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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就不是人了。”收拾停当,又陪二女立谈了一会,直到庙中钟响,方始唱着挑担别去。
二女假装往回走,见王老幺走远,四顾无人,彩蓉行法隐去身形,重回庙前。徘徊了一会,忽见小道士满面喜色跑回庙去,因时间尚早,也未随同入内。灵姑见久无动静,渐渐云雾满山,月色朦胧,等久不耐,想先看看那怪孤儿,拉了彩蓉同往。本意先往道士所居厢房探看,正殿上火光突然透出,遥望人影往来不绝,当是水怪将至,连忙赶去观看。见老道士师徒数人正在殿内,忙着行法布置搬运东西,除神龛未动外,所有一切神案陈设、五供法器之类全部移往东间空屋之内。另用木板现砌一个有五尺宽、数丈长的大水槽,由殿门起弯向西间设供屋内。接着老道士师徒便脱衣赤脚,披散头发。只日里行法的大徒弟身着法衣,余者俱是短装,每人背插五支鱼叉,腰悬一个黄麻布口袋。
又在门环上系了两根绳子,俱由门媚高处用滑车穿过,再经殿梁通人神龛后面。龛前水槽后放着五个火盆,中置木炭,火已生起。好似做过多次,甚是熟悉,各执各事,并不多话,尽管看着事多忙乱,一会便已停当。
老道便指着神龛,对二道童道:“你两个先进去吧。”二道童意似不愿,齐答:
“师父不说这回要交正子时才来吗?这么早进去岂不闷气?”老道士笑道:“你两个小东西,必是适才把我和师兄所说听去了。不要昏想,那不是容易的事。再说,不到事后,连我都未必看得见,何况你们。今天是你师兄代我应付,虽然弄好了可一劳永逸,但要是天不从人愿呢?以后每次都是你师兄代我,这头一回最关紧要,不得不加倍留神。万一要和我受伤那年一样,忽然提前赶来,你师兄临场再一发愣,到时我顾哪一头好?早藏在神龛里到底稳当得多,免得措手不及。又不是看不见,快进去藏起为是。”一道童又朝殿外细看了看,方始怏怏走入龛中藏起。
老道士又向大徒弟说道:“今晚十九能如人意。无论见什么厉害阵仗,切忌心慌。
纵有失措。我也格外小心,保无他虑。那东西至早也须交子才来,现在正好调理心神,坐到亥时,等你焚符催引,我再用奇门遁甲隐伏一旁为你壮胆。”大徒弟笑答道:“弟子承师父传授,已然熟练,知道谨慎戒备,请师父放心好了。”老道士笑道:“我也知你不会出错,只因那年自恃熟悉,一时大意,不料那东西竟是凶残,毫无情义,如非徒儿冒着奇险将我法器送来,几为所伤,闯出大祸。今晚除照例喂他外,我还存有相机除它,永绝后患之意,故此丝毫大意不得。照你天性为人,在我门下实是埋没了,偏生机缘似合不合,大是可疑。万一为师功行圆满,务要紧记适才所说而行,不可自误。你两师弟天性皆厚,人极聪明向上,异日如有成就,不可淡忘。浪生自有他的去处,弄巧他年成就还许在你之上;如不务正,却是坏极。看他自己福缘修为如何吧,我只能到此为止,与你无缘,由他去吧。”
二女见老道士说时喜容满面。大徒弟却是面带悲戚之容,两眼含泪,低头不语。神龛内二道童更低声呜咽,悲泣起来。正寻思师徒四人为何悲喜各殊,老道士已低声笑喝道:“徒儿们,又忘了适才的话么?这是什么时候,还不打一会坐,调神养气,准备正事,怎倒悲感起来?”说罢,二童哭声渐止。老道士和大徒弟就水槽旁各自打坐,不再言语。大徒弟面上悲容依然未敛。
二女因知道老道士还有数年便即坐化,以为适才谈及此事,师徒情厚,所以想起难过。又往西屋看了一回,道士日里已全准备,只在屋内外用米设了两处奇门遁甲,以为少时隐伏之用,防御也颇完整,有攻有守,稍差一点的妖物决难为害。这些在彩蓉眼里俱是旁门中末技小术,觉无意思。妖怪来庙尚早,庙中火居道士早已避开,更无他人,正好去寻怪婴。
刚出殿门,灵姑偶一抬头,见窗梭高处爬着一团黑影。来时并未看见,忽然有此,乍看疑是水怪潜来。及告彩蓉,定睛一看,竟是一个两三岁大小的婴儿,短衣赤脚,腰间乱插着一些小刀镖弩之类,手脚紧抓窗眼,正在悄悄往里偷看。周岁婴儿如此胆大身轻,人言果然不谬。彩蓉因王老幺说他还有许多怪处,乘此无人,正好抱向隐处问个仔细。为防出声哭喊,先伸手一指,将他禁住,然后飞身上去,轻轻抱下。
二女见西厢房灯光全熄,知有禁忌,便寻到里间,撤去隐身法和婴儿禁制,行法将当窗一面闭住。还未放出光明,小孩已连喊:“仙人放下,让我磕头。”灵姑未看清婴儿相貌,只觉身形长瘦有异常婴。见他被生人突然擒抱,又吃法术禁制开口不得,才一撤禁,还未见光将人看清,开口便叫仙人,毫不害怕,不禁爱极。刚喊得一声:“小乖乖。”正要伸手去拉,彩蓉手上光华照处,几乎吓得连手缩回。原来那婴儿生具异相:
扁额高颧,狮鼻龙睛,猪口暴牙,两耳狭长垂肩,一道紫色连眉紧压眼上,几与鬓相连,两额角各有一个短肉角,自发如针,又稀又短,颔下还有一丛寸许长的白须。从头到脚,通体俱是火红色。最奇是手脚俱作爪形,五指分开。乍看几疑怪物幻化,不信会是人类,端的丑怪非常。
灵姑手才伸过,便被抓紧。方觉力气特大,怪婴已挣下地去,望着二女纳头便拜。
彩蓉知是天生异质,一把拉起,问道:“小乖,我抱你下来,不害怕么?”怪婴抢口答道:“我不怕,仙人不要叫我小乖,我叫浪生。叫我小乖,我不喜欢,你如不是仙人,我就抓你了。”灵姑问道:“你怎知我们是仙人?哪个对你说的?你爬在窗户上做什么?”浪生闻言,一双龙睛怪眼连翻了几翻,答道:“我师父最爱我,我也爱他。就大师兄嫌我麻烦,我抓破过他的鼻子,他不爱我。那天叫五鬼吓我,被我把五鬼抓跑了。
他气极了,一来就画鬼符,把我困在地洞底下,不许出来。今夜祭江神,后天朝会人多,本该把我关在地洞里头,要朝会完了才放。前日十四祭神,师父有事,忘了跟我说好话,是大师兄将我关在洞底。我不服气,硬往上撞,差点把江神逗急,将师父、师兄连我一齐吃去。还是师父听见砖响,赶忙想法叫大师兄代他,偷回地下劝我一阵,才没闹出事来。这回怕我闹事,不放我在地洞里,师父和我好说,叫我乖乖守在他屋里,不要走出。
我原听话,一答应,多难受也不改悔。适才一个人在屋,想起师父为祭神发愁,那么害人可恶的江神,偏要给它吃肥猎,我已有气。又听说今晚一个不好,就要和江神打死架。
我想江神厉害,师父要是打不过,着江神吃了去呢,日后还有哪个爱我?越想越着急,才带了这些东西,等江神来了,师兄打不赢我不管,师父要打不赢,我就偷偷拿镖箭把江神打死,省得师父没钱置猪着急。我爬到大殿窗户上一看,师父、师兄正打坐呢,神也没来。正等得心急,你们就把我抱回来了。你们是仙人,本事比我师父大,你们帮我把江神打死吧。”
灵姑又问:“打死江神容易,你怎知我们是仙人?说出来,我们一定帮你。”浪生怪眼一翻,略为寻思,才答道:“这个,师父不许说,我横竖晓得你们是仙人。我已不听师父的话偷跑出屋,不能再不听话乱说了。帮我就帮,不帮,我也会打它。时候不早,师父又在打坐,莫要着江神偷偷走来,把师父偷吃了去。”边说,纵身一跃,便往外跑。
彩蓉看出此子异禀奇资,性情桀骛,忙伸手一招。浪生情不由己便退了回来,再纵已吃彩蓉禁住,急得乱蹦道:“仙人快放我打江神去,再和师兄一样制我,我就要抓你了。”
彩蓉说:“你去不得。”话才脱口,浪生倏地大怒,纵身一把抓来,动作极快,如非灵姑手疾眼快,伸手一挡,彩蓉几被抓中。浪生回手又抓灵姑,被彩蓉伸手一指定住,不能再动。急得龙睛怒凸,直闪凶光,怒骂:“原来仙人也不是好人,你只要敢一放我,就把你们抓死。”
灵姑见他情急,温言哄他道:“不是不放你去,一则时候还早,二则江神最怕你这样厉害娃儿。他见你爬在窗户上,当时不敢进来,等过一天夜深人睡之时,连你师徒一齐吃了去,那多不好?莫不如和我们谈一会天,等江神来吃肥猪时偷偷赶去,一下杀死多好。”灵姑因见浪生胆大倔强,不受恐吓,设词相诳,前半竟与老道士平日所言巧合。
浪生信以为真,立即转怒为喜,笑道:“我师父也说江神怕我,我还只当是哄我的。真是这样,那我就等江神来吃大牛时再去。我不抓仙人,快放我呀。”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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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回 鲁道人仗义拯奇婴 吕灵姑飞刀诛巨害
话说彩蓉将禁法撤去,令浪生坐下,盘问身世。浪生也语焉不详。只知父是四川州县官,死于任上。乃母扶枢回籍,船行江峡之中,路过险滩,因有八九月身孕,肚大体弱,又在病中,不能上岸,行至娃娃滩附近遇险。除却几个上岸帮纤的船伙外,俱被恶浪卷去,无一幸免。只乃母一人被浪打向江滩之上,没有沉底,经人救起,产了一子。
乃母水中受寒,山村无处延医,只庙中老道士鲁清尘医道最好,偏又因事他出。
婴儿生具异相,落地即能睁眼说话,人多当作怪物,几乎抛向江里弄死。孤儿性更暴烈多力,稍有不合,便乱抓怪叫。生具异禀奇资,落地便能分别善恶。土人们过信神怪,初救人时本是好心,及见生下怪婴,俱恐贻祸,立即改了待承,也不问产妇能否经受,竟将她搭向江边崖洞里去,死活不管。幸得两个年老好善的给了些稻草吃食,并命家中妇女前往伺候,并拦住众人不可伤害婴儿,产妇这才多挨了三日活命,婴儿也得保住。下余土人及原救人那家,俱对产妇母子轻视厌恶,不但不再帮忙,反而传为怪事,引了多人前往观看,闲语嘈杂。产妇乃名门官眷,夫丧之余遭此大难,日抱婴儿血泪呼号,一直到死。
婴儿天性至厚,见母悲泣惨痛,所来土人妇女什九词色不善,洞外还聚集多人嘈杂不休,先虽心中厌恶,尚还不知就里。到第二天闲人去后,乃母自知不保,爱子生而能言,犯了众恶,恐死后遭人毒手,乘着夜静,一边喂他离娘乳,一边忍痛强提住气,告以利害,教他忍耐小心,以后不可当人说话。婴儿生已二日,力气愈强,知识越长,听知就里,立即发威暴怒。产妇本要往下详说身世,见状一急,便晕已死。等到缓醒,人已不能说话,眼含痛泪,望着婴儿,正在挨命。恰值鲁清尘得信赶来,人既正直慈祥,又是一方重望,喧嚣立止,问明经过,见状知无生理,只得先给产妇灌服了两粒丹药,稍补元气,好使详说姓名身世。产妇人甚机智,一见老道士,便知是个好人,开口便哭,求收容婴儿,千万慈悲,不可落于旁人之手。又令爱子拜师,再四哀声叮嘱,眼看两人欣然应诺,末了才说身世,不等说完,便已身死。
婴儿落地便遭大难,备受憎嫌,忽得老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