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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之后,这偌大楼厅中,除了远远地站着一个诚惶诚恐,等候使唤的店小二之外,就只剩下吕正英、路青萍等四个人。
吕正英举杯敬了对方三人一杯之后,才淡然一笑道:“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地边吃边谈了。”
灰衣老妪轻叹一声道:“吕公子,方才这情形,如非是老身亲自所见,真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吕正英谦笑道:“老人家,小可这点能耐,实在算不了什么,在‘七杀令’令主手下,像小可这样身手的人,至少也有七八位呢!”
路青萍双眉一蹙道:“那么,那‘七杀令’令主的身手,岂非是高得不可思议了吗?”
吕正英点点头道:“这话,倒是一点也不错。”
灰衣老妪接问道:“吕公子,那‘七杀令主”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吕正英笑了笑道:“这个,待会再慢慢谈,现在,我希望先知道三位的来历,尤其是老人家您和阿文姑娘,连姓名我都还不知道呢!”
灰衣老妪含笑点首道:“好!现在老身作自我介绍,老身伍秀芸,是路青萍的义母,也是她父亲的师妹。当十百年前,她的全家死于西门锐的魔掌之下,萍丫头刚好在我家做客,才逃过那一劫的。”
吕正英“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伍前辈。”
接着,又注目问道:“伍前辈与西门锐结怨的经过,能否请道其详?”
“不知道。”伍秀芸苦笑道:“不瞒吕公子说,有关我师兄死于西门锐之手的消息,以往只是一种传说,如非由方才那个短装老者口中获得证实,我们还一直在暗中摸索呢!”
吕正英接问道:“也就是因为未曾证实,所以诸位来此,时近一个月,仍未下手?”
伍秀芸道:“这固然是原因之一,实际上,我们力量太薄弱,不能轻易得手,所以,我在暗中竭力予以喝阻,以致拖延迄今,仍未下手。”
路青萍插口接道:“我们的计划,如果不能暗中深入查证,就实行狙击,此举固然太轻率,但不论西门锐是否真是我的杀父仇人,能杀掉一个作恶多端的强盗头儿,也算是为民除害,同时,那西门锐老贼杀害阿文的父亲,那是绝对不错的。”
吕正英“唔”了一声道:“阿文姑娘是……”
伍秀芸连忙接道:“这事情,还是由我来吧!”
接着,她一整神色道:“阿文复姓上官,名素文,其父上官钰,为宝庆府知府,因严惩盗匪,结怨于西门锐,也是落得全家被杀,当时她才十四岁。”
吕正英叹了一声道:“上官姑娘,是否为二位所救?”
“不!”伍秀芸接道:“她是为府衙中的一位捕头所救,但那义勇可嘉的捕头,却因背她突围,而重伤殉职。”
吕正英接问道:“上官姑娘目前的武功,是由谁所传授的呢?”
伍秀芸道:“阿文自幼即爱好武功,但因名师难遇,仅仅由那位殉职的捕头传授一些扎基的功夫,至于她目前的武功,却也是传自‘辣手仙娘’辛玉凤,不过,她不敢以徒弟自居,自愿以侍婢身份,伺候他们师徒。”
吕正英蹙眉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伍秀芸长叹一声道:“此事说来就话长了。”
她一顿话锋之后,才轻叹着接道:“当她全家遇难,而救她的捕头也伤重而死去之后,她已成为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经过一段短暂的流浪生活,又被歹徒诱骗,卖入娼门……”
吕正英禁不住长叹一声道:“如此说来,上官姑娘的遭遇,可比我还要悲惨得多。”
伍秀芸苦笑道:“这孩子的命运,委实是够苦的了,她在娼门中熬了两年,才遇上一位多情的公子爷,替她赎了身,可是,就当那位公子爷带她返回故乡途中,又遇上西门锐的手下。”
说到这里,伍秀芸长叹一声道:“当时,幸亏“辣手仙娘”
辛玉凤路过,才及时将她救下,但那位多情公子,却已遇难了。”
这一段伤心往事的复述,使得一直静坐一旁的上官素文,禁不住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伍秀芸接道:“当时,辛女侠对他的遭遇很同情,对她的资质和禀赋,更特别欣赏,决定收她做徒弟,但她自己却因迭遭不幸,有着浓厚的自卑感,这也就是她坚持要以侍婢自居的原因。”
一顿话锋,又轻叹一声道:“这两位,私自逃到距此间不远的武冈县城之后,为了西门锐的势力太强,而她们又复仇心切,尤其是阿文,她的一切不幸,都是西门锐所造成,因此,她为了达到暗杀西门锐的目的,竟异想天开地,自行再入风尘。”
伍秀芸以一声长叹,结束了这很长的谈话,接着,又讪然一笑道:“这以后的一切,吕公子已经知道:毋须我再行啰嗦,只是,希望吕公子切莫见笑才好。”
吕正英神色一整道:“二位姑娘不惜自行论落风尘,以期能践雪亲仇的壮烈行动,真可惊天地而泣鬼神,小可敬佩之不暇,岂有见笑之理。”
伍秀芸正容说道:“吕公子乃非常之人,才有此非常之见解。”
接着,目光一掠两位姑娘道:“你们两个,听过吕公子的话后,应该心安理得,不再存什么自卑感了。”
吕正英连忙接道:“伍前辈,小可的话还没说完呢!”
伍秀芸怔了怔道:“老身正恭聆着。”
吕正英笑了笑道:“小可觉得二位姑娘的行径,好有一比……”
伍秀芸接问道:“不知如何比法?”
吕正英含笑接道:“伍前辈,佛门中有些不忌荤腥的高僧,不是以‘酒肉穿肠过,佛陀心里坐’这两句话来自慰吗?”
伍秀芸笑问道:“吕公子就是以前这两个丫头的行径,来比那些不忌荤腥的佛门高僧?”
吕正英点点头道:“这比方虽然有点不伦不类,也好像对二位姑娘有不敬之处,但小可衷心却认为,那些酒肉和尚,不过是借那两句话来为自己辩护,而二位姑娘,才算是真正的‘佛陀心里坐”也足以说明心里的真节,是不受任何肉体上的屈辱所影响的。”
一直不曾开口的上官素文,闻言之后,不由带泪凄然一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经吕公子这一说,奴家才算是心境完全开朗了,不过……”
她一顿话锋,目光一瞥路青萍之后,才神色一整地接道:“有一点,奴家要加以更正,那就是请吕公子莫把路小姐与奴家混为一谈,因为,路小姐的里里外外,都是完全清白的。”
吕正英正容接道:“这情形,小可知道:但小可对二位姑娘的敬佩,是无轻重之分的。”
路青萍含笑接道:“多谢吕公子对阿文的开导。”
接着,才目注上官素文,正容地说道:“素文,你既然已经大澈大悟,那么,从此刻起,你我之间的称谓,也该更正过来了。”
上官素文凄然一笑道:“这个,我想,等回到令师身边再说如何?”
伍秀芸点点头道:“这话也有道理,我看,就这么决定吧。”
吕正英目注路青萍,正容问道:“路姑娘,令师辛前辈,不.论武功、声望,以往都不在‘无敌堡’堡主淳于坤之下,如今多年未现侠踪,想必是更加精进了?”
伍秀芸抢先接道:“吕公子说得不错,辛女侠的武功、声望都不在淳于坤之下,但她却是一位不受欢迎的难缠人物。”
吕正英笑道:“武林中,多的是个性怪癖的人物,辛前辈也算是其中之一了。”
伍秀芸含笑接道:“辛女侠闭关已近五年,其武功已精进到何种程度,老身就不敢妄加评测了!”
路青萍这才讪然一笑道:“不瞒吕公子,我同素文,就是趁家师闭关时,偷跑出来的。”
吕正英微微一笑道:“二位姑娘报仇心切,才私自下山,我想,令师是不忍加以责罚的。”
伍秀芸正容接道:“阿萍、阿文,你们师父可能要启关了,明天,我们得赶快赶回去才好。”
他们这边吃边谈,足足耗了半个时辰,接着,又是吕正英介绍自己的身世和遭遇,一直到将近三更时分,才分别安寝。
第二天,吕正英、路青萍等人,立即离开“恶虎沟”,首途东下。
由于“辣手仙娘”辛玉风闭关之处,位于衡山的一处秘谷中,他们一直可以相偕到达“衡州”后才分手。
因此,为了照应路青萍等人的安全,也为了解除自己旅途的寂莫,吕正英同她们的三位,一直都是结伴同行。
离开“恶虎沟”后的第三天傍晚,吕正英等这一行人,到达“祁阴”县境的“白水”。
“白水”,是位于“湘江”上游石岸的一个小镇甸。镇甸虽小,但由于地当水陆要道:“湖南”西南部各县的士产,都以这儿为转运外地的枢纽,因而商贾云集,显得非常繁荣。
吕正英等这一行四人,到达“白水镇”后,即投入该镇最豪华的“福记客栈。”
照他们预定的计划,是在这儿歇息一宵,第二天即包租一艘专船,直放“衡州”,转往“夏口”去。
这家“福记客栈”面临闹市,背倚湘江,而其后半部的建筑,更是虚悬在“湘江”的河岸上,是伸人河滩长达十余丈的骑楼。
吕正英等人所住的三间上房,就在这骑楼的最后面,两位姑娘居中,伍秀芸住左边的一间,吕正英则住右边的一间。
由于地处江滨,又是虚悬半空,因此,推窗外望,不但江面景色尽收眼底,而且清凉江风令人心旷神怡,目前,尽管是中秋方过,却已使人感到有深深的秋意了。
吕正英盥洗过后,正独倚窗口,眺望江面苍茫夜色之间,伍秀芸却已缓步而人,轻轻咳了一声才含笑说道:“吕公子打扰你了。”
吕正英笑道:“不要紧,我正闷得发慌。”
伍秀芸神秘地一笑道:“是吗?可能有解闷的人儿,正等在外面呢!”
吕正英一怔道:“伍老人家此话怎讲?”
伍秀芸神色一整,压低话声说道:“今宵,必然有事故发生。”
吕正英目注问道:“难道伍老人家已有什么发现?”
伍秀芸点头道:“是的,自离开‘恶虎沟’到现在,我们的行踪,一直都是在敌人的监视中。”
吕正英笑笑道:“说来惭愧,这一路行来,小可也曾特别注意,可是,竟然毫无所觉。”
伍秀芸正容接道:“江湖阅历问题,你武功虽然高过我很多,但这一方面,你却差太远。”
不等吕正英接腔,又立即接道:“我不但发现沿途有人监视我们,而且,也知道他们奉命不许骚扰我们,必须在这‘白水’镇才集中力量,作擎天一击,所以,我才一直不曾告诉你们。”
吕正英蹙眉问道:“伍老人家又是怎样知道他们的计划的?”
伍秀芸道:“他们用黑话交谈,以为我听不懂,其实,那才真是见他的大头鬼呢!”
吕正英注目问道:“是不是‘无敌堡’方面的人?”
伍秀芸道:“那些监视我们的人,是西门锐的手下,今宵在这儿拦截我们的人,才是‘无敌堡’的高手。”
吕正英冷冷地一笑道:“也好!但愿他们弄些像样一点的角色来。”
伍秀芸正容说道:“吕公子,江湖上,算得上是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你可千万不能自大轻敌。”
吕正英讪然一笑道:“多谢伍老人家指示,小可知过了。”
伍秀芸笑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