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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宏见再也问不出什麽,便跟曹二虎他们闲聊了一会儿,付了帐先行离去。
曹二虎知道韩宏如今成了家,不比以前孑然一身时,无拘无束、无牵无挂,自然不便强留。
韩宏回到家里,只说无意中遇见两位旧识,同去小酌了一番,绝口不提江湖凶险的事,以免柳青儿耽心。
柳青儿信以为真,反而抱怨道:
“你也真不该,既是旧识,干嘛不带回家来,让我亲手烧几道菜待客,不比你们上馆子去吃好吗?是不是嫌我烧的菜见不得人……”
韩宏忙道:
“怎麽会呢!我……我是为了那位旧识是个浑人,说话太粗鲁,经常口不择言,带回家来实在不太好,所以才决定随便在外面吃一点算啦!”
柳青儿一向对韩宏非常信任,便不再追问了。
第二天一早,韩宏先去衙门走了一趟,没有什麽公事待办,便赶到了朱丹那里去。
如今朱丹功力已失,与世无争,想争也力不从心,反而落得清闲,要不是受内伤未愈之累,倒是逍遥自在。
他连门都不须关,当韩宏走进茅屋时,见他正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显然今天精神不太好。
韩宏轻唤了一声:“朱兄!”
朱丹才睁开眼睛,欠身坐起,比了个手势:
“韩兄请坐。”
韩宏迳自在一旁坐下,将昨晚去大相国寺探听到的消息说了。
朱丹听毕,眉头一皱道:“奇怪!这事怎会扯上了神威镳局?”
韩宏问道:
“朱兄,你确定城外十里亭被杀的那批人,跟这事有关?”
朱丹点了点头:“嗯!如果是走镳遭人拦截,绝不可能在京畿附近下手。况且,神威镳局的老镳主黄振飞,已多年未曾亲自出马护镳了,怎会也被杀了。
因此,如果不出我所料,只有“琵琶三绝”,才能使老家伙见猎心动,否则他是绝不会被扯上的。”
韩宏想了想,不解道:
“可是,关於“琵琶三绝”之秘,只有神箫翁一人知道,而他已丧失记忆。并且,神箫翁是朱兄与毒美人无意间发现的,只是当时你们并不知道是他而已。後来你师父赶到,凭那支铜箫和箫声,才断定他就是神箫翁。
可是,当朱兄清醒时,老少四人均已不知去向……”
朱丹接口道:“照我的判断,很可能是我昏倒时,我师父跟毒美人动上了手,她的武功绝对敌不过我师父,迷药又出不了手,只好眼睁睁看著我师父将神箫翁,及那绿衣女童掳走。”
他顿了顿,继续说:
“毒美人自然不会甘休,可能是一路追去,一直追出了城外。而神威镳局方面的大批人马,大概是在十里亭附近发现我师父他们,仗著人多势众,打算捡个现成的便宜,强行拦截下神箫翁。於是,我师父一怒之下,就大开杀戒了。”
韩宏点了点头:“朱兄的判断极有可能,但毒美人的尸体并未发现,她又上哪里去了呢?”
朱丹道:
“韩兄别忘了,“终南七煞”虽三死一伤,他们只要有一人活著,就不会轻易罢手。毒美人自知不是我师父对手,即使一路追踪,也不敢轻举妾动。
可能她追踪到十里亭附近,见我师父大开杀戒,力毙拦截的好几十人,就更不敢现身了。
但她仍不死心,大概是继续一路追踪,或者去通知其他的三人了……”
他今天的精神很不济,一口气说到这里,已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韩宏见状,忙劝阻道:“朱兄,你先休息休息吧!”
朱丹却强自振作一下道:
“没关系,韩兄不用耽心。昨夜我也会想过,为什麽近半年多以来,长安城里会如此太平无事?刚才听了韩兄听到的消息,才想到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我师父掳了神箫翁祖孙,一定早已远离长安,说不定是回太行山去了。”
韩宏不得不佩服朱丹的判断力,一切分析得有条不紊、合情合理,就像他亲眼目击似的幸好朱丹功力已失,否则他定会跟毒美人一样,不到黄河心不死,绝不会轻言放弃。
朱丹与许俊都是练武的,但两人截然不同,一个是志不在为官,野心勃勃,只想成为武林第一人。
而许俊则是一心向上,但求学以致用,能为自己的前程开创一片美景。
如果朱丹能弃暗投明,改邪归正,把他推荐给李存信或侯希逸,凭他惊世骇俗的武功,成就必在许俊之上,可惜他志不在此。
更可惜的是,如今他功力已失。
韩宏想到这里,不禁禁深深叹了口气。
朱丹诧异地问:“韩兄为何而叹?”
韩宏掩饰道:“没什麽,我只是想到,与朱兄相交一场,如今却不能为朱兄分劳解忧……”
朱丹笑道:
“这是什麽话,承韩兄不弃,仍然把我当作朋友,在下已是感愧万分了。”
韩宏正色道:“朱兄言重了,我们本来就是朋友嘛!”
两人会心地笑了起来。
韩宏因为尚须赶回衙门,便起身告辞:“朱兄,你我既是朋友,请不必见外,如果须要些什麽,明日我好顺便为你带来。”
朱丹道:“韩兄不必麻烦,如今你有公务在身,只须公馀之暇来聊聊,在下就很感激了。”
说著已撑身站起,准备送韩宏出门。
韩栩忙劝阻道:“朱兄不用客气,请多保重。”
朱丹道:“那就恕我不送了。”
韩宏迳自走出茅屋,却见门外站著个包著蓝布头巾的老妇,使他不由地一怔:“老婆婆,你找谁?”
老妇佝偻著身子,沙哑著嗓门道:“我,我来探望朱公子……”
屋内的朱丹已在问:“谁呀?”
韩宏回身代答道:
“朱丹,有位老婆婆来看你,我先走啦!”
他认为老妇既是朱丹相识的,自己没有留下的必要,便迳自离去。
不料刚走出几步,就听身後发出朱丹惊诧的呼声。
“你?……毒美人!”
韩宏猛一怔,急忙回身一看,只见背向他的老妇已除下头巾和面具,而站在门口的朱丹竟一脸惊疑。
朱丹功力已失,根本不堪一击,那是毒美人的对手。
韩宏惟恐朱丹有失,竟然不自量力,冲上前就向乔扮老妇的毒美人用力一推:“你敢……”
不料这一推,竟将毒美人椎得踉跄跌了开去。
不但朱丹大感意外,连韩宏自己都不敢相信,居然能把武功极高的毒美人推倒在地上。
就算他情急之下,用力过猛,毒美人也不致如此弱不经风呀!
毒美人显然并非伪装,倒在地上愤声道:“连你也敢欺我!”她的手指著韩宏。
韩宏怔了怔,一时不知所措起来。
正待上前扶起毒美人,却听朱丹急叫:“韩兄,不可接近她!”
显然朱丹是怕毒美人重施故技,又以“飘香迷粉”对付韩宏。
那知毒美人竟苦楚地道:
“朱丹,你不用怕我,我跟你一样失去了功力!”
“你,你说什麽?”朱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毒美人重复了一句:“我已失去了功力!”
朱丹既惊诧,又怀疑地望著她:
“怎麽可能呢?你是女子,练的又不是‘童子功’,除非……难道是被我师父废了你武功?”
“不是他……”毒美人恨声道:
“是我们终南结盟的自己人!”
朱丹一听,她指的必是凶和尚、恶道人及鬼婆娘了。
他们怎会窝里反,废了毒美人的武功?
朱丹惟恐这心狠手辣的女人使诈,冷冷一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毒美人仍然坐在地上,愤声道: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如果我的功力未失,凭这位韩大相公能把我推倒在地?哼!他再苦练十年也办不到!”
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韩宏并不觉毒美人是轻视他,置之一笑道:“那麽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麽?总不可能是来自取其辱,甚至是来送死吧!”
毒美人道:“我是奉命而来!”
“奉命?”朱丹问:“奉谁之命?”
毒美人郑重道:“神箫翁!”
朱丹又不由地为之一怔,惊诧道:“神箫翁命你来见我?”
毒美人点了点头。
突然间,朱丹感到一阵莫名的振奋:
“难道他要使我恢复功力?”
毒美人摇摇头:“不是,他没有这个本事。”
朱丹失望了:“那他要你来干嘛?”
毒美人嗔声道:
“我的功力已失,从终南来这里走了好几天,很累的,不能让我进屋去歇歇,喘口气再慢慢说吗?”
朱丹犹豫了一下,才向韩宏道:“韩兄,帮个忙吧!在下心有馀而力不足。”
事实上他们不必多疑,如果毒美人不是真的功力已失,凭她的武功,要置眼前两个大男人於死地,不过是举手之劳,根本不须要使诈。
韩宏上前扶起了毒美人,索性好人做到底,扶她走进了茅屋。
毒美人眼光一扫,笑道:
“朱丹,想不到你鸠占雀巢,住的倒很逍遥自在呢!”
朱丹报以生涩的苦笑,他一点也不觉得逍遥自在,被困在这里实在是迫不得已,否则早就离开了长安。
三人各自坐了下来。
朱丹如今身为茅屋的主人,为他们各倒了一杯凉茶,然後迫不及待地向毒美人道:“现在请说明你的来意吧!”
毒美人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才放下杯子道:
“让我先从那天在这里的情形说起吧……”她瞥了朱丹和韩宏一眼:“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兴趣听?”
朱丹与韩栩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即微微点头。
於是,毒美人从容不迫地,说出那日朱丹昏倒在地之後的一切经过。
果然不出朱丹所料,虚幻尊老惊悉唯一的弟子功力已失,盛怒之下,欲以真力震断他心脉,以免有辱自己一世英名。
就在虚幻尊者真力迸发时,毒美人趁机发难,突然出手攻击。
她自知功力悬殊,不是虚幻尊者的对手,打算以藏在指甲内的“飘香迷粉”弹射出,来个出奇制胜。
但虚幻尊者已暗自防备,一见她发难,立时撒手放开朱丹,以“虚形幻影”身法闪开,根本不容毒美人近身。
这一来,倒使朱丹逃过了一死。
毒美人近不了虚幻尊者的身,“飘香迷粉”便毫无作用,急向神箫翁大叫:“你们快走!”
不料——
神箫翁却充耳不闻,更对眼前的情势视若无睹,竟如痴如醉地继续吹奏著铜箫,似对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只是沉醉在那哀怨的音律中。
绿衣女童吓得直叫:“爷爷!爷爷……”
虚幻尊老暴喝声中身形一晃,已到毒美人面前,出手如电地一掌,迫使她不得不闪身避开。
就这一闪避,虚幻尊者已一手一个,挟了神箫翁和绿衣女童,回身夺门而出。
变生肘腋,事情发生得太快,毒美人根本措手不及。情急之下,立即追了出去。
虚幻尊老果然名不虚传,两胁下夹著一老一小,飞身掠上城墙头,一毫不费力地越墙而出,让守城官兵只有乾瞪眼,不敢轻举妄动。
凭她的轻功,飞越城墙也不是难事。但她必须保持相当距离,以免被虚幻尊者察觉,又不能被抛得太远,万一跟丢了可全功尽弃。
虚幻尊者轻功再高,或者体力远超平常人,毕竟年事已高,无法超出人的体能极限。一口气奔至十里亭附近,终於停下来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