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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回至大厅,毒针立时停住不发,顿把燕霞气得粉脸铁青,但为了翠萍冷鸿安危,心有顾忌,垂首沉思盘算逃出之策。
约莫盏茶时分过去,冷鸿与翠萍长吁了一口气,倏地立起,痛定神复,宛如常人一般。
燕霞只望了他们两一眼,继续沉思着。
且说方龙灿追赶不及,眼珠一转,立即转身追踪佛面人屠铁少川去。
远远望去,只见傍山一片斜坡上,密集着甚多江湖人物,黑压压地。
飞奔近前,发现草地倒着尸具,前与自己交手的麻面老者亦在内,全身一无伤痕,但目瞪口张,似骇极惊怖而死。
武林群雄聚立而视,均目露诧容。
佛面人屠铁少川面寒如冰,向下喝道:“凶手是谁?你等可曾见到否?”
一个獐头鼠目瘦小汉子惶恐禀道:“小的只发现七人尸体,并未瞧见凶手离去。”
生死手孔万渊亦在群雄中,不禁微笑道:“铁老师武功渊博,从七人致死之由,不难找出凶手来历。”
铁少川望了孔万渊一眼,道:“难就难在此处,孔老师如能找出致死之由,铁某甘愿向孔老师执弟子礼。”
孔万渊闻言一怔,道:“孔某不信。”说着走上前走,俯身遂一察视七尸,不禁心神大震,果然找不出致死伤痕,倘为内家高手点穴致命,那穴道上定有豆大青晕,失色诧道,“看来凶手定功力高不可测。”
铁少川冷笑道:“这也不见得?此七人必是死前受了暗算,只不自知罢了,等猝遇强敌时,内力提聚之际已引发毒伤突然倒地不起。”
方龙灿突接口出声道:“前辈猜得不错,此刻前辈定巳然猜出凶手是谁?”
铁少川立即哈哈大笑道:“那么说来,贤侄也巳知道凶手来历了,不妨道出”。”
方龙灿道:“冷鸿。”
铁少川面色微变,道:“贤侄所猜确有见地,冷鸿难道不顾及妻儿安危。”
方龙灿道:“他如不这样,岂能调虎离山,再潜入陈家坝救出妻儿。”
铁少川大笑道:“老朽是何等样人,他的妻儿仍在陈家坝么?冷鸿虽愚,也愚不及此。”
孔万渊道:“请问冷鸿何事叛离铁老师?”
铁少川闻言不禁长叹一声道:“此本乃铁某私事,不愿张扬,但近来江湖谣诼,谓铁某居心叵测,图霸武林,若不澄清,铁某将百口难辨,此事说来话长,若诸位不弃,裴渡在天酒楼上铁某恭请诸位小酌,容老朽细叙根由如何?”
方龙灿朗笑道:“我等不去也是不行了?”
铁少川面色微微一变道:“此话何意?”
方龙灿道:“前辈七名属下之死,在场群雄均蒙受嫌疑,我等纵然不愿应邀,恐难安然走出这十里之外。”
群雄闻言不禁心神大震。
佛面人屠目注方龙灿微笑道:“贤侄锋芒太露,未必是贤侄之福,老朽并无此意,诸位有谁不愿应邀,尽可离去就是。”
武林群雄深知佛面人屠铁少川心机阴险,手段狠辣,口虽说得大方,其实笑里藏刀,谁也不知铁少川腹中藏的什么诡谋,沉默不言。
当下,群雄中忽走出一个锦衣劲装的大汉,抱拳道:“铁令主盛邀,在下受宠若惊,无奈在下身有要事,无法应命,只好拜别了。”
铁少川认出是翻阳湖浪里蛟孙鳌,捋须微笑道:“既然如此,老朽也不便留,孙老师请便吧。”
孙鳌道:“足感盛情,在下拜别了。”转身疾奔而去,去势电疾,转眼间,巳远在二十余丈外,身影如豆。
蓦地,遥遥送来一声惨嗥,嗥声凄厉,武林群雄目光锐利,只见孙鳌倒地,滚了几滚,便自不动,不禁相顾骇然。
只闻铁少川叹息一声道:“老朽知道有人假老朽之名为恶江湖,遂其霸尊武林之愿,老朽誓必查出其人……”
孔万渊道;“孔某不信真有其事。”领着群雄赶去。
但见孙鳌目露怖悸容,浑身青紫斑斑,两耳内溢出丝丝黑血。
孔万渊诧道:“这是什么阴毒武功。”
铁少川长叹一声道:“此人心机之毒无不胜过老朽当年。”说着眼中逼射两道威棱,沉声道:“各位此刻均心疑是老朽手下所为么?”
群雄均以方龙灿之言先入为主,口虽不言,其实都认为铁少川此举志在杀鸡儆猴。
铁少川见状微微一笑,道:“老朽在江天酒楼恭候各位要先行一步了。”两拳一抱身形如飞而杳。
他故示大方,群雄为之愕然,连年老成精的生死手孔万渊也大感困惑,苦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孔某一生走南闯北,多大风浪都经历过,有道是会无好会,宴无好宴,倒要瞧瞧铁老儿有何话说。”说着转身迈开大步走去。
武林中人未有不好奇的,明知凶险万分,但却存侥幸心理,趁此一会便可扬名立万何乐不为,均都不约而同,纷纷奔向裴渡而去。
一霎那间,郊野静荡了无一人,恢复原始的平静,只留下一个面目狰狞的孙鳌尸体。
草丛中闪出霍文翔粟雷身影,察视了孙整尸体一眼,粟雷道:“老弟,你看是否是铁老贼所为?”
霍文翔忽面色一变,喝道:“不好。”
粟雷闻声诧道:“你这是怎么了?”
霍文翔道:“这人不是真的佛面人屠铁少川,真人留在陈家坝,小弟险为所愚,走……快!快!”
一连二个快,显得情势异常危急,几乎把粟雷催得头昏脑胀,只见霍文翔身形迅如流星,已远在十数丈外,暗暗忖道:“我这位霍老弟显然为燕霞姑娘姿色沉醉,如果失慎中伏,叫我如何对得住长眉师祖及秦姑娘之托。”心中一急,疾追而去。
两人扑向陈家坝,只见山凹处树荫丛中,隐隐现出一座庙宇。
霍文翔道:“这是何庙?”
粟雷答道:“据丐帮弟子禀报,距陈家坝五里远近有座东岳庙,香火冷落,近日频频发现江湖人物在内,谅系铁少川爪牙,为恐被匪徒看出蹊跷,丐帮门下撤出远离,大概正是东岳庙。”
霍文翔略一沉吟,附着粟雷耳密语数句。
粟雷面色微变道:“此计太冒险,佛面人屠铁少川功力巳臻神化,堪称武林第一高手,万一弄巧成拙,反被所害……”
霍文翔摇首道:“心术诡诈之人,必然疑心病重,既不能力敌,就该运用计谋,巧布疑局,使老贼坠入术中。”
粟雷见他意志坚决,知强不过他,遂叹息一声道:“好,化子依你就是。”
两人身形一分,霍文翔扑奔东岳庙而去,粟雷身形如飞绕向东岳庙后。
霍文翔身形落在庙前一株龙瓜槐下,只听树上传出一声阴沉沉的冷笑,一条身形疾泻落地,阻在霍文翔身前,现了出个青面高颧的瘦长汉子。
青面高颧汉子仔细打量霍文翔一眼,道:“朋友何来?”语气森冷无比。
霍文翔冷笑一声,瞪了他一眼,道:“在下终生飘泊江湖,你问这话似乎离谱了一点,朋友,你无事生非,冒犯无礼,理该折足断臂。”说时,五指疾出向那汉子右肩抓去。
青面汉子见对方出手诡奥迅疾,不禁大骇,身形疾飘开去,但霍文翔武学高绝,五指如影随形一把扣住右肩骨上,只觉痛澈心脾。
“咔咔”声响,青面汉子一条右臂为霍文翔生生拧断。
青面汉子禁不住连续重创,发出一声凄厉惨嗥。
霍文翔突闻身后传来一声断喝道:“住手!”
接着一片排山劲气压体而至。
霍文翔身形疾转,双掌一翻,倏地扬腕迎出。
“蓬”地一声巨响,只见一条身形震得翻了回去,悬空打了向个筋斗,才沉桩落地,显出一个双目暴射焰火的秃发老者,喝道:“小辈是何来历,竟敢来此东岳庙逞凶撒野。”
霍文翔朗声大笑道:“东岳庙香火胜地,何阻游客瞻拜。”语音突然一沉:“江湖传闻铁少川在陈家坝潜迹,尊驾应是老贼手下。”
话声中人影如魅,纷纷落在四外。
秃发老者冷冷一笑道:“小辈既然明知,还不束手就缚。”
霍文翔笑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你无须倚仗人多势众,在我眼中还不屑一顾。”
秃发老者目光往外一瞥,立时扑出四名好手,刃光电奔挥向霍文翔,刀风疾厉,攻向人身要害。
霍文翔大笑,身形疾转如轮,双掌反甩一式“西风卷帘。”
四名匪徒攻自中途,突感如受万斤重击,兵刃脱手飞出呛琅坠地。人也仰面倒翻,口耳眼鼻中鲜血进射,尸横当场。
秃发老者见状,不禁心神猛凛。
霍文翔微笑道:“你如不自量力,尽可派人上来送死,但在下不愿杀生太过……”说着右手在怀中取出一物,接道:“在下带来信物,有劳通禀铁老儿,就说在下在东岳斋恭候驾临。”
秃发老者见霍文翔手中之物,正是震慑武林之北斗令符,不禁魂飞魄散,面色苍白,道:“原来阁下系北斗令传人,老朽失敬了,阁下请稍后,容老朽通禀。”转身仓惶向陈家坝疾奔而去。”
霍文翔微微一笑,负手向东岳庙慢步行云走入。
他随意眺赏庙中景物,借故与匪徒搭讪,絮絮询问不休。
群匪均是一身武功高强,凶顽残暴,嗜杀成性,但此刻均落入极尴尬处境,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霍文翔存心捉弄群匪,——面熟记匪徒面目,一面盘算佛面人屠铁少川到来,如何应府及救出燕霞三人之策。
且说秃发老者赶到陈家坝,正是燕霞二人被困大厅之际,佛面人屠铁少川闻报不禁面目一变,道:“此人现在何处?”
“尚在东岳庙立候令主。”
“你先回去说老朽随后就到。”
“令主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你回去吧。”
此刻的铁少川只觉浑身冰冷,宛如堕在万丈冰渊中,暗道:“阎老儿若真还在人世,真是匪夷所思之事。”他暗暗忖着,只觉无论如何必须将来人诱擒,不然,自己将终日忧惶,坐立难安。
他轻轻一击掌,屋角暗处立时掠出四个黑衣人,跃在铁少川之前,躬身说道:“令主有何吩咐?”
铁少川面色凝肃嘱咐一阵。
四个黑衣人躬身而退,隐入暗中不见。
铁少川仰面沉思须臾,拂袖离地飘起,身法迅快,转瞬杳失于黄叶凋林中。
霍文翔口角噙着微笑,负手眺赏着殿庑廊柱上一副长联:
遭冠两仪功司地藏。
德尊三界爵与天齐。
笔力雄浑苍劲,似为名人手笔,联仗工整,不禁吟咏出声。
忽地,身后传来安详笑声道:“这位老弟须面晤老朽何事?”
霍文翔闻声一惊,缓缓回转面来,抬目望去。只见正是武夷山所遇之面如古月,慈眉善目灰衣老叟。
佛面人屠铁少川仔细打量了霍文翔两眼,只觉这少年面色似嫌枯涩冷煞外,双目精华内敛,气定神闲,分明一身武功已臻不可想像之境,心中不禁一惊。
霍文翔望了铁少川一眼,抱拳冷冷说道:“铁老前辈,在下奉命而来,惊扰之处,望乞恕罪。”
铁少川微笑道:“不敢,老弟是奉令师阎鹏展兄而来么?”
霍文翔道:“在下无此福缘得阎老前辈青睐,只是阎老前辈与先师相交莫逆,偶幸蒙他老人家指点了两手独门心法而已。”
“如此说来,令师是武林高人了,可否见告?”
“先师一生隐迹山林,并未在江湖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