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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外四面的雪地上并无足迹,那条花径之上虽然有,却是耿亮他们所留下,在他们未进入之前,也一样并无足迹,这一点,他们都可以证明。房间的门窗在内紧闭,凶手如何进来?如伺离开?
这是谁都想知道的一件事。
张送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凶手可能是经门而入,门闩上留有血掌印。显然是行凶后又经门而出……”
耿亮忍不住道:“门可是在内紧闭,我们进来的时候的确先要弄断门闩!”
张送沉吟道:“我在县城当捕头的那几年之间,也遇过类似的案子,后来却查出凶手是藉着绳子铁钉的帮助,在门外将门关上,门关上之后再拉动绳子,将绳子相连的那枚铁钉从门闩拉下,就完成了那一件密室杀人案。”
耿亮林天智—众听得怔住。
张送接又道:“绳子可以用更幼细的东西代替,铁钉也可以改用针子,这房门的缝隙虽然不大,要实行这诡计也不难。”
耿亮只有点头。
张送却道:“这也许是事实,我却想不透凶手这样做有什么作用?”
“哦?”耿亮诧异的望着张送。
张送苦笑道:“这样做未免太过多余。”
耿亮还是不明白。
张送道:“据我所知,林大公子一身本领,这地方,包括我在内,没有人是他的对手,而耿姑娘,以你所说,亦是家学渊源,要同时刺杀他们两人,并不是一件易事,你也看到的,床上的枕被很整齐,他们两人的衣服也是一样,在这种情形之下,凶手能够先将耿姑娘刺杀床上,再在林大公子惨叫夺窗逃走之际将他刺杀!”
张送一顿,补充道:“先后的次序大概错不了,现场的情形,与及事发时只听到林大公子的修叫声亦都充份证明了这一点——照你说,凶手的本领如何?即使他昂首阔步离开,又有谁阻挡得住?”
耿亮冷笑道:“这个未必,我那九环刀虽然不济,但他若是这样做,不难就惊动与我同入集中的一支剑!”
“只可惜他没有那样做,否则我现在也用不我这么头痛!”张送摸着脑袋,苦笑道:“紧闭的门户虽然可以有一个解释,但之后凶手如何离开听涛院,我就不知如何解释了,这小楼四周,距离最近的一道短墙也在两丈开外,墙头的积雪并无脱落韵痕迹,墙外亦无异样,那个凶手除非他会飞!”
耿亮冷哼一声,道:“我还没有见过人会飞!”
“那说不定是个鬼!”一个娇嫩的声音突然一旁响起。
吹入房中的冷风一刹那彷佛阴森起来,就连摇曳的火烛亦变得诡异。
好几个人打了一个寒噤。
说话的林可儿更就面都白了。
“小孩子别乱说话!”乔康喝住林可儿,自己却嗫嚅道:“也许真的是鬼作崇!”
耿亮霍地回头,盯着乔康,道:“人间之所以有这许多神鬼的传说,你可知是何原因?”
乔康一怔道,“什么原因?”
耿亮冷笑一声,道:“是因为大多数的人无知。”
乔康脸一沉,闷哼道:“然则这件事又怎样解释?”
耿亮眼望门外,缓缓问道:“我虽然不能解释,有一个人一定可以找出其中的原因。”
乔康随口问道:“谁?”
“沈胜衣!”耿亮的语声充满了信心。
乔康倒不怎样,张送、林天智听说不约而同瞳孔暴涨,长身欲起。
他们显然亦听说过沈胜衣这个人。
百家集内只有两间客栈,要找沈胜衣的确很容易。
耿亮拍门的时候,沈胜衣经已起身,并且穿好了衣衫。
他是给人声吵醒的。
打开房门,看见站在房外的竟是耿亮,沈胜衣不由一怔。
耿亮的眼中布满了红丝。口中还有酒气。
沈胜衣皱了一下鼻子,道:“你喝的酒似乎不少。”
耿亮道:“很少。”
“我看就不少的了。”沈胜衣叹了一口气。“你可知现在是什么时候?”
耿亮道:“四更!”——这个人原来还清醒。
沈胜衣又叹了一口气,道:“你既然知道现在是四更天,也就应该知道现在并不是请人喝酒的时候。”
耿亮道:“我并不是来请你喝酒的。”
沈胜衣奇怪道:“那找我为什么?”
耿亮说道:“请你去帮忙找一个杀人的凶手。”
“去那儿?”沈胜衣更加奇怪。
“林家庄!”
沈胜衣脱口问道:“谁死了?”
“香莲!还有林天方!”
“嘎!”沈胜衣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瞪大了眼睛,盯着耿亮。
这半日不见,耿亮彷佛已老了十年。
沈胜衣看得出,也听得出耿亮不像在开玩笑。
耿亮也根本没有理由开这种玩笑。
他连随问道:“谁杀的?”
“不知道!”耿亮苦笑道:“有人怀疑是鬼箫!”
“鬼箫方玄?”
耿亮道:“以他们所说与及现场所留下的证据,还有事发之后的迹象等等看来,我也有这种怀疑,不过事情实在太奇怪!”
“哦?”沈胜衣一愕。
“我知道你曾经替官府解决过两件大案,凭你的武功智慧,相信你同样可以解决这件事情,所以我深夜来打扰你!”耿亮垂下头。
沈胜衣不假思索,说道:“我这就与你去一趟。”
雪已霁,风更酷。
夜空星屑闪烁,长街一片凄清。
耿亮的脚步始终是那么的沉重,心情也是一样。
他的说话简短而清楚。
到底是走惯江湖的人,虽然遭逢大变,心神还能保持安定。
沈胜衣听着面色越来越凝重。
这的确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密室的杀人事件沈胜衣这已不是第一次遇上,这一次与他前所谓上的却并不相同。
他同样小心,耿亮、张送未及注意的他都已予注意。
走出了房门,顺着走廊绕了一圈,他忽然停下脚步,回过头去。
在他的身后,跟随着耿亮、张送、林天智、乔康、林保。
林可儿也凑上一份。
他一回头,众人的视线亦落在他的面上。而他的视线却落向张送,缓缓道:“门闩甚至窗栓并没有针钉之类的东西钉过的痕迹。”
张送点点头,说道:“这一点我方才已注意到。”
沈胜衣道:“凶手也许有更好的办法在离开之后,自外将门或者窗关上。”
张送道:“他似乎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沈胜衣道:“这的确违背常理,也许有他不得不这样做的原因,亦可能他是利用这极不自然的一点掩饰某极其自然的一点,更可能他是有意以此引领追查这件事的人走入岐途!”
沈胜衣一顿,接下去:“如果目的是这样,这个凶手我就怀疑不是鬼箫方玄。”
张送只有“哦”一声。
沈胜衣解释道:“江湖朋友的说话除非全部都信口开河,否则方玄这个人虽然正邪不分一切只凭自己的喜恶,但敢作敢为,好像暗杀这种事情,还不是他那种人做得出来的。”
林天智一旁插口道:“既然一切只凭自己的善恶,我以为就不难做出这种事情,谁说他没有可能突然喜欢用暗杀的手法来将这件事情解决?”
沈胜衣瞟了林天智一眼,点头道:“这的确也有可能。”
林天智目光一垂,落在雪地上,倏的道:“我听说轻功提纵练到炉火纯青的武林高手能够登萍渡水,踏雪无痕!”
沈生衣淡笑道:“登萍渡水距离如果不太远,倒不是一件难事,至于踏雪无痕,也许我见识浅薄,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见过,你不妨一想,一个人有多重,雪有多轻,这种事是否有可能做到?”
林天智摇头。
沈胜衣接道:“不过要越过这片空间,又要避免在雪地上留下痕迹,也不是全无办法,譬如说,用一根竹子借力——那边花径的花树周围,不是插着不少扶植用的竹子。附近的雪地插着一根那样的竹子,又有谁在意?还有更简单的办法——”
语声陡顿,沈胜衣右手往身旁栏杆一拍,整个身子飕的箭一样越栏飞出,飞过雪地上空,飞过短墙,手一伸,抓住了墙外一支竹树,收住了势子!
在场的人不由得目定口呆。
耿亮虽然江湖中人,见多识广,亦不由心里一声佩服。
林可儿却拍起手掌来。
掌声未歇,沈胜衣反手一拍竹树,借力使力,人又飞了回来,居然就落在原来的地方。
林可儿立刻走上前去,牵住了沈胜衣的手,娇声道:“叔叔,你这功夫教给我可以不可以?”
沈胜衣给这天真的小女孩逗的笑了起来,道:“不是不可以,这可得相当时日,还要吃得苦。”
林可儿笑道:“我才不怕吃苦。”
沈胜衣摇头笑道:“叔叔可不能在这儿留下来。”
可儿急问道:“那么,叔叔你留在这里多久?”
沈胜衣道:“说不定。”
可儿道:“这段时间你就住在我们这里好不好?”
耿亮一旁接口道:“这比较方便,我也是这个意思,回头我就跟你母亲说。”
“娘就在楼下,我现在先去说了!”可儿跳着走下楼梯。
乔康拉也拉不住,摇头道:“这孩子就是这样放肆,沈大侠莫要怪她。”
沈胜衣摇头,目光转回耿亮、张送、林天智这边,忽然道:“方才我私下曾经作过一个很大胆的假设!”
张送道:“沈大侠不妨说出来让我们研究一下。”
沈胜衣道:“我是假设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凶手的存在!”
张送又只有“哦”一声。
沈胜衣接道:“其实是林天方先杀了耿香莲,然后再自己自杀!”
众人不其而瞠目结舌。
“这一来,房门窗户的紧闭,雪地的不留痕迹,完全就不必解释了!”沈胜衣说着忽又摇头,“不过这一来,问题又发生了,最重要的当然是动机这个问题!”
没有人作声,林天智的一张脸却已铁青。
“如果不喜欢,尽可以不娶,立心要娶了,实在没有理由正当这洞房花烛之夜痛下毒手,那除非——”沈胜衣沉吟道:“林天方的脑袋有问题……”
林天智冷笑截道:“我大哥的脑袋向来很正常!”
沈胜衣挥手淡笑道:“那只是假设。”
林天智闭上嘴巴。
沈胜衣继续说下去:“除了动机之外,兵刃也是一个问题,以我的观察,两人的伤口是由一种锋利,扁薄而略呈孤形的兵刃造成!”
张送、耿亮不约而同一点头。
沈胜衣道,“房中并没有这种兵刃,如果说林天方自杀之后破窗将兵刃抛出,以常理推测,那兵刃不在走廊就该在下面附近雪地!”
张送道:“那一带我已跟耿兄彻底搜查过,并没有发觉什么兵刃!”
沈胜衣道:“利刃穿心,林天方即使不是立即毙命,亦没有可能,还有足够气力将之拔出,抛出那范围!”
林天智即时又是一声冷笑,道:“我大哥本来就没有可能自杀!”
“要非自杀就是被杀。”沈胜衣回忆着道:“曾经有一个江湖朋友对我说过,鬼箫方玄那支黑箫的一端,可以弹出半尺长的一截利刃,箫管是圆形,藏在管中的利刃不是圆形就该呈孤形,弄出来伤口也应该就是那个模样!”
张送道:“一切似乎证明凶手就是鬼箫方玄!”
沈胜衣道:“不是么,接连两次的出现,仅见四指的血手印,还有那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