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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四年,他又回到了伤心的出生地,四周景色依旧,而人事则已全非了。
被焚烧的家园,已全被荒草野树侵没,连一点点影子都找不到了,一阵悲衷,袭上心头,鼻子一酸,滴落了两行热泪。
他的心,又一次撕裂般的痛苦。
他挪动沉重的脚步,到了父母长眠的石窟之前。
“呀!”
他惊呼一声,登时血管贲张,目眦欲裂,恨怨冲胸而起。
他用石块封闭的石窟已被破坏,洞口草丛中,可见散抛的焦黑骨殖。
掘墓毁尸,人神共愤。
如果此刻有仇人在侧,他将不顾门训,一一诛绝。
他跪了下去,双手插入士中,让泪水尽情地流。
恨、愤、怨、怒交集,使他几乎发狂。
“爹、娘,孩儿不肖,使您俩死后尚不得安息!”
一字一泪,天地含愁,草木皆悲。
许久,许久,悲怀稍煞,他跪地膝行,捡拾散落枯臂,重新放入洞内,然后封闭洞门,在洞口,以木石布了一个奇阵,这样,就不怕再被人侵犯了。
然后,他起身在附近仔细搜索,希望发现蛛丝马连。
整整耗了一个时辰,毫无所获。
他沉痛地坐在石窟之前,冥想父母生前的音容,与儿时的欢愉辰光,泪水不停地倾泻,凄若至极。
日落!
夜临!
他站起身来,甲别双亲的临时坟墓,然后奔向四年前与周小玉聚首的地方,那块大石,丝毫也没有改变,一切情景有如昨日,但伊人何处?
四年,他由毛头小于一变而为英俊少年,而且身负泣鬼惊神的武功。
女大十八变,周小玉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摸出那枚金钗,在手里把玩、抚摸,似乎小玉正淘气地站在身边……
他想起周小玉告诉过他,家就住在山的那一边,但,母亲不见生人。管他呢?
反正非见到周小玉不可。
突然,他发现大石上似有字迹,但大半被苔藓埋没。拂去苔痕。只见石上密密麻麻,尽是道哥、道哥、道哥……天啊!这不是小玉刻的吗?
当她左等右等,不见所等的人,该是什么心情?自己曾说过不管她能不能出来,自己一定在这里等她的,然而天有不测,一晃四年……
他的心碎了。
找她!
他转身朝小玉当年告诉他的地点奔去。
然而,一口气奔了十几座峰头,竟不见有人家的影子。真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了。
他有些懊丧,也有些失望。
但是,不管花多少工夫,小玉的下落非查出不可,自己一离山,岂非更加渺茫,相见无日了。
他登上一座极高的山峰,十里内的山峰,尽入眼底,他想到了一个守株待兔的笨办法,如果小玉家在山中,不能不举炊,举炊必然有烟。
于是,他拣了块山石,坐下来痴痴的等。
将近中午,果见一道炊烟,自一个谷中冒起,他大喜过望,这办法竟然生了效,身形一弹,如淡烟幻影,朝冒烟的山谷奔去。
他有些激动,也有些紧张,见到小玉之后,该说些什么?
约莫盏茶工夫,到了那冒烟的山谷,他迫不及待地奔人谷中。
炊烟在望,他紧张得一颗心“怦怦”而跳,但他踌躇了,小玉说过,她母亲不见生人,如果冒失闯去,后果如何?
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移动脚步,慢慢走去,心里在盘算着解释之辞。
林木掩映中,露出了一栋三开间的茅屋,屋前,杂生了一些花草。
静悄悄的,不见半个人影。
就要见到小玉了!他心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
蓦地,一阵衣袂破风之声,遥遥传至,声音极微且远,若非吴维道,换了别人,可说无法察觉,他心中一动,急隐入谷边一块山石之后。
六条人影,急奔而至。
很明显的标志,“金龙帮”,为首的是一个鹰鼻老者,从标志的大小判别,当是一名分帮主,其余五名,有两名堂主,二名香主。
“金龙帮”的高级头目在此现身,使吴维道大感意外。
难道是为了周小玉母女而来?
转念间,六人停在隐身的山石前面不远之处。
鹰鼻老者打量了那栋茅屋几眼,一挥手,另五人刷地散开,行动相当利落,扑向茅屋,形成包围之势。
茅屋内一无动静。
五人站好了方位,鹰鼻老者陡然弹身,跃到茅屋前的花径上,发话道:“有人吗?”
屋内没有反应。
鹰鼻老者暴笑一声道:“吴方,出来吧,你躲不脱的。”
吴维道一听老者呼唤父亲之名,登时心头剧震,这是怎么回事?父母不是惨遭焚烧了吗?“金龙帮”怎会找上父亲,这不是小玉的家吗?
鹰鼻老者见没有回应,再次道:“吴方,堂堂‘流云剑客’之一竞这等脓包,龟缩着能了事吗?…”
依然没有反应。
“吴方,看来只好奉请了!”说完,挥了挥手,站在屋前的两名香主,双双拔剑弹身,向茅屋门扑去。
吴维道这一次一时不知该采取什么行动才好?
“哇!哇!”
惨号破空而起,两名香主刚扑到门边,便倒栽落地。
屋中人是谁?竞有这高的身手?
鹰鼻老者怪叫一声,跃上前去,另外站在屋子左右后三方的,也闻声扑到屋前。
“邢堂主,入屋抓人!”
“遵令!”
那被称做邢堂主的中年汉于,嚯地拔剑在乎,大喝一声,剑护前身,大步跃去;身子刚扑到门边, “哇!”又是一声惨叫,与两名香主一样,横尸当地。
六人已去其三。
鹰鼻老者连退三步,这意外的变故,使他震惊莫明。
另一个绣有堂主号志的矮胖老者厉声道:“分帮主,事有蹊跷……”。
“什么?”
“卑座认为探子传报错误!”
“何以见得?”
“吴方不擅暗器,而且功力也没这高,可能屋中人不是吴方……”
“不一定,士别三日,刮目而待,这多年难保他不另练绝技。”
“现在该如何办?”
“先查三人致死之因!”
“遵令!”
那堂主略一犹豫,走上前,俯下身去,稍稍翻脸,突地怪叫一声:“金……哇!……”
一个金字出口,接着便是一声惨号,扑倒在尸身之上。
连续四名高手离奇死亡,却不见人现身,这未免太可怕了,连暗中的吴维道也不禁为之胆颤,当事人自不必提了。
鹰鼻老者怔住了,这场面使他不知该如何应付,事实非常明显,屋中人功高英测,但他仍认定屋中人是吴方,厉声喝道:“是汉子的,就现身出来,暗箭伤人,算哪门子武士?”
屋中没有反应。
场面充满了恐怖的气氛。
另一名香主,早已惊得面无人色。
吴维道心中明白,屋中人决非父亲吴方,但不管是谁,对方是为父亲而来,自己岂能作壁上观,是仇是怨,做人子的应当接下。
于是,他现身出场。
“阁下,幸会了!”
鹰鼻老者,陡地全身一震,回过身来,口里跟着厉声喝道:“什么人?”
及至看清眼前是一个书生打扮的美少年,不由又是一愕,眼前的恐怖情形,使他成了惊弓之鸟,不然,堂堂“金龙帮”
分帮主,其功力是可以想见的,决不至如此失措,同时,吴维道现身发话,他才发觉,这也说明了来者决不寻常。
吴维道不答所问,反问道:“阁下如何称呼?”
鹰鼻老者惊疑地望着吴维道,他想,这突然现身的书生,是否与屋中人有关?
久久才道:“本座‘金龙帮’属下‘洛阳分帮’帮主于大为!”
“哦!于分帮主,失敬了!”
分帮主于大为对吴维道有些高深莫测,期期地道:“少侠如何称呼?’吴维道不愿报出真实姓名,一时又没有适当的话回答,转念道:“人称在下‘不死书生’!”
这外号是他临时胡说的,在武林中可说不见经传,于大为惜然道:“不死书生?”
“一点不错!”
“少侠与屋中人是何渊源?”
“屋中人是谁?”
这一反问,使于大为哑口无言,他根本就不知道屋中人是谁,停了一会儿,才道:“少侠出现此间,当非偶然?”
“当然!”
“本座可以问原因吗?”
“在下在寻人!”
“寻谁?”
“这与阁下无涉!”
“本座……也是寻人,也许我们的对象是同一个……”
吴维道明知故问地道:“阁下寻的是谁?”
“‘流云双剑客,之一的吴方……”
“啊!”话声一顿,故作不经意地道:“那流云双剑客为首的……”说到这里故作沉吟。
“少侠是指范文昭?”
吴维道心中一喜,一句话便套出范文昭之名,否则他根本不知道“流云双剑客”的另一客是谁,因为父亲生前从未提到过。
“对了,人呢?”
“没有下落!”
“阁下方才说要找吴方?”
“不错!”
“为什么?”
“这点歉难奉告,少侠当知吴方的为人?”
“怎样?”
“人所不齿!”
吴维道心中一阵绞痛,众口一词,都说父亲为武林同道所不齿,为什么?父亲生前究竟做了什么为人所不齿的事?于是,沉声道:“吴方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于大为眉毛一紧,道:“少侠不曾听人说过?”
“有,但语焉不详!”
“本座也未便饶舌!”
吴维道一横心,大声道: “如在下非请阁下说出来不可呢!”
于大为冷冷一笑道:“本座尚未被人迫过!”
吴维道毫不放松地道;“今天算破例吧!”
“凭什么?”
“为了使在下不拔剑!”
这话可说狂妄到了极点,即使是泥人也会冒火,何况堂堂分帮帮主。于大为嘿嘿一声冷笑,道:“不死书生,你不嫌这话太目中无人了!”
“一点也不!”
“你拔剑又如何?”
“阁下将无法安然离开。”
“本座倒要试试看!”
场面突然紧张,眼前摆了四具死尸,屋中的事尚未了结,又加上这不期而遇的”不死书生”横岔一技,大言不惭,不知是实是虚。
那呆在一旁的香主,脸色变了又变,开口道:“禀分帮主,卑职之见,告诉他了吧,屋中人的事尚待解决!”
于大为想了一想,道:“好吧,不死书生,算你狠,吴方忘恩负义,出卖少主……”
吴维道心头猛地一震,道:“真有此事?”
“不假,尽人皆知!”
“什么少主?”
“你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所以才请阁下指述!”
“为什么?”
“好奇吧!”
“本座的话只能到此为止,你以后再向江湖朋友询问吧”
“阁下不准备相告了?”
“不死书生,行事不宜过分,本座的话只到此为止!”
吴维道转念道:“也罢,阁下此来是追缉吴方?”
“本座不否认!”
“何冤何仇?”
“本座奉命行事!”
“在下曾眼见烧焦的死尸!”
于大为厉声道:“何处?”
“距此不远,吴方的隐居处!”
“那不是他夫妇的死尸!”
吴维道为之心头狂震,当年烧焦的死尸竟然不是父母,那么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