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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床尽端,盆口正对一条狭长深遽的峡谷,此刻,谷之前,河床之上,林林总总地围聚了一大批武林人物——为数不下二三十位。
郭必克心闪电般泛过一丝英雄盖世的雄心,蓦然仰首发出一阵宛如龙吟般清啸。
当悠长而响遏行云的啸声,划破空间,惊动谷下群雄掉首来观之际,他猛然一提全身真气,将一口至清至纯的罡气提足,舌乍春雷,大喝一声。手挽丁关羽臂弯,宛似一支脱弦之箭,电驰星旋般地疾泻下谷!山势是如此陡峭,假如要丁关羽单独人谷,他尚且战战兢兢,何况以这等捷快的速度?眼看着谷底愈来愈近,他不禁猛一闭眼,暗暗叫苦不止。
蓦地,丁关羽只觉身形微微一震,人已落于实地。
当下心头一宽,睁开双目,只见郭必克已缓缓走向群雄,慌忙尾随侍行。
的确丁关羽说得丝毫不错,郭必克仅从投射过来的惊讶目光中,便可清楚地分析出在这“鬼谷’前的一些群雄,个个都具有上乘功夫,大部分都在适才所遇之“铁笔勾魂”及“疯丐”之上。
他心中微微一震,忖道:“‘阴曹三魔王’是什么玩意,居然能够震慑住这么多武林一流高手?”
于是不由兴起一拳震惊天下的雄心,准备斗斗所谓“阴曹三魔王”!原先环伺“鬼谷”
前的武林群豪,同样亦为郭必克之突如其来而震惊非浅,概括一点来说,这批人虽不算已将江湖精华全部网罗在内,但亦可谓千古中选一的好手,其中包括方今各大门派的翹楚,以及方今黑白两道有数高手,真是人才济济,龙虎毕集。
郭必克迈着沉稳的步伐,唇边隐约挂着一丝傲笑,青布长衫裹住他那健硕的身材,令人有玉树临风之感。
走近群雄之后,他星目含威一扫,侧首问道:“丁关羽,那位是你本门尊长?”
其实,目光一扫之下,早已望清右方立着四位黄衣僧人,均都道貌岸然,约有五旬左右年纪,其中一人,双手将“雪山飞狐”遗体端端正正捧着,四人面上均现出悲愤已极的表情!
丁关羽抢前一步,俯耳说道:“小的对那四位叔撒了点谎,说是恩师被‘追魂阎罗’重伤致死,‘乾坤剑诀’已落人老魔师徒手中,并假借恩师遗命小可追随相公,至于您来历却未提及,主人如若有兴,何妨乘此良机,一举天下闻名!”
郭必克坚决地冷冷嗯了一声,微拱双掌,向四名黄衣僧人道:“小可姓郭,不敢请教四位高僧尊讳?”
那四名黄衣僧人闻言,同时合十还礼,捧定尸首的僧人正容笑道:“贫僧悟善,这三位是贫僧师弟,悟真,悟妙、悟谛,不知少侠有何见教?”
郭必克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天山四悟’,久仰盛名,日前在下巧遇令师兄‘雪山飞狐’为‘追魂阎罗’所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令师兄临终遗命其徒丁关羽,归于小可门下,正因小可初次出道,此后所作所为未必尽合人情则以特此奉告四位,请上达贵派掌门,就说郭某之意,拟令丁关羽暂脱天山门下!”
此言一出不仅“天山四悟”幡然动容,就是丁关羽亦大惊失色,其余武林群豪更是哗然私议。
丁关羽慌忙连连摇手,呐呐道:“相公此事万万不可,这样岂不逼令小的欺师灭祖?”
郭必克面色一寒,冷漠得像一尊石像,生硬的道:“假如你不愿意,就不做我的跟班也罢!”
须知他如此作法,一来是由于偏激性格使然,认为天下事尽可率性而为,不必顾忌一切世俗浅见,二者是昔年之事与九大门派息息相关,若要查知究竟,难免与九派之一的天山派交恶,那时投鼠忌器反为不妙,因而此举实有深意在内!丁关羽虽是计谋多端,一时亦悟不出其中道理,闻言之下,正感左右为难,蓦然—一“天山四悟”齐喧一声“阿弥陀佛”,悟善沉声说道:“阁下虽于天山门下略有恩惠,但岂可藉此要挟,使本派弟子做出人神共愤之事?”
郭必克冷笑一声,仰首向天徐徐道:“废话少说,只问你们肯不肯转达!”
“天山四悟”左顾一眼,悟善暴怒叱道:“阁下如此张狂,就凭嘴皮子上酌功夫吗?”
郭必克收回冷寒冰也似的目光,冷冷扫向“天山四悟”,蔑然笑道:“那你用不若管,也不配管,好罢,假如你们‘天山四悟’不太服气,少爷有一公允之法在此!”
话音一顿,目光斜视谷中所有群雄,傲然问道:“在场各位大英雄大豪杰,想是因为‘阴曹三魔王’的信物,而不敢进入‘鬼谷’吧?”
嘿!正是一矢中的,二十余位武林高手包括“天山四悟”在内,齐都讪然无法回答!郭必克露出一丝古怪的嘲弄笑容,冷笑道:“各位即不否认,大概郭某没有猜错!”
话音一落,人群中倏然响起一声暴吼,一个红袍黑裤相貌威猛老者,越众而出,喝道:
“姓郭的敢一语辱尽天下人,难道你敢入谷一探?” 郭必克冲他冷冷一笑,傲然回答:
“最起码,郭某人绝不像各位那么窝囊!”
这名话才真正损透了在场群英,每人面上都不禁泛起怒容。
红袍老者喋喋一笑,道: “很好,老夫‘三绝屠手’薛进举愿以项上头颅打赌,只要阁下能够进出自如于‘鬼谷’……”
郭必克冷然一哼,插口说道:“你那颗臭头又派不了用场,不过假如仍然存心一赌,郭某人在安然进出‘鬼谷’后,阁下便为我执鞭扬蹬如何?”
“三绝屠手”薛进举神色一变,喋喋笑道:“一言为定,只要阁下命长,老夫一生受惯别人奉承,倒想尝尝侍候别人的味道,嘿嘿,就怕小于你没有这份福气!”
郭必克傲然一笑,振吭叫道:“还有哪位敢与郭必克睹上一赌?”
群雄面色并变,却无一人出面。
“天山四悟”为首之悟善突然愤声叱道:“天山派赌了,假如阁下闯过‘阴曹三魔王’信物,又能安然进出‘鬼谷’,贫僧斗胆越权行事,命丁关羽永为阁下随从!”
郭必克猛然长笑说道:“哈哈,郭某人等的就是这句话,丁关羽随我来!”
说罢,昂然穿过群雄,直往“鬼谷”峡口走去。
丁关羽惘惘然的应了一声,神思不属的随后而行。
他此刻虽已明白郭必克之意,无奈师门之恩一时决难撇下不顾,可是为了未来的伟大抱负,他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群雄抱以幸灾乐祸的心情,默默让路,只有神色严峻而“天山四悟”及威猛的“三绝屠手”紧随而行。
郭必克越过群雄,放目一望,望见峡口仅是一道山隘,宽仅数尺,勉强可容三人并肩进入。然而,此刻若想迈步入峡,却也必须超过三道障碍。
第一道,是具石棺。
第二道,是具石棺。
第三遭,仍是一具石棺。
所不同的,第一具石棺最为短狭,横堵峡口,棺上斜插一面绘有交叉白骨的黑网三角小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第二具石棺精而较长,直置第一具石棺后面,恰成丁字形状,棺上叠着九具骷髅的人头塔,白骨森森,触目心惊。
第三具石棺又阔又长,竖立峡内,棺顶插着一支碧光闪闪的绝大令箭。
郭必克鄙夷地一笑,暗道:“就凭这三样鬼画符的门道,居然能唬住一干武林高手,岂不教人笑掉门牙?”
一念方了,只听丁关羽悄悄说道:“相公真打算进入‘鬼谷’吗?”
郭必克沉稳的颔首不语,丁关羽又道:“相公可知‘阻曹三魔王’的来历?”
不等郭必克答话,立即接道:“这三个魔头大约与令粗同时,昔年亦曾隐身‘夫籁瀛洲’,各派正邪高手空返中原之后,这三魔同时隐迹了十来年,直至八年前黑道英雄大会,才又同时出席会场,仗着一身诡异武功,威震天下绿林,连‘冥府三阎罗’亦不敢轻撄其锋,端的非同等闲之辈,而且这三人同行同止,向不落单,立下一种陋规,只要他们三人看中之物,事先立下信物,严禁任何人违抗妄动,否则立即翻脸成仇,纠缠不休,据我所知,已有不少武林高手,丧在三人魔掌之下,相公何若为了小人,冒如许大的风险?”
丁关羽的这番话,虽然说得诚挚动人,无奈郭必克心意已决,岂是他一席话劝得回心意?
郭必克感激地笑了笑,冷冷说道:“我知道了,由现在开始,你在谷口候我三日,三日过后,如果不见我生出此峡,你便死心塌地仍凹天山派罢!”
丁关羽的目眶潮湿了,若不是他尽力忍耐,激动的泪水将会夺眶而出。
颤抖的字音,由他齿缝中一字字进出:“三日之后,若本重见相公之面,小的誓不独生!”
一刹那间,真挚而深重的情感交融着。
郭必克深沉的一笑,道:“不必气馁,虽然未曾有人生出‘鬼谷’,但我郭必克将创造第一个奇迹!”
话说至此,他转回身子,面对着“鬼谷”的三具石棺。
蓦然一一阵破锣似的沙哑嗓音传来,急呼;“小老弟,千万进不得‘鬼谷’,‘阴曹三魔王’已进峡多时,仍然未见回转,可能已是凶多吉少,老弟怎可明知故犯,重踏覆辙!”
郭必克一怔,在场群雄无不为之大哗,纷纷掉头望去。
只见“疯丐”洪家旺一改平日滑稽之态,大踏步走了回来,他身后高高矮矮髓了十余名垢面污衣的叫化子,此外更是首余名武林豪客接踵奔驰,漫山遍野,蔚为壮观。
老叫化神色肃穆,越众抢至郭必克身侧,沉声说道:“小老弟人中之龙,天纵之才,放眼江湖,万不选一,怎可为些意气之争而鲁莽从事?”
郭必克方自一哂,群雄中忽然有一沉雄嗓音说道:“洪老花子,你说‘阴曹三魔王’入谷多时,究竟是危言耸听,还是故弄玄虚?”
说话之人是个身材高大,面色黄肿的六旬老者,黄须黄发,装束十分突特诡异,此人在江湖上鼎鼎大名,乃是“圣天门”排第二把交椅的“绝命金枪”曹铁伟。
老叫化怪眼—翻,呸了一声,道:“奶奶的,原来是曹二当家的在放屁,放得一点人味也不带!”
“绝命金枪”曹铁伟深眉一扬,方待发作,却见“疯丐”神色又自一肃,正容继续道:
“嘿,老叫化子虽然惯常作弄别人,可就从不拿人命关天的事当儿戏,昨夜老叫化也来此地,亲眼目睹‘阴曹三魔王’放下信物,然后连袂进入‘鬼谷’,时至今日,眼下内外各路英雄会齐,有谁看见‘阴曹三魔王’复出?”
话音一顿,向郭必克沉声道:“小老弟若是执意入峡,何不稍待一会,设若‘阴曹三魔王’亦不能生出此峡,那么老弟亦无须试了!”
郭必克一听此言,豪气大生,突然仰首一阵狂笑,冷然叱道:“‘阴曹三魔王’算什么东西,且看郭某先毁他的家当!”
话落人起,以掌一合,猛然龙吟也似的清啸一声,掌心微微向前一扬,于是一仿佛一股突如起来的风暴,使得空间中充满气旋,一连串的“轰轰轰”的爆音之后,三具石棺粉碎如雨,向四处激射飞浅!沙飞石走,尘雾弥漫之际,蓦然,数声凄厉尖锐的清啸,自“鬼谷”
内破空传来。
郭必克的一击之威,已使群雄相顾失色,但惊骇之程度却在历啸入耳之后,益发显著于表面了。
丁关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