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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十分尴尬之事,当着这许多人,自己要不要上去和她招呼呢?
这该不是问题,自己此来的目的,就是要凭着曾有同舟之谊,和她接近,好探听她的口
气,究竟她和白衣教有何关系?
最重要的还是她身上的九颗步解蛊毒的药丸,是否能解白衣教的“终身之蛊”?
这一瞬之间,陆翰飞方才独自想了半天,准备好的一套言词,也用不上了。
因为她实在长得太美了,美得大家都在盯着她瞧,众目睽睽之下,陆翰飞第一次感到胆
怯,也再也鼓不起勇气,迎上前去,向她招呼。
但就在陆翰飞抬目向她望去的一刹那,白衣少女也无巧不巧向他瞧来!
目光一对,陆翰飞只觉一阵面红耳热,心头“咚”的一跳!
白衣少女也似乎微微一愕,桃花似的脸上,依稀飞过一抹冷笑!
不,她左边脸颊上漩起一个迷人的酒涡,口中轻“噫”出声,柳眉一跳,眼珠一转,擅
口轻启,吐出娇脆的声音道:“是……陆相公!”
语声之中,带着惊讶和喜悦的成分,有他乡遇故知之感!
陆翰飞俊脸一红,慌忙拱手道:“啊,原来是姑娘,当真巧极,又在这里和姑娘遇上
了!”
白衣少女盈盈一笑,抬目道:“是啊,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陆相公。”
她说话声中,居然莲步栅栅,朝陆翰飞座头走来。
陆翰飞没想到白衣少女会移樽就教,迎着自己走来,连忙起身让座,心中却不无惊奇之
感!
因为相隔不过几天工夫,她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在船上时的那股娇怯怯的模样,已经
一扫而空,妩媚之中,显出她的落落大方。
这时堂上食客,又恢复了闹哄哄的情形,也有人窃窃私议,因为他们由白衣少女才注意
到陆翰飞,发现这位少年书生,竟然也人美如玉,和白衣少女当真是天生的人对壁人!
伙计瞧到白衣少女和陆翰飞原是素识,就跟着过来,替白衣少女上林筷,一面伺候着问
道:“姑娘要些什么酒菜?”
白衣少女瞧了陆翰飞一眼,轻轻的道:“随便!”
陆翰飞抢着吩咐道:“伙计,你关照厨下,拣可口的送来好了。”
伙计连声应“是”退了下去,走到窗口中年文士那边,问道:“相公要些什么?”
中年文全呵呵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出门人还是不喝酒的好,伙计,你替我来一盘
回锅肉,一碗鸡血豆腐汤,吃饭就好。”
陆翰飞听中年文上说出“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话,不禁通眼瞧去,那中年文上说完之
后,又回头向着窗外,似是无心之言!
白衣少女自从坐下之后,就目不转瞬的瞧着陆翰飞,洁白如玉的贝齿,咬着下唇,好像
她内心正有某种矛盾,使她犹豫不决,但在外表上看去,她和一般少女一样,那是一种无言
的矜持。
两人默默的坐了一会,陆翰飞心中,不住的打转,自己该和她说些什么?如何深试她的
口气?终于他向她举了举茶盅,笑道:“姑娘请用茶,这里的六安蕊尖,虽然及不上姑娘船
上的雪峰茶,入口也还清芬。”
白衣少女展齿一笑,果然呷了一口,才道:“原来陆相公也雅好此道。”
陆翰飞道:“在下只是在书本上看到过,说江南地暖宜条,大江以北则称大安,据说以
产于仙人冲,黄梅洞等处者为尤佳,而且还有蕊尖、贵尖、皇尖等名称,和白茶明茶之
别。”
白衣少女笑道:“陆相公博学强记,委实难得,可惜我几个使女,不在身边,不然,带
些茶叶来,倒好和陆相公沦落品茶。”
陆翰飞趁机遭:“姑娘几个使女都留在岳阳?”
白衣少女轻轻“唔”了一声。
陆翰飞又道:“姑娘是路过这里,还是……”
白衣少女没待他说完,眼珠一转,笑着问道:“你呢?”
陆翰飞心中暗暗叫了声“厉害”,故意说道:“在下和敝友相约,到含山去的。”
说话之时,有意无意的抢眼望去。
白衣少女淡淡的道:“我们倒是顺路,我到芜湖去。”
陆翰飞原认为自己说出前往含山,对方如果真是赶上赤焰山去,脸上可能会流露出一点
形迹,但失望得很,白衣少女说得极其自然,丝毫瞧不出有什么异样。
白衣少女看他目光瞧着自己,不期粉脸微微一红,低头道:“陆相公住在哪一家客
栈?”
陆翰飞赶忙收回目光,答道:“在下傍晚时候才到,就在横街的高升栈。”
白衣少女眨眨眼睛,喜形于色道:“真是巧极,我也住在高升楼,明朝正好一同上
路。”
陆翰飞听得正中下怀,但还没开口,伙计已经陆续送上酒菜,白衣少女只是低头吃饭,
不再说话。
陆翰飞先前叫了一角高粱,此时只好独酌。
一会工夫,白衣少女吃了一碗饭,便自站起身子,含笑道:“陆相公请慢用,我要先回
客栈去了。”
陆翰飞忙道:“姑娘只管情便。”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回身朝楼梯走去,行经柜前,只见她从抽中取出一绽金子,吩咐
道:“余下的,不用找了。”
楼上的帐房先生和几个伙计瞧她出手阔绰,呆得一呆,还没来得及道谢,她身躯一转,
翩然下楼而去。
陆翰飞等她走后,心头兀自猜疑不定,只觉这位白衣公主,性格有点捉摸不定,前几天
在船上的言谈、举止,一派娇怯温婉,今天却有说有笑,似乎豪爽了许多。但继而一想,那
天也许是初次见面的缘故,姑娘家遇上生人,扭扭捏提,也是常有之事。
她说的前往芜湖,分明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因为芜湖在含山之东,她真正目的,可能和
自己一样,就是赤焰山,那么阴风煞老前辈猜得不错,她留下四个使女匆匆赶来,果然和白
衣教有关!
他独自衔林沉思,一时再也无心喝酒,忽然想起方才和自己点头的中年文土,忍不住回
过头去。
但这一瞧,不由又是一怔!
原来满楼食客,十九俱都在座,只有那位中年文主,早已经不见,他坐在靠窗的位子
上,要下楼梯,必须经过自己面前,怎会不见他下楼!
再看桌上,杯盘未收,桌上还放着一锭银子,分明走得十分匆忙,连伙计也不知道他已
经走了,那么他是从窗口走的无疑,这人原来也是身怀武功之上,自己竟然看走了眼!
陆输飞匆匆吃毕,起身下楼,回到高升栈,步入后院,目光~瞥,右厢灯火已熄,敢清
白衣少女打酒楼回来,就入睡了,当下也就转身回房。
哪知才一跨进房门,鼻孔中闻到了一缕淡淡的幽香!心中方自一怔,立即站定脚步,仔
细一闻,却又似有若无,闻不到什么。
陆翰飞自幼跟随简大先生,江湖经验,虽然还浅,但听可听多了,自己房中这一缕淡淡
幽香,来得兀突,心头登时意识到可能有人乘自己外出,潜入房中。
不错,方才酒楼上白衣少女身上散发的香味,和此刻闻到的,完全一样!
那么她先回客栈,一定到自己房中来过,因为关着房门,不易散去,才留下这缕幽香!
她乘自己不在,潜入房中,究竟有何企图呢?莫非她已获知白衣剑侣金玉双奇的藏宝,
已为自己所得,意欲乘机盗取?那么她在酒楼上说出明朝和自己一同上路之言,原来是早有
预谋!
陆翰飞心中想着,但细看自己包裹,好好放在原处,丝毫未动,就是连房中杂物,也不
像有人动过,一时不由疑团丛生,她既没有翻动东西,到屋子里来,又为了什么呢?
正当此时,忽然听到后窗外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这声音似乎有一个轻功极高的
人,悄悄掩近窗下!
陆翰飞耳朵何等灵敏?
不,他目前功力之深,已足可列入江湖一流高手而有余,声音入耳,身子已倏然欺近窗
下。
一手拔开窗上直闩,一手当胸,窗户才一开启,人已宛如一缕轻烟,奇快无比的穿窗而
出,目光闪电扫过,哪有什么人影?
当下不假思索的双臂一划,凌空拔起两丈来高,一跃登屋,纵目四顾,依然不见动静,
心中暗暗纳罕!
难道自己听错了不成?
这是决不可能之事,自己分明听到有人掩近窗下,哪会听错?
何况自己目能夜视,今晚星月明朗,就是数十丈之外,都清晰可辨,来人轻功再高,也
无法逃出眼底?
他终于废然跃下,越窗而入;但就在他回进房中,脚尖才一落地的刹那之间,不期猛吃
一惊!
原来这一瞬之间,发现前面两扇花格子窗,不知何时,已有一扇,被人撬开。
这人好快的手脚!
陆翰飞怒从心起,一个箭步,掠到窗前,正待追出,瞥见窗下一张横桌上,端端正正放
着一张白纸,纸上墨汁未干,写着四个大字:“谨防此女”。
笔走龙蛇,写得苍劲圆润,正是怀素自叙帖的笔意!
“谨防此女”!
他不期低低的念着这四个字,暗想:这人留条示警,所谓“此女”当然是指白衣少女而
言!
在四个大字边上,还有一行小字,乍看之下,好像是四个大字的注解,但再一细瞧,不
禁把陆翰飞瞧得目瞪口呆!
原来这一行小字,字体极劣,歪歪倒倒的写着:“别大惊小怪,畏首畏尾,身其余
几?”
这一行小字,无论笔迹词句,都和前面四字,完全不同,并非一人所书!
那么就在自己打后窗跃出的一会工夫,显然有两个人先后进入房中,同样留下字迹。
前面一个留条示警,要自己“谨防此女”,原是一番好意,后面一个人反对他的意见,
认为不必大惊小怪,也并非恶意。
以自己推想,前者字迹苍劲,精植草书,可能是个饱学之土,想到他学之士,顿时想起
酒楼上遇到的那个中年文土,他方才曾侧击旁敲的说过“酒不醉人人自醉”的话,再证以
“谨防此女”,口吻相近,可能认为自己还不知道白衣少女的来历,是以提出警告。
至于后者,从他歪歪倒倒的字迹,和诙谐语气看来,敢情是个游戏风尘的高人。但不论
如何,这两人能在自己追出窗外的一瞬之间,不露形迹。从容留字,这份身手,大非寻常,
尤以后者的武功,似乎更要胜过前面的留字的那个。
陆翰飞手上,怔怔的拿着字条,兀自想不出这两人究竟是谁?但唯一相同之处,这两人
全都是友非敌。
他随手掩上窗门正待上床运功,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口干,向桌上一瞧,只剩一个茶盘,
茶壶和茶,全已不翼而飞!
心中暗暗纳罕,自己进房之时,还明明看到茶壶茶蛊,都在茶盘之中,难不成这也是方
才留字的两人之中,有人口干,把茶壶茶蛊,顺手牵羊带走了?
如果确系两人中有人把茶壶带走,那么自己可以断言,准是后面那一个,因为此人语气
诙谐,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他不愿再惊动店伙,找不到茶水,也就脱衣就寝。
第二天清晨,一觉醒转,天色已经是大亮,门上有人在轻轻扣了两下,是店伙的声音,
在门外轻声喊道:“陆相公,你可曾醒来?”
陆翰飞披衣下床,打开房门,店伙手上端着一盆脸水,很快跨进房门,放下脸盆,神秘
一笑,凑着