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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因之初见时对她的不满之情,已逐日消除,觉得她坦诚
率真,比之名门正派中某些迂腐自大之士,反而更具真性情。
这时忽听得马蹄声响,又自东方隐隐传来,不久蹄声从
舟旁掠过,向西而去。张翠山只作没听见,说道:“二哥,倘
若师父邀请少林、峨嵋两派高手,共同研讨,截长补短,三
派武功都可大进。”
俞莲舟伸手在大腿上一拍,道:“照啊,师父说你是将来
承受他衣钵门户之人,果真一点也不错。”张翠山道:“恩师
只因小弟不在身边,这才时致思念。浪子若是远游不归,在
慈母心中,却比随侍在侧的孝子更加好了。其实小弟此时的
修为,别说和大哥、二哥、四哥相比固然远远不及,便是六
弟、七弟,也定比小弟强胜得多。”
俞莲舟摇头道:“不然,目下以武功而论,自是你不及我。
但恩师的衣钵传人,负有昌大武学的重任。恩师常自言道,天
下如此之大,武当一派是荣是辱,何足道哉?但若能精研武
学奥秘,慎择传人,使正人君子的武功,非邪恶小人所能及;
再进而相结天下义士,驱除鞑虏,还我河山,这才算是尽了
我辈武学之士的本分。因此恩师的衣钵传人,首重心术,次
重悟性。说到心术,我师兄弟七人无甚分别,悟性却以你为
最高。”张翠山摇手道:“那是恩师思念小弟,一时兴到之言。
就算恩师真有此意,小弟也万万不敢承当。”
俞莲舟微微一笑,道:“弟妹,你去护着无忌,别让他受
了惊吓,外面的事有我和五弟料理。”殷素素极目远眺,不见
有何动静,正迟疑间,俞莲舟道:“岸上灌木之中,刀光闪烁,
伏得有人。前边芦苇中必有敌舟。”
殷素素游目四顾,但见四下里静悄悄的绝无异状,心想
只怕是你眼花了罢?
忽听得俞莲舟朗声说道:“武当山俞二、张五,道经贵地,
请恕礼数不周。哪一位朋友若是有兴,请上船来共饮一杯如
何?”他这几句话一完,忽听得芦苇中桨声响动,六艘小船飞
也似的划了出来,一字排开,拦在江心。一艘船上呜的一声,
射出一枝响箭,南岸一排矮树中窜出十余个劲装结束的汉子,
一色黑衣,手中各持兵刃,脸上却蒙了黑帕,只露出眼睛。
殷素素心下好生佩服:“这位二伯名不虚传,当真了得。”
眼见敌人甚众,急忙回进舱中,见无忌已然惊醒。殷素素替
他穿好衣服,低声道:“乖孩儿,不用怕。”
俞莲舟又道:“前面当家的是哪一位朋友,武当俞二、张
五问好。”但六艘小船中除了后梢的桨手之外不见有人出来,
更无人答话。
俞莲舟忽地省悟,叫道:“不好!”翻身跃入江中。他自
幼生长江南水乡,水性极佳,刚一下江,只见四个汉子手持
利锥,潜水而来,显是想锥破船底,将舟中各人生擒活抓。
他隐身船侧,待四人游近,双手分别点出,已中两人穴
道,跟着一脚踢中了第三人腰间“志室穴”。第四人一惊欲逃,
俞莲舟左手已抓住他的小腿,甩上船来。他想那三人穴道被
点,势必要溺死在大江之中,于是一一抓起,抛在船头,这
才翻身上船。那第四个汉子在船头打了个滚,纵身跃起,挺
锥向张翠山胸口剌落。张翠山见他武功平常,也不闪避,左
手一探,抓住他手腕,跟着左肘挺出,撞中了他胸口穴道。那
汉子一声轻哼,便即摔倒。
俞莲舟道:“岸上似乎有几个好手,礼数已到,不理他们,
冲下去罢!”张翠山点了点头,吩咐船家只管开船。慢慢驶近
那六艘小船时,俞莲舟提起那四个汉子,拍开他们身上穴道,
掷了过去。但说也奇怪,对方舟中固然没人出声,岸上那十
余个黑衣人也是悄无声息,竟如个个都是哑巴一般。那四个
潜水的汉子钻入舱中,不再现身。
座船刚和六艘小船并行,便要掠舟而过之时,一艘小舟
上的一名桨手突然右手扬了两下,砰砰两声,木屑纷飞,座
船船舵已然炸毁,船身登时横了过来。原来那桨手掷出的是
两枚渔家炸渔用的渔炮,只是制得特大,多装火药,因此炸
力甚强。
俞莲舟不动声色,轻轻跃上了对方小舟,他艺高人胆大,
仍是一双空手。
小舟上的桨手手持木桨,眼望前面,对他跃上船来竟是
毫不理会。俞莲舟喝道:“是谁掷的渔炮?”那桨手木然不答。
俞莲舟抢进舱去,只见舱中对坐着两个汉子,见他进舱,仍
是一动不动,丝毫不现迎敌之意。俞莲舟一把掀住他的头颈,
提了起来,喝道:“你们瓢把子呢?”那人闭目不答。俞莲舟
是武林一流高手身分,不愿以武力逼问,当即回到后梢,只
见张翠山和殷素素已抱着无忌过来小舟。
俞莲舟夺过木桨,逆水上划。只划得几下,殷素素叫道:
“毛贼放水!”但见船舱中水涌上来。原来小舟中各人拔开舱
底木塞,放水入船。俞莲舟跃到第二艘船时,见舟中也已小
半船水。他回头说道:“五弟,既是非要咱们上岸不可,那就
上去罢!”那六艘小舟显是事先安排好了,作为请客上岸的跳
板。三人带同无忌,跃上岸去。
岸上十余名蒙着脸的黑衣汉子早就排成了个半圆形,将
四人围在弧形之内。这十余人手中所持大都均是长剑,另一
小半或持双刀,或握软鞭,没一个使沉重兵刃。
俞莲舟抱臂而立,自左而右的扫视一遍,神色冷然,并
不说话。
中间一个黑衣汉子右手一摆,众人忽地两旁分开,各人
微微躬身,手中兵器刃尖向地,抱拳行礼,让出路来。俞莲
舟还了一礼,昂然而过。这干人待俞莲舟走出圈子,忽地向
中间一合,封住了道路,将张翠山等三人围住,青光闪烁,兵
刃一齐挺起。
张翠山哈哈一笑,说道:“各位原来冲着张某人而来。摆
下这等大阵仗,可将张翠山忒也瞧得重了。”中间那黑衣汉子
微一迟疑,垂下剑尖,又让开了道路。张翠山道:“素素,你
先走!”
殷素素抱着无忌正要走出,猛地里风声响动,五柄长剑
一齐指住了无忌。殷素素吃了一惊急忙倒退。那五人跟着踏
步而前,剑尖不住颤动,始终不离无忌身周尺许。
俞莲舟双足一点,倏地从人丛之外飞越而入,双手连拍
四下,每一记都拍在黑衣人的手腕之上,四柄指着无忌的长
剑一一飞入半空。这四下拍击出手奇快,四柄长剑竟似同时
飞上。他左手跟着反手擒拿,抓住了第五人的手腕,中指顺
势点了那人腕上穴道,但觉着手处柔软滑腻,似是女子之手,
急忙放开。那人手腕麻痹,当的一声,长剑落地。
那五人长剑脱手,急忙退开。月光下青光闪动,又是两
柄长剑刺了过来,但见剑刃平刺,锋口向着左右,每人使的
都是一招“大漠平沙”,但剑势不劲,似无伤人之意。
俞莲舟心道:“昆仑剑法!原来是昆仑派的!”待剑尖离
胸将近三寸,突然胸口一缩,双臂回环,左手食指和右手食
指同时击在剑刃的平面上。
这两下敲击中使上了武当心法,照理对方长剑非出手不
可,岂知手指和剑刃相触,陡觉剑刃上传出一股柔劲,竟将
他这一击之力化解了一小半,长剑并未脱手。但那二人终究
抵挡不住,腾腾腾退出三步。一人站立不定,摔倒在地,另
一人“啊哟”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自六艘小舟横江以来,对方始终没一人出过声,这时
“啊哟”一声惊呼,声音柔脆,听得出是女子口音
。中间那黑衣人左手一摆,各人转身便走,顷刻间消失
在灌木之后。但见这干人大半身材苗条,显是穿了男装的女
子。俞莲舟朗声道:“俞二、张五多多拜上铁琴先生,请恕无
礼之罪。”那些黑衣人并不答话,隐隐听得有人轻声一笑,仍
是女子之声。
殷素素将无忌放下地来,紧紧握住他手,说道:“这些大
半是女子啊。二伯,她们都是昆仑派的么?”俞莲舟道:“不,
是峨嵋派的。”张翠山奇道:“峨嵋派的?你怎说多多拜上
‘铁琴先生’?”
俞莲舟叹道:“她们自始至终不出一声,脸上又以黑帕蒙
住,那自是不肯以真面目来示人了。五剑指住无忌,那是昆
仑派的‘寒梅剑阵’。两人平剑刺我,又使昆仑派的‘大漠平
沙’。她们既然冒充昆仑派,我便将错就错,提一提昆仑的掌
门铁琴先生何太冲。”
殷素素道:“你怎知她们是峨嵋派的?认出了人么?”
俞莲舟道:“不,这些人功力都不算深,想是当今峨嵋掌
门灭绝师太的徒孙一辈,或许是她的小弟子,我并不认得。但
她们以柔劲化解我指击剑刃的功夫,确是峨嵋心法。要学别
派的数招阵式不难,但一使到内劲,真相就瞒不住了。”
张翠山点头道:“二哥以指击剑,她们还是撒剑的好,受
伤倒轻。峨嵋派的内功本是极好的,只是未有适当功力便贸
然运使,遇上高手,不免要吃大亏。二哥倘若真将她们当作
敌人,这两个女娃娃早就尸横就地了。可是峨嵋派跟咱们向
来是客客气气的啊。”
俞莲舟道:“恩师少年之时,受过峨嵋派祖师郭襄女侠的
好处,因此他老人家谆谆告诫,决不可得罪了峨嵋门下弟子,
以保昔年的香火之情。我以指击剑,发觉到对方内劲不对时,
收势已然不及,终于伤了二人。虽然这是无心之失,总是违
了恩师的训示。”
殷素素笑道:“好在你最后说是向铁琴先生请罪,不算是
正面得罪了峨嵋派。”
这时他们的座船早已顺水向下游,影踪不见。六艘小船
均已沉没,舟中桨手湿淋淋的一个个爬上岸来。殷素素道:
“这些都是峨嵋派的么?”俞莲舟低声道:“多半是巢湖的粮船
帮。”殷素素望了一眼地下明晃晃的五柄长剑,俯身想拾起瞧
瞧。俞莲舟道:“别动她们的兵刃,倘若剑上刻得有名字,咱
们以后便无法假作不知。这就走罢!”殷素素这时对这位二伯
敬服得五体投地,应道:“是!”携了无忌之手,走向江岸大
道。
经过一丛灌木,只见数丈外的一株大柳树上系着三匹健
马。无忌喜呼起来:“有马,有马!”他在冰火岛上从未见过
马匹,来到中土后,一直想骑一骑马,只是一路乘船,始终
未得其便。
四人走近马匹,见柳树上钉着一张纸。张翠山取下看时,
见纸上写道:“敬奉坐骑三匹,以谢毁舟之罪。”字是炭条写
的,仓卒之际,字迹甚是潦草,笔致柔软,显是女子手笔。殷
素素笑道:“峨嵋派姑娘们画眉用的炭笔,今日用来写字条给
武当大侠。”俞莲舟道:“她们倒也客气得很。”于是解下马匹,
三人分别乘坐。无忌坐在母亲身前,大是兴奋。
张翠山道:“反正咱们形迹已露,坐船骑马都是一般。”俞
莲舟道:“不错。前边道上必定尚有波折,倘若迫不得已要出
手,下手千万不可重了。”他适才无意间伤了两名峨嵋门下弟
子,心下耿耿不安。
殷素素好生惭愧,心想:“二伯只不过下手重了一些,本
意亦非伤人,只是逼对方撒剑,她们自行硬挺,这才受伤。比
之我当年肆意杀了这许多少林门人,过错之轻重,真是不可
同日而语了。一身作事一身当,以后不可再让二伯为难。”说
道:“二伯,这干人全是冲着我夫妇而来,对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