看上去颇为雅致,且别有一番情趣。
其中有张躺椅,大概是老人午睡时用的。
就在躺椅旁的壁上,挂著一个细长的黑色旧布套,从形状上看出,套内装的可能是一支箫。
看来这老人闲来无事时,也喜欢吹箫自娱呢!
绿衣女童已放下琵琶,扶毒美人在椅上坐下,笑容可掬道:“姐姐,你弹给我爷爷听,我去替你们沏茶。”
毒美人道:
“不用麻烦了,我们一会儿就走!”
绿衣女童已从後面出去,想是去生火烧水了。
老人在躺椅上坐下,一付等待欣赏毒美人弹唱的姿态,朱丹却是一脸无奈。
毒美人调整好琴弦,便轻挑细抚地弹奏起来。
她弹的仍是秋娘那支悲曲,琴声抑扬顿挫,如泣如诉,流露著一种艾怨之音,彷佛紧扣著人的心弦。
老人躺靠下来,闲上了眼睛,聚精会神地倾听著。
一曲甫毕,老人忙坐直身子,要求道:
“姑娘,不要停,请再为我重弹一遍好吗?”
绿衣女童刚好烧上了水进来,接口道:“爷爷,既然您喜欢这首曲子,何不用箫跟这位姐姐的琵琶合奏呢?”
“这……”老人摇头道:“不行,不行,我已经很久没有吹奏了。”
绿衣女童撒娇道:“就因为爷爷好久没吹箫了,我才想听您吹奏一曲嘛!爷爷,好不好吗?”
“你这孩子!”老人无奈地笑了笑:
“好吧!我只好在客人面前现丑了。”
绿衣女童大喜,欣然笑著过去取下挂在壁上的黑色细长布套,恭恭敬敬双手交给了老人。
老人慢条斯理地解开套口绳结,自套内取出一支紫铜色长箫。
毒美人与朱丹乍见之下,不由地暗自一怔,互相望了一眼,似觉很诧异,这箫怎麽会用紫铜制的?
显然这不是普通的箫,很可能大有来历!
毒美人不禁好奇地问:
“老人家这支箫是铜制的?”
老人微微点了下头,拿起来试吹两声。
主母美人又问:
“这箫一定很名贵吧?”
老人轻描淡写道:“值不了几个钱。”
毒美人又跟朱丹交换了一下眼色,继续追问:
“老人家从那里得来的?”
老人道:“我也记不起了,好像是无意间捡到的……姑娘,我们开始吧!”
毒美人不便再多问,只好重新弹奏那首悲曲。
老人刚才只听她弹奏一遍,即能以箫声相和,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有些人记忆力特强,阅书能一目十行,或是过目不忘。但老人听一遍就能照样吹奏,似比阅书更难。
尤其音律丝毫不差,就算两人经常在一起练习,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琴箫正和鸣,突闻一阵狂笑响起,顿时琴音曳而止,而箫音却继续在吹奏。
毒美人向门口定神一看,赫然是个形同乞丐的老者。
她不识这突如其来的老者,却听朱丹失声惊呼:
“啊!师父……”
老者竟然是虚幻尊者!
毒美人一听,心中不由地大惊,霍地跳了起来。
虚幻尊者根本不把她看在眼里,迳向仍在继续吹箫,像是浑然未觉的老人怪笑道:“神箫翁,我找你找得好苦,原来躲在这里享清福哦!”
毒美人几乎不敢相信,躺椅上的老人就是神箫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