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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文翔只觉这家客栈房屋甚多,格局脱俗,庭院假山,晚菊飘香,稀少两三处灯光外,余外黑沉沉的,有种阴森恐怖气氛,令人毛骨悚然。
他不便询问,暗中蓄势戒备,跟着店小二穿过了五重庭完,来到一处三明两暗的院落,雕花长门,糊以雪白宣纸,院中百菊纷陈。
店小二回面笑道:“这座跨院布置幽雅,爷台住了包管称心满意,说时一推厅门,接道:“爷台请进,待小的燃亮油灯。”当先走入。
霍文翔一路行来,除阴暗森沉外,并无可疑之处,暗暗忖道:“莫非方龙灿娄子明已撤退。”忖念之间,一步跨入室中,火光一闪,忽然感胸后一麻,真气凝闭,仆跌倒地不起。
只闻一个阴冷如冰语声道:“将他放在暗室,俟退去强敌后再行发落。”
店小二应了一声,疾伸右臂,抓起霍文翔哈哈一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进来,朋友请委屈点,小的得罪了。”抓起霍文翔走进里间。
霍文翔不禁恨得牙痒痒的,仅摆设一张白小桌,放置一盏油灯,光亮阴暗。
店小二将霍文翔抛在墙角,嘿嘿冷笑道:“朋友委屈你了。”说罢扬长走出门外。
霍文翔目光望了室内一眼,不禁一呆,只见此室已先有四人在,其中一人正是女扮男装的吴雅文。
而吴雅文就在他身旁,眼神中泛出惊愕愤怒之色。
霍文翔当然深知娄翠鸿心意,认为自己也是对其父图谋不利而来,逐徽傲一笑。
娄翠鸿似厌恶霍文翔含有深意的目光,迅即紧闭双眸。
霍文翔暗叹一声,无暇寻思其中蹊跷,忙运真气逆行冲开封闭穴道。
约莫一盏茶时分,只觉四肢可微微动弹,不禁心头狂喜,他体会出向自己施展暗算之人,较前次在燕子楼蒙面老人功力犹高出一筹,暗道:“当真武林中好手竟是不胜枚举,看来日后行走江湖更须小心谨慎。”
他依照阎鹏展绝乘心法,逼使真氕逆行周天,汗出如雨,突地体内一震,阴阳二气正反运转如飞,任督二脉豁然贯通,想不到因此反因祸得福。
这一喜非同小可,双眼睁开,只见娄翠鸿凝眸注视自己,翦水双眸中隐隐显出疑诧之色,逐又微微一笑,手指划地,写道:“娄姑娘,令尊何在?”
娄翠鸿不禁惊骇得魂不附体,苦于无法出声,又不知霍文翔究竟是何人,不由神色大变。
霍文翔以手指划地道:“姑娘休惊,在下霍文翔。”
娄翠鸿心头大石方始落了下来,望了霍文翔一眼,眼神中似询问霍文翔为何手臂可以伸展自如,既然可以自行解穴,何不助她离开虎穴。”
霍文翔用蚁语声道:“姑娘稍安勿躁,解铃还须系钤人。”身形一晃坐式不动,平地飞起,疾如流星掠出里间暗屋,飞落在外间窗前。
霍文翔两指醮湿,穿透了窗纸,觑向窗外,只见月华凄迷,花阴堵角处悄悄地卓立着两条魅样般人影。
蓦地——
“叭”的一声,廊下青石上飞落一枚石子石子,火花直冒,嗡然大震,冲破这如水的岑寂。
霍文翔心弦不禁一震,只见—条黑耀疾逾而飞鸟般电泻落下院中。
此人一身黑衣长衫,颀长鸢立,颔下一部长须迎风飘舞,目光炯炯如电,霍文翔认出是生死手孔万渊,却惊诧藏在壁角两人为何不猝袭出手。
孔万渊喃喃自语道:“猴崽子消息真个灵通,竟事先撤走一空,看来老夫又迟了一步。”说着疾然旋身,两臂猛伸,迅如奔雷向墙角两条黑影袭去。
那两条魅立人影原是奉命设桩,见孔万渊—人独自前来,知孔万渊身后大有人在,深恐打草惊蛇,暂时按忍着,岂知孔万渊故意装模作样,首先发难,猝不及防,回臂疾推而至。
要如生死手孔万渊乃江湖巨擘,身手高绝,认位奇准,势如万钧,只听一声惨嚎腾起,—人胸腹陷裂,鲜血喷溢,当场毙命。
另—人如中重击,咔嚓两声,双臂齐肘而断,痛彻心脾,嗥叫出声。
孔万渊手法绝快,右手顺手推舟而出,一把抓住了那人肩胛骨上,沉喝道:“方龙灿何在?”
此刻墙外如风闪电般纷纷落下魅样黑影其中—人冷笑道:“孔老师,苗某亦是为着方龙灿在此安排钓饵,却不料孔老师误打误撞,引起—场误会。”
生死手孔万渊凝眼望去,不禁一怔,道:“原来是你这老猴儿,哼,你休作违心之语,方龙灿与娄子明栖身华昌客栈内,看来已得知风声撤走远遁,你在此岂非守株待兔。”
那人冷冷一笑道:“孔老师自己做下之事还不明白么?”
孔万渊不禁—呆,沉声道:“老朽做了什么事,苗老师请说个清楚明白?”
那人桀桀怪笑道:“孔老师,你与蟠冢一怪景启鹤逼得娄翠鸿无法栖身,迫不得已娄翠鸿赶来回沧州投奔其父,苗某设下金饵钓鳌之计静待娄翠鸿自投罗网……”
孔万渊嘿嘿冷笑道:“苗老师耳目委实灵通。”
苗姓中年人阴阴一笑道:“孔老师未始不是用心如此,然而娄翠鸿这丫头狡滑无比,形迹飘忽,一路追踪,枉费心机,不过孔老师白捡现成恐无如此容易吧。”
孔万渊哈哈大笑道:“铁戟温侯苗逢春在江湖上虽小有名气,也敢阻扰老夫行事。”
苗逢春冷笑—声道:“孔老师,苗某敬你是江湖前辈高人,始终未失礼,就拿孔老师无端出手毙命苗某手下,即犯了敝帮之人忌,再说敝帮高手如云,无不是武林知名人物,还不把你生死手孔万渊放在眼中。”神态倨傲,语气凌人。
生死手孔万渊闻言,不禁怒火沸腾,目现杀机,大喝一声道:“你在找死!”微一转腰,双臂疾如电光石火,向苗逢春抓去。
指风锐啸,孔万渊见苗逢春有意奚落,不禁怨毒入骨,双手用足了十成功力,迅准无比。
铁戟瘟侯苗逢春早就存心警戒孔万渊,免他气焰万丈,迅疾一挪,让开三尺,身形微侧,双掌呼地一招“铁犁耕地”猛推过去。
孔万渊只觉苗逢春推出掌力异常凌厉,宛如巨浪排空,心中微凛,化爪为掌迎出。
两股掌力一接,劲风四漩,双方各自身形晃了一晃,倒退三步。苗逢春迎面发出尖锐狂笑,道:“见面不如闻名,尊驾也不过尔尔,孔老师何不啸声传警,召来蟠冢一怪景启鹤,沅江双凶等卓著成名人物,我这华昌客栈虽非藏龙卧虎,但也接待得住。”
孔万渊闻言神色大变,暗道:“听他口气,这客栈内必另有甚多飞鹰帮高手,数年来飞鹰帮主仍是谜样人物,黑白二道均有所畏惮,不敢招惹,自己何必树此强敌。”心念一转,强自压抑怒气,大笑道:“飞鹰帮竟敢与天下武林为敌,老朽当拭目以待,苗老师,你须紧记不忘,眼前震荡武林之事并非飞鹰帮,而是北斗令再出江湖。”说时双肩疾振,人已离地冲霄拔起,去势如电,转瞬已消失在夜色沉沉中。
苗逢春在生死手孔万渊离地腾空之际,阴恻恻笑道:“孔万渊,你未必走得了。”正待追去时,忽由邻院中传来阴冷语声道:“穷寇勿追,这笔血债总有清偿之时,但孔万渊之言对极,本帮在未查明北斗令生死之谜前,似不宜多树强敌,你我趁早离去为上。”
苗逢春不禁一怔道:“香主,周详安排,俱都付之流水了么?”
只闻阴冷语声又起:“胡说,风声已走漏,不待天明,沧州城均知方才之事,我料方龙灿及娄子明也走不了太远,娄翠鸿迟早终须落在本帮手中。”
苗逢春道:“谨遵香主之命,但囚禁之人如何发落?”
“审明来历,然后处死,这还要问么?”语声森沉慑人。
霍文翔判明这语声寒冷如冰飞鹰帮香主就是暗算自己之人,脑中思忖如何解救娄翠鸿之策。
但见院中众匪纷纷离开,只剩下苗逢春及三个匪徒。
苗逢春望着两具手下尸体,低喟了声道:“陈香主行事似太沉稳持重了,本帮何至于惧怕北斗令……”倏地止口不言,右手一摆,接道:“这两具尸体速速移去葬埋。”
三匪立即搬抬尸体离去,苗逢春迅疾转面步向室内而来。
霍文翔迅疾如电掠回屋内,相度有利方位后坐下。
一条身影翩若惊鸿般飘入室内,足尚未站实,霍文翔人巳平飞攫出,五指一把扣住苗逢春右手腕脉要穴,低笑道:“苗老师,在下得罪了。”
铁戟温侯苗逢春不禁胆寒魂落,只觉腕脉一紧,如中五只铁钩,气血立时逆攻而上,浑身虫行蚁走,难受巳极,颤声道:“尊驾何人?”
霍文翔冷笑道:“无须盘问来历,烦请解开四人身上禁制,不然苗老师难保性命。”
苗逢春面色惨白,目光怨毒,颤声答道:“尊驾只道苗某是摇尾乞怜,贪生怕死之辈么!”
霍文翔忽然微笑道:“这四人与兄弟并不相识,但无法见死不救……”语声略顿,望了苗逢春一眼,冷冷说道:“兄弟新近习成一宗玄门绝学‘太乙搜魂’手法,尚未曾一用,姑在苗老师身上一试,苗老师须受尽四十九日阴火焚身。”说完,迅即又向“期门”穴一指点下。
铁戟温侯苗逢春只觉万蚁穿心,这滋味任是铁铸铜浇汉子也难禁受,面肤扭曲,冷汗如雨,颤声道:“尊驾……且慢……这阴风闭穴手法……苗某恕难……为力……必须……陈香主方可解……开……”
霍文翔莞尔一笑道:“兄弟也不惧你弄鬼,但必须依照兄弟之话行事。”右掌朝苗逢春头顶百汇穴轻轻拍下。
苗逢春体内酸麻骤然减轻,道:“在四人脑后‘风府’穴各拍一掌,立可出声说话。”
霍文翔道:“多谢指教了。”
他将娄翠鸿等四人拍开“风府”穴道后,微微—笑道:“现在你我去请陈香主来此。”
苗逢春默默无言转身走出,暗暗冷笑道:“此人定要自投罗网,谅系天夺其魄,哼哼!我苗逢春非将你锉骨扬灰,方消此恨。”嘴角不禁泛出一丝阴笑。
霍文翔紧随其后,苗逢春身近外问门首,突疾仰两指点在苗逢春“神道”穴上,低喝道:“站住。”
苗逢春禁不住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只听得耳边霍文翔一阵蚁语相嘱,不由神色惨变,知复仇热望顿成泡影,高声道:“来人啦!”
—个彪形大汉由院外疾掠而入,抱拳躬身道:“舵主有何吩咐?”
“香主何在?”
“现在厅中,相侯舵主偕同离去。”
苗逢春道:“速禀香主,请他独自前来,说我有机密大事相商。”
大汉疾步离去。
苗逢春道:“香主一身武学,已臻化境,尊驾不要弄巧成拙。”’
霍文翔冷笑道:“兄弟无制胜之把握,焉能出此一策,奉劝苗老师死了这复仇之念头。”
苗逢春不禁心神大震,色如死灰。
新月西斜,凄迷惨淡,秋风悲啸,似对苗逢春死前无望的挣扎,作无言叹息。
皖外忽响起阴冷语声道:“苗老弟,有何机密要事相商。”一个瘦长马脸老人走来。
苗逢春忽感神道穴上一紧,忙道:“被擒人,一个自承知悉方龙灿潜迹之处,神情言语闪烁,属下不敢深信,是以惊动香主。”
老者道:“待本座查问,便知真假。”
苗逢春闪身让开,老者一步跨入房中。
老者突闻身后苗逢春闷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